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会同意了。”白清朗很肯定，“所以我才说和你谈一桩生意。”
“以你的死，还有状告当今皇帝，换你子女一条命，值吧？”
窦氏听到白清朗提到自己的子女，眸中一寒，狠狠的瞪着他。
“你不必如此。”白清朗好似没看到窦氏在瞪着他一样，直接站了起来。
“你知道通敌叛国，要被判什么罪，何广博，还有你的孩子都难逃一死。严重的，甚至还会被五马分尸。作为一个母亲，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你的孩子被五马分尸？”
窦氏听到白清朗这么说，捂着自己的脸，泪水已经从指缝偷偷流掉。
“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保你孩子一命。这个我想对于夫人来说，不亏吧？”
窦氏凄然的笑声从喉间溢出，“不愧是只手遮天的丞相，能在那个人的监视下做到这地步，不愧是丞相。”
“听夫人的意思是，同意了？”白清朗让陈纪南将东西拿出来，陈纪南照做。
白清朗拿着一叠纸张来到窦氏面前，“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你的诰命身份很快就会被废除。你也会被打入刑部大牢，到时候你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在宣布何广博处决的那一天早上，在官兵来抓你之前，拿着这些纸。会有人放你出府，你就拿着这些踏上城楼，敲响朝天鼓，说出十八年前的事情。”
“其余的，不必我教你了吧？”
窦氏拿过白清朗手上的纸，手心还在颤抖着。
她看到了这里面全都是赵成木和宁德长公主的供词，哈哈哈哈哈，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如今，她已无路可选。
等到西屿皇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已经有预感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召了相关的大臣还有亲王进宫陪守。
“传朕旨意。”西屿皇目光涣散，神情颓靡，“太子不堪其位，着废黜太子之位。秦王为国为民，可堪大任，着立为储君。”
“是。”
储君这话一出，就代表着若是西屿皇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萧淮川直接继位了。
“何广博通敌叛国，罪不可恕，株连九族。着除去窦氏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以同党罪一起论。”
西屿皇已经无比虚弱了，说完这些之后，就又陷入了昏睡。
而窦氏也就是在圣旨颁布出来的这一天早上，依旧是穿着自己诰命夫人的服饰，在白清朗的特意安排下，来到了城楼。
城楼上有一面巨大的朝天鼓，这朝天鼓只有天大冤情，状告皇族才会被用到。
而这朝天鼓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被用到。
第193章 窦氏以死状告西屿皇
窦氏虽然穿着华丽的服装，但是头发早已凌乱，变得粗糙不堪。
不知为何，没有一个士兵拦着她上城楼。
窦氏来到鸣冤鼓面前，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棒槌，用上自己全部的力气敲打着。
鸣冤鼓的声音传得很远，窦氏哪怕敲得十分吃力，也还是在敲着。
只消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
京城的百姓听到城楼那边鸣冤鼓的声音，纷纷聚集在了城楼下。
刚出摊的摊贩们都放下自己的东西，直接就走向了城楼下。
要知道城楼上面的鸣冤鼓已经几十年未曾有人用过，今日敲响，可是出了大事？
今日本是休沐，白清朗坐在书房内，似乎是在等着消息。
白清越倒是一改之前的在自己院中等待，而是来到了城楼对面的酒楼。
在二楼上打开窗户看着城楼那边的情况，这是距离城楼最近的一家酒楼。
而她所选择的这间包间，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窦氏。
等到窦氏敲累了，她直接将棒槌丢在地上。
踏着一旁的石阶就踩上了城墙，站在那里。
这动作引得城楼下的百姓惊呼，但是城墙上面的士兵竟无一人阻拦。
窦氏眼看着城楼下的百姓，看戏的有之，担忧的有之，好奇的更有之。
她凄凉的一勾唇，将白清朗给自己的那叠纸给拿了出来，纷纷扬扬的就朝着下面洒去。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去接住，然后看了起来。
同时，窦氏的声音响起。
“我是吏部尚书何广博的妻子，窦氏。今日上城楼敲响鸣冤鼓，是为了状告当今皇上。”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
窦氏的声音仍在继续，“我要状告当今皇上十八年前为了一己私欲，谋夺臣妻，戕害忠良。如此行径，不配为君。”
城楼下的百姓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城墙上面戍守的士兵也都侧目看了过来。
