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顾青姿【完结】
时间:2023-07-17 14:40:25

  两人正说话着
  夏守忠进来说:“大爷请了刘大人在府中,夫人来问,二爷要不要过去?”
  大哥既然没有叫他,他就不过去了。
  “我就不过去了。你回大嫂一声,就说我这里有客人。”
  夏守忠也不多说,应了声出去了。
  赵善易一看有热闹可看,闲不住,偏偏想去凑热闹,尤其是凑裴岘老丈人的热闹。
  “我就是看看,很久不见这位刘大人,当年他讲经义很是出彩。”
  他说瞎话和赵幼澄简直如出一辙。
  裴岘不听他的鬼话,问:“长公主可好些了?”
  “要说这位殿下也是刚强,寻常小女娘若是被追杀坠马,定然吓得魂不附体,可我瞧着这位殿下镇定自若。”
  裴岘想起那夜她高热不退,哭着喊阿娘……
  面上不显,但再也没有教训过她。
  入了十一月,赵幼澄的太微宫热闹了很多,因为两位师兄终于到京了,他们一路游学,参加了文会,去拜了孔庙,在济南府留了几日,最后才慢悠悠上京。
  一入京就听说师妹出事了,也不再顾及礼节,直奔太微宫而来。
  章嬷嬷最喜欢有人心疼赵幼澄,见两位师兄句句不离她的安全,一派担心,笑着说:“殿下修养了半个月了,已经好些了。”
  宋岚是大师兄,为人稳重,关切道:“天寒地冻,正好修养,等来年开春再踏青。等你二师兄高中,或许春天能带你会姑苏游东山湖。”
  话中全是鼓励。宋岚向来如长兄一般。
  赵幼澄明知道他哄她,还是觉得开心。
  但是二师兄这个呆子却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明年太后娘娘寿辰,姑苏那些小娘子们也会北上,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赵幼澄听得好笑,也不反驳。
  “师兄可有住处了?隔壁永嘉寺里有文学馆,但只是有两个亲眷,你们若是不嫌弃,就住在那边,正好清净一些,也可温习功课。只是别嫌弃寺中寂寥。”
  刘彰刚要拒绝,宋岚就说:“家中旧宅中老仆已经等候多日了,不过读书还是文学馆中清净一些,等安顿好了,我们再来。”
  上京前,两人明明已经安排好国子监拜师,以谋明年的大考,刘彰茫然看着师兄。
  赵幼澄也看出来了,大师兄是为了照看她。
  可二师兄傻乎乎的样子,实在可爱。
  “正好阿弟的老师韩先生正好在文学馆教习,师兄们只管去请教。”
  “可是韩奇韩学士?”
  “正是。”
  宋岚也没想到小师妹的面子这么大,居然请到了韩大人来教太平王小殿下。
  两人求之不得,天下学子的梦想,都希望能金榜题名,得一个好出身,名正言顺站在辅仁殿参加朝会,助陛下治理天下。
  韩奇是有名的大儒,曾教过文敬太子,又教了如今的太子。前段时间被陛下点为太平王殿下的老师。
  “那就谢殿下的好意了。”
  赵幼澄失笑:“二师兄莫不是要和我论君臣?但是晚了,要是先生训斥我,我肯定还是会出卖你的,你和我说好话也没用。”
  宋岚听得大笑起来,刘彰也没好气:“怎么会。”
  师兄妹三人都笑起来。
  刘彰见她桌上的书已经堆了很高,以为她在学功课,宋岚劝说:“养伤就好好养伤,你上京后就大病了一场,又遭此蒙难,更要爱惜身体。”
  遇刺的事她不想再提起了,以免再生事端。就问:“先生可安好?中秋礼可收到了?我特意从京中淘到的。”
  刘彰见她笑得狡黠,哪有师妹给师兄送江南到的《选美图》的。
  宋岚见她不肯提遇刺的事,也不再提起。
  连刘彰几次想问,都让他用话挡回去了。
  两人刚入京,也不好就留,看过她确认她安好,到隔壁永嘉寺上香后,就出来了。
  刘彰问:“师兄为何不问师妹遇刺的事?”
  刘彰叹气:“她不想提起,何必多问。朝中因为这件事闹的很大,隐隐有写传闻,有人容不下文敬太子子嗣,这等罪过谁来背?有些话不能说,你少问。”
  刘彰惊愕片刻,“那阿鲤不是有危险了?”
  “阿鲤也是你能叫的?”
