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路山呼海啸的热闹和饮血啖肉的纸醉,沈忱总算找到了公子所说的暗潭入口。
潭水幽幽,幽僻深幽的潭面上打着暗旋儿,沈忱眸色一暗,往下跳去,及至那内甬石道,男子双腿一蹬,借力凌空跃起步入其中。
一路探索,他找到了那处密室,幽暗沁冷的石室之内,水滴浸耳。
“你是谁?”
羸弱狼狈的女子感受到有人进入缓缓抬起了眸,死寂的双眼在看清人的那一刻先是恐惧又是喜悦。
第43章 早朝
◎只怕不是幼猫,而是女子所为。◎
太极殿内, 门窗大开,两旁烛火通明,十米红毯一路铺展直至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
文武群臣站立两侧, 萧策身着绯红官袍立于百官前列,身材挺拔纤长的男人此刻剑眉微蹙, 冷厉的眸半敛着。
孤淮凛自称染疾已告假多日, 可他那人,绝不会因病仰卧而缺了早朝, 况且兰台门窗紧闭,派去的探子回报, 人根本不在兰台!
就连身边的那位小侍女也跟着一并消失,这其中怎会没有猫腻?
想到此,萧策面色不禁暗沉了几分。
而较之于萧策的忧虑,位列其后的刘中丞一双眼四处瞟着, 布满褶皱的面容忍不住欣喜和得意。
萧王殿下日思夜虑的强劲对手如今称病仰卧, 什么病能让孤淮凛误了早朝,摆明了定是因为兰台又遇到了什么祸端。
看来孤淮凛那小子朝野四处树敌啊, 刘中丞笑容更深, 无论是哪家烧的火,只要燃得越大越旺便好!
“陛下, ”底下一文官已按耐不住, 自人群而出,稽首道:“孤大人作为我朝太史,记载千秋, 如此要职, 孤大人竟玩忽职守, 连着几日未曾上朝, 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虽孤大人只不过告假几天,可朝野上下都在传孤大人难担其任,”知枢密院事魏继强掩喜悦,也站了出来,“还望陛下早做定夺!”
“魏院事慎言!”一武官底斥道。
“哼,魏院事如此着急,整个朝野都知道你在打着什么算盘!”德高望重的高中丞怒声呵斥。
孤淮凛继承父志,秉笔直书,然这一铁骨皆遭到朝廷那些个身上有些料的拔弩相向。
早在老太史公在世时,他们就盼着那忠节良臣早日遇难,在孤二公子接任太史令后,本以为是个好把控的,可竟是更为秉直铁骨。
如今这群贼子好不容易抓到其细枝末节,自是逮着不放恨不得将孤淮凛脊梁骨都戳破,只可惜,孤二公子将将入仕,羽翼未丰。
接着,朝堂一阵骚动,眼下这趋势,若是孤太史再不上朝露面,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够了!你们这是盼着罢黜孤太史吗?”
天子发怒,骚动的群臣瞬间安静下来。
正僵持不下之时,忽闻太极殿外撞钟咚的一声,荡出了清脆的回应。
外面内侍传出一声,“孤太史请柬!”
贤德帝舒了口气,大为欣喜,“宣,快宣!”
接着,华美庄伟的殿内隐于一片阴影,众人一阵骚动,纷纷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道峻拔纤长的身影立于殿门,其人清俊面容隐于泠泠冷光之下。
接着,一道似青山流水般的清润透彻嗓音传来,“陛下,臣来迟了。”
只见身着绯红官袍,面如冠玉的男子确实瘦削了几分,可那俊拔高挺的体姿,一双桃花眸也是清迥而发亮,哪里有半分刚从病榻而起的羸弱模样。
骚动的群臣安静了下来,内有几人纷纷对视,一脸诧异。
“咳!”
