看他回来,荣惜抓过手机,关切询问。
“没事。”
宁慎拿过床头柜上准备好的书,翻到昨天读到的那一页。
荣惜还是有些不放心,“宁慎?”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光线的原因,她总觉得宁慎的脸色有些苍白。
宁慎捧着书,在小沙发上坐好。
“你走光了。”
荣惜收回目光看一眼自己。
睡衣衣领宽松,她又是俯卧在床上,衣领自然下垂,胸口春光半泄。
刚刚只顾着关心他的情况,她根本没注意到。
脸上一热,她抬手拉拉衣领。
“坏蜀黍!”
宁慎靠到沙发上,将书放到交叠的膝盖上,很浅地笑了笑,继续昨天的阅读。
被他这一打岔,荣惜也没有再追问刚才的事。
将书读到这一章的最后一页,宁慎抬眸看一眼平板电脑屏幕。
屏幕上,荣惜缩着身子,怀里抱着她的大熊,睡得很香。
那只熊明显已经有些年头,颜色都已经洗得有点发旧。
放书合拢放到小茶几上,宁慎伸过手指,轻轻地抚过屏幕上女孩子沉睡的脸。
“惜惜,对不起。”
嗡——
桌上,手机震动。
宁慎将视频通话结束,抓过手机接通。
“说。”
“已经从医院方面确定过,江麒麟断了一条右腿,还有……”电话里,周砚青的声音顿了顿,“那个……也废了。”
“我知道了。”
宁慎挂断电话。
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在唇边点燃。
他起身走到阳台,缓缓地吐出一团淡青色的烟雾。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万籁俱静,连佣人都已经睡了。
男人站在阳台上,披着一身夜色,形只影单。
*
*
江城音乐学院是双一流音乐学院,对于学生的要求也一向严格。
暑假除了实习之外,还要求学生完成一篇相关论文,或者作品创作。
帮荣御初赛出线之后,荣惜几乎没怎么出门。
一直闷在家里,准备开学要交给老师的作业。
转眼,已经是月底。
将改好的作业录成音乐小样,发到老师的邮箱。
荣惜换上刚拿到的新旗袍,仔细梳妆,提上准备好的礼盒下楼。
下楼来到客厅,刚好遇到从出版社回来的裴云舒。
“妈,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拿过车钥匙,荣惜脚步轻快地走出客厅。
女佣刘嫂笑着迎过来,接过裴云舒手中提着的校书。
“咱们家小姐这气质相貌,真是百里挑一,也不知道哪个男人,以后有福气娶到咱们小惜小姐。”
女佣是说者无心,裴云舒却听到心里。
目光落在窗外,荣惜身上的新旗袍,她微微一怔。
又是穿新旗袍,又是化妆……
怎么感觉,这孩子像是去约会呢?
看到从楼上下来的荣爸爸,裴云舒迈步走过来。
“小惜是不是恋爱了?”
“怎么可能?”荣斯年笑出声来,“这三年多少人追她,她要是真想谈早谈了,能等到现在?”
楼上。
荣御刚好从健身房做完力量练习出来。
听到父母的声音,他开着电动轮椅走到楼梯口。
“谁又打我妹的主意?”
“瞎说什么,谁也没有。我闺女那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她看得上?”荣斯年抬起脸,目光落在荣御汗湿的短发,“顾医生说过,你不能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近。”
“我知道。”
荣御转过脸,注视着妹妹开远的车,长眉微皱。
自家妹妹的个性,他当然是知道的。
自从她上大学开始,收到的情书都能冬天烧壁炉,荣惜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动过心。
不过最近,这孩子似乎是有点怪怪的。
难道是……
这次实习时认识的男人?
实习不比在学校,社会上人迹关系复杂。
自家妹妹这么天真单纯,万一被哪个老男人骗了……
越想,荣御越担心。
不行,他得好好查查!
荣惜并不知道,她出门在家里引起的这场小风波。
正值周末,临江路上车堵得水泄不通。
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她干脆将车拐进小巷子,将车停在宁公馆东侧,路边的停车位上。
小心地取出车上,外公裴南岸安排人送来的紫砂壶,她转身绕过巷子来到宁公馆门前。
宁奶奶七十大寿的大日子,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公馆里宾客早已经来了不少,荣惜走上台阶的时候,管家正在门口迎客。
看到她,笑着迎上来。
“荣小姐,快请!”
