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一问的目的就是引出她的话,而后简单直白地告诉她,抱有这两种想法都是幻想,免得以后总在他面前晃,他嫌烦!
景书却没听懂他的话,懵懂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贺君与指了指面。
景书恍然大悟,笑了,“这有什么呀?都是邻居,小圆子也喜欢吃我煮的面!她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常常煮给她吃呢!”
说着,她还掀开了另一个盖子,“不过,每个人口味不同,像小圆子,就不喜欢香菜和葱,我不知道你吃什么不吃什么,就把佐料搁一边了,你自己加。”
贺君与一看,要了命了,幸好这景家姑娘没那么蠢,如果她把旁边那一碟子葱姜蒜香菜辣椒全加进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把面碗扣她脑袋上!
景书这才走了,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不过,贺律师你还是不一样的!你不记得我了吧?但我记得你,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来着,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我们会变成邻居!贺律师,大英雄!”
她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笑着掩门而去,加入到院子里大家伙儿的热闹中。
贺君与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她……
得,先吃面吧,实在是饿坏了!
第23章 新生活3
贺君与不知道景书从哪得来的错觉,认为他会是个英雄,但这并不影响他吃面的速度。
他的吃相斯文又优雅,但终究是饿了,一碗面很快见了底,汤汁儿都喝得一干二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外面的午宴直到三点才结束,当真是各自尽兴而归。
饭后,大家把院子里清扫干净,午休的午休,出门的出门,院子里才恢复了宁静。
但贺家并不宁静。
因为黄大显喝醉了。
黄大显酒量不咋的,几杯啤酒就能放倒的人物,中午酒肉穿肠过,回来就晃晃悠悠找不着北了。
一身的酒味羊膻味加各种古怪佐料的味道,再混着啤酒味,在贺君与眼里,他无异于一个行走的泔水桶。
可这“泔水桶”偏还要往他身上扑,傻呵呵的叫他哥,“哥,今儿可真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贺君与被他呼出的气喷得屏住呼吸,一个劲推他,“赶紧给我去洗手间!”
就现在的黄大显,也就配跟榴莲待在一起!
黄大显挂在他身上,应着“好”,人却好不容易起来,晃晃悠悠进了贺君与房间。
“你给我站住!你往哪去呢?”贺君与喝道。
“去……去厕所啊……”黄大显整个人都是晕乎的,进贺君与房间后,在椅子上一坐。
“你干嘛?”贺君与有种不祥的预感。
黄大显指指屁股底下的椅子,“马……马桶……”
“黄大显!”贺君与要暴怒了。
贺奶奶听见声音走过来,见到的画面却是黄大显四仰八叉在贺君与床上睡着了。
这是贺君与的大忌:任何人不能在他床上躺。更何况,黄大显此刻身上衣服没换,还一身贺君与讨厌的味道。
贺君与真的撕了黄大显的心都有,看见贺奶奶,强忍着怒气,“奶奶,你看看他!”
贺奶奶却淡淡的表情,“他是你弟弟。”
“我……”贺君与真的一口老血涌上来。
他觉得,今天,这搬家第一天,将开启他人生新的纪元,从今儿起,他前二十多年的世界都崩塌了。
他不能对着奶奶发脾气,但不代表没有怨气。
“我还没吃午饭,奶奶你记得吗?”饺子一个也不给他留?
贺奶奶施施然转身,“你不是不吃速冻食品?”
贺君与:……
好吧,他的世界又崩塌一次。
而景家,景奶奶也在数落景书,尤其对景书给贺君与送面条不满,“你要记住,我们家跟他们家不是一路人!”
景书只笑眯眯的应承,反正,奶奶是要哄的,贺律师,当然也是要继续哄的。
在一旁刷碗的景武听了,瞠目结舌,“什么?就我妹煮的那个咱家鹅都不吃的面,贺小白脸居然吃了?”
“说什么呢?谁是小白脸了?还有,我煮的面怎么了?”景书凶狠狠地冲她哥挥拳头。
“没怎么……没怎么……”就是突然间也挺佩服贺小白脸的。
且不管贺君与的世界从此是否每天都要塌上一塌,也不管景家兄妹俩如何会为贺君与每日上演鹅飞人跳,吉祥胡同搬进了新住户,天崩地裂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第24章 新生活4
胡同里的清晨,在一片熙熙攘攘的声音里醒来。
19号院里也渐渐热闹。
东家叫孩子上学,西家摔盆子打碗做早餐,院子里景书和景武对打,将两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大白鹅在一旁拍着翅膀呐喊助威……
早,贺君与并不介意。
一向自律的生活习惯,他本身也起得很早,而后在家健身一小时,但到这平房里,屋子挤得两个人一起转身就会撞屁股,怎么健身?
