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稍许,那捂着胸膛走近的人总算得以看清,似受了重伤,强撑不过几步之后,便轰然倒了下去。
孤淮凛微一抬手,一人执着剑迅即下马去查探。
不过稍稍,那人转身来报,“公子,是宋侍卫!”
孤淮凛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连翻身下马,走近了身,果见此人是宋既,腹背受了刀剑之伤。
然宋既似乎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见巨大的阴翳笼罩过来,沙哑又虚弱唤了一声。
“公子。”
男子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掠在深受重伤的身上。
“夫人呢?”
孤淮凛启唇,俊脸幽沉的厉害,其上覆着浓浓的骇人冰霜。
“谁允许你擅自将她带走的?”
冰寒如锋刀的自几乎一字一字自牙缝而出。
他将兰台立于重兵保护之下,甚至将武艺高强的宋既留在青云居,暗中保护。
谁知千防万防,他的小娘子竟是他信任之人以他的名义带走的。
孤淮凛掠过一丝笑来,狠厉冰寒,沈忱倒吸一口冷气,公子如斯,是要折磨人的前兆了。
此时体力不支的宋既虚弱难耐的厉害,他急喘着粗气,道:“公子,是我的错......咳咳!”
见人面色越来越白,几乎极尽透明,沈忱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道:“公子,不如先找到夫人再惩治他。”
“眼下重要的是,赶紧问出夫人的行踪。”
他有些复杂凝了眼宋既,他也不想为其求情,此事,是当真他做错了。
眼下只求,柳依依能平安的归来。
“你快说呀,宋既!”沈忱朝躺宋既大喝了一声,“你将夫人带去哪儿了?”
然好半晌,人却是没了声音。
沈忱伸出手去,探了探,“公子,他晕过去了。”
孤淮凛终是没忍住,怒骂一声,随后戾道:“给我在这附近仔细的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
柳依依待意识回笼的时候,头痛的厉害,她零零碎碎想起来,是在马车之上被刺客以刀把劈晕的。
对了,那宋既呢?!
她极力动了动,与第一次被掳走不一样,这次她没有被绑住。
那些刺客是谁的人?这次绑她又是为了什么?
周围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可却能听见一些颤颤流水的响声,甚至地下还有些轻晃。
她好似在水上。
这到底是哪儿?
正此时,前方猛地出现一光亮,被打开的帷幔透进来些微弱的光,透过缝隙,柳依依看清了之外的情景。
一眼的黑,看不见尽头,此时还没有天亮。
随之,一道纤细的身影躬身入了进来,执着一盏微弱的纱灯。
柳依依往后缩了缩,满是警惕的看着进来之人。
“你醒了?”
少女的嗓音缓缓传来,柳依依大惊,这是王嫣然。
她伸出手朝自己身上探来,少女一把拂开,趁人不注意间,猛地踹了一脚。
“啊!”王嫣然叫出一声,又及时捂住了嘴。
“柳依依,你是不是疯了?”
少女瞪着湿漉漉的大眼,“你才疯了,你绑我是要干什么?”
凝着眼前那娇媚的脸,柳依依气得面发红。
然质问之后,王嫣然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淡淡的凝着她,似笑非笑。
两人对视静默良久。
“......是你救的我?”
柳依依率先开了口,嗓音略微有些僵硬,但又有些难以置信。
王嫣然纵使会武,可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那些凶神恶煞的歹徒面前,如何带她逃脱,甚至还是晕了的她。
“你觉着呢?”王嫣然凑近些来,幽幽的问。
趁人不注意间,又是狠狠掐了少女那细腻的腰肢一把,偷袭之后,不禁挪揄,“怪不得孤淮凛那人这么喜欢你,掐起来是真软啊。”
她背着晕死过去的柳依依,来的路上那近身的感触,不仅是香的厉害,也软的厉害。
柳依依无暇理她,只问着,“你如何救出我的?”
王嫣然总算敛住了方才的神情,道:“我自然是打不过那些亡命之徒,我用了从费渡那偷来的毒。用之微毫,便可不省人事。”
“以你的武功恐怕近不了身便被杀了,你如何下药的?”柳依依问道。
她想起来当时风吹的迅猛。她又问:“莫不是借助的风?”
“不错,”王嫣然点了点头,“最关键在于,那些个亡命之徒皆未戴面罩,这才有了机会。”
“那此地是哪儿?”
