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的手机震动响起。
她翻出来接通。
张爱清的声音传来,依旧中气十足,“林星晚,人家都放假回家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妈,我有实习单位啊,不回去了。”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声音,张爱清喊了声“碰!”又抬手摸了把牌,嗓音尖锐高调,“你在省城是野了心是吧,过节不回家,放假不回家,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我听人说你还想考研?还想继续读书,我和你说我没钱供你读书了。”说着张爱清扔掉一个麻将牌,然后又摸了一个,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她推倒牌,“糊了!”
林星晚闭了闭眼睛,按住太阳穴,电话里麻将碰撞的声响顺着电波传送过来,将她的烦躁值直接拉满,她淡淡回应,“妈,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这话一出,那边沉默几秒,然后便听见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张爱清彻底歇斯底里,“林星晚,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对我!”
空荡的走廊里,哪怕没有开扩音,她的声音依旧从话筒里传出,林星晚侧耳挪开手机,语气冰冷,“您没有对不起我,而是一直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譬如我不想学小提琴,您说为了加分一定要学,还有报志愿时,我不想市场营销专业,你非要让我选,是我偷偷改了志愿。”
“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那么请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想要什么好吗!”
说完她便将电话挂断。
整个人瞬间失了重跌坐在原地,地砖冰冷,她的心也跟着慢慢冷起来,热血被工作的劳累和母亲的不理解浇灭。
她蜷缩起膝盖,环抱住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梯门打开。
陆屿拎着外套出来,抬眸便看见林星晚抱膝坐在那里,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慢慢走过去单膝跪在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林星晚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
男人清冷脸庞触手可及。
她张了张嘴,“你回来了。”
声音沙哑难听。
陆屿扶着她站起来,“怎么不进去?”
林星晚笑了下,眼底的疲惫无法掩饰,“门锁好像没电了。”
“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个,”陆屿弯腰捡起她的背包挎在身上,抓住她胳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去我那里坐会儿,我喊人来修。”
只能这样。
她点点头,跟着他进门。
两个房子的格局和布置都很相似,尤其是客厅,几乎要跟荣海别墅那边的摆放一致,甚至沙发都是同款。
林星晚疲惫到极致,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拽过背包想要完成今天的稿件。
陆屿换了身休闲装,抬手挽了挽袖子,出了卧室便看见她坐在沙发旁,小小一只,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还有一撮躲进衣领里,翘着边边。
而坐在那里的人丝毫不觉,专心致志地写稿件,甚至拘束的没给自己倒杯水。
他抬脚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又打电话给物业那边,而后打开冰箱,一勺白米,一盒小凉菜。
白米熬粥,凉菜搭配。
然后煎了一块三文鱼,撒上黑胡椒和一点盐,出锅前一分为二,一人一份。
林星晚闻到米饭香味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揉了揉肚子转头看向厨房,男人围着围裙专心地做着饭。
灶台上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陆屿将砂锅端上餐桌,见她眼巴巴的瞧着,神情里多了丝纵容,“来吃饭。”
“好。”
“洗手。”
“好。”
她听话地洗手,而后坐下,面前已经摆好一碗白粥,上面放了一小块咸鸭蛋黄,黄嫩嫩的鸭蛋油散在白粥上,更是散发独特的香气。
陆屿将香煎三文鱼推过去,然后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林星晚真的饿了,觉得这白粥比饭馆里吃到的还要香,尤其是还有咸鸭蛋。
一碗下肚子,她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吃的太快。
对面传来轻笑,陆屿接过白瓷碗给她盛了一碗,噙着笑道:“今晚看在白粥的份儿上,不然别减肥了。”
林星晚被他逗笑。
饭桌上的沉默被打破。
“陆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她夹起一块煎鱼放进嘴里,柔软和鱼香充斥整个口腔,很好的味道。
陆屿放下筷子,“过得还好。”
没日没夜的熬试验和学业,还有公司的事情。
他的大脑几乎一直在转动,没有停息的时候,直到最近才感觉到了一丝丝疲惫,可看见林星晚时那种疲惫又会一扫而空,甚至还能煮饭给她吃。
林星晚点点头,“那就是还不错。”
“没有偏离轨道。”
陆屿抬起眼眸望向她,黑眸深邃清冷。
林星晚笑起来,白皙脸颊被灯光倒映出一点点阴影轮廓,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清美,她就这样看着他,眼底是最深的欢喜。
“林星晚,无论做什么都要坚定信念。”他探身将水杯递过去,帮她收掉餐碗,垂眸看向她,“我都会支持你。”
柔然清冷的目光,熟悉的语气。
她有一瞬间梦回高三。
眼尾有些发涩,林星晚低头抬手挽了下头发,而后起身端起自己的碗,垂着脑袋急匆匆地就往厨房走,“我来洗碗。”
开放式厨房的台阶上有个小凹槽,旁边线条的颜色跟地砖颜色不同,她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朝前扑去。
陆屿眉头一挑。
林星晚整个脑袋里都是两个字:完了。
碗筷要摔碎,人要跌倒。
直到男人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碗筷撞上他的胸膛,连带她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
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人拥住。
头顶上男人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调侃开,“林星晚,以后别进厨房了,我怕你受重伤。”
作者有话说:
七七:今日陆公子下厨了!
