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森林——许念念【完结】
时间:2023-07-17 23:07:14

  女生满脸担心,握住他的球衣:“你别不好意思,我来看一下你的伤口......”
  “我再说一遍。”余绯从不知名女生中手中抽出衣角,一字一顿,眼角染了怒意:“别碰我。我的人会来扶我。”
  “余绯!”顾烟在下一秒赶到,完全忽略了旁边还有个女的。
  在江延灼等人的搀扶下,顾烟将余绯的手搭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冷菁宜站在江延灼身边:“是他们......”
  “放心,”江延灼低头看她,“不是对面,余绯自己本身有旧伤。脚腕只要扭过一次,之后就会经常容易扭到,和脱臼是一个道理。”
  冷菁宜稍微松了口气。
  对面嗤笑:“你们好像没带替补吧?这还怎么打?”
  “给我闭上你的嘴!没看见人正受着伤吗少废话!”顾烟一秒爆炸,朝那人瞪了一眼。
  那人顿时一个哆嗦。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顾烟的一记眼刀给吓到。
  对面又一人幸灾乐祸:“不过,球总得打下去吧?现在怎么说,要不你们直接喊爸爸吧。”
  “人长得虽然丑,但想得倒是很美。”冷菁宜冷嘲热讽:“谁说没有替补?我上。”
  “你?”对面一愣:“你一个女的在开什么玩笑?”
  江延灼立即挡在她身前,微微偏头,试探:“冷菁宜?”
  “我没开玩笑。既然有人找茬,你奉陪,那现在有人受伤了,难得还不许我顶上吗。”冷菁宜活动了几下手腕,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话冷冰冰的:“速战速决吧。作业都没写完呢,就被拉来看这。”
  “真是......我们女王大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着学习,也是没谁了。”肖泊亦摊手。
  冷菁宜不置可否,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三分线外。
  屈膝,出手,抛物线,稳稳入筐。
  众人:“!”
  “......我去。”肖泊亦咽了口唾沫,朝冷菁宜竖起一个高高的大拇指:“不愧是女王!”
  “小意思了。”冷菁宜看向对面几人:“现在,可以继续打了吗?”
  裁判吹起口哨。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给了江延灼一个眼神:“呆了?还不回防,等着人把分追回来么。”
  江延灼后知后觉,看冷菁宜那股难得有些生命力的劲儿,嘴角勾起的同时,在心底骂了一声“我真是操了”。
  另一边,顾烟和余绯下了车,跌跌撞撞地走进医院。
  “你等着,我去挂急诊号!”顾烟刚把余绯安顿在椅子上,着急忙慌地就跑了。
  才等了一小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就“踢踢踏踏”地入了耳。余绯抬头看去,顾烟居然推了个轮椅过来,拍拍靠垫:“上来吧!”
  余绯失笑:“不至于吧。怎么搞得像我瘸了似的。”
  顾烟则不容置喙地将他扶了上去:“快点!说好了要听我话的!”
  余绯哭笑不得,真想问一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她“说好”这件事的。
  医院今晚人并不多,空气里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烟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推着余绯穿过人来人往,去到无障碍电梯厅。
  一同和他们等电梯的,是一对爷爷奶奶。
  爷爷坐在轮椅上,奶奶则在后边推着,但眼睛却在顾烟和余绯身上。
  那位奶奶推推自己的老伴儿,悄声说:“你看,这对小情侣真养眼呐。”
  老爷爷明显是装正经:“啧!瞧瞧你这老花眼儿是不是又犯了?人家穿的可是咱京城二中的校服,高中生!什么小情侣,带坏好学生!”
  “那就是少年夫妻嘛,”老奶奶可爱极了,笑眼弯弯的,“和咱们一样,不也是读书那会儿悄悄好上的。”
  老爷爷耳根子都红了:“一把年纪了,这种事儿还拿出来说!”
  “你昨晚还拉着我手念叨过去呢,今儿个就忘?好没意思。”奶奶佯作生气。
  见老伴生气,那爷爷立马就软和了下来,哄道:“好了,我的错!这不,我人老了,腿脚不灵便,还得仰仗你——不过话说回来。”
  只见那老爷爷大了些声音,明目张胆地看向余绯:“我一把年纪腿脚不好,你这小年轻又是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扭伤了,还叫女朋友来陪你上医院!”
  “嗳!”老奶奶拍了一下老伴儿的肩:“方才还说我,这下怎么直接叫到人家跟前了?”
  “没事儿奶奶,确实是女朋友。”顾烟礼貌地微微弯腰,胡话张口就来:“我男朋友是篮球队的,他们队里夜训,不小心把脚扭着了。”
  “噢......这样啊。”奶奶可好脾气了:“你们俩是不是高二?几班的?”