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景家两兄妹练得热火朝天,反正,他死也不会出去的。
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的黄大显也不会。
但凡黄大显爱运动,也不会长得这么圆润。
门开,奶奶从外面回来了,拎着好几个袋子,一大早就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开心,而且,剪头了?
这么大早上的剪头?
奶奶把袋子放到餐桌上,跟院子里其他住户一样,开始扯着嗓子叫人,“大显啊!快起床吃早餐,冷了就不好吃了。”
而后,就看奶奶一样样把早餐拿出来。
这都什么?!
烧饼?老豆腐?蜜麻花?
再打开一袋,他马上憋住了气。羊杂汤?
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下去了,搬到这儿来,真的一切全部要崩塌吗?这些东西,以前从来不会出现在他家餐桌上!
“奶奶,我不吃这些。”他冷静地,提出抗议。
奶奶笑容淡淡的,“所以没叫你啊!”
贺君与:……
所以呢?早餐没他的份?
到底是奶奶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包子什么馅儿?”他不得已要屈就了,总不能饿着。
“羊肉。”
奶奶把包子取出来,羊肉大葱的味道差点送走了他。
黄大显穿着他的小黄鸭连体睡衣出来,一脸陶醉的样子,“姥姥,这么多好吃的啊!”
然后怯怯地看他表哥一眼,毕竟昨天睡脏了表哥的床,有点心虚,今儿这早餐又全是表哥忌讳的,姥姥是不怕啊,保不准表哥背后拿他撒气是不?
“别看他,他也有。”然后,把另一份扔出来。
贺君与一看:俩白水煮蛋,一个全麦面包。
“自己去拿牛奶,昨晚我跟大显去超市采购的。”奶奶指指冰箱。
贺君与:……
贺君与是不允许这些东西与他共存的!昨天出现在院子里的餐桌就是他的极限,今天居然登堂入室了!
“奶奶,我不能忍受这些东西。”他不吃的,从前奶奶都会考虑到,不会在餐桌上出现啊!到底怎么了?
“那你去洗手间吃?”奶奶把昨儿他给黄大显的原话还给他。
贺君与:……
“姥姥,你剪新发型了?”黄大显发现新大陆,大赞,“好看!精神!”
奶奶笑了,“手艺不错是不?胡同里的老蔡给剪的,姥姥小时候啊,就在老蔡这里剪头了,那时候老蔡还是小蔡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蔡还在剪头!就在胡同里支着摊,有空你也去剪个。”
“好嘞!”黄大显答应得特爽快。
贺君与暗暗嗤了一声,剃头师傅?别土了!奶奶和黄大显从前都是在他们家附近发型设计师工作室做头发的,很多明星也在那做。
第25章 新生活5
奶奶和黄大显完全无视贺君与的不屑,自顾自地吃早餐聊天,聊着明早吃什么,黄大显对于豆汁儿和焦圈跃跃欲试。
贺君与听见“豆汁儿”俩字,直接一口吞下一个鸡蛋,离席而去。
黄大显有些担心,“奶奶,表哥好像生气了。”
“不管他。”
黄大显最听奶奶话,马上点头,“姥姥,搬回来你开心不?”
“开心啊!这里啊,一砖一瓦都是姥姥小时候的记忆,今早出门,理发的老蔡头,遛鸟的老李头,擦三轮车的老申头,戴红袖章的赵大姐,都是奶奶的熟人呢,他们啊,一个个不认得我了,我还认得他们,哈哈哈……”
黄大显也陪着姥姥发自内心地笑,姥姥开心他就开心啦。
这个房子隔音不好,贺君与在房间里换衣服,字字句句都传入他耳中,他系扣子的手顿了顿,而后飞快系好。
冷着脸拎着电脑包从餐厅走过,出门。
盛夏的天气,虽是早上,太阳却一点儿也不懂得客气,明晃晃地照下来,狠狠地想要把地面的一切榨出油。
景书背着个包蹦蹦跳跳出门,那么巧的,就看见贺君与也从家里推门出来。
他穿着件灰蓝色的衬衫,袖口、领口的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短发整整齐齐根根精神,一张白皙的脸没有油光,干净清透。
像是灰尘仆仆的炎热酷暑里突然出现的一支抹茶冰淇淋。
特别清爽。
景书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特别恰当,高兴地挥手,“贺律师!”
贺君与:……
贺君与没觉得大清早遇到她有啥可高兴的,脸更冷了几分,一声不吭往外走。
他整个人便沐浴在了阳光里,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发光。
“哎呀!”景书忽然理解为什么她妈她奶奶总要逼着她大晴天打伞了,也无比感谢她奶奶非要在她包里塞把伞,尽管她从来不用。
她掏出伞,边跑边撑,追上贺君与,立马给他遮住,“贺律师,打伞!打伞!赶紧打伞!”