孤淮凛款款从红毯而过,行至中央时故作握拳抵唇深咳一番,随即一步一步行至文官之前,而后掀袍行叩拜之礼,“陛下,臣有恙在身,多有不便,来迟了,请陛下赎罪。”
“来了就好。”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孤淮凛位列立好。
随即,贤德帝鹰眸扫了扫底下面色各异的群臣,缓缓道:“孤太史既病已痊愈归至朝堂,众爱卿可还有说法?”
良久,贤德帝冷哼一声,“众爱卿今日早朝可还有要事相禀?”
雄浑嗓音仍是如石沉大海,竟是连半分涟漪也未惊起。
“既如此,那便退朝吧。”说罢,贤德帝拂袖离去,宫女内侍跟在其后纷沓而出。
待人走完,萧王眸光在孤淮凛面上流转,忍不住刺怼,“这病生的可真蹊跷,竟让一向严苟克礼的孤大人耽误了早朝。”
孤淮凛温润一笑,“这疾来势汹汹,在下无力招架。”
说着,男人微微颔首,“劳萧王担忧了。”
“孤大人如今归至朝堂,自然是好,”刘中丞转过身子,言语透着暗讽,“可别耽误了这几日言行记载和编撰啊。”
面对来人刺怼,孤淮凛不温不恼,游刃有余,“刘中丞监察百官,如今京城祸起,执情于吾之病疾,在下感激涕零。”
“你!”
刘中丞怒目圆瞪,孤淮凛这小子的暗讽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不就是在刺怼他应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去多管闲事吗!
眼前这面若冠玉的男子生得是世间少有的昳丽和俊美,年纪轻轻,本以为才将入仕定比他那傲着一身反骨的爹更好掌控,岂料更是油盐不进,处处阻挡,迟迟不肯向萧王低头。
可偏偏朝野之上还有一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跟着他后面!
“哼,”刘中丞一拂袖,颤抖着手,气得脖子发红,却是再憋不出一言。
孤淮凛抬了抬眼皮,又道:“你我食君之禄,定全心全意为主分忧。”
“是吧?刘中丞?”男人言语温和有礼,面上甚至带着清润柔和的笑,可其中锐气和冰寒却是令刘中丞撼上几分。
他早已气得脸红脖子粗,正愤恨下不了台面之际,萧策倏尔轻笑一声,“孤大人当真伶牙俐齿,不过……”
男人探究幽深的眸落在了孤淮凛那白皙颈脖之上,“孤大人,这处怎有伤痕?”
话音一落,风向骤变。
殿内看热闹的群臣目光纷纷随着萧策的视线落在了绯红官袍男人那性感喉结旁侧。
只见,泠泠日光渡亮了男人那流畅清晰的面部轮廓,在那蜿蜒而下的性感喉结凸起一旁,一道暧昧的红痕显然。
面对众人的探究与好奇眸光,孤淮凛神色自若,眸里一态波澜不惊,“府里的幼猫顽皮,挠了一道罢了。”
萧策冷冷一笑心中了然,只怕不是幼猫,而是女
丽嘉
子所为。
不知何故,一道翠绿衫裙、面容娇丽的女子身形在脑海闪过,萧策不禁心中闪过一丝烦闷,眯了眯眼,“幼猫顽劣,孤大人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啊。”
“这就不劳萧王费心了。”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两人这是锋芒相向。
雀鸟惊枝,振着翅膀飞离枝头,带着落了几片碎叶。
正僵持着,一太监款款而出打破僵局,“萧王殿下,陛下传您呢。”
“既如此,萧王请吧,”孤淮凛微微颔首,说罢又转身朝殿内群臣行礼,“在下告辞。”