  刘彰没说话,心里不以为然,小师妹明明就很好说话。
  宋岚已经在想该是晚上还是明日去拜访小师叔。
  谁也不和她提起宫中的事情,可自从她遇刺后,朝中便有了风声,婉淳长公主遇刺,文敬太子子嗣不稳,其中意有所指,让陛下十分气闷。
  赵晖气的在含云殿中砸了几次东西了,苏皇后都听到了动静,特意安慰皇帝:“陛下疼爱阿鲤,更是视若掌上明珠。何惧这等无风流言。刺杀皇嗣,其罪当诛,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陛下稳住朝纲,才是根本。至于母后怒火攻心,也是担心阿鲤。”
  她自愿独自一人去延嘉殿,去接受太后娘娘的怒火,让赵晖很欣慰,夫妻十几年,已经是彼此最亲近最信任的盟友了。
  苏皇后心里知道,远不如说的这么轻松。
  周太后的威严还在,起码宗亲中她的话甚至比陛下的话更有份量,这些时日延嘉殿的女眷不断。
  要不然陛下这些年这么优待宗亲,提拔子弟,不过是避免和太后起争执,让人拿住话柄。
  赵晖叹气:“不光阿鲤遇刺,吕大人也遇刺过,孟廷元这些时日几乎连轴转,尽管赵善易也得用,依旧避免不了这种事情发生。朕不是心窄之人,危言之语,朕不在意,可偏有人拿着这些闹事,朕不得不在意。”
  苏皇后见他心烦,也不再提,只说:“这几日,静义公主领着女儿,去了醇亲王府做客。康亲王府的老王妃听说抱恙,便没有人进宫来,其他王府的人听说母后病了,都进宫来看了。醇亲王妃几乎日日都进宫。”
  赵晖笑了声:“随她们去吧,不过是妇人之言,真当朕还是十几岁的孩童,由他们拿捏不成。”
  苏皇后见他怒气散了,也说过:“陛下何必和他们动气,你也说了后宫也不过是妇人之言。臣妾日后多加约束就好了。”
  赵晖这会儿脾气也散了:“多亏了裴蕴玉出城,若不然阿鲤要是殒命,那帮宗亲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朕呢。”
  他心里也委屈,更是气闷,父皇当年那么信不过他,他难道还会对侄子侄女下手不成?特特嘱托宗亲一场,如今让他束手束脚。实在不痛快。
  苏皇后也叹气:“这孩子确实坎坷了一些。要不然,还是让回宫吧。放在母后身边,也少些流言。”
  若是早一些这么说,赵晖是愿意的,不过是随口答应。
  可现在却不好说了,连赵诚都挪出去了,陇西的李家也入京,并且就挨着永嘉寺住,公主府也在礼部备案。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气,已经不愿意他们挪进宫中来了。他前脚让侄女侄儿住在宫外,后脚侄女就遇刺了,简直冲着他来的。
  堂堂天子,岂能受如此质疑。
  “阿鲤是长公主,太微宫是长公主府,封赏御赐都等同亲王,如今再挪进宫这不成笑话了?倒显得朕心虚。遇刺之事是意外。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他并不惧怕周太后。
  当年他母妃去世时,他已经十五岁。还是周皇后的太后娘娘这些皇子甚是冷淡,九弟年幼,其母难产,是母妃照看着,九弟还好一些。但其他两位兄弟早早分府,去了偏远之地就番。
  皇兄去后,他被立为太子,周太后寻死觅活,只因为皇嫂腹中的遗腹子。
  父皇也是顶着群臣的反对,另立太子。不过是怕太后摄政,群臣架空。
  父皇的一番苦心,他明白。若不然马廷庸、高关澄、张玉等人从他登基开始,就一直拿祖宗规矩压他。
第39章 周太后
  ◎舔犊情深◎
  不论陛下如何解释清者自清, 宫中如何传,可周太后显然是对比下起了疑心。因为赵幼澄遇刺的事情直到过了几日才传入宫中,还是施夫人让人传进来的。
  周太后被惊得很久都没说话, 而后的震怒可想而知。
  延嘉殿中寂静一片, 周太后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只是轻声问身边的嬷嬷:“怎么会这样?”
  殿内宫婢跟着嬷嬷都跪下,无人敢言声。
  傅嘉宜看着殿内瞬间变的肃静, 是不同往日太后娘娘不高兴,而是上位者的震怒, 奴仆怕丢了性命,让她没来由的心砰砰跳。
  赵幼澄出事了, 她也吓了一跳。这和生病不同, 这是有人要杀她。
  居然有人要杀她。
  周太后闭着眼睛, 挣扎了片刻, 才狠着劲儿说:“我还没死呢!这就当我死了不成?”
  施夫人也知道表姐的手段,忙劝说:“婉淳无事, 只是受了惊吓。娘娘要保重身体才是。万不可为了这些伤了身体,若不然就成了小辈的不孝了。”
  周太后厉声:“阿鲤自幼放逐在外,犹如剜我心头肉!她若失礼于人前, 我自会教训她, 皇帝、皇后自会教导她,但容不得你们,后背非议于她!”
  她眼里的狠,吓着施夫人了。
  施夫人呐呐几句,皆不成句。最后再不敢多话。
  傅嘉宜还没见过太后娘娘震怒过, 宫中所有人都说太后娘娘宅心仁厚, 已是安养天年。她从前不懂为何母亲不喜欢宫中, 对太后多有躲避之意。她眼可见的但凡靠近的命妇,哪一个没有得到尊荣,偏偏母亲孤僻,她为何就不能为孩儿们想想。
  可眼前的太后娘娘,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施夫人犹自现在说:”娘娘息怒,万不敢非议殿下。”
  周太后冷笑一声:“你们非议的少了吗?自吾儿去后,你们论的还少了?”
