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烟客气认真地答了。
“王总您日理万机，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路本想循序渐进，没料到苏晚烟单刀直入，有些尴尬地搓搓手，“那个，小苏啊，去前段时间不是让你去时氏跑了一趟合同吗，时总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正式盖章啊？”
原来他找自己来是为这事。
苏晚烟心里有了谱，表面不动声色，“王总，关于合同，时氏集团有自己的签约审核流程，我就是顺便帮忙做个跑腿，再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王路摆摆手，“小苏啊，这儿就你和我两人，不用和我打官腔了。”
“你是我们知悦的员工，既然和时总认识，帮忙说说话，合同可以早日批下来嘛。”
苏晚烟被他如此直白的话弄得眉头一皱，“王总，我和时总只是泛泛之交，工作上还远远轮不到说情的地步。”
王路笑着看她，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这你就别骗我了吧？小苏啊，我那天可是看见了，第一次和时氏的人吃饭，当晚离开的时候可是时总送你的。”
原来那天...
那个时候王路就看见了，所以后来让她送合同过去，也是在揣度时淮弋的心思。
这心机算计，真不愧是坐稳经理位置的老狐狸。
苏晚烟心中冷笑，表情淡淡，没了和他继续交谈的兴致，“王总，这合同是你们高层负责的项目，我插不上手，努力干好教练本职工作就是不辜负高层对我的信任了，其他事情的确是无能为力。”
王路见她起身告辞，忙站起来，“小苏，别急啊，只是麻烦你和时总多说说话，适当催催，其他也没什么。”
“你和时总之间的关系也不必过谦，热搜都上过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王路见她顿下脚步，以为自己说到了重点，心里暗暗得意。
“其实小苏，你各方面条件不差，又有辉煌的职业运动员经历，如今退役了也正处黄金年纪，多努力努力，说不定和时总能成呢，人家那种家世，你进去了就是享福的命。”
王路嘴角笑意渐深，“当初饭局上也是我给你机会向时总敬酒，你说说，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争取吗，帮人帮己啊。”
“到时要是你俩真成了，别忘了我这个牵线的啊。”
苏晚烟听着他一句一句离谱的话，深吸口气。
他是怎么做到越说越得意，最后还觉得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王总，”她转过身，收拾好表情，“实话和您说，您和我真是想到一处去了，要是能傍上时总那样的男人多好啊，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王路喜出望外，“是吧，我就说...”
“可是时总不是很喜欢我，”她咬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聚餐那晚，我主动找他搭车，后来又死缠烂打让他带我去拍卖会，好像太过主动...让他有些厌恶我了。”
王路愣愣看着她，开口还想安慰，“小苏，你别灰心...”
苏晚烟摆摆手，一副丢脸尴尬的样子，难为情道，“他应该是觉得我太拜金了，瞧不上。”
“都怪我太心急...本来这些事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王总，不是我不想帮，我是怕万一真的把时总得罪了，他教训我就算了，万一把知悦也拖下水，那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
从办公室出来，苏晚烟看着天空中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整个人心情都明媚了。
她回到冰场继续指导姜樱训练。
十一月初，新赛季第一场国内选拔赛就要开始了，姜樱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细节都抠得差不多，最需要的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态和状态。
“这些天一定注意正常作息，也不用太紧张，专注过程，不用太去焦虑结果。”苏晚烟填着训练表，久久没听见姜樱回答，抬起头，用笔轻轻敲敲她额头。
“想什么呢，都发呆了。”
姜樱回过神，唔了声，“知道啦教练。”