男人身影渐行渐远,盯着孤淮凛那清清冷冷的硕长身姿,萧策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孤淮凛,迟早让你跪下来求本王。
……
日曌渐移,此时日头已完全现了出来,洋洋洒洒倾在地面。
兰台的侍从们皆已起早,忙忙碌碌,进行着一日的劳作。
见到自家主子迈着步子一路疾行,纷纷垂头敛眸行礼,不敢多看。
孤淮凛一路朝青云居而去,未作停留。
不知此时,小丫头是否醒了。
跟着脚步那如云飘荡的衣袂随着凉风一同拂入殿中,孤淮凛转过身轻轻将门扉阖上。
青花缠枝上的青烟袅袅婷婷,氤氲着淡淡的清香。
男子修长的指在鎏金铜匜里洗净之后,还未换下衣袍便朝那正恬静着的架子床而去。
帷幔清扬,暖黄的纱灯透着旖//旎的明光,将那塌上风光映得清清楚楚。
孤淮凛唇角微勾起一抹笑意,有些无奈坐在了床沿。
晨时出发前为少女掖好的被衾此时又被少女压在了腿儿之下。
男人温热的大掌半掀被衾,一手擒住娇人儿那莹白如玉的小腿塞了进去。
玉骨温软莹彻……男人眸色暗了暗,手中玉稠藕段比昨夜那荒唐梦中还要柔腻。
孤淮凛未舍得放下,指节分明的指柔柔捻着,渐渐摩/挲至了那小巧白嫩的脚丫。
那股强烈浓厚的情愫又来了,躁动的起伏,惹得男人又痒又麻。
偏偏睡梦中的少女还不知自己此时已似柔弱待食的小绵羊。
似感受到自己腿脚上恣意温柔的力度,柳依依微微皱了皱眉,无意识嘟囔了一声:“痒……”
软绵甜糯的嗓音腻耳,漾得孤淮凛心底巨滔翻涌,眼底愈发滚烫。
此时少女已翻转了个身,这次是侧身面朝外,毛茸茸的头无意识朝孤淮凛坐着的那侧拱了拱。
男人的大掌还在被衾之下,那双清冽桃花眸里浮现的翻滚欲/色,已经压抑不住。
孤淮凛自知自己早已被小丫头勾得神魂颠倒,那固守多年的自持和礼节早已抛之脑后。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每每面对小丫头时,眼里的那遏制不住的危险和燥热。
正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身着绿衫的侍女执着托盘行了进来。
秋叶自服用了解药之后已是好了很多,她从费医师那儿听说了是公子和柳依依一同寻回来的解药,便想亲自答谢一番。
她也听说了昨夜被公子抱回来的晕厥的她,便想着趁此机会给柳依依送去治伤痕的药膏和滋补的参汤。
可谁想,一贯下了朝便去书房的公子此刻竟就在青云居!
甚至……旖旎又病态得凝视着正睡得憨甜的少女。
秋叶久久怔愣在原地,清贵隽雅的矜贵公子怎会露出那副神情?
然来不及思考,秋叶“咚”得一声跪了下去,“公子恕罪!”
男人在瞧见她的那一刻,那双眸瞬间恢复如常,清冽的眸一贯云淡风轻。
可却是震得她止不住的发颤,直如身处冰窖一般彻骨寒凉,她感受到了萦绕在男子周身那凌人的威压,还有那暗暗浮动的杀意!
旖旎躁动的情愫蓦地被打破,孤淮凛抬眸凝了一眼榻上的少女,确保其未被惊醒,便撩开层层帷幔,踏了出来。
俊美无涛的男子未出一言朝院外走去,秋叶视线怯怯囚着那消失在眼前的俊拔身影,深吸了口气后,秋叶赶紧放下手中托盘,跟了上去。
男子沉稳端方的步子落在阶下石子漫成的甬路之上,滚着腾云驾雾之仙鹤的织锦衣袍随着脚步不断翩跹摇摆,倒像似真的要腾云驾雾扶摇直上一般。
最终,画中谪仙停在了那游廊四角亭处。
彼时晨光熹微,男子侧身而立,金灿灿的日光洒在男人精雕细琢的面部轮廓之上,流畅锋利,眉目如画,俊美绝伦。
秋叶稍稍有些怔愣在原地,然不过稍稍,便直挺挺得跪了下去。
“公子恕罪!”