“十八年前，当今皇上为了将先丞相白明延的妻子掳走，暗地里策划了东阳郡流民暴乱，派遣丞相白明延去镇压。与此同时，他以权势，利益收买了随行的赵成木，我的夫君何广博，还有我和宁德长公主。赵成木，宁德长公主，何广博负责谋杀丞相，我则是负责将白夫人带离京城。”
窦氏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朝着下面说着，底下的百姓越来越多。
甚至闻风听到消息的在家休沐的官员也都一个个出来凑了热闹，只是没有拥挤着上前。
直到窦氏说完，底下的百姓一个个都已经是愤怒了起来。
有的年长的自然是想起了先白相白明延的事情，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说先白相如此能耐，怎会死在东阳郡？原来是有人亲手策划的这场闹剧。”
“就为了夺走丞相夫人，就谋划了这么一个大案。如此行径，不配为君！”
“对！不配为君！”
“不配为君！”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起了这个头，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跟风，直到最后大家都统一口径，慷慨激昂的说着。
“不配为君！”
萧淮川收到消息来到城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百姓们失控的样子。
为了不让事情发酵的更加厉害，萧淮川下令让士兵控制住场面。
而自己就要上城楼看情况的时候，忽闻城墙上的窦氏继续说着。
“贱命一条，我与夫君已无法洗清。如今，愿以死来证明我所说非虚！也请当今皇上给先白相，先白夫人一个公道！”
说完，放松自己的身子，闭上眼睛就跳了下来。
我已遵守承诺，白清朗，你须得保我孩儿一命。
白清越看着城楼那边的情景，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手上的杯子已经被她用力捏碎。
她以为她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没想到再听一遍还是会无法控制自己。
菱枝生怕这碎片会扎到白清越的手，立即就把白清越的手抓起来，用手帕轻轻的扫去杯子的碎片。
“小姐！”
那些知道真相失去控制的百姓们已经一窝蜂朝着宫门口涌了过去，萧淮川此时正在往宫门口赶去。
等到了以后，萧淮川下令将禁卫军调了过来，维护这里的秩序。
但是萧淮川怎么也没有想到，不仅是京城是这个样子，整个西屿国各个城镇都出现了这个情形。
赵成木，宁德长公主，何广博的供词被写成了多份，洒在了每一个城镇。
西屿皇低估了先白相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哪怕逝去多年，可他的影响力还在。
知道真相的百姓一个个都闹了起来，在每个城镇那里。
各个地方的折子如雪花般涌进了京城，被送进了宫。
萧淮川知道这件事无法瞒住西屿皇，巧的是，西屿皇恰巧就在这一天醒了。
白清朗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些年来的压在自己心头上的那颗巨石骤然消失了。
第二天，所有官员就跟商量好了一样，穿好官服整装待发，进了宫。
那些说着要替先白相讨个公道的百姓在看到白清朗出现的时候，一个个都给他让了路。
甚至还有人出声，“丞相大人，您别怕。”
“丞相大人，您是个好官！您的爹爹也是一个好官，我相信，这个公道始终不会迟来。”
“是啊。”
“是啊，丞相大人。”
白清朗朝着他们鞠躬，然后就进宫去了。
西屿皇终于上朝了，他穿着龙袍，面色苍白，看着底下的官员站在下面。
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然后就看到白清朗姗姗来迟，他一步一步，不卑不亢，直到走到台阶下。
恍惚间，西屿皇以为自己看到了白明延。
当初的白明延十八岁就成为了意气风发的丞相，如今的白清朗比他爹爹还要出色。
十二岁的丞相，这在三国绝无仅有。
是他，亲手将他送上的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如今，也是他，将自己拉下了地狱。
醒来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西屿皇就全部明白过来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策划。
白清朗不卑不亢的看着如今已经是颓然一片的西屿皇，扬声道：“请皇上还我父，我母一个公道！”
第194章 白清朗和西屿皇
莫国公站了出来，跪了下去，“请皇上还丞相，丞相夫人一个公道。”
随着莫国公站出来，刑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请皇上还丞相，丞相夫人一个公道。”
工部尚书，兵部尚书，这些六部尚书都站了出来，要求皇上还一个公道。
渐渐的全部的官员都跪了下来，高喊着：“请皇上还丞相，丞相夫人一个公道。”
放眼望去，就只有站在一旁的萧淮川和白清朗是站着的。
西屿皇看着眼前，直接放声大笑。
待到笑完之后，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西屿皇涨红了脸，“反了，反了！都在威胁朕吗？朕才是皇帝。”
白清朗字字珠玑，已经全无为臣子的恭敬，“那我父我母如何算？你为一己私欲，杀害我父母，如何为君？怎配为君？”
