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一声大喝响起,“贺律师!”
那火烧眉毛的急切和雷震般的高分贝,直接把他手里的衣服震得掉到了地上。
完了,人来了,补什么都来不及了!
第250章 11-9 没女孩子喜欢
景书简直就是火急火燎冲进来的,手里还抱了一大堆东西,但,进来明明叫的是他,眼睛却在找别人。
“贺律师,黄大仙呢?”
贺律师:???
呵呵,叫我?是为了找黄大显?
“他不在。”十分端着的架势。
景书脸上隐隐失望,“那可怎么办啊?”
奶奶笑着问她,“我们景书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要找大显帮忙?”
“对啊!”景书一向有啥说啥,“奶奶,我现在急着去听音乐会呢,想化个妆,穿正式一点,上次……贺律师说我穿得不好看,妆也不好,我……我想让黄大仙帮我参考一下。”
贺律师:??
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好看了?再说了,你让黄大显参考?你确定你的眼光没问题?
奶奶听了都笑了,“那你可以让奶奶帮你参考,奶奶啊,虽然年纪大了,自己不捯饬了,但参谋参谋还是可以的。”
对呀!
景书眼睛一亮,奶奶就是学音乐的呀!
她乐了,“真是太好了,我奶奶和我妈都不在家,我妈还特意打电话来让我捯饬捯饬,家里就我哥,让他给我捯饬,我还不如信我家景武嗯!”毕竟大白鹅找美人的眼光不错。
奶奶和贺律师都温习了一下“我哥”和“景武”的不同,才反应过来景武是谁。
奶奶笑了,“行,你打算穿那套衣服呢?先换上衣服奶奶看看。”
贺君与此时也说话了,但和奶奶关注她穿啥不同,他问的是,“跟谁去?”还捯饬捯饬?这种郑重打扮的友谊,和不洗脸油乎乎就怼到他嘴上的“友谊”,还真是差别对待啊!
哦,对,人家怼嘴上,还是把他当别人……
呵呵!
景书笑嘻嘻的,“和小二啊!就是俞淮樾,奶奶,常到院子里来的那个,本来跟他一起去也不用怎么打扮的,但他爸爸妈妈也去,我妈说,未来媳……”
说到这里,景书忽然捂住了嘴。
闵静女士说的是:未来媳妇见公婆,总得让人家知道,你是个女孩!
贺律师却非常敏锐地抓住了这句:“未来什么?”
“哈哈,没什么,我妈的意思就是说,听音乐会,要打扮得正式点。”景书赶紧打马虎眼。
贺君与眯了眯眼,暗暗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未来什么,他又不是傻子!
“奶奶,我先去还裙子。”景书把一堆东西放下,跐溜跑回家了。
贺君与一看,全是彩妆……
“呵!猪八戒涂口红!”他嗤的一声。
奶奶:什么意思?
“多此一举。”
奶奶:……
奶奶倒也没生气,只悠悠然道,“难怪没女孩喜欢你……”
他更是不屑的表情,“我需要女生喜欢吗?”
奶奶斜着眼睛看他,“怎么的?莫非你也感时髦,想要男生喜欢?”
贺君与:……
奶奶便悠悠然道,“有些人啊,近水楼台也捞不到月亮,怪谁呢!”
贺君与心里这个酸味,跟电钻一样往里钻。
门外想起景书的喊声,“奶奶,你看这样好不?”
景书穿了条长针织裙,外面罩着件大衣,这样就不冷了。
贺君与又嘲笑开了,“呵,美丽冻人,人家挨冻好歹沾上个美丽,你这不美丽还冻人,何必呢!”
“你给我闭嘴!”奶奶凶他一嘴,转而对景书笑,“好看,别听他的,他要懂什么叫好看,会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
贺君与:??我还没三十?
景书笑着点头,“嗯,贺律师,我不跟你计较啦!奶奶,我们化妆。”
第251章 11-10
化妆这基本技术,蒋睦算是宝刀未老,而且,打扮小女孩儿这种事,是每个女人从年轻到年老都乐此不疲的事啊!
