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易这个耳报神,打听这些消息最是灵通,听着安阳侯告到了陛下面前,乐的要命。
这门亲事已经完成了八成,他喝着酒,叹气:“还是心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啊。”
方氏见他古古怪怪,故意问:“什么有情人?难不成安阳侯府那个千金,你也掺合一脚了?”
赵善易立刻反驳:“瞧你说的什么话?爷对你还不够上心吗?晚上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
方氏啐他一口,不理会他了。
赵善易乐哉乐哉的就将这事办了。
褚英等好戏看得差不多了,这才和赵善易商量:“怎么样,这门亲可够排场了吧?这会儿陛下都知道了。”
赵善易笑着说:“褚大人是贴心人。忠义候想必会感谢你的。”
褚英摆摆手:“哎,咱们做好事,可不是为了那些名声。都怪心肠好呗。”
周聿昭被召进左书房,当着安阳侯的面,被赵晖骂得狗血喷头。
赵晖对周聿昭暂时还是很满意的,但凡自己有什么想法,不适合拿到台面上说出来的,周聿昭就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也能给自己办的妥帖,观颜察色有些本事。
只是这人偏偏在女色上,总是拎不清,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赵晖的生气,也没那么生气,只是面上不好看,骂给安阳侯看的。毕竟周聿昭的毛病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有明显把柄的人,多少是让人放心大的。
安阳侯就不好说合了。
安阳侯盯着周聿昭,恨不得宰了他,安阳侯府的名声算是臭了。
可在陛下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只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可陛下也发话了:“这样吧,说来说去,是一桩风流债。谁没有年少过。这事错在忠义候,朕做主,保你女儿一个名分如何?”
安阳侯也知道,方静云只能进忠义候府了,但是他心里是怎么都不畅快。
又不能违背旨意,只能说:“谢陛下。”
谢恩后,也一言不发就起来走了,理都没有理会周聿昭。
周聿昭也没想到,这老小子直接告到陛下这里。
看来这个仇结下了。
两人一离开西苑,消息也就跟着传出来了。
陛下将安阳侯千金赐给了忠义候做妾。
方氏来太微宫看她,笑着说起这桩事:“陛下将那位千金赐给了忠义候做妾。真真是……”
院子里有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赵幼澄仰头看着树荫斑驳陆离,细细碎碎的阳光。
真切的不能再真切了。
方静云又做了周聿昭的妾。
这回,可没有上一回那么便宜了,这次我亲手送你们一场姻缘。
皇祖母,您就不要一心盯着我了。去看顾周聿昭吧。这样也方便我去查江南的账。
不是吗?
“是吗?那忠义候府又要办喜宴了,毕竟是陛下赐的妾。”
方氏:“得了吧,都丢死人了,还要怎么办喜宴?让上京城的人去看这桩丑事?一个侯府的千金,做下这等事,以后谁敢和他们来往。这半个多月都传成什么了。”
赵幼澄笑着说:“过几年就过去了,没人会提起的。”
方氏也八卦,笑着说:“那倒也是,也不知道这刘娘子和这位大肚子的,哪一个厉害一些?”
赵幼澄确信,刘娘子更胜一筹,因为她聪明,或者说,她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能不动声色在忠义候府里四平八稳,就证明她比方静云聪明。
赵幼澄笑着说:“安阳侯府毕竟门楣高,那方娘子又有身孕,大约是会得宠一些吧。”
她心里想,按照朱氏那个性格,忠义候府怕是会打起来的。
这些小事,于朝堂上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赵晖打发了周聿昭和安阳侯,皱眉骂了句:“都是些混账,不知道省心。”
他面有倦色,苏妃伸手替他轻轻在两鬓角按摩,她向来不说话。只是静静陪着他。杨寿山轻声说:“安阳侯府的传闻确实闹的很不像话了,陛下这算是全了他们的脸面。自然要感激陛下的。”
赵晖想起安阳侯那千金已经怀孕,心里又暗恨,宫中的嫔妃们至今都没有音讯。
他心里的焦急已经很明显了,杨寿山也知道。这种焦急不动声色,却是真真实实的。所以他才会急着寄托于道人。
他淡淡说:“周聿昭的性子,也是不知收敛,朕刚瞧着他得用,他就捅娄子。”
他说完却又想,周聿昭睡了人家安阳侯的千金,这本就是周聿昭的问题。内宅重的女眷知道什么。
他为何盯上了安阳侯?
