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噎得脸颊红红,唇抿得更紧。陆承佑靠得她很近,额头抵着她额头,说话时有清浅的呼吸拂在她脸上:“没记得我的话,那都记得什么了?”
她仍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陆承佑的声音更低:“只记得怎么跟我做的?”
“你就是个混蛋!”
她终于骂了出来,手使劲推他。陆承佑纹丝不动地将她抱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闹了,行吗?”
“没跟你闹,是你要跟我分手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都跟韩宁馥在一起了,还需要怎么说吗?你把我放开。”她挣扎着推他,可他力气太大,轻易就把她控制着,她怎么都推不开,这么会功夫出了一后背的汗。她喘几口气,继续说:“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不要再来见我了,我也不会缠着你,我们和平分手。”
说出这些话后她眼圈红了,明明是在心里重复过很多遍的词,真正说出来却很艰难,心脏一抽一抽得疼。
她不想让事情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拖着,坚持说完:“你以后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就是再也别来找我。”
“你让我跟谁在一起,韩宁馥?”
“是!你跟她确实很般配,两家人也都已经见过面了,不是吗?那天没来得及祝福你们,现在我补上。我祝你跟她长长久久,早生贵子!”
陆承佑的眸光深深沉黯下去,看了她一会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你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是,没有。”尹若心也恼了,为了找回点儿尊严,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不仅没信任过你,还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别以为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其实对我来说你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能找新欢,我也能找,我明天就找给你看!”
陆承佑的手松开,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她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转身就走。
走没几步突然被陆承佑一把扯回去,人被压着往后退,背抵上墙,脑后垫过他的手。
小巷岑寂无声,路灯坏了一片,只有头顶一轮明月投着一片单薄的光。陆承佑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被月色侵染得柔和,就连脸上的伤痕都淡化,气质不再那么冷凝。
他在一片昏昧不清的月光里看着她,情绪很浓:“你刚说的老子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语气依旧霸道,却又带了些莫名的哄:“老子知道你喜欢我。”
心脏还没反应过来跳动,陆承佑已经朝她低下头压下来,不由分说地吻住她。
这个动作太突然,尹若心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申吟,下巴被迫扬起。唇上灼热的触感缓缓转移到耳朵,他的气息很重,一下下地响在她耳边:“阿惹,我也喜欢你。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想跟你开玩笑。”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落着,声音很轻。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层掩盖,一丝光都透不过来。
陆承佑吻着她的耳朵,含住她耳垂轻轻地咬了下:“你别跟我闹,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一切事情解决。”
尹若心躲着他:“你别碰我。”
“怎么样你才能信我?”
“你是不是在跟韩宁馥交往?”尹若心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在陪着她?”
陆承佑没有回答。他短暂的犹豫让尹若心明白那些事并非空穴来风,不管因为什么,他现在都跟韩宁馥在一起,身份是韩宁馥的男朋友。
“所以,你要让我当小三吗?”她说:“当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陆承佑紧蹙起眉。雨下得很小,在女生发上落了层薄薄的水雾。他担心她身体不好,把她拉到一处屋檐下,在她身前挡着。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说。
“可她把你当男朋友了,你没有否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跟她在谈恋爱。”尹若心的心脏越来越疼,起先以为是被陆承佑气的,慢慢发现那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她的心口是真的很疼,像针扎一样。
她拿手按着,感觉空气变得稀薄,说话越来越艰难:“那我算什么?”
她疼得往下滑,捂着心口坐在地上。陆承佑发现不对劲,脸上神色骤变,声音瞬间乱了:“你是不是心脏疼?药在哪儿?”
他知道她有随身带药的习惯,手忙脚乱地帮她找。可尹若心这几天一直窝在药店里没出门,出来的时候忘了拿。她疼得渗出了满额头的汗,一只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角:“在药店。”
“我带你去。”陆承佑打算把她从地上背起来,她满头冷汗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方便再去药店吗?”