第58章
今天晚上一起吃馄饨吗?
陆屿的公寓当初设计时没想过会留宿别人, 所以只有一个卧室。
他将被子和枕头搬到沙发上,林星晚自然而然的过去掀开被子要铺整齐,他抬手拦住, 好笑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星晚茫然:“铺一下睡觉。”
“去睡卧室。”他抬起眼瞧她, 有种冷冷地意味。
林星晚有些无措, 她指了指沙发,轻声说道:“我睡这里就行, 早晨我习惯早起, 会吵到你的。”
陆屿叹了口气, 拽住她的手腕拉进卧室, 下巴冲着床扬了扬, “这地儿宽敞,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别拘束。”
他三言两语将她的别扭和紧张解决掉。
房间门被关上。
刚才的画面再次浮现。
林星晚捂住脸深吸一口气。
到最后陆屿也没让她洗碗,而是自己为了围裙将灶打扫干净,甚至抽空还给她倒了杯牛奶安神, 而她无事可做得又将稿件重新做了一遍调整,看着竟然比饭前写的还要让人满意。
心静下来,果然做事也会顺畅很多。
还有就是, 待在陆屿身边她会觉得安心,他好像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的,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这是林星晚从陆屿身上学到的, 然后运用到实际的一点。
越复杂的环境, 越要临危不乱, 让自己慢下来去解决好问题。
关于养殖场水污染的初始稿件已经提交上去, 苏主任那边还迟迟没给结果, 不知道是否需要重新修改。
这是第一次她完成初稿,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索性又用手机打开文档逐字逐句仔细浏览一遍,觉得还可以,这才合上手机。
林星晚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客厅里静悄悄的,好像陆屿已经休息一般,她翻了个身,抬眼看向天花板,窗帘遮光的性能太过好,除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连卧室里都很安静。
陆屿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残余的一些沿着杯壁缓缓向下流动,静谧柔软,他啧了声,起身捞起杯子冲洗干净倒扣起来沥水。
而后抬眼看向卧室,房间门从他关上开始便没有再打开,可能是隔音做的比较好又或者是林星晚已经休息,总之是安静的。
他懒散地窝在沙发上看晚上刚收到的报表。
客厅的窗户没关,白色纱幔被风吹成一个锥形鼓包,而后嘭的一下扬起,一阵凉风吹进来,他眯了眯眼,起身走到阳台处叼了一根烟点燃。
手边手机响了。
他接通。
白雾缭绕起,随着他的指尖消散开,电话那头传来酒吧闹腾的声音,宋怀的声音更是激情亢奋,“哥,来玩啊,我回来了你都不找我的!”
陆屿被他吵得挪开手机,语气懒撒,“不出去。”
宋怀仰头喝了口酒,“怎么了,家里有人啊?”
他低低嗯了一声。
“真假?”宋怀一个没留神儿坐在卡座上,抬手将屁股底下的手机扔到酒桌上,扯着嗓子开始八卦,“谁啊谁啊,这两年你出国咱也没断联系的,也没听你说有对象啊,谁,哪个女的,还是你家给你联姻啊?”