杨寿山见陛下很久都不说话,也不敢插嘴。
最后赵晖才说:“行了,周聿昭品行不端,撤了北宫门副统帅的职位,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杨寿山应了声,便让人起草旨意了。
朱氏原本因为安阳侯府的事情,教训了几日刘娘子。
刘娘子想着,闹成这样,那方娘子怕是快进门了,她连院子都选好了,就在周聿昭书房的后面。不大不小的院子,和书房隔着一堵墙,最合适不过了。
结果没过两天,陛下的旨意就来了,方静云是贵妾,贵在安阳侯府这块匾。
刘玉娘领着人恭敬大方接了旨。
丝毫没有怒意,朱氏却不干了,嚎叫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等狐媚子要送到我们家来脏我的眼睛?”
几个庶子媳妇挤眉弄眼的看热闹,眼神里全是好奇。
刘玉娘看着朱氏,淡淡说:“祖母切莫动气,大约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夫君的。陛下保媒,将人赐给了夫君做妾,您就要做曾祖母了。”
朱氏这会儿又拎清了。怒斥:“那等狐媚子,谁知道她生的是谁的种?我是不认的,你也不许认,没得坏了门风!”
刘玉娘嫁进来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朱氏和她站在一起。
她心里觉得好笑。
“是。但毕竟是陛下赐的人,咱们府上是不能抗旨的。我让人准备院子,好吃好喝养着就好。毕竟是夫君可心的人。”
朱氏听着这个就怒气丛生。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惯会勾引爷们犯错的狐媚子!你不要给她好脸!真真是不要脸,安阳侯府好好的门第被败坏成这样。”
朱氏尽情的痛快骂着,一边又催促刘娘子:“你也争气些,别让一个狐媚子才在你头上,一个外室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讹上我们家……”
刘玉娘知道,她心里不忿,可事情是周聿昭做下的,认也是他认了。
难不成是那方娘子霸王硬上弓,拉着周聿昭成事的?
这种饭后闲谈,也只是给人徒增笑料。
延嘉殿中,赵诚听着文襄和周太后报西苑的旨意。
周太后静了很久,才问:“所以,安阳侯府和他结亲了?”
文襄:“是。”
周太后点点头,:“他总是做这种糊涂事,不知悔改。”
她声无波澜,话语中也听不出情绪,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赵诚因为在偏殿翻到基本孤本,便坐在这里仔细看,殿内的人也不觉得他能看懂什么。但也无人敢打扰他。
第101章 陛下变了
◎变的猜忌心更重了◎
周太后看了眼赵诚, 问:“你觉得呢?”
赵诚:“我不知道。”
周太后和他分说:“忠义候年纪小,做事难免莽撞,安阳侯是带兵打仗的将才, 若是能结成亲, 那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明白吗?”
赵诚懵懂状:“我大约是懂了。”
周太后欣慰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赵诚听着周太后和他一一讲起周家的姻亲。
赵诚问:“那忠义侯和安阳侯结亲,岂不是锦上添花?”
周太后:“若不是闹的这么僵, 也不失为一门好亲。我原是想让周聿昭娶你姐姐,自古姻亲才是最有保障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你姐姐嫁给裴家,也不是不可以。”
赵诚:“裴大人是忠君之人。”
周太后淡淡说:“忠君?那就要看君是谁。我儿年少天资聪颖, 本不该遭此罹难。可惜了。”
赵诚看着手里的书, 听着皇祖母自命不凡的评价旁人, 他和赵幼澄不同, 赵幼澄是极不耐烦听她说这些,因为得力的是周家, 她最不想听的就是皇祖母的那套正统的论调。
赵诚却不然,他听的很认真,对周太后讲的那些姻亲故旧都很感兴趣。
等傍晚的时候, 周太后才问文襄:“究竟怎么回事?”
文襄不太清楚这些。只将安阳侯府的笑话讲出来, 最后说安阳侯闹到陛下那里了。
陛下只好做了这个中人,将安阳侯的女儿赐给了忠义候。
周太后可没有早上听到那么开心了,问了声:“怎么又是这样?”
文襄哪里知道。
“明明上次成亲,已经吃了教训了。怎么会又是这么大的教训!安阳侯和他闹成这样,就成死仇了!”
文襄一言不发。
云姑劝说:“娘娘莫急, 自古女儿外向, 等那安阳侯的女儿进了忠义候府, 自然是一心想着忠义候的。”
周太后温怒之后,淡淡说:“他也就在笼络女人身上才有几分能耐。结果连阿鲤也笼络不了,白长一副聪明相。”
赵诚就住在后面的延禧殿,当初姐姐进宫就是住在这里。
他低声问吴顺:“你干爹怎么突然被提到陛下身边去了?”
吴顺看了眼窗外,凑他耳边轻声说:“听说陛下病了。杨寿山将陛下身边的内官清查了一遍,最后才将我干爹提到陛下身边,为陛下起草旨意。”
赵诚惊讶问:“当真?”
