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楚狰一直担心夙辛会害怕他，因为村里只有他一个猎户，杀生最多，又经常接触那些血腥的东西。
早些时候他请媒人给他说亲，可那女子来了一次，看到他剥鹿皮后，直接跑了。
他只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却连那女子什么模样，是胖是瘦都还没了解清楚。
媒人婆说她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经常夜里被他杀鹿的模样惊喜，这使得他再也不敢去提娶亲的事情。
耽搁了两年，一睁眼他都快二十三了，要不是见夙辛可怜，白大夫死前又求他都照顾一下她，他也不会阴差阳错和对方成为一对结发夫妻。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缘分。
白夙辛不是楚狰肚子里的虫，压根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拿着蛇进来，开始腌制。
大松朝不仅蔬菜物种多，调料也齐全，盐油酱醋糖酒，一个不少，记忆中这里的盐还是朝廷专卖的。
“大嫂，你还好吗？”
白夙辛低头，对上楚方恒担忧的眼睛。
她瞥了一眼楚梓璇，发现对方也在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想到这两个人都怕蛇，白夙辛迟疑地道，“你们要实在是怕我手上这玩意儿，等会儿可以吃别的。”
她反正是肯定要吃的！谁也别想阻止她！
“不是……”楚方恒怔了怔，试探性地询问，“大嫂，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楚梓璇比她二哥直接，张口就问，“夙辛，哥哥在杀狼，你看到了，不怕吗？”
县城集市上有狗卖，数月前，她和哥哥买了个小狗回去养。
很调皮，哥哥怎么训它都不行，可自从有一场哥哥剥兔皮，被小狗看到之后，小狗都不像狗了。
它变得每天都很乖，让它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她以为小狗是相处久了，把她们当成了家人，后面才知道，对方是被吓到了。
没办法，她们只能把狗送人了。
第27章 上衣下裙的男人
“我的字典里，只有两个是会让我感到害怕的。”
白夙辛垂眸，余光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
“一是怕穷，二是怕饿。”
“夙辛和我一样。”楚梓璇乐呵呵地笑着，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
楚方恒长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又提起了大嫂的伤心事。
他切好菜，坐到小妹旁边，一边烧洗澡水一边转移话题道，“那这野兔，大嫂准备怎么做？”
“兔子肉质紧，没有肥肉，我见你们和我一样喜欢吃辣，索性就做成冷吃兔给你们试试吧。”
白夙辛把兔切成四半，按照楚狰说的，一半送给张林胜，一半留给雷大娘。
楚狰想送，白夙辛自然没什么意见，何况对方还是认真征求过她意见的。
雷大娘住在原身隔壁，村里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和楚家走得近，私底下也时常给原身送点吃食。
楚狰跟村里人关系都不差却也好不到哪去，最为交好的就是张林胜和雷大娘家了。
张林胜刚刚才和她们做成了一笔生意，楚狰送点东西，于情合理。
“冷吃兔……”楚方恒小声呢喃，“吃冷的意思？”
“嗯。”白夙辛轻轻的应了一声，“现在天气热，吃点凉的，你们应该能接受吧？”
冷吃兔在在现代差不多60块一斤。
是一道辣味凉菜，反正空间里有菜谱，她厨艺也不错，做出来应该难吃不到哪去。
“可以，方恒还没吃过，正好试试大嫂……”
楚梓璇打断了她二哥的话，着急地开口，“夙辛，水开了水开了。”
“继续加柴，不用急。”
白夙辛笑了笑，将蛇肉煎烧至八成熟后，捞出，沥油，然后一通调味菜丢进锅里煮。
……
香气四溢，味道已经漫出了屋子。
楚狰提着木桶进来打洗澡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用木瓢舀了半桶水，等不到白夙辛三人跟他打招呼的楚狰只好直起腰，提着木桶出去冲澡。
白夙辛看着他进来看着他出去，也看出了他想跟她说话，只是旁边两个兔崽子一直问她问题，楚狰完全找不到插话的空隙。
敛眸轻笑了一声，白夙辛加快速度。
一个时辰后。（相当于现代的
两个小时）
楚方恒端着饭菜去厅堂，楚梓璇则拿着碗筷跟在后面。
白夙辛走出来，刚好看到楚狰掀开帘布，穿着背心从洗澡的地方出来。
