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在教学楼外看到正背着书包抱着箱子的盛怀风。
那是上课时间,林荫路上只有他一人。
他总是身旁一堆人,耀眼又惹人注视,离开时却孤零零,谁也不告诉谁。
知夏追过去,“你做什么?”
盛怀风看着她,笑道:“换个环境。”
“你疯了?”知夏问完,转瞬想到什么,问,“是不是我妈逼你的?”
“没有谁逼我,知夏。”盛怀风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初春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缓缓说:“知夏,我并不介意今天可不可以见到你,明天可不可以见到你。我介意,或者说我在意的,是未来漫长的日子里有没有你。”
剩下的话盛怀风没有说出口。
但知夏听明白了——
他想和她拥有一个未来,而不只是眼前。
所以,四年后,盛怀风的唇角扬起轻快的笑:“知夏同学,我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第27章 耀眼(2)
好像有点缺氧。
翌日一早。
知夏坐在酒店房间的露台上, 望着这座城市的景色,高楼和矮房错落有致地坐落在江边。
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但知夏, 已经在这儿呆坐一个小时多了。
昨晚回了酒店, 她大脑仍旧处于因过度兴奋和惊讶而一片空白的状态,后来洗完澡,躺床上, 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不到两点,她便醒来了。
天还没亮, 却没办法再入睡。知夏在黑暗里睁着眼,思绪百转千回。
盛怀风的面容, 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闪。
连同他说的话。
就像是电影片段, 不停地循环。
一直熬到天光大亮, 她起床去露台发呆, 心里仍旧七上八下,没办法安宁。心底酸酸涩涩。
就这样慢吞吞地消磨着时间, 直至盛怀风的电话拨来。
知夏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几秒钟,按了接听。
“在做什么?”他问。
“睡觉。”
盛怀风轻笑起来, 然后说:“骗人。”
知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骗人?”
“我猜你和我一样, 都睡不着。”他声音低缓,含着笑意,也不知道究竟想说她骗人,还是想告诉她,他自己睡不着。
知夏也没反驳。
“你以前刚睡醒的时候接电话, 声音都没清脆。”盛怀风说。
知夏心中微怔, 想上高三那会儿, 晚上他们两人刷题时,她偶尔会困得睡着。
他在电话中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知道她是睡着了,也不打扰,只等过一会儿再喊她。
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后来再回忆起来,总带着几分温暖和怀念。
尤其是去年准备考研的时候,最后几天,知夏背政治题背得烦,却不得不熬夜背。
因为怕影响其他人休息,因而那几个月她都在外边租房子住,有几次困得睡着了。
惊醒后发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盛怀风。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盛怀风还记得她刚醒时的声音。
知夏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然后听盛怀风忽然问:“离吃早餐还有好一段时间,要看电影吗?”
“嗯?”
“打发一下时间。”
-
知夏走进盛怀风的房间时,心中带着一丝忐忑和不自然。
他的房间和她的在同一层楼。
昨晚,知夏的反应十分迟钝且不尽如人意,她慌乱地说要回酒店。
盛怀风说好。
陪着她打车到了酒店。
一同走进酒店大堂,知夏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问他,不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吗。
盛怀风神色如常,说时间有点晚,懒得折腾,他再在这家酒店开间房吧。
于是稀里糊涂地,知夏和盛怀风入住了同一家酒店。
此刻,她走进盛怀风的房间。
来之前专门换了衣服,把睡衣换成了普通的裙子。
盛怀风让她随意坐。
他则毫不顾忌地坐在了床上,靠着后边的靠背,调试电视机。
知夏浅浅地坐了一个床沿儿。
盛怀风的房间和她住的,是一个等级,里边的布置几乎也毫无差别。
可知夏清楚地心底知道,这不是她的房间。
于是莫名地,感觉到一丝暧昧。
“想看什么?”他问。
知夏说都可以。
最终,盛怀风选了一个老电影,陈可辛的《甜蜜蜜》。
没想到盛怀风真的单纯只是看电影,来打发时间。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只在中途盛怀风递给她一瓶水时,说让她喝。
幸好电影足够好看,知夏的不自然也仿佛消散。
张曼玉的演技妙到难以形容的程度,连黎明都有几分呆板朴实的可爱。
重看,知夏依旧觉得动人的情节,是李翘发现豹哥的背上纹了米老鼠的那一段儿。
电影结束。
盛怀风看了看时间,问:“去吃早餐?”
