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修士却显然没有这些顾忌,而且水平也很一般,大约不过是个后天金丹,甚至设立法阵的时候,就连符阵残余都没管,估计是想着风吹日晒自然降解,不过几日,肯定就什么都留不下来了。
他自己估计也根本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一个多管闲事的神道士,把这些破铜烂铁全都小心的收集起来,然后又重新摆在了路音面前。
路音夹起一小块残留的符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丢给那只耗子一株灵草,算是这次的咨询费加上受惊的补偿,然后就翩然离去,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又足足过了一刻钟,那只耗子才彻底回过神,惨叫着重新往自己的窝里钻,不过一边钻,那边还不忘紧紧拿着那株灵草。
路音通过那道残符,总算锁定了目标对象,又直接踩上飞剑,往东飞了千余里,直到进入了三尺宗的地界,才停下脚步。
这里跟之前那个不起眼的小镇完全不一样,是一座甚至还有不少修士堂而皇之飞来窜去的大城。
到底是三尺宗的附属城邦,这里的民风也特别有剑修那种硬邦邦,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风范,路音才到不过一刻钟,就已经围观过三次打架斗殴,其中一次还是10人以上的群架,虽然破坏性有限,顶多让对方头破血流,但还是让路音好好开了一番眼界。
更叫她诧异的是,那个偷偷潜进山里,灭了一整座山村的修士,竟然是三尺宗的一个外门执事,表面看起来只有筑基期,要不是靠着他留下来的残符,路音还真不一定能够锁定这家伙。
整件事情,看起来似乎也更加有趣了。
路音雷厉风行惯了,也懒得去特地跟三尺宗沟通,直接一抓,就把那个可疑的外门执事抓在手里,然后扬长而去,叫剩下的几个弟子惊慌不已,连忙通知了宗门。
三尺宗虽然不像飞星宗那样管理森严,但到底也是天下间有数的大门派,竟然有修士敢堂而皇之当众抓走他们的执事,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轻饶,又听说那个行凶者看起来实力高强,便干脆派出了刚回到宗门的大师兄,去将挑衅者直接捉回来。
便是捉不回来,那也必须将其斩杀,才能维护堂堂宗门的脸面。
叫大师兄感到意外的是,那个行凶者竟然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大大方方的就在城内一个最奢华的客栈住着,还特地包了一个小院,这时候,三尺宗那位正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瘫在小院中,一动不动。
这次跟着大师兄一起出来的,还有四五位三尺宗的剑修,一个个气势汹汹,想要兴师问罪,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行凶者竟然是个娇娇小小的女修,更没想到的是,刚一看到那位,大师兄脸上的愤怒就瞬间一扫而净,反而规规矩矩的落在小院门外,敲了几下门,等到院里主人同意了,才推开门,走进小院。
其实现在,大师兄的背都差点汗湿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刚刚回到宗门,竟然又见到了这位叫人心生恐惧的大师姐。
虽然现如今,不知情的人都将路音和自己并列,甚至还觉得路音年纪太小,不配与成名已久的大师兄相提并论。
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不配的,其实是他这个大师兄啊!
先不说路音突飞猛进的修炼速度,就是那一手轻轻松松引来雷火的绝招,光是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叫大师兄心惊肉颤,也完全不想让自己亲身经历这一遭。
毕竟,那可是直接让三个合体期大能,都化为灰烬的绝招啊!
所以这时候,发现始作俑者竟然是这位大师姐,向来性情严苛,最不通情达理的大师兄,都难得的变得平易近人,好说话了不少。
面对大师姐,那张原本和他师父差不多的石头脸,竟然也难得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叫旁边一众弟子大跌眼镜,忍不住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被什么鬼物给夺舍了。
可是剑修一身正气,最克邪祟,真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大邪祟,才有本事夺舍大师兄?
又或者,是靠着那位女修的魅力?