贺君与看着头顶的阴影,有点儿懵。
而后,他的手忽然被抓住,再然后,他手里多了一个伞柄。
一切都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他看着眼前满足的仿佛阴谋得逞的女子,如果说,这还不能说明这姑娘对他有非分之想,都无处说理去了!
对于这种主动黏上来的,他从来都是拒之千里。
“不用。”他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要把伞还给她。
景书却摇着双手不肯接,“要的要的要的!不然晒化了……”
贺君与:……
晒化了?几个意思?
景书捂着嘴,完了,而后马上摇手,“不不不,说错了,是晒……晒黑了。”
哎哟,万万没想到啊,她有一天居然也有一颗老母亲的心,操心别人皮肤是黑是白,她在这里要向多年致力于把她养得香香白白的妈妈和奶奶,主要是妈妈,说声对不起,女儿从前不懂你们,现在懂了!
可惜啊,她这皮肤,多年被人当成黑小子,只能注定让妈妈失望了。
她悄悄咪咪伸出手背,再悄悄咪咪和贺君与握伞的手比了比,觉得微博热搜上总遇到的那些什么“黑白配”、“我的皮肤VS男朋友皮肤”的话题她可以掺和一下,当然,人家是女生白,男生黑,在她这儿得倒过来……
第26章 新生活5
咦,不对,她不对劲,她在瞎想什么啊?人家是男女朋友的话题,她跟贺律师啥都不是!
哎哟,太丢人了!
丢人的景书撒腿就逃,挥手大喊,“贺律师拜拜,我要赶地铁去了!”
贺君与握着把伞,看着那个背大帆布包的女孩跑远,短发在风里随着她跑步的节奏一蹦一蹦,明晃晃的太阳照进胡同里,在她的发顶跳跃着,在她指尖闪着光。
她穿着短袖,裸露的手臂无遮无拦地暴露在阳光里,肤色像一杯卡布奇诺。
他便想起刚刚在他面前笑的那张脸,也是这样的肤色,显得牙齿格外白,眼睛也格外亮。
他暗暗嘶了一声,觉得她比他更需要这把伞吧?
她哪来的脸把伞给他?
景书跑出好远才回头看,见他撑着伞缓缓走在胡同里,一身标准写字楼打扮,明明与这陈旧的胡同完全不搭,可又偏偏觉得,他这样走着,好像就能慢慢走出一个故事来。
这样走着,连阳光都不如他耀眼。
就是太瘦了。
就算现在看不清他的脸,景书也能想象他脸色过度白皙的样子,她哥总说他小白脸,弱不禁风,还是有道理的。
她自动脑补出贺律师文弱书生甚至病秧子的人设,觉得自己第一句话其实没说错,这样的人啊,还真是会晒化了的。
这样的人,就是需要被好好照顾的。
她决定了:从今往后,贺律师就归她罩着了!
至于男朋友么……
她微微笑了笑,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直奔地铁站而去。
贺君与完全没觉得走在这个胡同里有什么意境,又小又窄的胡同,一大早这儿摆个剔头摊子,那儿摆辆三轮车在擦,再多几个上学的孩子窜来窜去,简直就没法好好走了。
首恒律师事务所在这座城市西三环一栋大楼里。
贺君与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准备乘电梯上楼,助理正好也刚到,追着他的背影喊,“贺律师。”
他按住电梯,略等了等。
助理姓文,叫文妍,毕业不久,穿一身短袖职业套裙,高跟鞋滴滴答答进了电梯,跟贺君与说谢谢。
贺君与突然发现,文妍穿着短袖,胳膊上却套着一层类似袖子的东西。
“对不起,开车太晒了,所以……”文妍笑笑,有点难为情,不动声色把防晒冰袖给褪了,放进包里。
其实她夏天每天都这么来上班,贺律师今儿菜发现?
贺君与还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么个玩意儿,同时也注意到褪去这个奇怪的袖子后文妍手臂的皮肤,很白。
“这个……是防晒的?”他莫名就想起了胡同阳光下那张卡布奇诺色笑脸和大白牙。
文妍也很惊讶,这是贺律师第一次谈工作以外的话题。
“是……是啊……”她有点不适用地结巴了。
贺君与扫了一眼文妍的脸,他还从没关注过公司女孩的外表,于他而言,同事或者下属都是中性词,没有男女之分。
这多看一眼,才觉得这个肤色的白度才是正常女孩吧?某个人?
他再度暗暗嘶了一声,就是个粗鲁的不讲究的奇葩。
“贺律师,上次聊的案子,今天对方要来签委托合同,我约她十点……”
“上次是哪次?来这么久连汇报工作还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