-
当他们在酒店的二层吃早餐时,知夏仍旧为两人的相处模式感到一丝吃惊。
昨晚,她逃避地说自己要想想。
盛怀风当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好。
气定神闲。
知夏想到这个词,对,就是这样。
今天从早上看电影到现在,盛怀风都是这副做派。
反倒是知夏,心中思绪起伏,连喝个汤都洒了一半……
回北京的机票订在下午,临近傍晚时分。
盛怀风是同一趟航班。
知夏下午又回了趟学校,宿舍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解决,她把能扔的都扔掉了,有一些还有用的,便寄了个快递。
赶到机场时,时间已经不早。
下午她和盛怀风分开后,便没再联系,知夏只知道,他们乘坐的是同一趟航班。
但具体盛怀风几点到的机场,此刻在哪儿,她不清楚。
盛怀风没说,她也没问。
知夏按部就班地安检、上飞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时,距离飞机起飞已经没剩多长时间。
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扔进手提袋里。
正要闭眼假寐时,忽然听到一声“Hi”。
转头一看,竟是盛怀风。
知夏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和盛怀风又不是一起值机,怎么位置还挨在了一起。
盛怀风看着她脸上的诧异,乐了,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当他突然出现时知夏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惊喜之色,掩也掩不住,令他一颗心十分满足。
盛怀风坦诚地说:“我找你旁边的人换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笑着靠近:“怎么,以为又是缘分?”
热气拂面,机舱狭窄,知夏的脸不争气地泛起红意。
所幸这边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人。
飞机起飞时,知夏拆了一个蒸汽眼罩,还递给盛怀风一个。
眼罩是薰衣草香型的,香气浓烈,戴上后立即陷入黑暗中,知夏却忽然感到一阵安心。
莫名其妙的安心。
她曾经独自坐飞机去世界各地,也不曾感到不安。
但此刻,身边多了一个信赖的、喜欢的人,那种感觉好像是在炎炎夏季喝到一杯冰茶,令人舒适又欣喜。
眼罩的温度冷却,飞机已然升上高空。
知夏摘下眼罩,向窗外望去,大朵大朵白色的云仿佛触手可及,柔软而浩瀚。
她收回视线,向另一侧飞速地扫了一眼。
察觉到盛怀风正在闭眼休憩,于是她的视线放缓,逐渐变得有点儿肆无忌惮,直晃晃地落在他的身上。
盛怀风的一张脸英俊到难以用语言形容,他的五官是非常锋利的,棱角分明,但面相却很柔和,即使此刻闭着眼,唇角好似也带笑。
让人忍不住靠近。
忽然,盛怀风睁开眼,正对上知夏偷看的目光。
知夏的脸更红了,可也不好当即便转开头,那岂不是更明显了。
耳畔传来盛怀风低低的笑声。
他的眼睛里带着了然,仿佛在说“我什么就知道”。
知夏还未来得及解释,飞机遇上气流,开始颠簸。
机舱内昏昏暗暗,光线不明。盛怀风忽然扣住知夏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知夏一阵错愕。
盛怀风的唇碾转在她的唇上,她稍不留神,他的舌尖便顺势探入她的唇腔,肆意侵占属于她的领地,如游鱼,勾着她的舌头一同吻。
知夏感觉好像有点缺氧,又好像不是,被亲得晕晕乎乎。
半晌后,飞机恢复平稳。
盛怀风才放开知夏。
她气息不匀,微喘着瞪他,双眸如含秋水。
盛怀风忍不住唇角翘起,笑得有点坏,开口:“知夏同学,抱歉。”
他道歉的语调十分诚恳,差一点儿就让人当真了。
紧接着,就听盛怀风大言不惭又音调暧昧地道:“我可能等不了了。”
第28章 耀眼(3)
抱住了盛怀风。
飞机降落, 盛怀风有人来接。
到了停车场,知夏才知道来接他的人是朱遇。
朱遇看到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盛怀风手里还拎了一个粉色的行李箱, 不用想也知道是知夏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盛怀风敲玻璃,他才反应过来给他开后备箱。
面对朱遇,知夏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但她跟着盛怀风上了车后, 还是主动和朱遇打招呼。
朱遇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盛怀风拍了下他的头,“行了, 别发呆了,走吧。”
知夏坐在后排, 盛怀风也跟着坐在了后边, 这下, 朱遇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司机。
还是白搭油钱不领薪水的那种。
尽管如此, 他还是问:“要去吃点什么吗?”