略微紧身的背心，将他的胸肌以及腹部堆垒起来的八块腹肌凸显得清清楚楚。
俩人对视片刻，楚狰红了脸，最先移开目光。
明明他才是男人，可偏偏他看起来比白夙辛还要觉得不好意思。
拿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着这么穿凉快，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成年女子。
自己是男人，对面是自己的女人，他们迟早需要同房。
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楚狰挺了挺腰，站的笔直，淡定地出声解释，唯有眼睛四处乱飘着，“今天天气有些燥热。”
“确实。”白夙辛点了点头，眼神拉丝一般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目光太直白，太胆大，太孟浪，看得楚狰立马就垮了。
“我去洗衣服先。”
“可以吃饭了。”白夙辛看了眼他木盆里的脏衣服，道，“相公去洗手准备吃饭吧，衣服可以放旁边，我等会儿和我自己一同洗了。”
“呃……好，那麻烦娘子了。”
在白夙辛不加掩饰的眼神中，楚狰匆忙放下木盆，肌肉紧绷。
他现在的样子用现代的话来说，就像是站军姿一样。
转身的时候还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白夙辛看着他走远，眼神幽暗下来。
上面穿背心下面穿裙子的男媳妇儿，真好看。
大松朝的衣服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保守，甚至可以说和唐朝相似。
女人可以襦裙外穿，低开胸，衣服卡在胸的上部或者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一抹沟。
男人也不穿裤子，比如现在，楚狰身上穿的就是裙子，裙里面也不是光溜溜的两条腿，里面有一条裤子，这裤子也叫胫衣，可以遮住两条小腿。
背心在大松王朝属于男人女人通穿衣服，燥热的季节颇为流行外穿。
不过大多数男子一般都是在家才会这样穿，女子则从来没有外穿出过门。
饭桌上，楚狰多穿了一件外布衫。
薄薄的，看起来更惹眼了。
白夙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把人看得如坐针毡了才收回
视线。
“好辣，好辣，好辣。”
楚梓璇吃得嘴巴发麻还要一边灌水一边吃。
冷吃兔是白夙辛挑兔子捏腰部饱满不瘦的地方做的。
里面重点放了干辣椒和、花椒。
好吃，但很少，因为剩下的兔肉大哥说要送人
怕小妹把兔肉都吃完了，楚方恒也一改以往的文雅，加快了速度。
楚狰看着他们的吃相，心里有些难受。
他以前做的当真有这么难吃吗？
对比太过强烈，他想忽视都难。
可即使难受，他也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添了第三碗饭。
“夙辛，兔窝还有两只灰兔，我明天还想吃。”
楚梓璇鼓着腮帮子点起了明天的菜。
“妹妹，你明天可能吃不到了，我刚刚喂的时候发现那兔子好像有孕了。”
“二哥，你说什么？”楚梓璇睁大眼睛，不可思议，“怀孕了？不能杀吗？那梓璇想吃兔肉怎么办？”
她养了那么久，第一次那么想吃，就突然有了宝宝。
有了宝宝，相当于有了个挡箭牌。
楚梓璇扁了扁嘴。
把一个公兔和一个母兔放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它们生崽吗？
楚狰默默吃饭，见小妹看着他，才把饭咽了下去，开口道，“母兔怀孕了之后，公兔会再次袭扰，等小兔子生了公兔还会跟它们打架。”
“梓璇好像不太明白。”楚梓璇眼睛眨了眨，“夙辛，哥哥的意思，夙辛听懂了吗？”
楚方恒：“………”
楚狰：“……”
白夙辛：“………”
“相公想吃的话，那明天我们就把公兔吃了。”
蛇羹没她想的好吃，白夙辛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兔子大不大，太大的兔子，肉老不好吃，不适合做凉菜。”
“不大不大！可小了可小了！”
楚梓璇捏着粉色的小拳头，冲着白夙辛的后背努力地喊。
白夙辛失笑地摇了摇头。
兔窝。
和楚梓璇说的一样，兔子不算大，捏了一下腰部，饱满不瘦，比今天抓到的那个还要适合做冷吃兔。
“娘子，我去给张大哥和雷大娘送东西了，去去就回。”
楚狰推着推车出来。
白夙辛回过身，抬眸，“好。”
第28章 搬离清河村
“今天林翠花在村口大闹一场，被人看了笑话，她大儿子说是今晚他们全家都要搬离清河村。”
“她把白大夫的孩子都给教坏了，两个小的做事鬼鬼祟祟的，今天还被林翠花抓到偷吃了半个鸡，我隔着墙壁都听到了。”