“管不了了。”
陆承佑不由分说把她背起来。这边离药店不是很远,他又跑得急,没多久就到,从抽屉里找出药瓶倒出三粒喂她吃。
药店外停着辆车,里头的人举起相机对着两人拍下几张照,给韩先旭发了过去。
第62章 她不知道
吃过药后, 尹若心的心脏慢慢不再疼了。她觉得自己很累,内心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头扭到一边不想再看陆承佑,闷闷地说:“你走吧, 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脸色苍白, 看上去很没精神。陆承佑手机又响, 估计这么会儿功夫韩宁馥已经知道他又一次来了药店见尹若心。
陆承佑摁掉电话,找了个毛毯给沙发里的尹若心盖上。人半跪着倾覆过来,一只手在她身边撑着,帮她梳理了下脸上黏着的碎发。
他声音里满是疼惜:“阿惹,好好照顾自己, 别让我担心。”
尹若心不理他。
他起身要走,手腕突然被拉住。女孩苍白细弱的手从薄毯里伸出来,手心翻开, 里面躺着一管能治伤的药。
她不管有多生气, 看到他脸上有伤, 还是舍不得不管他。
尹若心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把东西递给他。陆承佑接过来,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心口蕴着一团化不开的热气。脚步很重, 怎么都不舍得往门外挪一步, 只想留在这里长久地陪着她。
手机又响,催命符一样。他直接摁断,往门口走。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把药店从里面锁上, 屋子里的灯关掉,把尹若心从沙发里横抱起来, 带着她往楼上走。
尹若心诧异看他:“你干什么?”
“等你睡着我再走。”
陆承佑什么都顾不得,没办法在尹若心病情发作的时候离开。他把她放在屋子里的床上,被子给她盖好。
“不用你假好心!”尹若心别扭地推他,一只小巧柔软的脚从被子里伸出来,对着陆承佑踢。陆承佑让她踢了两下解气,第三下的时候握住她细巧的脚腕,声音里哄意很浓:“别闹。”
脚被他握着,她脑中兀地闪过混乱不休的那天晚上,他就是用这只修长骨感的手从她的脚一路往上摸,握住她的膝盖把她腿往上折,方便他更深地侵袭。
她不能再想下去,脚动了动挣开他的手。
陆承佑在她身边躺下来,把她往怀里拢。他身上的味道跟那天晚上如出一辙,清新又迷人。
尹若心莫名平静下来,睁着眼睛看他。
陆承佑把她眼睛捂住:“乖,好好睡。”
尹若心睡眠状态不太好,可是每次只要有陆承佑在身边,她总能很快睡着。陆承佑就像是一个技法高超的催眠师,能治好她的失眠。
她刚吃了药,头昏沉着,没有力气再跟他闹,渐渐合上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两条腿往前蜷的时候,蓦地碰到了什么,触感坚硬,又火热。陆承佑暗暗吸口气,扶在她脑后的手用力,过去几秒隐忍着说:“别乱动,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舍不得欺负。”
尹若心脸红红的,腿往后收,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窝着。
韩宁馥坐在沙发里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在她面前跪着一名女佣在帮她做美甲。
对面是局促不安的张岚,韩先旭打完电话回来,看得出他生了气,眉心紧紧皱着,额上几条川字纹十分明显。
韩宁馥手往前伸看新做的指甲,突然叫一声:“阿姨。”
张岚应了声,答应完发现韩宁馥叫的是女佣。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韩宁馥一直喊张岚为“阿姨”,叫那名女佣也叫“阿姨”,家里的佣人每次听到都会偷偷地撇起嘴角笑。
“阿姨,”这次韩宁馥叫的是张岚:“我没叫你,我是说杨阿姨做的指甲越来越好看了,我得多给她加点儿工资。”
张岚脸色尴尬,女佣笑得灿烂:“谢小姐。”
韩宁馥让她下去,扭头看看窗外,院子里很黑,只看得见几盏灯。
“他还没来?”韩宁馥撑着下巴,手指在脸上一下下点着:“阿姨,你说他去药店是干什么去了啊?你家的药店怎么就这么有吸引力,他一有时间就往那跑,拦都拦不住。”
张岚解释:“他应该只是过去买药。”
“买个药要这么久啊,”韩宁馥语气跋扈,可仔细看能发现眼里浮着一层泪光 :“什么药只在你们家的药店里有?”