  “是,在零班。不过奶奶,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们两个高二的?”余绯笑了,毕竟二人身上都没别着名扎。
  “高一的孩子,眼睛看起来太幼稚。高三的呢,太辛苦,双目容易呆滞。也就高二的学生,我看最活泼跳脱了,所以这么猜。”这么说着,奶奶的言语里还有些骄傲。
  “原来如此。”顾烟莞尔一笑:“奶奶好眼力呀!”
  “那是!”奶奶喜笑颜开,还不忘夸上一句:“小姑娘真是太漂亮了!”
  这时电梯来了,顾烟自觉退后了一些,让两位长辈先上电梯,自己和余绯才进去。
  他们和这对老夫妻去的是不同楼层,故而等层数到了,他们就跟二位道了别。
  目送顾烟和余绯离开,这对老夫妻相视一笑,还在为这份美好和纯粹感动着。
  奶奶看着远处:“零班的啊,咱们家嘉平也一直想去。”
  “能上,他肯定行。”老爷爷一甩手:“咱们嘉平有什么做不到的?就算没爹没妈,但咱俩把他拉扯大,他啥也没缺过。他心气儿可高着呢,从来不屈居于人下!你且看着,到高三那会儿,咱嘉平肯定进零班去了!”
  “我看,他这倔脾气就是随你!”奶奶温温地笑:“进不进零班都没关系,我只要他开心就行了。”
  “那倒也是,”老爷爷“嘿嘿”一笑,“你说的最对,开心最重要......”
  幸好,余绯没伤到骨头。经医嘱,短暂地冷敷几次,在家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最重要的是日常防护,二次踝扭伤的风险只会比前一次更高。
  医生一边说着注意事项,余绯倒是听听就过去了,顾烟却听得比上课还认真,连连点头,就差掏出一本笔记本记笔记了。
  余绯伤好回班的那天,肖泊亦在班里把手机开到最响,播放了对手在篮球场叫他们“爸爸”的录音,还为此沾沾自喜:“怎么样老余!我为你量身定制的回归战歌,不错吧!”
  余绯嫌弃地差点没把他踢出去,最后体面地只用眼神阻止了肖泊亦继续播放。
  顾烟倒是来不及管肖泊亦怎么样了,她还有些担心:“怎么今天就来了?医生当时不是说最好休养一周以上吗?”
  余绯在她面前站直,慵懒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恢复得特别好。”
  此刻刚好有光照在他身上,顾烟看向余绯的眼睛,里面熠熠闪光,还有一个小小的她。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站在她面前的。
  他在她面前的每一次,都是站得笔挺——像是立志用一生守护公主的骑士。
  “的确是特别好,走起路来都不带跛的。”顾烟把心底那股类似感动的情绪咽下去,很满意地交叠起双手,眼睛弯弯:“你刚摔着的时候,那走起路来,简直就是一脚一米八五,一脚一米八四,一米八五,一米八四.......唔,错了,我错了!”
  余绯被她惟妙惟肖的样子逗乐了,实在是没了办法。
  试问,女朋友太可爱了怎么办?
  余绯表示,求之不得。
第32章 无论贫穷或富贵√
  从这个学期开始,余绯家的司机就一直秉持着新的原则。
  一,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去接咱们家少爷放学。
  二,不用去学校,直接去北风巷接少爷回家。
  对此,余明远和孔繁都是知道的,但二人都没有过多插手这件事,口径出奇地一致,只对余绯说了一句八字箴言:注意安全,做好防护。
  余绯:“......”
  成长路上,他总是不得不对自己的父母思想之开放而深感佩服。
  放学后,余绯照例送顾烟回家。
  北风巷最近在翻新,许多路堵上了,要去北风巷1号便得绕些路。
  二人拐了一个弯,迎面走来几个雷豹身边的朋友。
  双方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敌意,但没有人上前为难,安静地擦肩而过。
  但,余绯能明显地感觉到,顾烟的手在颤抖。
  先前那些雷豹曾经在北风巷夜晚说的话,是刻在脑海中的回忆里,很难忘掉的存在。
  那天之后,余绯也从来没有跟顾烟提起过这件事,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他知道,雷豹说的那些事情不是真的,这样的污蔑,他不需要向顾烟求证,那样太残忍。
  以余绯身边人的实力,他若是想知道顾烟的过去,那自然也好挖得很。但余绯不会这样做,因为没这个必要。
  若是喜欢,就要把自己全部的尊重和真诚都掏出来,否则这份虚伪的爱就将毫无意义。
  回到家,顾烟让他进门,自己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进厨房。
  “我来吧。”余绯说。
  “你,”顾烟朝楼上一指,“上去等我。”
  “做拉面这种事,我可不喜欢有人抢了活......等会老规矩,还是你洗碗就行。”
  她都这样说了,余绯便不和她争这种小事,立即退出了厨房,乖乖上楼。
  顾烟倒也不是不会做其他的菜,一直下阳春面的原因,有三点。
  一是懒,二是快,三来,付若素说过,这种最朴素的猪油阳春面,是最有“家”感的东西。
  付若素说过一句话:没有丈夫会不爱吃妻子做的阳春面。
  这话顾烟从没告诉过余绯,它像是埋在顾烟心里的一粒种子,随着她和余绯在一起的时间,慢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原本普通又平凡的做面过程,顾烟只要想起这句话,仿佛就变得光鲜亮丽起来。
  很快,顾烟做了两碗阳春面,在上头各卧了一个嫩嫩的蛋,一齐端到楼上去,和余绯一块儿慢慢地吃。
  平时二人吃东西,顾烟嘴巴都是一点也不停的,一会儿吐槽学校的老师,一会儿又讲乐队里的那些趣事。但今天明显不同,顾烟一直在一心一意地嗦面,一言不发。
  房间的大灯没开,只留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昏昏暗暗,很安静。
  等顾烟把汤都喝完了,余绯便起了身,准备去洗碗。
  他刚要走,顾烟却捏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余绯便停在原地,温下声音:“怎么了?”
