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笔录——纪闲【完结】
时间:2023-07-18 14:34:56

  想不通。
  既然如此……
  男人轻嗤一声,双手抱着胸,扬起下巴,“我倒要看看那个人类女子,到底有多么大的能耐!”
  凤持说干就干,撂下这么句话后,便擅自离开魔界跑来人界寻人。
  可惜,他这人吧,勇猛无虞,就是容易冲动了点。还有个缺点,这家伙是个路痴,根本记不住路,这也是薛缠不放他离开魔界的原因。
  一冲动,连个下属都不带,孤身一人的来到人界,对着各大分叉路口沉默好一会儿,忍不住爆了脏话:
  “操!这是哪儿啊?”
  与此同时,二魔主苏长辞收到凤持一个人离开魔界的消息,棋子夹在指尖,微微一愣,眼皮子不停跳动。
  他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1]洞虚清和净,华通引玄明——《大洞经》
  [2]原男女主在本世界线里没有感情线,一个修道,一个修魔,此生绝无交汇。
  100章啦!撒花撒花!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屾林 6瓶;
第101章 第三张手卡(一)
  ◎过去种种……◎
  与林继云聊完之后, 路之鱼收获颇丰,心情不错的回到了房间里。
  她的房间距商孟州的房间不远,许是因为那家伙当时就想着两个人之后可以多聊天, 所以特作此安排。
  路之鱼对这种安排并无不满,索性只是一间房间的事儿,她住哪儿都可以。
  嘎吱。
  她顺手关了门,伸了伸懒腰后遂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走至一半, 多日未曾有动静的系统终于发出了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五——帮助司苗度过难关。】
  【现在下发本次任务奖励——薛缠手卡3.0】
  看到手卡的那一刻, 路之鱼的瞳孔下意识放大,呼吸一滞, 心漏跳了一拍。
  即便是第二次看到薛缠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可现在,看到这张手卡上的少年,看见他那副仿佛一碰就碎的模样,路之鱼忍不住放轻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面前, 卡牌突然实体化。
  一张长方形周身泛着银白色光晕的手卡缓缓浮现, 卡牌中的少年双目瞪大, 表情痛不欲生,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断剑,此时正泊泊冒着血, 白净的衣袍被殷红的鲜血浸湿,他却浑然不觉, 双手无措地放在身边, 看起来似乎想要拔出这把剑。
  路之鱼几乎是抖着手接住了这张卡牌, “怎么……怎么回事?”
  系统又开始沉默起来,不再说话,路之鱼也习惯了它的作风,于是一拿到卡牌后,就开启了进入回忆。
  这次进入记忆要比前几次顺畅的多,起码那股眩晕感不再强烈,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依稀间,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凝起眸子,仔细辨认了许久,才辨认出说话的那人是薛家的家主。他在跟着另一个人说话,前边说了什么路之鱼不曾听得,只隐隐约约听见一句,“去罢,让他去见见也罢。”
  路之鱼眼前登时清明。
  看样子,家主终于同意薛缠让他见他的母亲。
  这般想着,她立即飘起身子穿越几个门墙,跟着前方的薛缠而去。
  面前,是屹立在湖中心的一座宅院。
  这座宅院四周皆是湖,大门两侧有守卫驻守,朱红的门扉常年紧闭,上方的漆印因年久失修,有些已经干枯,摇摇欲坠地挂在门面上,等待掉落的那一天。
  薛缠站在那扇朱红色的门前边,等待大门的打开。
  即便他深知母亲可能依旧像以前那样不愿见他,可心底还是多了几分不可自禁的欢喜。他的心中仍存有一份侥幸,想着……万一呢?
  万一母亲愿意见他……就像之前他昏迷那样。
  他想着,娘既然为他上药,那么证明她还是愿意见自己的。
  怀揣着这份期待,薛缠慢慢踏入了那扇常年封闭着的朱红色大门中。
  院子里的布局称不上雅致,倒显得荒废的很,只有一颗约莫三人才能抱住的大树,以及树下一套布满尘埃的石桌椅。
  客堂的门大开着,远远瞧去,一位白衣女人正端坐在主位上,双手平放膝上,双眸垂下,看不出情绪。
  薛缠的母亲名为王书婵,是当年名满京城的一代才女,自幼修习琴棋书画,九岁时以一曲《凤头吟》惊动四座,十二岁时以诗扬名,就连圣上都听闻过一些关于“王家小姐”的轶事。
  据传言,当时若不是王书婵夺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这‘京城第一美人’的虚名也不会花落别家了。
  美人有许多种,清冷、明艳、张扬……可王书婵却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
  她温婉而不失艳丽,清冷又不失张扬,灼若芙蕖,峨眉流转,即使此时年过三十,一袭素衣,也盖不住她骨子里的风采。
  “阿厌……过来。”王书婵微笑着朝向薛缠招了招手。
  这是自薛缠进门后,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对薛缠说的话。
  少年人心底登时重重跳了一拍。
  薛缠抿了抿唇瓣,眉眼处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他虽然觉得古怪,觉得母亲不可能用这幅温和的态度和他说话,但出于对母亲的信任还是走了过去。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阿厌吗?”