捧着礼盒,荣惜笑着跟在管家身后,迈进台阶。
“管家,您到厨房里来一下。”
一位女佣从厨房里小跑过来,拦住管家。
管家点点头:“你先过去,我将荣先生送进去就过来。”
“可是,厨师那边……”
这么大一个宴会,管家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张罗。
荣惜回他一笑:“您去忙,我自己进去就行,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好,那我先过去看看,老太太就在客厅里。”
管家向她欠欠身子,急匆匆地跟着佣人去了后面厨房。
荣惜迈上台阶,刚好客厅里有人出来,她礼貌地停下脚步让到一边。
对方看到她,冷冷一哼。
“你还敢到这里来?!”
第69章 随便掉个小马甲(2)
荣惜抬起脸,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孩子身上。
眼前的女孩子,皮肤不知道是不是美黑没美好。
黑倒是够黑,皮肤却很粗糙。
尤其是脸上,不光有点红,还有一层晒伤过敏的小疙瘩。
一眼看去,荣惜只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对方是谁——之前被宁慎罚去采橡胶的宁悦欣。
认出是她,荣惜唇角一弯。
眼前的宁悦欣比起上次见面,至少黑了三个色号。
盛夏时的东南亚,太阳可是真毒。
“你还敢笑!”宁悦欣冷哼,抬手向门口一指,“识相的赶紧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被发配到橡胶园,众人因为惧怕宁慎,谁也不敢给她放水。
将近一个月,她天天顶着大太阳割橡胶。
老太太过生日,二太太徐淑贤给女儿求情,她才能提前几天回来。
要不然,只怕还要再黑一个色号。
看到荣惜,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我是宁姨的客人,你还没有让我走的资格。”荣惜小脸一沉,“让开。”
宁姨?
“宁姨?”宁悦欣噗得笑出声来。“荣惜,你还真是脸皮厚,我三叔都把你辞了,你还敢到宁公馆来?来人,把这个闹事的死丫头给我扔出去。”
因为老太太过寿,人多车多。
为了维持好秩序,周砚青特意从天宁大厦保安部,调来人手帮忙。
听到宁悦欣的声音,不远处的保安经理忙着小跑过来。
看到荣惜,经理赔个笑脸。
“荣小姐,您也来了。”
“你……”宁悦欣气结,“我让你赶她走,谁让你和她打招呼的?”
“宁小姐。”保安经理只当是二人不认识,笑着解释,“您不知道吧,荣小姐是咱们宁总的助理。荣小姐,外头热,快进去里面凉快凉快。”
让他赶人,他还把人往里面请?
宁悦欣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正要发作,客厅里宁奶奶已经转过脸。
“闹哄哄的吵什么呢?”
老太太大喜的日子,荣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主动上前一步。
“宁姨,生日快乐。”
“小惜!来来来……”宁奶奶看到她,顿时眉开眼笑,亲昵地拉住她的胳膊,“来,快坐,人呢……悦欣,你怎么接待客人的,快让人给小惜倒杯冰果汁来。”
正准备发作的宁悦欣:“奶奶,她……”
“悦欣!”
二太太徐淑贤拉住女儿的胳膊,做个眼色。
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或坐或站地围着聊天说话。
看荣惜资容出色,又深得老人家宠爱,自然有人好奇询问。
“宁老,这位是谁啊?”
“我来介绍。”宁奶奶拉着荣惜的胳膊,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慈爱地拉住她的手掌,“这是我们小慎的助理荣惜,您们可别看她年纪轻,这孩子能干着呢!人聪明又懂事,我们小慎多亏得有她帮忙呢!”
宁奶奶并不知道荣惜辞职的事,再加上二人的关系还没挑明。
因此,对外介绍,只称她是宁慎的助理。
当着一众宾客,老太太只恨不得将荣惜夸出一朵花来。
大家听宁奶奶这么一说,对于荣惜自然是恭敬几分。
助理这位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天天跟着宁慎身边,那当然也是得罪不得的。
“现在的年轻人,可是不容小窥啊!”
