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泊亦则心间早已上蹿下跳，几乎要把脖子伸到余绯脸上，表情浮夸：“这你都能忍住，不是以前吃过斋烧过香念过佛戒过毒吧你？”
余绯在他脑门上来了一记脆响：“坐好。”
“噢呜。”肖泊亦自个儿揉了揉脑袋瓜，委屈地抱着塞满零食的大背包，靠在后排睡觉了。
第30章 公主只与骑士共舞√
四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天气晴好。
柏老师把顾烟叫到了办公室，递过去一张表格。
“五一劳动节汇演报名表？”顾烟念出了最上面的那行字，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是每年高二都要参加的那个吗？”
柏老师笑呵呵的：“是的哈，就知道你肯定了解。”
这倒是真的，去年顾烟登上校庆舞台后，没多久就是五一劳动节。
京城二中每年的五一劳动节当晚，都会举办校级文艺汇演，并仅限高二的同学参加。并且，成文规定，除去身体原因，必须全班的同学都要参与进这场演出。
校长表示，若是不让全班都上，那咱们学校造这么大的比赛级舞台还有什么意义捏？
顾烟回到班级，跟大家说了这件事。大家的表情有多感兴趣，冷菁宜的脸就有多黑。
她刚听顾烟说起的时候还在想，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当大家去排练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有很多空闲时间了。
没想到下一句，居然是“全班上场”。
每年的五一汇演，由于需要多人上场，大家也不是人人都能跳舞或演奏，故而表演的几乎都是集体诗朗诵或合唱一类。
顾烟并不想沿袭这种旧形式，零班的同学们也持相同意见。于是在两天后，最后的节目，由大家一起定为了一部叫做《骑士与公主》的舞台剧。
“好极了。”冷菁宜看见剧本，感觉自己的世界又再次亮堂了起来，难得争抢发言：“我先选角色，就这棵树，不漏脸的那种。”
“漏！”顾烟欲哭无泪，开始角色谈判：“至少......漏个脸？”
“那也行。”冷菁宜答应得爽快，江延灼在一旁忍俊不禁。
“我倒是有个想法，非常推陈出新。”江延灼撑着下颌，尽出歪主意：“要想作品出彩又有记忆点，不仅仅是节目形式新颖，人设也得有趣。”
“比如呢？”顾烟问。
江延灼吐出两个字：“反串。”
“所以，肖泊亦来演剧本里的这个Jelly公主。”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冷菁宜，一语惊醒所有人。
“好！”顾烟说。
“妙！”宋琛道。
“很行！”顾行舟伸出大拇指。
“可以，应该不错。”江延灼附和。
余绯笑而不语，只给了肖泊亦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肖泊亦看看大家，又指指自己：“不，不是，我还没开口要男主呢，你们直接把女主给我定好了是什么意思？”
“爱你的意思。”宋琛给过去一个飞吻。
肖泊亦垂死挣扎：“我可能明天会受伤，无法参演。”
顾烟微笑，手却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边上：“那你也得今天把台词给我记住了。”
“我如此英俊的色相，你们真的忍心出卖吗！”肖泊亦仰天长啸。
“所谓色相，就是要趁现在能出卖的时候出卖。”余绯坐在一旁，这种时候他竟还能看的进数学题。
他望了一眼肖泊亦眼泪汪汪的脸，语气轻飘飘的，最后只给过去一句：“加油，烟儿改编的剧本，不会让你失望的。”
肖泊亦含泪应下：“喳。”
顾烟好笑：嘿，还莫名小四上身了是怎么回事。
在遥远的南桥街，正打着瞌睡的小四也突然打了个响嚏。
他揉了揉鼻尖，自言自语道：“果然，总有刁民想害朕。”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顾烟明显比平时忙了好几倍，每一天都在琢磨着排练的事情，觉都少睡了很多。
有的时候，她中午和余绯吃饭，都能突然呆住，放空地去想情节方面的设计。
很快，就到了演出当天。
顾烟在后台按着肖泊亦，在他的鬼哭狼嚎中，强行给他画完了全妆。
而肖泊亦呢，在把整套装备都扮上了之后，居然慢慢地开始在镜子中欣赏起自己来，颇有越来越满意的架势。
顾烟悄悄跟余绯咬耳朵：“完犊子了，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余绯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他是真的喜欢。”
此时冷菁宜穿着一棵树的服装，在后台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
她掀开偌大的幕布一角，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坐满了人。
许多女生拿着摄像机，在座位上一会儿坐，一会儿又站——就是一整个跃跃欲试的大状态。
冷菁宜心下崩溃：救命......乌泱泱一片，跟遍地红薯土豆似的。
她的社恐症一秒就犯了，非常庆幸，自己先手地抢走了这一棵树的角色。
最终，《骑士与公主》的帷幕落下时，观众席甚至有许多人抹起了眼泪。