  薛缠摇头,着实不解。
  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名中这一‘缠’字来自于母亲,一是取自与其同音,二是希望二人永不分离。
  至于为何小名要取叫阿厌,厌又是哪个厌,这些他一概不知。
  王书婵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
  这是母亲从未有过的举措,少年一时愣住,不得动弹,又从心底生不起来反抗之意,故而乖乖被她拉近,由着王书婵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女子眉眼满含柔情,用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音调轻声说着:“那是因为……我打心眼里厌恶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一声闷哼。
  少年瞳孔皱缩,身体微微摇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望着插入自己胸腔的断剑,愣了好几秒。
  接着“噗”地一下,大吐一口血。
  他的胸膛里能清晰感受到剑刃的冰冷,血肉正止不住翻滚,泊泊往外流着血,殷红的血液沾湿了少年人洁白的衣袍。
  “母……母亲,为、为什么?”
  少年疼得脸色泛青,嘴唇苍白,眼尾都是红的。他的眼睛中夹杂着太多路之鱼看不懂的情绪,有难过、有茫然、有悲伤……却独独没有痛恨、没有怨悔。
  他不恨王书婵。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岂料,王书婵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把推开他,即便望着少年人疼得跌坐在地上,眸子中也没什么心软的痕迹。
  她定定盯着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活下来?”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你不嫌你的血脏吗?”她站在他的面前,身影挡住了一些光,目光化作淬了毒的刀刃,划向地上痛得皱起眉头的少年,怨恨道,“你只不过是一个杂种而已,你以为你是什么除妖界的天才吗?可笑!你就是薛家的一条鬃狗、畜生!”
  少年半仰着头,茫然地看着她。
  一向端庄的母亲却在此时步履不稳,指着他,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咒骂着他,恨不得能食之血肉。
  “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掐死你!你害了我还不够吗?你还要怎么样啊!母亲求求你了,你去死好不好?求求你了,去死吧!”
  王书婵头发凌乱,情绪极其不稳,慢慢弯下身子,蹲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铜铃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悲愤的求着他。
  这也是他从没见过的母亲另一面。
  可是少年那颗炙热滚烫的心却在母亲的言语中渐渐冷了下来。他轻身上前抱住了母亲,头抵在母亲的肩上,笑着应她:“好。”
  ——母亲让他死。
  那他就死好了。
  薛缠缓缓阖上眼睛。
  于是,少年抬手握住插入自己胸腔的那把剑,狠狠一推!
  “薛缠!”
  “阿厌!”
  一男一女两人的声音忽而重合,路之鱼立即扭过头去看向慌慌张张跑来的那人。
  是薛家的家主,也是之前让他来见王书婵的人。
  他身后跟了一些侍从,快步闯进来,分开了浑身是血的两人。彼时,少年早已疼得晕倒在地。
  家主只好派人带走薛缠送去救治,待那群人离开之后,才望向王书婵,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毒妇!”
  他的目光晦涩难辨,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王书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毒妇?我是毒妇?那你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又是讥诮又是嘲讽道:“表面一副正派正人君子的你们,其实背地里是个实行共/妻制度的迂腐家族,怎么样,我的身体不错吧?”
  薛宥仿佛被戳中了丑事,‘啪’地一下又给了她一巴掌。
  “胡说八道!”
  “胡说?”王书婵手指发抖,胸口上下起伏,“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薛宥,薛家主,你们不觉得恶心吗?千人骑万人踏的婊/子味道怎么样啊?尤其是她还是当初名冠京都的才女,上她是否会让你们更有征服欲?”
  女人丝毫不惧薛宥那愈发恶毒的眼神,继续抖落着家族的秘密,“你们实行这种恶心的制度,不就是想让女人为你们生出天赋绝佳的后代么?”