他虽然是问话,但一下子全明白了。
为什么阿姐的婚事被提前,宫中的几位公主的亲事都被提前。
很多细微的细节,他有种直觉,陛下的身体要比预测还糟糕。要不然不会这么紧急。
包括整顿江南,都感觉不太合常理。
赵诚点点头,不再问了。
然后,又想起来问:“忠义候那个妾,是怎么回事?”
吴顺这个确实打听清楚了,他今日还出宫去替赵诚取东西。
等他一一道来,赵诚就笑起来,他很肯定是阿姐做的。
虽然他不知道阿姐为什么厌恶忠义候,但每一次和忠义候的沾上,阿姐总能让忠义候吃这个闷亏。
上京城的笑柄,这个亏忠义候吃得不冤,毕竟经阿姐这么聪明的人,冲他去的,他再怎么机灵都逃不过去。
周聿昭确实逃不过去,他心里清楚,对方是笃定拿住把柄,朝着一击毙命而去,就是为了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他已经连输两次,心里的火气全被勾起来了。
从西苑出来,他就开始让人查,何静生也不在,他的人根本查不到当初那个去安阳侯府求亲的兵痞。
等他一回府,朱氏就开始哭诉,那样一个狐媚子进府,到时候欧满府的名声都被他带坏了……
周聿昭心中烦闷,没什么耐心说:“那是陛下的旨意,您若是实在不想,我明日抗旨就是了,到时候一并辞官落个清静。”
朱氏哭到一半,被他吓了一跳,也哭不出来了。
呆呆看着他穿过游廊而去。
朱氏这才开始大哭,“我这是为了谁?他倒是给我脸色看了!我还不是心疼他!”
刘玉娘第一次见周聿昭冷着脸,他向来和颜悦色,风光霁月。
他翻脸后,刘玉娘心里竟然毫无诧异,也不惊讶。好像他就该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平日里的那张面具让她已经厌烦了。
她还是好声好气安慰朱氏:“祖母莫急,夫君也是心中烦闷,这种事情我们内宅说一说也没什么,但朝堂上夫君毕竟失了面子。咱就当不知道,让他顺心些。”
朱氏本能就想反驳她,但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每两日,果真接到周聿昭被撤职的消息。
朱氏骂道:“这个丧门星,还没进门,就这么害我的乖孙。”
刘玉娘听着娘家嫂嫂和她一通说。
小高氏因为刘家家贫,总是来偷偷看她,她也会给她接济一些银钱,但也不会很多。小高氏后来对她也对了几分真心。
心里感觉这个从前总是一言不发的小姑子,自从进了侯府,整个人的气派就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里厉害,但是就是通身的气派不一样了。
“你也上心些,那安阳侯的千金,就算外面说的再难听,那也是侯府千金。进了府比你身份高,肚子里又有货。你到时候可怎么办!”
刘玉娘笑着说:“嫂嫂放心,我知道轻重。我是正妻,她是贵妾,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高氏恨铁不成钢看着她,“你知道什么,这女人啊,说白了就是争个爷们,爷们的心在她那里,她就赢了。”
刘玉娘听着嫂嫂苦口婆心,竟然毫无波澜,周聿昭的心,她现在竟然也不稀罕了,真是神奇,想想她一个破落户出身,嫁进侯府,已经是她登天的气运了。没想到这才多久,她连侯爷都不稀罕了。
“我知道,府中还有祖母。夫君虽然没有多喜欢我,但对我向来尊重。只要她不要得寸进尺,我不会和她计较。”
小高氏最后嘱咐她:“我那族姐不是和善人,你自己小心一些。”
刘玉娘成婚后,也理解嫂嫂了,点点头,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
小高氏这才走了。
因为安阳侯的千金肚子就要大了,陛下又有了旨意,所以刘玉娘做主择了日子,越早越好,她也想早点把人接回来。
但安阳侯那边又不满意。嫌日子太紧,嫌礼数不够,嫌忠义候府不重视……
刘玉娘听着管家一言难尽的回复。
她心里失笑,一个妾,还要拿腔拿调,我一个正妻进门也缩着脖子装乖,你一个妾就知道身份高贵了?
朱氏一听,就要闹,周聿昭也知道祖母一直不满意,全凭刘玉娘在从中都转,才将事情定下。
亲事最终定在半个月后,一切是妾礼,忠义候府的态度很中肯,陛下的旨意,忠义候府可以大办,但是难免不好看,到时候双方丢了脸就不好了,还不如静静等成婚后再说。
安阳侯府那边,这才不闹了。
他后来发现妻子是有些大智慧的,虽然平日里话少,但是很聪明。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的北宫门副指挥使被撤职,就不能直接进宫了。那玉阳道人这些日子在闭关,等出关后才能炼丹,这些日子陛下性情有些躁郁。让他实在心急。
再加上他的人才刚刚寻到那个兵痞,那是个无赖,这会儿处理也不能处理了。
起初他说是自己看见了两人私会,这才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