“护城河上的蓬船。”
柳依依没再问了,她大低是明白了,当时王嫣然无力将她从那处安全带回兰台,但又绝不能坐以待毙,情况紧急,便索性藏身于此地。
倒也是安全,那些刺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藏身之所。
柳依依正担心若是夫君发现她不见,他定是会难受的。
少女微微启唇,方想问何时能回兰台之际,却被王嫣然抢先一步。
“对了。”
她道:“方才我出去探了一下,城中来往马匹复杂,分不清是谁的势力,只怕那些亡命之徒还在搜寻你,眼下我们还不能离开。”
“好。”
柳依依凝重点了点头,蓦然想起那浑身是血的侍卫,“你救我时,可看到了宋既?”
“看到了。”
王嫣然蓦地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痛得少女龇牙咧嘴。
“你还担心他作甚?是他害你陷入此境况的,还连累了我!”
“当时我想来找你来着,却见他鬼鬼祟祟在殿门踌躇晌久,之后三言两语,便将你带走了。偷偷跟了一路,我越是觉着奇怪,之后发生的,你都知道了。”
柳依依视线凝着那盏微灯,没有说话。她说的确实没错,宋既今日带她出来绝不是夫君的意思。
他要带她去哪儿?遇上的刺客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面烈风饕餮,凝着少女仍有些愁绪的脸,王嫣然击了一下少女,凑近着问:“孤淮凛喜欢掐你吗?”
少女脸色爆红,“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
......
两人就这般在船中待到天明,晨光熹微,在船上还有些潮气。
然街市上起早的居民已是开始了一天的采买,不时之间,吆喝模模糊糊传入耳际,商贩开始了贩卖,已显一日之初的热闹。
船身移动几许,柳依依心一紧,紧紧注意着之外的动静。
稍许,王嫣然弯身自外面进来,与此同时,将手里的一团衣物抛给少女。
“快将此物换了,趁着人多,鱼龙混杂,我们现在便回兰台。”
“好。”
柳依依也不扭捏,迅速将身上那身衣裳褪了下来,换上手上那套棉麻衣裳。
待一切完整,王嫣然又极尽谨慎,将少女的发用一根普通的柳木簪别住。
然如此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装束,竟也是难挡少女的娇俏柔美。
而这身段也是妙曼窈窕的紧。
王嫣然心里想道,怪不得那孤淮凛拿这小姑娘当命呢,极尽遮遮掩掩娇养在青云居里面。
若是她,也恨不得如此。
见少女目光紧紧凝在自己身上,柳依依略微有些赧意,拉着人的手快速往外走去,“咱们快些回去吧。”
一夜未归,公子应当自宫里回来了吧,发现她不在,定是急疯了吧。
“这么急?”
“我想我夫君了。”柳依依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好想她的夫君。
“......”
王嫣然翻了个白眼,得,她还没有夫君。
两人已离了船上了岸,却闻河畔码头却传来几道逼仄的脚步声,几人衣着普通,面目也并不凶神恶煞。
可柳依依却觉得如何看都怎么不正常。
她与王嫣然对视一眼,面不改色说着话,与几人擦肩而过。
待转过街角,两人不约而同撒开腿跑了起来。
她们方才没看错,那几个男人腰间别着的刀可不是寻常的物件。
果然不过跑了几步,那急促的脚步已跟在了身后,他们果然是来抓他们的。
“在前面!别跑!”身后的汉子扯着嗓子大喊。
柳依依脑子一片空白,竭尽全力奔跑着,然两个柔弱的女子怎敌得过数位收到精心选拔的精兵良卫呢?
两人被众人围堵于一死胡同处,为首的汉字喘着粗气,从后面走了上来。
柳依依吓得有些腿软,死死攥着手里的发簪,“别过来!”
然与两人意料不同的是,汉子竟是行了个礼,“夫人,王姑娘,卑职终于找到你们了!”
少女面面相觑,满是诧异,这是自己人?
柳依依吸了口气,冷道:“别想骗我们。”
“就是!方才为何一直步步紧逼?”
汉子面上稍露出几分难言,“夫人,您一直跑啊,卑职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啊。”
“夫人,快些跟我们回府吧,公子找您找了一夜。”
汉子言辞诚恳,然柳依依仍有些怀疑,待仔细确认之后,这才放心跟着人往兰台走去。
因几人目标太大,几个护卫隐在暗处远远看着。
然天不随人愿,不过行了一盏茶功夫,柳依依倒真的发现街边的商贩有些异常。
看人的眼神阴鸷的厉害,甚至泛着杀意。
果不其然,刺眼的寒光极尽锋利,他们亮出了刀,却不是朝两位少女扑去。
刺客与暗中保护的护卫纠缠在一起,方才那汉子在大喊,“夫人,你们先走!”