“是啊,荣小姐,以后多多关照。”
……
看着众人对荣惜,又是捧又是巴结。
宁悦欣只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轻晃母亲的胳膊,她一脸不甘心:“妈,您看奶奶,小叔都把她辞了,还这么惯着她。”
“老太太一看就是不知道。”二太太徐淑贤冷哼,“急什么,现在他们把她捧得越高,一会儿我就让她摔得越重。”
徐淑贤话音刚落,宁家老二宁恒迈步走进来。
在他身后,宁悦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礼盒进来。
“妈!”看到丈夫和儿子进来,徐淑贤立刻夸张地扬起声调,“快看看,您家二儿子给您带了什么礼物来。”
一嗓子,恨不得让全客厅的人都听到。
大家纷纷聚拢过来,看向宁悦霖小心放到茶几上的礼盒。
“奶奶!”宁悦欣也跟着献宝,“这礼物可是我爸特意从国外收藏家手里,高价收回来的,您最喜欢的紫砂大师岸南的作品。”
宁奶奶听了,也是眼中一亮。
“快打开我看看。”
客人们都是好奇地围拢过来。
“岸南老先生每年也就做三五个壶,一旦拍出去,没有人舍得转卖。”
“我也听说过,老先生也是很有性格,制壶做壶全凭心情,上次有人出价千万,他直接给赶出门来。”
“是啊,那咱们也跟着宁老开开眼。”
……
这功夫,宁悦霖父子已经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将那只紫砂壶捧出来放到宁奶奶面前。
外公的壶,一向是千金难求。
拿到壶的哪一个不是宝贝一样收着,竟然有人舍得转卖?
荣惜心下好奇,也从沙发上站起身。
仔细看看茶几上的壶,荣惜唇角一抽。
就这?
难怪!
对面,徐淑贤斜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
“早就听老太太说,荣助理见多识广,不如……品评品评这只壶?”
徐淑贤嘴上客气,心里却在冷笑。
像荣惜这样的年轻孩子,有几个懂紫砂的 ?
她故意让荣惜品评,不过就是想要让对方出出丑而已。
“这……”荣惜一笑,“还是算了吧,我也就是略懂皮毛。”
老太太寿辰的大日子,对方又是宁慎的亲戚。
当着这么多宾客,荣惜也不想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可惜,她想放对方一马,对方却不想放过她。
宁悦霖嘴一撇,“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岸南老先生是谁,只怕她都不知道。”
荣惜:……
她已经让步,对方还给脸不要脸的步步紧逼。
行吧!
这脸不打都对不起他们。
“既然几位非我要说,那我就直说了。”荣惜一抬下巴,“几位重金买来的这只壶,并不是岸南先生的作品,不过就是仿造品罢了。”
因为去岸南老先生那里求壶没求到。
二房家几口子费尽心思,足足花了五百万M金,才从别人手里求来这只壶。
为得就是讨老太太欢心。
谁想到,荣惜张口就说是假的。
徐淑贤哪里还忍得住?
“荣惜!”徐淑贤厉喝出声,“你可仔细看清楚,别信口胡说。”
“这只壶仿得确实很出色,甚至连印章也仿得一模一样,确实很难看出是造假。”
荣惜拿过桌上的紫砂壶,向着壶内侧一指。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一些问题。
诸位可以看到,这里有两处细微的鼓胀,这说明里面有气泡。
岸南先生对自己的作品一向是精益求精。
每一只他亲手做的壶,老先生都会仔细查验。
别说是两个气泡,就是壶嘴偏一点,他都会当场毁掉,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壶流到市场上,坏了自己的名声。”
“就凭两个气泡,你就能断定这是假的?”宁悦欣撇撇嘴,“真是可笑至极,还当场毁掉,说得好像你认识岸南先生似的。”
“我不光认识,还亲眼见过他毁掉不完美的壶。”荣惜唇角一弯,“因为,岸南先生就是我的外公。”
外公?!
客厅里的客人们,瞬间变色。
第70章 想我了吗?(1)
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竟然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紫砂大师——岸南先生的外孙女。
“难怪,荣小姐这么懂壶。”
“是啊,真是想不到,荣小姐这么低调。”
……
众人惊叹出声,宁家二房几口子,也是一脸惊讶错愕。
“外公?”宁悦欣上下打量荣惜一眼,“空口无凭,谁知道她是不是说谎?”
从小到大,宁悦欣因为是宁家孙女,在外面一向高调嚣张。
她怎么也不相信。
荣惜有这样一个外公,还会这么低调。
荣惜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转身捧过自己带来的礼盒,两手送到宁奶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