虽然肖泊亦刚出场时确实引来一阵哄笑，但演技属实可圈可点，加上剧本质量过硬，最后感情的升华也十分顺利，迎来了全场真挚的掌声。
《骑士与公主》这个节目，也获得了评委团的最高得分，这代表着高二零班的集体荣誉，也是对大家这段时间所付出的那些努力的认可。
颁奖典礼过后，大家零零散散地离开礼堂，准备各回各家。
顾行舟走在宋琛边上，一边说着话：“从刚刚开始，江爷和冷女王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颁奖典礼都没看到。”
宋琛将碳酸饮料一饮而尽，像投篮一样将空瓶子丢进垃圾桶：“总之，我看江爷这追妻之路还长着呢。冷女王一看就不好追，要是老余再不帮衬着，我看更难。”
顾行舟对此表示十分赞同：“也是啊，春游的时候就是老余给他们制造的机会，他俩不是也没跟着咱们一起回学校么？还有期中考和月考，本来这两人成绩不相上下，两次考试，老余都故意少写一道填空了来着。不然江爷刚回国，年级第一还真不一定一直保得住。”
“对啊！就是......啊？”肖泊亦也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挤进他们二人中间，一手搭上一人的肩膀：“你们说什么？原来老余考试故意少写题了？江延灼那个全年级第一有水分啊？”
“嘘！”二人一同把肖泊亦嘴死死地按上，压低声音威胁：“再说一句，咱们就得通通团灭！”
“知道了！”肖泊亦头疼，心想余绯这人还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助攻也太全面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来。
不过眼下，肖泊亦的心思也不在这儿。
说着，就将二人往相反方向扯：“走，哥带你们开黑去！最近我的技术突飞猛进，进入市赛只是时间问题......”
宋琛和顾行舟异口同声：“怎么又拿我俩当陪练？”
肖泊亦大手一挥：“得，请吃夜宵！”
二人：“喳！”
于是，远方正在撸串的小四，又打了个喷嚏。
慢慢的，礼堂寂静下来。
富丽堂皇的大礼堂宽敞又开阔，观众席顶上的灯已经全部熄灭，舞台上也唯独留着一盏白色的射灯。礼堂的大理石地砖光洁亮丽，正倒映着舞台上独一盏灯光的星火。
顾烟和余绯收拾完了东西，最后才准备离开的他们，再度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礼堂。
余绯看着舞台上那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师傅刻意留下的光，忽问：“烟儿，你还记得，女主角的舞蹈怎么跳吗？”
“那当然了啊。”顾烟回答：“肖泊亦的舞蹈，不是我手把手教的吗？再说了，不仅是他，我记得所有人的动作。”
这是真的，顾烟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把那个剧本反复地磨了几遍，也吃得很透。
全班三十多个人，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是她教的。每一个点位，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整场戏里，每一个人的台词，走位，她也都能背得下来。
除去顾烟自己，没有人再更确切地知道，她为这个舞台剧付出了多少。
顾烟在这种时候，好巧不巧地响起了曾经陆妍茹对她说过的话。
她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现，现在自己的集体荣誉感，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弱了嘛。
由于刚刚整理全班的东西太仓促，此时顾烟身上的公主裙，还有余绯身上的骑士服，全都还没有换下来。
余绯牵着她，慢慢地自台下，来到舞台上。
二人心有灵犀，甚至不用说的太清楚，太明白。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听懂。
只见余绯缓缓躬身，伸出掌心，朝向顾烟的方向。
“公主，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乐意之至。”
他们的心情平稳而安静，没有音乐也无关紧要。在迈出第一个步伐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唱出舞台剧里最后一舞的伴奏曲。
（Heart beats fast,
心跳在加速，
Colors and promises,
回忆充满了甜蜜与承诺，
How to be brave,
要怎么变得勇敢，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如果我怕失去你，又要怎么爱你）
那些微微不贴切的音调，那些偶尔出错的舞步，都无关紧要。他的手掌搂着她的腰，她的掌心贴合他的肩。
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人，却如此紧密相连。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跳舞，却不会手足无措，也不会过于矜持。