其他几个弟子忍不住挤眉弄眼一番,毕竟这位女修行事虽然可恨,但是模样确实漂亮,就算跟漂亮女修最多的众妙门比起来,风采气质也似乎强出了不止一筹,也难怪能让大师兄春心萌动,甚至还这样失态。
一身古板的大师兄,可不知道门下弟子这些歪念头,而是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朝着那位横空出世的大师姐鞠了一躬:“几日不见,没想到又能在此处碰上,只是您为何不直接来宗门做客,倒显得是三尺宗怠慢了客人。”
至于地上那个还在挪动的执事,大师兄甚至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对这位姑奶奶来说,别说是个外门执事了,就算她想抓一个内门长老,说不得大师兄还会主动递绳子。
别说他了,宗门魁首肯定也是一模一样的选择。
在生死存亡面前,就算是最古板的剑修,也能够变得很灵活。
路音对着这位熟人微微笑了笑:“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上,不过我也不是特地来你们宗门的,只是为了抓一个可疑的家伙,才这么直接飞了过来,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贵宗门见谅。”
好歹也是南云宗的掌门弟子,别人客客气气的,路音也不好意思太莽撞。
话说到这份上,大师兄才终于往地上那个执事身上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执事是犯了贵客什么忌讳?若真是事出有因,三尺宗定然绝不轻饶他。”
路音轻描淡写的说:“我怀疑,他是不知道什么人,派进你们门派的一个探子。”
其实,路音怀疑原主的身份,大概也差不了太多。
第92章 一代宗师
众所周知,三大门派的外门,那简直是探子扎堆,要说干干净净才是在骗人。
内门稍微好一点,有老祖宗留下的问心道,但凡对宗门有什么不轨企图的,都能在问心道被直接抹杀。
但问题是,老祖宗都飞升几千年了,这问心道,也不是没办法骗过去。
虽然代价是大一点,但对底蕴深厚的各大门派而言,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要不是有一个高层的探子,玄灵上人也不可能对飞星宗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清楚得简直像是时刻偷听隔壁动静的老汉。
当然,在互相派探子这件事情上,南云宗绝对是最丧心病狂也最苟的那个,另外两派在这方面弱了不少,思维也没有那么开阔。
所以,看到南云宗的大师姐,堂而皇之跑到三尺宗来捉探子,这个单纯的剑修, 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师姐良心发现,准备好好整顿南云宗的风气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经历过后现代社会洗礼的录音,当然最清楚情报的威力,怎么可能像这群呆呆的剑修一样,觉得只要靠着手中的三尺剑,就能纵横无忌呢。
事实上,除了修士,她简直恨不得把所有的物种全发展成探子,毕竟这世界上精怪众多,要是再弄几个桌子精凳子精,近距离围观其他门派上层开会,那就更完美了。
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耽误她抓其他势力派过来的探子,而且态度冠冕堂皇,充满了对友邻门派的关怀之情。
反正那副天下为公的模样,简直让三尺宗这边的大师兄感动不已,就是那副热泪盈眶的模样,让边上的其他弟子更怀疑大师兄和面前这位美貌少女有什么不可说之事了。
要不然,怎么这个女修一说,连证据都不需要摆,大师兄就全相信了呢?
当初众妙门那群女修过来做客,一群莺莺燕燕围在大师兄边上,可都没有得到零星半点的好脸色。
其实,这些人哪里知道大师兄内心的提心吊胆。
只要这位姑奶奶说话,哪里还需要证据——毕竟但凡她看不顺眼的,一到天雷过去就轰成灰烬了,能把人给全须全尾地留下来,就已经算是非常尊重他们三尺宗了。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叙话的地方,大师兄原本想请路音去宗门做客,略微犹豫了一下,又改了口风,恭恭敬敬请这位姑奶奶去附近三尺宗的分部小歇一下,至于那个外门执事,都不用路音开口,大师兄直接交代把人给提了起来,至于怎么处置这人,也全都凭路音的心意。
这个执事捆得像颗粽子,嘴倒是没堵上,刚看到大师兄等一众人的时候,他还眼睛放光,以为救星来了。
没想到,出了名护短的大师兄,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只顾着拍面前这个行凶者的马屁,简直叫执事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再之后,又被同门的师兄弟直接扛了起来,他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大声喊着冤枉,又试图利用同门之情,叫其他人不要相信那个妖女。
妖女还没什么反应,大师兄反而不耐烦了,直接用一道剑气点了他的哑门穴,让这可怜的执事,连辩解的机会都彻底没了。
一行人招摇过市的回了分部。
这座大城距离三尺宗的宗门大殿已经很近了,因此几乎人人都认识那几套剑修的衣服,尤其这套镶着金边的黑青色武者服,一看就知道只有内门弟子能穿,当下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敬仰,甚至还有两三岁的黄口小儿,蹦蹦跳跳的过来围观。
看得出来,此处民风虽然彪悍,倒不像飞星宗那样规矩森严,让人畏惧。
不一会,就有人认出了粽子一样的那位外门执事,不由惊呼:“谭大人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抓起来了?”