她眼垂低低的，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苏晚烟知道，姜樱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心里对花滑很执拗，心里也有敏感的地方。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呀，”姜樱抬起头，笑吟吟揽着苏晚烟胳膊，“我就是紧张嘛，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比赛。”
苏晚烟摸摸她头，叮嘱了几句，姜樱和她说笑一番，下冰之后收拾收拾回家了。
苏晚烟下班之后和宋江星赴约，去了一家餐厅吃饭。
去的路上，她收到了时淮弋的微信。
S:【吃药了没？】
这四个字一乍眼看，苏晚烟还以为他在骂她。
苏晚烟：【怎么说话的呢。】
【你才要吃药。】
自从加了他的微信，两人其实没怎么聊，之前偶尔时淮弋会发一句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苏晚烟躲着他也就敷衍回回，后来他大概也忙，也就没怎么发消息了。
可最近苏晚烟觉得他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了，尤其这两天，自从跟他去了一次拍卖会，日子就开始不太平，家里被他捅了爸妈现在就想着他进门做女婿，工作上王路又想通过她给他说好话走后门。
这人，真是把她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
想到这儿，苏晚烟看他就很不顺眼，语气也带着火药味。
叮咚一声，消息传过来。
S：【我是说你的过敏药，身上都好了？】
第13章 徐徐图之
◎按老祖宗的规矩办？◎
“发什么呆呢，晚烟？”
宋江星坐在餐桌对面，拿着菜单在苏晚烟面前晃了晃。
“嗯？”苏晚烟思绪回落，抬头。
宋江星将菜单递给她，“点菜。”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呢，盯着手机也不动，灵魂出窍似的。”
“和谁聊天儿呢？”
苏晚烟将屏幕熄灭，低头看着菜单，“没，没谁。”
宋江星明显不信，嘁了声，“这么多年，除了你那个竹马哥哥，你什么时候魂不守舍过。”
一下子就被宋江星猜中，苏晚烟尴尬地咬咬唇。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在魂不守舍，“我只是在和他正常聊天而已。”
“哟，聊天还能把耳朵聊红的哦？”
苏晚烟伸手去摸自己耳垂，才发现温度烫烫的。
对上宋江星笑吟吟的脸，苏晚烟羞恼得简直想把时淮弋给拉黑。
都怪他，好好发微信都能说出流氓的话来。
他问她身上的红疙瘩都消了没，苏晚烟自然说都好了。
S：【恢复得挺快。】
S：【不是在敷衍人？】
苏晚烟翻了个白眼：【你如果有我在敷衍你的这个觉悟，就应该沉默地退出聊天框。】
她承认她今天火气大了点，因为他，她身边的人都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关于他的事。
态度已经如此不善，本以为时淮弋不会回她了，没想到他语气依然平淡。
S：【嗯，那看来还没好全，心虚所以怼人。】
苏晚烟忍无可忍，鼓起腮帮子嗒嗒嗒打字：【我都说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百分之百好了一点红痘痘都没有！你都没亲眼看见，凭什么随意揣测我撒谎！】
打完这一行字，苏晚烟气呼呼将出租车车窗放下吹了吹晚风，平复呼吸。
过了会儿，脑子转过来。
然后，慌里慌张低头想去撤回消息。
已经晚了。
S：【我的错。】
【那让我眼见为实一下？】
隔着屏幕，苏晚烟仿佛听见了他戏谑的低笑声。
苏晚烟忽略滚烫的耳根：【你脸皮呢？上次还没看够？我还没计较你非礼呢！】
那天晚上在车里他随意月兑她衣服这件事，按理说她是肯定要好好计较一下的。
要不是那时他脸色不好看她也想快些去医院把这事儿给忘了，后来想起来也不好再提，显得斤斤计较又尴尬。
这会儿倒是顺着话提了出来，不过她料定他肯定会避重就轻掀过去。
结果。
S：【那计较下？】
苏晚烟看着那四个字，还有后面那个礼貌询问语气似的问好，心里也默默升起了一堆问号。
......
好啊，好啊。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她一定要好好计较，本来他这两天就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正好撒撒气。
她还没想好怎么撒气，手机提示又是叮的一声。
是他发的一张百度截图。上面明晃晃写着：古代男女若有了亲密接触该如何？
后面写着，以身相许。
时淮弋的消息又弹出来。
S：【按老祖宗的规矩办？】
他这是在干什么？变相...求婚？
叔叔阿姨和爸妈瞎凑热闹就算了，怎么连他也...