盛怀风看着知夏,知夏摇了摇头, 说:“我不去了,刚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不饿。”
朱遇憋了好半天, 还是没忍住, 低声嘀咕:“我问的又不是你。”
盛怀风挑眉,从后视镜中对上朱遇的目光,他脸上笑意未改,声音听不出喜怒,很大方地问:“你想吃什么, 我跟你吃。”
朱遇想了想, “烧烤吧。”
朱遇把车开到清水花苑的门口, 没有再往进开的打算,阴阳怪气地来了句:“这就是二十万一平的房子?”
他当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以前和盛怀风打球就是在清水花苑后边的室外篮球场。
知夏当没听到,对朱遇道谢。
盛怀风下来帮她搬箱子。
因为怕遇上知晓雯或者其他人,所以知夏有点匆忙,拉上行李箱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盛怀风上了车,这次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朱遇奚落道:“看人家走得多块,你连门都进不了。”
盛怀风:“行了你,这么天天这么小心眼做什么?”
朱遇瞪大了眼睛:“我小心眼?拜托,她当时可是把我微信都拉黑了。”
盛怀风冷冷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姑娘拉黑。”
朱遇:“……”
“行,我就是活该,想着大兴机场不好打车,大晚上不和女朋友待一块儿来接你。我真是太傻了我……”
盛怀风懒懒地靠着座椅背,活动了一下脖子,“行了,别演了,想吃什么我请你。”
“喝酒。我要去大排档喝酒。”
“行。”
车子开了一截儿,朱遇还是没忍住,问:“你就真这么非她不可吗?”
盛怀风正闭眼假寐,没什么反应。
朱遇以为他没听到。
良久,盛怀风忽然“嗯”了一声。
……
第二天是工作日,知夏请了两天假,再回来手里积了一堆活儿。
一上午过得忙忙碌碌,直到中午休息时,才有时间和盛怀风说上两句话。
两人的关系,自从昨天傍晚在飞机上的一吻后,彻底发生改变。
知夏仿佛缩在壳子里的蜗牛,对待这段重逢后的感情,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
口口声声说要远离,却没办法保持理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于是想要逃避。
但盛怀风以强烈的姿态,让她无处可逃。
知夏不得不承认,盛怀风吻上她的那一刻,她心底是开心的,那一瞬间像是有烟花绽开。
…
傍晚,下班时,盛怀风给知夏发微信,知夏去停车场找他。
上车后,盛怀风说:“订好了餐厅。”
知夏有点犹疑,“景宜喊我去她家吃椰子鸡。”
盛怀风:“所以?”
知夏语调慢吞吞的,但还是说道:“我明天再陪你啦。”
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盛怀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点好笑又好气,“你在微信上怎么没说?”
“我忘了。”
“……”
下午太忙,景宜喊她去家里吃饭,她回了句“好”后,就去忙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盛怀风刚刚给她发微信,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儿。
两人刚在一起,知夏自觉丢开盛怀风一个人去找朋友玩的行为有些不厚道,更何况还没有提前说明。
但让知夏带上盛怀风,她……一时觉得还有些不适。
盛怀风懂了她的意思,面色仍旧平静,问:“行。景宜现在住哪儿,我去送你。”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
总之就是不给盛怀风见景宜的机会。
-
知夏到了景宜家,陈沉不在,家里就她和景宜两个人。
椰子鸡的原材料已经送来,不用她们再准备什么,两人很快就坐下开吃。
“你在想什么?”景宜忽然问。
“嗯?”
“一直心不在焉的。”
知夏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还是逃避心理作祟,所以景宜喊她吃饭,她没有带盛怀风。
此刻在景宜面前,有关盛怀风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