  “我生出来了呀,看看我的缠儿,很不错吧,可你又如何知道他到底是你的种还是薛已的种?”
  薛宥忽地上前,一把掐住她那细长的脖颈,呼吸急促道:“混账!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王书婵笑道:“想杀我是吗?来呀!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看着薛宥重重呼吸却又迟迟不下手的模样,心情越发恶劣起来,她的眸中写满了厌恶,嘴角也没有刻意弯起笑意。
  她平铺直述的说着事实:“你不敢……因为缠儿,你不敢杀我……”
  “少了我,你就没有依仗了,你也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能要挟他的人。”
  就像王书婵说的那样,即便薛宥再痛恨她,也无法杀了她,只能将她关在这个四周都是水,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出去的宅院里。
  薛宥最后只能负气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王书婵才没有了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稳重。
  她的身子一软,双臂无力地垂落在身子两侧,后退一步跌落在地,望着那扇紧紧闭起来的朱红色大门,忍不住崩溃大哭。
  她的人生……早就被毁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
第102章 第三张手卡(二)
  ◎今日种种……◎
  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之鱼不知道在此刻自己的内心又是怎样的想法。
  酸涩复杂……
  她想, 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糟糕了。
  母亲恨着孩子,孩子又爱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要让孩子去死,少年就二话不说的拿起刀刺入心脏, 哪怕这样真的会死。
  她的心中登时产生一股无力之感。
  倘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制度,倘若这是个正常的家庭,那么这位曾名满京城的才女也会爱着自己的孩子。
  路之鱼凝起眸子,望着跌落地上崩溃大哭的女子, 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在这一刻。
  她忘了自己是灵子化状态, 忘了旁人看不到她。而她原本不应该被旁人听见的声音却不知怎的传了出去。
  许是路之鱼的突然出声吓着了王书婵, 她呆呆地抬头,泪水挂在脸上, “是……是谁在说话?”
  害怕的同时她还是大着胆子询问,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衣裙。
  路之鱼却突然沉默下来, 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仔细思索着。
  于是,王书婵轻声问道:“你是……鬼吗?”
  “不是。”
  得知不是鬼后,王书婵也没那么怕了,她明显松了口气, 又道:“那你是神仙吗?”
  “……不是。”
  不是仙也不是鬼……得到这种回答之后, 王书婵不再警惕周围那个‘看不见的人’的存在, 她耷拉着肩膀,隳颓道:“那么,刚才那些你都看到了, 对吧?”
  路之鱼点了点头。
  但转念一想,此时王书婵又看不见这般模样的她, 只好咳了一声, 应道:“嗯。”
  王书婵不再问了, 或许对她来说,路之鱼的存在来历都不重要,沉默许久,她才说出了自己的实情。
  “我恨他。”
  路之鱼道:“可是他不知情!”
  “是啊……他不知情。”
  王书婵的脸上忽地勾起一抹笑容,半是讥讽半是凉薄,自嘲道:“可我又能恨谁去呢?”
  她无比痛恨着薛家这个迂腐的家族,可自己的家族又能好到哪儿去?倘若真那么好,为何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不关心她的死活,才叫她被欺辱到如此程度。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十几年了。
  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原本,她也能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这一切都被薛已毁了!都被那个男人毁了!
  嫁过来没多久,她想逃离的念头越发强烈,可碍于薛家对她的看管十分严,她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只好暂且作罢。
  这个机会直到生下薛缠后——
  她趁着乳母不注意偷跑出去,然而,还没跑多远就被薛宥抓回。碍于她当时的身份,薛宥未对她做什么,可他却命令手下将还不足三个月的薛缠扔在她的跟前,用小刀去一块一块地划伤他。
  婴孩的泣音在那一瞬间陡然爆发。
  她面色平静地望着自己哭得悲愤欲绝的儿子。
  她想,她应该是恨他的。
  可她在看到孩提白嫩的皮肤上渗出来的血迹时,还是一把扑过去护住自己的儿子,抱起他轻声哄着。
  “我不跑了……不跑了。”
  “你们放过他吧。”
  就像薛缠被薛宥以母亲而要挟着,王书婵亦是如此。
  路之鱼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当年的那些场面,但通过女子的神态以及她痛恨此地却不得不被‘关’在这里,大约能想来事情的缘故。
  “他是你的儿子,他从始至终都爱着你,如果你想离开,你为何不能试图相信他,相信他会带你走。”
  倘若是年幼的薛缠因为自身实力弱而走不了,但现在的薛缠……路之鱼不认为他会没办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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