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所以他大费周章的把陈斯礼的车开去环城小区就是为了诱导警方,让我们查到陈斯礼头上,好栽赃嫁祸给他?”
老李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荆西别墅园是陈斯礼的地盘,齐昌义可以随意进出,他完全可以把切割机和棒球棍找机会放回原地,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杀人的充电线会出现在陈斯礼的车上,齐昌义是唯一一个在事发之后接触过陈斯礼那辆车的人。”
姜安摸了摸下巴,“奇怪。”
“是挺奇怪的。”傅晋寒嗤了声:“一开始帮他隐瞒,却在这个时候出来指认。”
包子一个脑袋两个大,“老大,这代驾会不会就是齐昌义的帮凶啊?”
傅晋寒啪地一下打在包子的后脑勺上,眉眼冷峻:“没事多吃点核桃,补补脑。”
包子:“……”
脑子笨怪他嘛!真是的!
傅晋寒扣了扣桌子:“行了不早了,下班吧,这几天大家一直都挺忙的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刑侦办连续一周多熬夜加大班,没睡过一天好觉。现在好不容易案件有点眉目了,大家都松了口气,确实能回家好好补个觉了。
等人走光之后,姜安才磨磨蹭蹭的拎着自己的保温杯从座位起来,一边走一边往那间亮着盏灯的隔间看。墙上是被灯光照射出的高大人影。
她无聊地踢着墙角,确定里头那人还没打算出来的想法,她只好别扭的挪动步伐慢吞吞的走到隔间门口,轻手轻脚敲了敲门:“那什么,你还不走?”
傅晋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有事?”
姜安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做了一分钟心理铺垫,然后才开口:“有时间吗,请你吃个晚饭,就当……就当是谢谢你之前收留我。”
傅晋寒嘴角懒洋洋的勾起,把东西搁在桌案上,慢悠悠站起身从姜安身边略过去。
姜安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傅晋寒回头了,似笑非笑地说:“不是要请我吃饭?”
“啊?哦!”姜安迈着小碎步快速跟了上去。
再次坐上这辆大吉普,姜安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毕竟前几次和它的主人之间不算愉快,这一次两人显然和谐很多,不过还是一路无话。
姜安本就不爱与人交流,傅晋寒又是个冷情冷性的,车里只剩下沉默和尴尬。当然,尴尬的人可能只有她一个。
中途有几次姜安想试着开口调节气氛,比如说一说陈斯礼的事,但抬眼就看到傅晋寒那张冷冰冰的脸,她说话的欲望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毁灭吧!姜安自暴自弃的想。
第27章 木偶人27
汜河街是这一片有名的小吃街,开在弄堂里,整条巷子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吃。人声嘈杂,满巷子的烟火气,这个点正是夜市的高峰期,下班后的年轻人多数会来这里逛一逛,人群一阵压着一阵。
傅晋寒在前面带路,他人高腿长走得快,姜安跟不上,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的小姑娘已经和他隔了好几拨人了。
小姑娘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脸,只有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兔耳朵保温杯很显眼。傅晋寒站在原地瞧着她被人挤来挤去,无奈地叹了声气,越过人群三两步走过去将人拉了过来。
姜安身体骤然失衡往前倾,胳膊被人及时拉住,有人伸手扶住她帮她稳定了身体。她抬眸,看到傅晋寒低着头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小朋友,跟紧点。”
他嗓音低沉暗哑,听起来很好听。
姜安却皱着眉认真纠正:“我不是小朋友。”
傅晋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末了又问:“不喜欢这个称呼?”
姜安唇线压了压,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她一个成年人被叫小朋友有点奇怪。她双手插在兜里,小声腹诽:“我叫你老男人你能喜欢嘛。”
傅晋寒双眸眯了眯,低醇的声线夹杂着一丝危险:“你说什么?”
姜安立马说道:“我说有家烧烤很好吃,等会我们就去吃那个吧。”
傅晋寒看着她,哼笑一声:“那还不走?”
姜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拽起来了,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着往前走,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巧劲,拎着她的时候,姜安一点都不觉得勒。
烧烤摊在街尾,姜安找了个空桌拿纸巾擦干净凳子和桌子,她擦的很细致,动作小心又仔细。傅晋寒一边点菜一边看她,觉得这姑娘就差没给这餐桌消个毒了。
“你吃什么。”傅晋寒问。
姜安好不容易擦干净桌子,坐下来长呼一口气,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闻言回道:“我不挑食。”
傅晋寒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又点了几样,合上菜单递给老板娘。走过来长腿一跨,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他倒是没姜安那么讲究,但耐不住姜安勤快,擦的时候顺道把他那份也给擦干净了。
老板娘端过来一盆花生:“烧烤还要等会,先吃点花生,不够再要。”
傅晋寒:“成,谢谢婶。”
老板娘笑着离开。
姜安探着脑袋:“你们认识啊?”