半晌,只听到了男子那一贯清润如珠落玉盘的嗓音,“起来说话。”
秋叶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公子那如黑曜石一般澄亮的眸从始至终未落在自己身上,她试探性抬眼望了一眼,只见男子面部神情隐在背光处,晦暗不明,却更如睥睨万物的神谪一般。
这般情形,她怎敢起来回话?
孤淮凛余光睨见了跪着的少女骤然趴了下去,额头紧贴着石面。
“你方才瞧见什么了?”
“回禀公、公子,”秋叶颤颤巍巍,惶恐至极,“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一字一句自男人性感薄唇之间缓缓而出,透人肺腑。
秋叶此时跪趴着,看不见主子,更不知道主子说这话的神情,她只觉的那凌人的威压又从脚底爬出,彻骨的冰寒浸透全身。
“奴婢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
此时秋叶可以肯定,这恍若画中仙、云间月的矜贵公子面对柳依依早已失了端方,跌了矜雅。
可这一切,柳依依定是不知道的。
想到此,秋叶不禁一股寒凉爬上脊背,若是以后自己将方才看见的同柳依依不经意说漏了嘴,她可以断定她会死!
半晌,孤淮凛走近几分,缓缓道:“你曾见过诡大人几次?”
话音一落,惊得秋叶猛得抬起了头,盈盈的眼眸惊诧得瞪大。
公子怎突然想起问这个?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话。”
男人声线冷了几分,秋叶连忙回禀:“仅有一次,公子,便是那次奴婢被蒙骗……”
听着少女的惶恐发言,孤淮凛眸色迅疾闪过一丝异色。
依秋叶指认的那块衣料碎布,她曾见过的诡大人是江鎏假扮的“诡大人”,江鎏故意设计利用她来刺杀小丫头,这番解释顺理成章毫无漏洞。
可……
男人眸色稍冽了些,他也曾怀疑过秋叶进入兰台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刺杀,甚至姊妹秋枝、还有那些理由都是胡编乱造,可江鎏与她一同关在地牢的那些时日,确实并无交流,若是传信,至少也会有某种眼神对接,可两人什么都没有,似乎从不相识。
四寂无声,唯有春风携花拂窗,萦着淡淡的清香之气。
“记住你方才说的话,退下吧”,随即男子掀袍而去。
秋叶撑着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双眸紧紧囚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在那道清俊身影消失在回廊甬路之尽头之际,本是怯懦无辜的眼眸刹那变得阴狠毒辣。
……
待再次进入青云居寝殿之际,孤淮凛周身的冽气和清冷已尽数褪去。
越过屏风,长腿迈向那架子大床,孤淮凛这次掀开帷幔时,小丫头总算是幽幽转醒的。
殿内置着的纱灯晃得明丽,将榻上的美人映得清清楚楚。
本是睡得香甜的美人此刻秀眉微微蹙着,亵衣早已松垮,因昨夜为小丫头沐完时并未穿小肚兜,此刻莹白的小/胸//脯半掩半现,冰肌玉骨,玉颈雪肤寸寸沿下。
孤淮凛眸色变得幽深,挺俏的粉腻羊脂玉在男人如黑曜石幽透的瞳里映得分明。
柳依依感受到床沿坐着的高大身影,眼皮朦朦胧胧想掀开瞧清楚那谪仙之姿,浓长的羽睫软弱无依颤了颤,却是又阖上了。
她只觉得自己似泡在海里,头脑晕乎乎的,浑身都没劲,而那心脏也难受的紧。
孤淮凛长指拨开了少女坠在额间散乱的青丝,正欲撤手之际,却是被少女轻轻勾住了小指。
“公子……”少女低声轻呢一句,却是没了下文。
孤淮凛只是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