西屿皇被白清朗说的话气的瞪大双眼，眼睛一片红。
他直接推开想要来搀扶他的徐喜，拔出台阶上站着的禁卫军的佩剑，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剑指白清朗。
“住口！朕是皇帝，岂由你来指责？”
“朕当年就不该扶持你为相。”
就在这剑尖要指向白清朗眉宇的时候，萧淮川身形一动，来到白清朗身边。
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剑身，萧淮川的手瞬间就有血流了出来。
西屿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萧淮川一脸痛苦。
“父皇，既已做错，何不认错？您还要一错再错，让后人辱骂千年吗？”
西屿皇没有想到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居然会出来叫自己认错，他是谁？他是西屿国的皇帝，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些人凭什么要他认错？
“大胆！你们都反了不成？”
萧淮川松开剑身，跪了下去，“父皇，为了皇族，请您三思。”
“好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西屿皇说完，直接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白清朗嫌弃的退后了几步，连西屿皇摔倒了都没有去扶。
这个早朝最终还是因为西屿皇的昏迷而没有进行下去，从头到尾萧淮川都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只是极为隐晦的看了一眼白清朗，抿紧嘴唇，调动禁卫军围住了整个皇宫戒严。
早朝过后，白清朗没有离去，而是去了西屿皇的寝殿。
萧淮川调走了西屿皇身边的亲信，自己站在寝殿门口看着白清朗越过他，直接就朝着寝殿而去。
萧淮川没有回头，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丞相，无论如何，留他一命，可以吗？”
这是他作为儿子最后的请求。
白清朗脚步一顿，然后接着推开门，“王爷，你我条件中可没说这个。”
萧淮川身子一僵，他想起了当初白清朗提出的合作条件。
他可以帮他谋得帝位，但是前提是他做什么他都不能干预。
萧淮川站在寝殿门口，如同一尊雕塑，看着前方有着迷惘。
因为西屿皇当年做的事情，已经是让西屿国的百姓不满了起来。
当初先白相精彩绝艳，为国为民，西屿国的百姓无一不爱戴，甚至其声望高过了皇帝。
也正因为先白相过于惊艳，这才让十八年前的真相披露出来之后，西屿皇遭到了各地百姓的反对。
这件事不仅是传到了西屿国各处，甚至还传到了南楚国和北疆国。
草原部落北狼族卷土重来，想趁着这个时候来给西屿国致命的一击。
他没有办法，只能再度将平西将军调去了边疆，只留了自己的儿女在京城。
外忧内患，萧淮川这几天心力交瘁。
白清朗进入到寝殿，西屿皇还在昏睡中，他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苍老了许多。
面容枯槁，也不复之前的状态。
白清朗一下子就想到了十八年前他让自己接任爹爹的丞相之位，那时候的他，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个宽和的明君。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枚丹药，这是白清越给他的。
白清朗掐住西屿皇的两颊，直接就把丹药送进了他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床上传来西屿皇的咳嗽声，接着悠悠转醒。
西屿皇看着明黄色的床帐，口中发涩，开口让人端水过来。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与此同时，白清朗的声音响起，“醒了？”
西屿皇听到白清朗的声音，一下子就看了过去。只见白清朗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那里，不慌不忙的倒着一杯水，送进自己口里。
“你……”
白清朗自己润了嗓子，起身来到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伸出手来掐住西屿皇的脖子，开始慢慢收紧。
“你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你吗？”
西屿皇全身没有力气，抬起手想要阻止白清朗的行为，但是却无力的掉了下来。
他的面色一下子就红润了起来，双眼瞪大，有些呼吸不过来。
直到看到西屿皇的面色红紫，白清朗这才收了手。等白清朗收手，西屿皇立即大口呼吸了起来。
急促的呼吸声在这个静谧的空间内显得尤为清晰，白清朗却是慢慢悠悠，“不急，你还不能死在这里。”
西屿皇缓过来之后，眼神就像淬了毒一般盯着白清朗，“朕，朕当初就该灭口。”
“只是可惜，你当初走错了一步。”
白清朗可不怵西屿皇的目光，“你知道吗？现在西屿国内动荡不安，全是因为你。”他直直的看向西屿皇，仿佛看到了西屿皇的内心深处，“你要坠入地狱了，西屿国会因为你而蒙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