傅晋寒眼梢一吊:“你又知道了?”
姜安努了努嘴:“你拿菜单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就是常客,而且……喏,她给你的这盘花生明显比别桌的多,总不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吧。”
傅晋寒有点绷不住想笑,他弯腰凑近,嗓音低沉:“我长得帅?”
傅晋寒长得帅这点是客观事实,姜安并不否认,老实巴交的说:“挺帅的。”
“啧。”傅晋寒轻哂了声,身体坐直后修长的手指点了个方向:“看到前面的路口了吗。”
姜安顺着他那双筋骨分明的手看过去:“汜河路口,齐昌义就是在那里和代驾换人的。”
“嗯,路口的斜对面就是便利店。”傅晋寒说:“齐昌义那么谨慎的人,既然和代驾沟通好换人说明他是信任这个代驾的,但是我们查了代驾的背景,他和齐昌义是在半个月前才开始联系的,也就是李湛死亡的前一周。”
傅晋寒点了根烟送进嘴里:“张开那辆坏了车里正好有工厂的防护服,修理厂老板事发后第三天才发现车辆丢失,代驾在做完亏心事后本应该避开有监控的地方低调离开,但他却选择明目张胆的进入便利店买烟,这起案子的巧合的确太多了。”
姜安沉默片刻:“你说漏了一点。”
“嗯?”傅晋寒吐出一口烟,徐徐上升的青雾盘旋在他那张硬朗分明的下颌周围,显得他整个人有点不真切的感觉。
姜安目光被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吸引过去,头一回看楞了几秒。
半天没等到她说话,傅晋寒似有察觉,见小姑娘两颗黝黑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目光多少有点过分炙热。他轻皱起眉头,伸手敲了敲桌子:“回神。”
姜安眼里闪过一丝光,格外专注的说:“你知道吗,我以前写过一本小说,里面的男主就是高颜值高智商犯罪者,我觉得你长得和我写的那个杀人犯男主很像哎!”
傅晋寒:……
小姑娘眼里洋溢着细碎的光,傅晋寒看出来那是激动和兴奋。
统称猎奇心理。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觉得我像个杀人犯。”
姜安连忙摆手:“那倒不用。”
傅晋寒扯了扯唇,颇为无语。
姜安大概也觉得这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的夸赞,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觉得每次媒体好像都能恰到好处的赶到现场吗,这次要不是大众舆论,上面那个调查组不一定会过来南城,那陈斯礼的案子就没那么好查。”
傅晋寒捻了捻烟蒂:“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
姜安耸耸肩:“起码目前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我比较好奇的一点是,张开、修理厂老板、代驾,这群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这么凑巧的为齐昌义提供作案条件。如果背后有人操控,那这些人又会和那个幕后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解释,姜安始终想不通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联。
老板娘端着一碟烧烤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要啤酒吗?”
傅晋寒说:“今晚不喝酒。”
老板娘看了一眼他对面坐着的女孩,大眼睛,翘鼻,五官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和傅大队长怪配的,她眼底笑容更甚,“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儿来吃饭呢。”
“啊?”姜安看起来呆呆的。
傅晋寒掸了掸烟灰,眼尾上勾着笑,“婶,那边有人叫你。”
老板娘一回头,果然有人叫,她着急忙慌的哎了一声,招呼起另外一桌了。
姜安看着老板年走远,回过头问:“你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傅晋寒扬起眉梢,严重怀疑这姑娘是真呆还是假呆,模样看着呆萌,怎么说话做事这么直白。
他拿起一串烤翅递给她:“陈斯礼在审讯室跟你说了什么。”
姜安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伸手接过烤翅:“他跟我说了一个人。”
傅晋寒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像是知道答案一样,嘴角轻勾:“王中天吗。”
姜安诧异抬眸:“你怎么知道?”