  “你坐下。”
  余绯就坐下了。
  顾烟说:“余绯,你带烟了吧。”
  “......嗯。”余绯虽然不怎么抽,但身上一直习惯放着。
  “你点一根烟吧,我想看一看。”
  “在这?”
  “嗯,在这。”顾烟说:“我刚才很想抽一口,像电影里那样,总感觉抽着烟才好像比较适合说过去的事儿。但我又想到,其实也没几句话,再说我也不会抽烟,索性将这想法作了罢。不过,余绯你是知道的,我有些近乎偏执的仪式感。所以,你点一根烟给我看看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段,顾烟嗓子竟有些干。
  余绯没再问询下去,手贴着裤子摸下去,从兜里取出灰黑色烟盒。新的,拆开是细烟,顾烟不懂行,但知道是好的。
  余绯夹了一根,低头,碎发散在眼前。嘴叼住一头,点了火。
  虽室内无风,但余绯还是习惯性地拿手一拢,火芯子明明灭灭地冒出来,在黑暗里一闪一烁,像是寂静山野里跳动的篝火。
  顾烟不爱矫情,直入主题:“我爸的样子,我记不清了。”
  “他在送我那台天文望远镜之后,就因为慢性疾病去世了。当时我还小,小学都没上的年纪,也不怎么记事,很多事情都很模糊。所以,他在跟我嘱咐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玩他送我的最后一样礼物,完全不知道,他是在跟我交代后事。我更没有发现,那个时常伴随在我身边的爸爸,其实连走一步都很痛苦。”
  顾烟看着余绯手里的烟,挤出后半句:“我却总是让他跑起来。”
  付若素读书并不聪敏,但人很善良美丽。她原先是家庭主妇,但顾烟的父亲因病离开后,她不得不想办法出去工作,养活当时还那样小的顾烟。
  顾烟上幼儿园时还好,但到了小学,她周围的言语就不再那么善良了。
  “爸爸刚走后的两三年,那段时间......真的很黑暗。”顾烟缩小身体,将自己的膝盖抱紧。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忙着欺负我们。”
  所以,面对那些令人恶寒的言语,年龄尚小的顾烟,只能选择自己长刺儿。
  与其被欺负,不如让他们一见到自己就害怕。
  从小到大,她惹出的事情并不少,但每一次都不是她主动挑起,而是对方言辞太过激进。
  孩子解决问题哪有那么多的办法,最终一来二去,挥舞出去的便成了拳头。
  “当时妈妈白天打工,晚上去酒吧里洗碗端盘子,来挣生活费。”顾烟抬起头来,盯着余绯的眼睛:“她没有陪过酒,余绯。”
  余绯说:“我知道。”
  “还没有跟你说过,现在她的工作是当长期家政阿姨,平时因为常常住在别人家里,所以很少回家。说这些也没什么羞耻的,我和妈妈都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并不会因此而低人一等。”
  余绯还是说:“我知道,烟儿。”
  顾烟点点头,说好。
  她也明白,这些旧事不过是一笔带过的东西,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命途多舛的人,只是在幼小的年纪里,悄然经历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而已。于她的打击,远远不及对付若素的巨大。故而,她讲述这些时,平静地如同是流水过石,温和缓慢。
  而余绯就在她这样少见的,温和缓慢的语调中,狠狠被中伤。
  与其这般平静,他倒更情愿顾烟能扑进自己怀里,肆无忌惮地大哭大骂一场。
  当然,人终究并非草木云霓,谈及些受了委屈的事,再加上不那么通透的年纪,总免不得有些情绪的。顾烟也是这样,只不过不大明显。
  学校里的许多同学总传闻她家底丰厚,故而才有如此在学校横行霸道的底气。
  由于从未有人直面地问过她这件事,她便也没有回应过。
  可她也害怕被人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家境优渥的小公主,她只是落魄的普通女孩,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罢了。
  “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因为没有人比我的妈妈更爱我。后来长大了些,我爱上跳舞,再和狮子,大猫,老鹰他们相识,跟他们学习唱歌,吉他,钢琴......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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