他们似乎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寂静的山野，或优雅的音乐喷泉旁。
（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
看到你独自伫立，
All of my doubt,
我所有的惶恐不安，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都瞬间烟消云散，
One step closer,
我想靠近你一点）
他们之间最不缺的就是默契，此情此景柔幻地像是一场极乐的梦。
余绯捧着她的手，像是捧着一盏月光般，小心翼翼，轻盈美丽。
舞台剧并不是今日最佳，他们的舞蹈分明才是今晚的压轴项。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我会用一生等待你，
Darling, don't be afraid,
亲爱的，别胆怯，
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我已经用尽自己的全部来爱你
......）
浪漫自由的乐章在为自己谱曲，舞台上是他惊世骇俗的新娘。
或许是舞台太亮，或许是裙摆太重，她的心跳也跟着凌乱起来，轻重无序地跳着，像是自由自在的音符。
全世界的时间，都停驻在这一刻。
她确信，看见了自己的毕生所爱。
第31章 一米八四和一米八五√
冷菁宜今早进班的时候，后排明显比平时热闹。
顾烟蹦蹦跳跳，边喝珍珠奶茶边告诉她：“今晚，肖泊亦跟以前的对家约了球，输了的那方得叫赢家爸爸。”
“多大人了，这么幼稚。”冷菁宜放下书包，甩出八字致命吐槽。
“因为是肖泊亦嘛，赌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烟自然站在冷菁宜这一边，还悄悄咬着耳朵：“我和你说，余绯听到肖泊亦赌这个，刚才喝水都呛了两口。”
顾烟对这种活动是很感兴趣的，毕竟肖泊亦有什么事儿，余绯总得帮衬着，那她便自然也要去现场看看。至于冷菁宜，从开始就对这件事没什么很大兴趣。
顾烟从早上劝到了晚自习之前，最后选择直接抓重点：“冷冷你得去呀，你要管管江延灼，让他别打篮球总当孤狼选手，老不传球。”
冷菁宜闻之，写作业的手顿了顿：“这个哪里归我管？”
她眼皮一掀，又冷淡地垂下去：“他们又不会输。”
“说是这么说......”顾烟往前走了几步：“那我真的一个人去了？”
冷菁宜“嗯”了一声，但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离开。
她莫名其妙地抬头，顾烟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一起去吧，求求。”
冷菁宜脑海里，劈过一道惊雷。
她搁下笔：“......好吧。”
约球的地点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夜场，二人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只是，顾烟和冷菁宜都没想到的是，围观的吃瓜群众居然这么多，还有许多三教九流和社会青年在场。
放眼望去，除去顾烟和冷菁宜，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人，居然也就只有他们高二零班那五位了。
顾烟一边打量对面阵营，一边跟冷菁宜科普肖泊亦之前和他们的“情感纠葛”：“对面那几个人，平时打球手都挺脏的。今儿个虽然请了个裁判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遵守规矩。”
“不过，就算真的从打球变成打架也没事。”顾烟吹着口哨：“各有各的好看。”
冷菁宜：“......”
她竟然，找不出这句话里的逻辑谬误。
除去很多一看就很杀马特的青年，冷菁宜也看见了一些逃课出来的女同学，看校服也是京城二中的。
“啊，来看江延灼的人不少呢。”顾烟调侃。
“来看余绯的，应该也很多吧。”冷菁宜感觉，如果真要算的话，可能两边占比是一比一。
“得了吧，没有人敢觊觎我的男人，又不是活腻了。”顾烟打着哈欠：“再说了，相比余绯那样在校外打打杀杀的白切黑，还是江延灼这种随时随地公然痞帅的类型，更容易吸引咱们学校的女孩子吧？”
她举起双手，闭眼合十：“感谢江延灼回国，阿门。”
冷菁宜：“......”
目前，场上比分是十比六。
顾烟本身不怎么懂篮球的规则，也就是在那儿一心一意地看着余绯的动作，为零班小分队的得分而拍手叫好。
冷菁宜则不同，由于冷兮芮擅长篮球，为了做戏做全套，她每周都在魔鬼训练，看得很认真。
突然，场上出现了变故。
顾烟当时正神游着，听见声音不对，赶紧抬起了头。
不等冷菁宜出声，顾烟已经窜出几米远。
余绯侧躺在球场上，嘴唇泛着白。
刚才他一个上篮，落地的一刹那就知道不好，来不及再调整姿势，只听见“咔擦”一声，脚腕实实在在地扭着了。
而场外一个离得更近的女生，比顾烟更快来到余绯身边，蹲下去就往他脚腕处探。
“别动。”余绯疼得满头是汗，但还是立即避开了那个女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