王中天就是市局的老油条,傅晋寒这两年跟他打过不少交道,暗自也跟过一阵想要找到王中天违纪的证据,只可惜南城这条关系网织的太密,他一个外来人很难找到这网的漏洞。
傅晋寒勾唇冷笑:“王中天以为自己在南城能一手遮天,这几年去哪儿派头大得很,他会和荆西别墅园聚众卖淫案有关一点都不奇怪。钱权勾结在哪儿都不新鲜,陈家能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还有恃无恐,只能说明他们背后有人,南城就这么点大,这个人是谁太容易猜了。”
姜安咬了口鸡翅,外焦里嫩,烤的很香。她只来这里吃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就带着傅晋寒来了,没想到他是这里的常客。
等嘴里的肉嚼完,姜安才说话:“陈斯礼和齐昌义把罪责都揽下了,口径统一,就连应朝也是,几个人显然都不想把这件事牵扯到背后的家族上,这案子呀,还有得查。”
傅晋寒眼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那就要看陈富舍不舍得真让他这个宝贝儿子蹲监狱了。”
姜安回想起陈富在记者招待会上痛哭自己不配当父亲的一幕觉得有点滑稽,忍不住笑出声:“表面戏做的越足,背后的动作就越大,提防着点呗。”
傅晋寒倒了杯饮料,喉结滑动,跟喝酒似的一口闷完:“关了录像的四十分钟,你对陈斯礼做了什么。”
姜安拿烤蘑菇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了下,“没……没什么啊,也就给他催个眠而已……”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傅晋寒天生耳力惊人,姜安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朵里。
他往后一靠眯起双眼,明明还是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但周身气势却截然不同,压迫感十足:“在审讯室催眠,你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吗。”
姜安莫名的心虚,她没打算告诉傅晋寒这事,前提是他不问。问了她只能说实话,因为她不擅长说谎。
她眼神躲避,转过头去,“我不是警察,不用遵守那些死规矩。”
傅晋寒目光沉冽:“姜安,我们做每一件事都要在合法的前提之下,不要以为自己是天才,就可以胡作非为。”
姜安手指紧了紧,耳垂微红,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想要撬开陈斯礼的嘴,这是最快的办法。
只要知道答案,过程他们可以慢慢去找。
沉默半晌,她才低声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傅晋寒沉着脸,看起来很唬人:“再有下次你就可以离开南城公安局了。”
姜安:“……哦。”
嘴里的烤蘑菇忽然就不香了。
两个人对坐无言,各自吃着手里的串。傅晋寒见她只吃鸡翅和蘑菇,便把跟前那盘没动的鸡翅蘑菇跟她那盘换了位置,“怎么催眠的。”
姜安刚被训完,不是很想说话,咬着蘑菇不吭声。
傅晋寒:“说话。”
姜安不情不愿的开口:“用眼睛。”催眠可以借助外力,也可以做一些心理暗示,当然也能用眼睛。
傅晋寒倒是听过这一类的催眠,他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刚刚也就是一刹那的好奇心,没有再深问下去。
姜安摘下鸭舌帽:“陈斯礼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是陈斯仪救他出来的,正因为这次,陈富才肯把陈斯仪接回陈家养。陈富对陈斯礼这个儿子看的比陈斯仪重多了,他不会让陈斯礼坐牢的。陈斯仪今天说的那些不一定是陈富交代的,或许只是想击溃陈斯礼的心理防线。”
陈斯礼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这些事是他内心极度恐慌害怕的东西,在他陷入小时候的记忆强烈不安时,姜安给他做了心理暗示。
陈斯礼在那场绑架中提到了王中天,当初王中天正是负责这起绑架案的警员,那时候他还不是王局,只是派出所一个小民警。
王中天和陈富私交匪浅,从陈斯礼恐惧不安时脱口而出的王叔救我就能看出来。他太依赖王中天了,每一次犯事都有陈富给他兜底,王中天从中调和帮他善后,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但是不知道调查组的到来让王中天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28章 木偶人28
天色渐暗,街上的人却不见少,烧烤摊的客人越来越多。炎炎夏日,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家长里短,也有喝多了的年轻人聊起最近闹得很凶的凶杀案和卖淫案,痛骂着警方的无能,官商勾结。
那人越说越激动,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交代他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到,年轻人酒意被风吹散清醒了不少,几人识趣地换了话题。
姜安吃完了,重新戴上鸭舌帽:“我记得你说下周雨季就过了,天要转晴了是吧?”
傅晋寒眸色幽深,很淡的应了声:“信我吗。”
姜安没有犹豫,露出甜甜的笑容:“信。”
天上乌云集结,眼看着又是风雨欲来的架势,两人没继续在外面停留,傅晋寒把姜安送回家就回了自己的那套公寓。
翌日一早。
“胡闹!”张局手往桌案上一拍,震出好大一声响:“简直胡闹!用催眠让犯罪嫌疑人开口,谁教你们这么做的?谁给你们的权力这么做?”
傅晋寒一大早刚来市局就被张成叫到办公室,他关门的手一顿,转过身:“张叔。”
他叫得特别诚恳,不像之前一板一眼的叫张局,在张成听来,这就是打感情牌呢,想要他把这茬给放过去。
张成:“别套近乎!”
傅晋寒走到桌子前边,站得笔直,倒真像是来认错的:“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愿意接受处分。”
张成气道:“你的问题?这么急着把事情揽下来是怕我去找那小丫头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