“要我看，也就大的那个逸晨看起来还算懂事，还能救一下，今天他还专门为昨天他妹妹偷拿我家鸡蛋的事情上门跟我赔礼道歉了，还拿了五个鸡蛋给我，说是今晚就要离开。”
楚狰送完东西，转身离开，脑子里却忍不住一直回想着雷大娘刚刚的话。
娶夙辛之前，他给雷大娘送东西，林翠花看到了顶多也只是嘴上不饶人，酸上两句。
娶了夙辛之后，她们一家才硬气起来，敢跑到他家要东西。
他不想和女人动粗，索性每次看到她们就关门，随便她喊也不出来。
可现在，雷大娘告诉他，骚扰了他家一个月的人，今晚就要离开清河村了？
林翠花那种人会因为夙辛打了她一顿，要不到好处，就连夜带着孩子离开？
楚狰不敢相信，可看见雷大娘家隔壁笑哈哈收拾东西的白竹茹和白南寻，他也只能相信。
“楚兄，你给多了一块兔肉。”
张林胜知道楚狰在隔壁和雷大娘闲聊，等楚狰过来了，他连忙打开门。
“送你的，收下吧，不值几个钱。”
“那谢谢楚兄了。”
楚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张林胜关上门，去做宵夜。
他娘子醒了发现有红菇，食欲大振，这会儿正闹着要吃宵夜。
楚狰恍惚地走着，心中犹豫要不要把林翠花要走的事情告诉他娘子。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家门口。
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上，一缕月光照在门前的桃符上。
相较于春时，桃符的颜色略微淡了些，上面还有被林翠花拍打过的痕迹。
楚狰深呼一口气，推开
门，映入眼帘的是后厨旁边竹竿上晾起的正在滴水的衣服。
他的，夙辛的，小弟的，小妹的，依次排序。
目光投向院子里的木桌，桌子上摆放着四个果盘，里面装着小妹洗好分开的野果，果盘的旁边还有插满五颜六色小野花的藤篮。
这一摆放，院子顿时多了几分雅致。
与此同时，里面那三个人说的话，也瞬间传入到他的耳朵。
“夙辛，这个真的能长蘑菇出来吗？”
楚梓璇猫着身子蹲在旁边看白夙辛捣鼓从山上面装回来的泥土。
“你们都没弄过吗？”
“没有，哥哥说别的村倒是有人会种。”
楚方恒抬来水，放到白夙辛旁边，“我们村离山近，最远不过九百步，冬天要是嫌冷不想上山，夏秋时也可以多采些，晒干储存以备冬用。”
话刚说完，楚方恒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狰，“大哥，你回来了。”
“哥哥快来，看夙辛种蘑菇，可有意思了。”
楚梓璇冲楚狰招了招手。
“种蘑菇？”楚狰走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娘子给鼎里面的泥土浇水。
那个鼎是他买回来打算冬天烹煮肉食和盛贮肉类的……
算了，不提了，让她种吧。
“不是蘑菇。”白夙辛浇完水，抬头去看楚狰，“小妹说这个三条腿的鼎很占地方，二弟也说你不想用它，所以我就拿来种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楚狰心疼地撇开脸，“确实占地方，我也用不上，娘子用得上是它的荣幸。”
白夙辛歪了歪头去看楚狰，总觉得对方有点奇怪。
现在是大松王朝陶瓷生产的大发展时期。
鼎应该也不贵才是。
白夙辛低头，打量手底下的鼎。
一般人买鼎会拿来做什么？
鼎有三腿，三条腿可以是灶口和支架，腹下可烧火。
所以，楚狰是想拿来熬煮油烹煮食物的
？
白夙辛表情微顿，不动声色地询问，“相公明天还打算去县城吗？”
“去。”楚狰直视着白夙辛的眼神，“入秋了，得去县城置办些生活用品，再买些米面回来。”
刚刚去送东西给雷大娘的时候，雷大娘回了他一些米粮。
狼肉张大哥那边的朋友已经确定要了，定价二十六文，原本是可以不用再去县城了的，可想想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家里又没租种地主的田，不去也不行。
“我也要去，我要去买糖，我有钱了。”
楚梓璇拍了拍自己小钱袋子，已经开始在计划着要买什么糖了。
比起贪吃贪玩的妹妹，方恒更惦记他的学业。
他今年七岁，四岁请人来家里破蒙，中间都是买书籍自学，七岁才决定去的私塾。
私塾后改名成了小学堂，负责教书的人也从落第贡士变成了落第举人。
再过九天就是科举州（解）试的时间，这次他没想参加，但去学堂确实是为了明年的科举做准备。
在此之前，他也不能松懈。
“下个月村里的学堂也可以入学了，方恒也想去买些纸笔回来，大嫂可要一起去？”
楚狰插话道：“郎中出游了，正好我也带娘子去找县城里的大夫看看。”
三个人齐齐看着她，溜溜溜的大眼睛，还有那期待的目光让白夙辛不忍拒绝。
“那就一起吧，我也想去县城看看，顺便买点菜苗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