这嘴一开,一连串的问题跟机关炮似的冲着陆屿就来。
被他问烦,陆屿皱起眉头,“林星晚。”
“谁?”宋怀嗷了一嗓子。
之前陆屿离开荣海时告诉他照顾一下林星晚,本来几个人玩的也不错他便答应了,可后来林星晚太强悍了,经历过报警那事后,学校里便没人敢招惹她了。
人安安静静地上了大学,离开了荣海,除了那次同学会回来后便再也没听说回来。
而他也考到了北城,只不过是个三本,浑浑噩噩混到毕业便在省城找了份销售的工作,一来二去因为业务问题又跟陆屿联系上了。
同学之间,一个电话也能重新熟络起来。
可就算是没怎么断联系,他也没从陆屿嘴里听过一个关于异性的名字,除了林星晚。
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
他掏了掏耳朵,起身快步走出包间,嘈杂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宋怀点燃一根烟,“屿哥,你该不会真是对她上心了吧,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陆屿对念念不忘这个词没什么感触。
忙起来的时候他连续一个月将手机关闭,什么消息都不接收,等忙过后再来处理这些事。
但是唯独林星晚。
她不受他的控制,会入梦来,她总是用那双清冷的杏眸看他,然后微笑或冷漠。
直到再次遇见。
他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梦。
“挂了。”他低声开口,嗓音多了丝沙哑。
宋怀没吭声,任凭他挂断电话。
电话结束,一根烟也结束了,陆屿待在阳台散了会儿烟味才返回客厅去公共卫生间洗漱,然后接着看报表。
周围一切太过静了,导致林星晚翻来覆去到很晚才睡着,可第二天依旧雷打不动的六点醒来。
按照之前的习惯做运动,听时政,一直到七点她才打开卧室门出去,客厅里的遮光帘没有开,还是蒙蒙亮的感觉,林星晚轻手轻脚走到厨房。
沙发上的人蜷缩在那里,静静地睡着,地毯上是掉落的被子,许是觉得冷,他抱紧双臂,眉头微微蹙起。
林星晚轻轻放下水杯,赤脚走过去将被子捡起盖在他的身上。
睡着的陆屿没了凌厉和淡漠,眉眼处融了几分沉,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清冷俊美的脸庞依旧很好看,她看了会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
指尖碰上温凉柔软的肌肤。
下一瞬,黑眸睁开,带着点点冷意和困倦,漫无目的地晃着,最后聚焦到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
林星晚一阵慌乱,她慌忙收起手想要站起来。
陆屿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拽住。
她没防备,径直朝着沙发扑过去,是坚硬的胸膛,还有骨头的触感。
嘴唇磕在某个位置,林星晚感觉到喉结的滑动,她连忙撑着手站起来,飞快眨了下眼,“早、早安。”
躺在沙发上的人喉结缓缓滑动,皮肤被磕破一小块皮,更像是牙齿咬过的痕迹。
林星晚此时心跳如鼓,脸颊也发烫,她抿了下唇,后知后觉又觉得不妥当,干脆转身借故去倒水,一边故作轻松地问陆屿,“早晨你吃什么,我来弄。”
“冰箱里有面包和咖啡。”男人刚睡醒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磁性。
像一道小电流,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上飞快窜到她的耳道里,林星晚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好,我帮你泡咖啡。”
陆屿翻身坐起来。
被子依旧拥在身前,他摊开手臂拉伸了下,喉结处的小伤口丝丝拉拉的开始隐隐痛起来,倒没有多痛,可就是会让人在意。
他掀起眼皮望向在厨房倒咖啡的人,马尾辫高高束起,身上的紧身运动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来,曲线优美,双腿纤细笔直。
陆屿挪开眼看向窗外,暴雨不知道什么下的,雨水沿着玻璃飞速滑下。
林星晚烤了一下面包,然后将咖啡放在餐桌上便看见陆屿还坐在沙发上,她以为他有起床气,便挪过去小声道歉,“抱歉,我是看你被子掉了。”
男人回头看她,眼神有些失神。
“道什么歉。”他哑声开口。
“那起来吃饭吧,我去洗漱一下,等下去坐公交车。”
陆屿点点头,“我头晕,坐会儿。”
“没睡好吧。”林星晚快步走到玄关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然后递给他一颗,“之前睡不好医生给我开的,据说是可以头痛的时候缓解缓解的。”
濯白指尖捏着白色药片。
陆屿眯了眯眼,没接,“不用了,我不吃。”
“哦。”林星晚收起药瓶,舔了下唇,“那我先吃,我快赶不上公交了。”
陆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站起来径直越过她走近卫生间关上门,隔着门林星晚听到他说,“慢慢吃,等下我送你。”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住陆屿的态度。
但是真的要迟到了。
林星晚没管他,坐下喝了口咖啡,她怕苦便倒了点牛奶进去,一口咖啡一口面包,等陆屿出来时她已经吃完了。
陆屿擦了擦头发,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瞥了眼桌上剩下的两片面包,淡淡说道:“我不吃面包,你都吃完。”
林星晚摇摇头,“我饱了。”
“今天不是去开发布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