院子里有车灯闪过,没多会儿陆承佑从外面进来。他面色如常,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有在面对尹若心时脸上才能出现点儿笑容。韩宁馥喜欢死他勾起一边唇角笑的坏样,可从来没能让他因为她而衷心地笑过一次。尤其是最近他被威胁,不得不跟她在一起,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
韩宁馥急迫地朝他跑过去,这次没给他面子,直接问:“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没听到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有事就说。”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得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陆承佑不无讽刺地笑,抬起头,舌头舔了舔唇角,耐心早就不剩多少。重新低下头看她:“你干脆把我做成标本得了,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你看这样行吗?”
“你什么意思!”
“行了,宁馥,你先回屋。”韩先旭出面开口。
韩宁馥气呼呼地上楼,没走几级台阶突然又转身:“阿姨。”
张岚迟疑了会儿,见她确实是在往这边看,应:“欸。”
“我没叫你,”韩宁馥把目光放在一名女佣身上:“阿姨,给我切点水果拿上来。”
女佣立马应声。
张岚神情尴尬,局促不安地在客厅里站着。能看出来她在这个家受到过多少羞辱,今天这种情形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其中一件。
韩先旭让她也回屋,等人都走后往对面沙发里一指:“承佑,你先坐。”
“韩叔找我有事?”
“你们公司那边的情况不太好。”韩先旭慢条斯理地沏茶:“事情很棘手,不好办,上面已经派了人来查,这个关口要是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跟人打好招呼了,会尽量让他们帮着解决。这件事他们本来不好管的,是我舍下老脸去求人,他们才给我这个老同学几分面子。”
韩先旭把一杯茶往陆承佑那边推:“再说了,公司是你爷爷的心血,你爷爷现在重病,不能再受刺激了。宁馥是个懂事的孩子,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一定不能看老爷子出事,说将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我女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得尽全力去帮这个忙,你说对不对?”
韩先旭不动声色地威胁。陆承佑觉得可笑,明明可以直接用一句“你要是对我女儿不好你们家就别想好过”说明白,偏偏要拐着弯抹着角地扯一大堆。
“时间很晚了,”韩先旭看看表,说:“客房给你准备好了,你今晚就在这住吧。”
韩先旭打算回屋,临进门前停了停,转过身:“还有,都说事不过三,以后顺康药店你就别再去了。”
外头雨停,湿气迅速被晒干,好像刚才一场细雨并没有来过。
陆承佑睡不着,在阳台上抽烟,心绪始终被尹若心牵绊着,不知道她现在睡得好不好,心脏还有没有再疼。
疯了一样地想回去见她,偏偏不能再去。
家里的公司出现问题,爷爷病重,陆霆申找他说了很多。
陆霆申知道他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公司里,将来也不打算继承家业。京大那边给家里通过风,陆承佑没有报考金融系,填的是机械工程。而且这几年德高望重的骆院士一直有跟陆承佑联系,在着重培养陆承佑当接班人。
陆霆申说不会逼着陆承佑管理公司,将来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他毕竟姓陆,就要承担一部分家族责任,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束手不管。更何况老爷子命在旦夕,必须要稳住公司,让老爷子安心治疗。如今能帮陆氏集团度过这个危难的只有韩先旭,而韩先旭帮忙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只有成为利益共同体,韩先旭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出手。
陆承佑妥协了。不仅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所得到的一切资源全都是家里给他的,更因为他去重症室跟爷爷有过两分钟简短的谈话。老爷子骨瘦如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地说:“公司是我耗尽了心血才建立起来的,我怎么能看着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