他到底怎么想的？
苏晚烟很想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可越是逃避脑子就越乱，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宋江星看了时淮弋最后那句问句，眼睛弯成一条线，捂嘴笑，“时总挺会的啊，你怎么不回了呢，快回啊！”
苏晚烟将手机抢了回去，“我回什么啊。”
她要拉黑他。流氓！
“其实，你俩挺合适的，”宋江星收了笑意，脸色渐渐认真，一条条分析给她听，“你看啊，你俩从小认识，对彼此性格特别了解，双方家世相当又是世交，联姻便是强强联手，何况对方长辈从小把你当亲闺女...你再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了吧？”
“江星——”苏晚烟无奈喊了她一声，“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可这没错啊。”
“那是别人不知道真相，你还不够了解吗，我和他当初分手了。”
“这不正好，破镜重圆？”
苏晚烟见宋江星一脸亢奋，欲言又止。
“我知道烟烟，你现在就是和时淮弋还别扭着，”宋江星从对面坐过来，挽着苏晚烟的胳膊开解，“可那时候你们多小啊，成年没多久还未满二十岁的小孩子谈恋爱本来就变数很多啊，一次两次吵架分手挺正常的，谁都没成熟。”
苏晚烟低头，没说话。
“你顺着想想，就算那时候你俩不分手，还能坚持多久呢？”宋江星循循善诱，“你之后忙着到处外训参加比赛，他也要去国外读书，一年到头连面都见不了的一段感情，要怎么继续？”
“现在不一样啊，你们都在北城安顿了下来，如今一切的现实条件都在撮合你们俩，不会像前几年那样艰难了。”
“人人都说，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很难，你们彼此过了这么多年始终一直都在，这不是很难得吗？”
宋江星摸摸苏晚烟的头，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你觉得呢？”
“你说得挺有道理，可是...”苏晚烟垂下眼睫，想起那时她和时淮弋说的话，心里迈不去那道坎。
分手那天，她哭着问他是不是宁愿选择去国外读书也不会选她，他给了肯定答案。
少年那一声低低的嗯，过多久想起来，都是让人心尖泛酸的伤口。
“在他眼里，我就是邻家聒噪的妹妹，是他不得不照顾的小孩儿，当初答应交往是对我死缠烂打的无奈妥协，如今想和我结婚...也只是权宜之下的最优选择。”苏晚烟低低道。
其实她也不是不可以答应，可是她清楚两人若是对待感情的分量不一致，多喜欢的那个人总是要患得患失，总是会失落。
她不要一直远远地看着他，断不了喜欢又鼓足不了勇气。
“再说吧，”苏晚烟扬起唇角，将低迷的气氛打破，“今天是我们的姐妹聚会日，不聊男人。”
-
日子不痛不痒过着，很快便到了国内选拔赛的日子。
选拔赛第一站就在北城，由知悦俱乐部提供比赛场地。
苏晚烟一早便到了，姜樱已换好考斯滕和冰鞋，乖巧坐在座位上。
“姜樱，”苏晚烟走过去，四周看了看，“你一个人？”
“...嗯，我爸妈在加班，”姜樱眉眼低垂，继而又补充，“但他们说很快会赶来。”
苏晚烟摸摸她的头，什么都懂。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呢。”她在姜樱身边坐下。
国内选拔赛的主要承办方是知悦俱乐部，最大投资商便是时氏集团。
今日第一场比赛，各领导们纷纷露面，时淮弋也来了。
苏晚烟看见王路低头哈腰带着时淮弋到了第一排贵宾席中间位子上，一脸笑意。
说起来，苏晚烟也是有一阵子没见他了，两人的微信界面还停留在那天“照老祖宗规矩办”的问句上。
反正她不回，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苏晚烟托腮望着对面的时淮弋，他坐得端正，俨然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围不少人在讨论，说时氏总裁如何如何年轻有为云云，越说越激动，还有隐隐抑制的尖叫声。
苏晚烟听不下去了。
他也没她们说得那样好吧，光环滤镜这种东西可真是会令人丧失理智，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毕竟她可是有着惨痛教训的人。
苏晚烟撇撇嘴，屏蔽掉耳边的声音，不再关注对面那人，低头帮姜樱准备东西。
“小樱准备好了吧？差不多我们去那边候场了。”
“诶，教练，对面那个投资商，好像是上次和你一起上热搜那个，”姜樱视力好，一眼就看见贵宾席中间那人，神情浮现出八卦之色，“他...他好像在看你诶。”
想起那个热搜，苏晚烟没什么好印象，“嗯，是他。”
姜樱回头看了看拿纸巾，水瓶的苏晚烟，还等着她继续说话呢。
不说了，就这？
“他在看你啊，他在看你，”姜樱很激动扯着苏晚烟的袖子，“苏教练你回头看看嘛！”
苏晚烟拍了下她脑袋，“马上比赛了还关注这些，心思快收回来！”
她弯腰又将葡萄糖带上，起身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还是有些不受控制飘到了对面。
就恰巧与时淮弋对上。
那双墨色的眼眸深邃冷清，望不见底，又看得人心跳一漏。
他今天一身西装，倒是人模狗样，难怪惹人犯痴。
“哇哦——”姜樱在一边捂嘴磕糖并低低起哄，“苏教练，你不是不看的嘛？”
苏晚烟耳根一热，匆匆收回视线并转移话题，“走了，过去候场。”
她们路过人群，有人认出了苏晚烟。
“这好像是那个前花滑运动员...”
“你不知道呀，她现在转做教练了，不久前还上了热搜呢，好像谈男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