自打贺蜀长大,再没有小女孩任她打扮了,儿子女儿生的都是男孩,打扮孙子哪有打扮孙女尽兴?而且,还要看她得的孙子是什么德性啊!就贺君与这样臭的性格,有打扮的机会吗?黄大显倒是愿意打扮,但是小臭屁打小就在审美上和有自己的一套,还颇为自信。
这回,可算让蒋睦过了一把瘾,尤其,小书还这样乖,一点儿不像大显小时候自己颇多审美主见。
等整个妆面画好,要涂口红了,蒋睦先给涂上一个色,看看觉得好像不够好,拿着另两只对比,斟酌着用哪支。
一时拿不定主意,问旁边拿着本书在看的孙子,“哎,你看看,哪个色好?”
贺君与懒懒地抬起眼。
奶奶握着景书肩膀,把她转了个身,正脸对着贺君与,“你看看,这个颜色是不是不太好?”
景书正对着镜子自个儿嘟嘴看呢,猝不及防被奶奶转过来,嘴还嘟着。
贺君与便看见她粉嫩嫩的唇,凝着果冻一样微微的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草莓味的吧?
但哪怕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轰鸣,他也只绷着脸,冷哼一声,“吃了烧烤,油没擦干净么?”
奶奶瞪他: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别听他的,他这是晚上柠檬汁喝多了!”奶奶气得,重新给景书选口红。
“哦……”景书也不理解,柠檬汁喝多了跟嘲讽她有什么关联,反正贺律师这个人,一向都怪怪的,今晚尤其怪。
“小书,来,我们再试试这个。”奶奶给景书换一个色。
目光回到书本上的贺君与,眼里却看不见一个字了,书本里晃动的,全是嘟起的,果冻一样的唇瓣,隐隐的,他似乎还能味道果香味,就是草莓香……
他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他把书举起来,挡住自己,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看向镜子中的她,换了个颜色的唇膏,不再是草莓色了,这次,是石榴味吗?酸酸甜甜?
这次,奶奶却对这个颜色很满意,算是打扮完毕啦。
景书谢过奶奶后,还跟贺律师道别,然后蹦着出去了。
她说了什么,贺律师完全没听见,只看见她石榴味的唇在他面前开开合合,展颜而笑的时候,露出白皙的牙齿,晶莹如玉……
红与白的对比色,从来不能如此强烈……
奶奶在他面前用力一扬手,“还发什么呆呢?人都走了!”
他恍然醒过来,走了?去哪了?
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奔出门去,听得身后奶奶的哼声:自作自受!
到了门外,人影已不见,冷风一吹,把他吹清醒过来:他这是干嘛呢?上哪去呢?人家儿媳妇上门见公婆去了……
站在院子里,景家那只大白鹅昂昂叫两声,像是回应着他的落寞。
心里忽然抽痛起来,奶奶那句“自作自受”又在耳边回响。
是,他自作自受,可是,谁知道,今天他告诉她,他喜欢她,明天,他又会在哪里呢?
她曾说:这世界上谁是神仙?谁能预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烦恼有必要吗?珍惜当下就行了,当下爱,就好好在一起,以后不爱了,失去也没有遗憾。
可是,谁有她那样勇敢?
默然转身,有压抑的哭声从院门口传来。
回头,看见做房产中介那个新租户捂着嘴跑进来。
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忘了。
在这人世间浮游,来来回回,他从来不记得无关人等的名字,也从来不关心他人的事,这些是景书擅长的。
她那么热情,认识胡同里的每一个人,记得胡同里最老的那棵树多少岁,无论跟谁,都能热热闹闹聊半天,无论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用真诚去相待。
她那么好,他不配——他这个人世间飘荡的孤魂,怎么配呢?
景书呵……
第252章 11-11 音乐会完了吗?
贺君与当晚再次陷入梦魇。
梦,从景书穿了一身针织裙,胳膊上搭一件大衣开始,画了妆,嘟着草莓红的唇,问他,“贺君与,那我这样好不好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梦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看见她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去,连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可仍然在努力地笑,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泪光盈盈。
那样的笑容,看得他很难受。
他知道,他一定说了特别不好的话,他一向毒舌,性格又不讨人喜欢,可是,到底要说得怎样难听,才会让她伤心成这样?而她明明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为什么会这样委曲求全?