“谭大人可是个大好人,这是被冤枉了吧?”
“刚才不是听说谭大人被坏人捉走了吗?这又怎么突然……”
以修士的耳力,旁边人的窃窃私语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师兄小心翼翼的看了路音一眼,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就算只是凡人的闲言碎语,他也清楚这位大师姐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乱发脾气,但毕竟旁边这位就跟随时可能炸的火药桶一样,总是忍不住的小心翼翼。
还好分部就在前方,只走几步就直接到了地方。
但是叫人尴尬的是,现在被捆着的这位谭执事,刚才好像就是在这里,被路音给抓走的。
现如今,谭执事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是形象,看起来似乎不是太好。
有个外门的小弟子,看到谭执事这副模样不由大惊失色,但是再看一看边上那些平素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尤其还有站在最前头的大师兄,更加不知所措,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谭执事就像个包袱一样直接被扔在了地上,路音婀娜的走了过去,眼睛稍一示意,大师兄就特别机警的扯过了一把椅子,请她坐下。
看到面前这惊人的一幕,其他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大师兄在心仪的女子面前,竟然会如此卑微。
原本那光芒万丈的形象,简直都要彻底破灭了!
顶着其他弟子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大师兄依然镇定自若,谨小慎微得像一个乖巧的小跟班,由此可见,剑修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傻的,至少面对武力完全不能战胜的对手,他们同样也能表现得很乖巧。
乖巧的甚至都让其他不知情的弟子,觉得惊悚了。
慢慢的,他们甚至都对之前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神情高高在上,端坐在椅子上的这位,越看越不像大师兄的心上人,倒更像是他的姑奶奶。
说不定,这真是从其他门派过来的老祖宗?毕竟这些女修向来在乎容貌,永远都顶着青春年少的容貌,从来都让人猜不出她们的真实年纪。
面前这位女修,眉目清秀,神情冷淡,就如千年冰雪,尤其在神情卑微的大师兄的衬托下,更显得神秘莫测,高不可攀。
谭执事在这人面前,就真的完全沦为了蛆虫,就算努力挣扎,也徒劳无功。
路音再次使用了【天籁歌手】,只不过这一回,目标对象仅限于面前的谭执事。
其他人只觉得路音的声音格外美妙,惹人痴迷,地上那位谭执事,却是神情僵硬,完全成了她的傀儡。
再然后就是一五一十的招供,把自己多年前做的那场孽事,毫不保留全都说了出来。
可这场坦白局也就到此为止了,除了承认自己多年前确实屠尽过一个小山村,谭执事其他事情全都说不出来,或者说,那些记忆已经彻底从他的脑海里摘除,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根本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
原本就因为这个执事随意屠杀凡间村民而愤怒不已的大师兄,那直来直去的脑子,也终于难得的开了窍。
那个村庄距离此地将近千里,又全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凡人,这执事又何至于冒着门派禁令,潜行千里,只为了杀几个寿命不足百年的山民?
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大师兄原本只以为路音还没有将这人的底全部掏干净,正准备继续审问下去,路音却拍了拍手:“从这人嘴里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贵派可有此人的出生背景资料?我想从这方面查查看。”
原主的脑子也完全没有相关记忆,大约两人背景相似,记忆都被处理过,只能靠着某种现在还不清楚的手段,才能唤醒过往的记忆。
三尺宗虽然风格粗犷,该有的记录倒是不缺,不过这位执事和路音的身份略有不同,来自于一个不大知名的小世家,那个谭氏氏族若干年前出过两位元婴修士,才留下这支传承。
在那个家族里,谭执事也并不是很受重视的嫡系,而只是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就连家族里的人,对他一路飞升进了三尺宗也十分惊奇,不过当年留下那些老人,对当初那个少年的印象也很淡薄,只隐约记得他寡言少语,脾气有些古怪,跟当家主母不合,而他离开不久,当家主母连着她两个孩儿就奇怪惨死,还有人私底下议论过,这事儿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