  今日赵幼澄遇刺的事,让她彻底失了平日的理智。
  施夫人噤声再不敢言。
  文襄吓得立刻跪下:“娘娘息怒,老奴这就去太微宫伺候小殿下,今后老奴定寸步不离守着两位小殿下。”
  周太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面色也缓和了,立刻说:“也好,你去太微宫中照看一段时日也好。务必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再也不能出事了。”
  文襄领命立刻去准备了。
  傅嘉宜看着文襄的态度,文襄是延嘉殿的内官总领,在太后身边多年,宫中少有人敢得罪他,母亲都轻易不敢得罪他,但是他跪在这里口口声声要去服侍赵幼澄,给赵幼澄为奴。
  若是她和母亲遇刺,可没人会这么担心她们。这些人到时候也不过是道一声可怜。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们的表情,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犹如施舍一般的怜悯。
  傅嘉宜心里的嫉妒连自己也说不清,因为这就是权势地位。
  她迫切的想要属于自己的权力。
  这宫中才几月,就推翻了她从前十几年的认知。
  她泡了茶轻手轻脚站在太后身侧,做得小心翼翼,且不动声色。
  这些时日在宫中她只学会一件事,就是如何服侍人,外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好笑,可对她来说,只要太后娘娘开金口,她的处境会好很多。
  赵幼澄现在被章嬷嬷盯着,连门都不能出。只能坐在东炕上回头透过窗看着院子里。
  闭门不出,只能日日勤奋,徐州府的山川、人文、地理,因为赵善易夫人的帮助,所以成册很快。
  冬葵的伤终于好了,开始来院子里当差,冬凌伤重,至今还不能走动。
  上房里好不容易人凑齐了,正热闹着。她也没想到文襄会奉命来侍奉她。
  文襄再不负当日在通州别院的高高在上,如今见她俯身垂首一派恭敬。
  跪在上房,规规矩矩称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伺候小殿下,听小殿下调遣。
  赵幼澄看着文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次文襄没有提及皇祖母任何事,能跪在她面前愿意为奴,不再像从前口口声声皇祖母为她担心她云云,必定是皇祖母为她遇刺的事情担心了。
  她这么久为了能自由自在,请回了两位嬷嬷,让舅父住在隔壁,巴结陛下,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她一个妙龄年纪太微宫中没有家长的事实。
  皇祖母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拿捏住她。
  她之前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很不喜欢文襄倚老卖老的做派。
  她不知道皇祖母有没有要她搬回宫住的意思,但看得出来文襄闭口没提,皇祖母终于真心疼她一次了。
  文襄跪在那里,见赵幼澄久久不说话,他就不能起来,
  章嬷嬷见赵幼澄脸色不好看,赶紧提醒道:“殿下想什么呢,文总管还跪着呢。”
  她这才说:“想起皇祖母了,走神了。文总管快起身吧。皇祖母怎么样?”
  文襄这才大吐苦水:“老娘娘听闻殿下遇刺,一个人一言不发,也不肯安睡,是老奴自请出宫来侍奉殿下……”
  她听着不言不语,最后只说:“孙儿不孝,让皇祖母担忧了。”
  一句话堵的文襄又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如常,想了很久,才和气说:“文总管的心意我收下了,但天寒地冻,我闭门不出,现在的太微宫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文总管只管回宫和皇祖母复命,过年之前我都不会出宫,过年的时候我大概会进宫住些时日陪皇祖母,让皇祖母安心就是了,她上了年纪,又习惯了你在身边侍奉,留你在这里,我又不放心皇祖母。皇祖母若是信不过,我邀姑母来府中住些时日照看,不知可好?”
  文襄现在根本不敢反驳她,听她吩咐后,放下太后娘娘送的东西,踌躇徘徊后,便又回宫去了。
  周太后听了文襄的话,静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听了劝,召静义公主分说了意思。
  “阿鲤年幼,遭此大难,如今住在宫外,我放心不下,就怕她不能好好养伤。她身体自小也不算强健,早年她父王就因为年少贪玩,没能……”
  周太后说到最后,已经语不成言,眼里都是泪水。
  静义公主见太后哀伤至极,便开口说:“母后当保重身体,让儿臣先去照看她,她自小在儿臣身边,乖巧伶俐,最是聪慧,到时候儿臣定教训她,怎能不爱惜身体。正好回宫后也久不见她,我心里也记挂她。”
  周太后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那行吧,她吩咐了文襄,说了过年的时候要在宫中陪我过年,这延嘉殿现在乱糟糟的还没有准备,再一个月就到了年根,且让我收拾收拾,将后面的延禧殿整理出来安顿她,你看着她一些,别让她出门就好,也别太苛责她,她性格随了她父王,最是要强……”
  静义公主听着她有些反复的嘱咐,心里一软,当年的周皇后何等的手段,就算她当年再刚强又如何。儿孙终究是她的软肋。
  “儿臣省得。”
  等她退出来去寻傅嘉宜,说了搬出宫去,结果傅嘉宜手中一顿,支吾道:“我也要去吗?”
  静义公主见她推脱:“我自然要带着你。留你在宫中,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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