“贺君与,你真的,不想看见我吗?那我,以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从景书面前走过,将她甩在了身后,身后便响起她的声音。
他头顶一麻,猛然响起另一个声音:贺君与,如果有来生,我们再也不要遇见了……贺君与,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个声音混合在一起,震得他头皮一阵阵发痛。
他猛然回头,想看看说这些话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却发现自己再次在医院里,急救室外的走廊,匆匆推行的病床车,还有,躺在床上被学染红的女子……
“贺君与,我是……是不是,又……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这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一脸是血的女子在充他笑,她一定很痛很痛,所以才笑得那样勉强,笑得五官都扭曲了,可她还是在很努力地笑。
这一次,他很想,很想看清楚这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晃晃悠悠的,女孩的脸又被鲜血覆盖,怎么也看不清……
“小书!”他听见自己在喊,跟着病床跑,想要握住女孩的手,可是,带血的手从他指尖滑出,只摸到黏黏的,针织的手感……
画面转换,他看见自己一个坐在医院的石阶上,呆呆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都不曾惊扰他,忽的,他将头埋在双膝上,肩膀抖动起来,隐隐,有抽噎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儿牵着妈妈的手进医院,在他身边站了会儿,从妈妈手中的花束里抽出一支小向日葵,递到他面前,脆脆的童音说着,“叔叔,会好起来的,你别哭……”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手和那支花,骤然泪如雨下……
贺君与能感觉到痛,心里钝钝地痛,并且在这样的钝痛中猛然惊醒。
醒来,知道自己还在胡同里,还在这一个时空,心里一松。
如今,也早已习惯从时空不断倒流到空间胡乱窜动,能一梦醒来还在自己床上而不是在鹅圈或者火场,真是不容易,只是,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果然,指尖又沾了血。
心跳依然在加速,心里的钝痛也没有消除,一切,真实得像发生过。
他想起病床上那张血糊糊的脸,想起那一声小书,想起努力朝他笑的女子和他说:对不起……这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也不要遇见了……
他猛地一个打挺,从床上起来,套上衣裤就往外跑。
几点了?音乐会完了吗?她回来了吗?
第253章 11-12 常常清醒 偶尔糊涂
吉祥胡同。
晚上十一点。
远远走来的一对人。
男的个子很高,女的也不矮,两人都身形颀长,穿着大衣,冬季的深夜里,慢慢走来。
胡同里已经没有行人了,安静得能清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两人的脚步很整齐,哒、哒、哒,每一声都像踩在他心口上。
不时,他们还会交谈,不知说了什么,男的声音低沉,女孩却会轻轻地笑。
偶尔,走路的节奏也会乱,那是因为她笑得开心了会蹦蹦跳跳。
她走路一向也不老实就是了,开心了就围着身边的人打转。
转得围巾都掉下来了。
于是,他便捉住她,不让她再乱跑,给她把围巾系好。
这一切,都被胡同里,远处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他,静静地站在胡同的阴影里,那么安静,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内心里,还有飓风在狂啸。那些从梦里带来的喘不过气来的惊惧,被他强压下去,在并不宽阔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活了这么久,常常清醒,偶尔糊涂。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些梦,为什么梦里会有看不清脸的血人,为什么等他觉得可以看清了,又发现这个人会不会可能是她……
这是他的哪一世?
他记不得。
眼前的画面和梦里染血的场景不断变换交错,耳边响着的是反反复复的那几句:“贺君与,你真的,不想看见我吗?那我,以后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贺君与,我是……是不是,又……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这真……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贺君与,再见……”
那一声“再见”,像一只长着锋锐指甲的手,插进他心口最深处,用力撕扯搅拌,一时心痛如绞,仿佛,随着这声再见,那个明明朝着他越走越近的人,却会越走越远,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无法再思考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此时,他都不想听她说再见,绝对不想!
“再见!拜拜!”
她笑着,挥手。
他猛然上前,用力抓住了她那只手。
“贺律师?”眼前的人诧异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朝她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小书?怎么了?”已经走远的人看见情况不对,马上跑了回来。
贺君与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沉着脸,并不打算说话。
“贺律师?有事吗?你先放开小书。”俞淮樾对贺君与天生敌意,这样的贺君与,不太对劲。
“让他先走。”贺君与终于开口,看着景书说。
景书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靠近,只道贺君与有话跟她说,于是对俞淮樾道,“小二,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可是……”俞淮樾并不放心贺君与。
“真的没事,你回去吧,明天我们还有好多事呢,明天再见。”景书一个劲儿劝他。
俞淮樾思考再三,三个人僵在这里也不是事,而且,该办的事今天已经办了,过于咄咄逼人,小书可能反而会反感,再者,这已经到19号院门口了,相信也的确出不了大事,于是点点头,“那好,你早点回家去,别再院子里待久了,风大。”
“嗯!”景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