疾风骤起,突生的变故令百姓如炸开锅的蚂蚁般迅即四处散开,不过稍稍,原本热闹的街市已是人走茶凉。
挂着的帷巾猎猎响动,地上的沙砾也被卷起。
刀风凌厉,汉子动作如浮光掠影,将手中长刀飞掷而出,又猛力一踏,借力将刺客重重砸向摊贩物架之上,街边堆砌的箩筐也散作一团。
王嫣然牵着少女死命的逃窜,不过稍稍,已有人追了上来。
一声口哨打破了厮杀的沉闷,密密麻麻的人自街道两旁涌了出来。
几人竟是看准时机,脚底一跃,猛然蹿起挡住少女的去路。
“乖乖就擒吧。”那人阴寒着笑,朝着柳依依步步紧逼。
回首一看,兰台的几个护卫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团团围于人群中央。
兰台的侍卫虽是武艺高强,然终是有些寡不敌众,渐渐,血腥之气也弥散开来。
汉子肩上已中了两刀,然仍是咬着牙想突出重围,救出两位少女。
“王嫣然!”
柳依依在身后大喊,“别打了!”
王嫣然当中一掌,嘴角已冒出了几分血迹,很快,她已经被狰狞着脸的刺客死死掐住了脖子。
柳依依猛地上前,死死攥着手里的发簪插了下去。
“啊!”
深深扎入臂中,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刺客发出痛苦的惨叫,发应过来,怒骂一声,便高举大刀往少女身上砍去。
然下一瞬,一把自远处飞来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赫然扎进男子命门。
滴滴血迹溅在少女脸上,柳依依一时忘了反应,她颤颤回过头去,却见黑压压的人群已让开中间一条道。
这般景象,柳依依不由想起了与孤淮凛初次进城那日。
狂风呼啸,果然,只见,一玄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还是那般嚣张。
萧策噙着阴鸷的笑将手中的弩递给身旁一侍卫,随后走了上来。
一步一步,还是如索命的厉鬼一般。
萧策瞧见了少女眸中的恐惧,然他仍是笑着,微抬了抬手,眼里杀戮显然。
兰台几个暗卫自知已是逃不出升天,只竭尽全力争取最后一丝时间,不让萧策那逆贼将夫人带走。
“兄弟们,给我上!”
汉字淬了一口血沫子,身上的血已将浓黑的衣衫浸湿了大半。
萧策啧了一声,阴鸷又狠辣的看着几个掌中蝼蚁的最后挣扎。
护卫得了主子之令,也便下了死手,但许是看清了其主子眼中的隐晦不明。
并没有携着利器一击毙命给个痛快,而是残忍无道的凌|虐。
犹如钢铁般坚硬的拳朝面死死落下,汉子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又是被呼啸而来的一脚踢中命门。
可他一声也没有叫出来,他强撑着站了起来,虽是骨骼早已尽断也不肯跪下。
“不.....不要打了......”
柳依依戚声大喊,泪珠止不住的顺着面颊往下滚落,被木簪别着的发凌乱散于额前。
一记记沉闷的拳骤然落下,光洁的地板尽染上血污。
有暗卫撑不住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了,可刽子手仍是进行着惨不忍睹的罪行。
“萧策!”
柳依依叫了一声,“你放过他们。别打了......”
少女狼狈不堪哭得哽咽,萧策竟是又止不住一丝异样。
第102章 逃出
◎“若是在靠近,我便杀了她!”◎
浓黑的乌云在天上密集, 似要倾泻而下。
萧策别过了脸,微微抬起了手,几人见自家主子如此, 应而停止了动作。
“王爷,如何处置?”一人俯首问道。
萧策微眯了眯眼, 一步一步走近了已哭得狼狈而又双眸通红的少女。
距离慢慢逼近, 宛若索命的厉鬼,她见识过此人的残酷手段, 这般神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柳依依满眼憎恶而又怵惕的直直瞪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策冷笑一声没说话,脚下的动作却是仍在继续, 步步紧逼。
柳依依发着颤已退无可退。
被钳住颈脖的王嫣然双眼猩红瞪着来人,不断挣扎着却是不能撼动半分。
“你别过来!”
柳依依大喝,一双发颤的葇夷紧紧攥着染血的发簪,直指着萧策。
其上染的血迹, 一滴一滴溅于地面。
少女莹白的面上早已淬上点点血迹, 配上此时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憎恶和痛恨倒更添了些凄美和决然。
然,萧策冷讽一笑, 道:“太史夫人这是要干什么?本王只不过想邀请夫人您于府上一聚罢了。”
男子噙着阴寒残酷的冷笑, “夫人何须大动干戈,瞧瞧, 那些个不懂事的护卫都这样了。”
语罢, 一记眼神掠去,底下人顿时会意,抡着铁拳呼呼而下, 霎那, 传来一道震耳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