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白清越打量着这元明方丈,眉目慈祥,双目紧闭,眼角的皱纹便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元明方丈双手转动着佛珠,直到三人坐下,这才睁开眼睛。
他一睁开眼睛,白清越便觉得他似乎能够看透她一样。
“老衲等着白小姐已经许久。”
元明方丈看着白清越。
卫亦雅略微惊讶,“方丈知道阿宁?”
白泽熙也很是好奇。
只不过他很安静的没有开口。
娘亲说过了,佛门清净之地,不可乱说话。
“老衲等在这里,就为了给白小姐算一根签。”
元明方丈推了推放在桌子上的签盒。
“咦,姑姑是有缘人哎。”
白泽熙开口,童真的声音就在这个禅房响起。
白清越倒是没有像白泽熙那样喜悦,只觉得这签盒放在自己面前,让她的心忐忑不已。
“阿宁。”
卫亦雅推了推白清越的手臂。
白清越抿着嘴唇,最终拿起签盒,轻轻摇晃,最终有一根签掉落下来。
白清越拿起那根签,她也不懂如何解,便拿给了元明方丈。
“请方丈赐教。”
元明方丈拿过白清越手上的签,目光一直看着,良久,才看向白清越。
这举动倒是弄得卫亦雅和白泽熙紧张了起来。
和白清越那双平静的眼眸对上,只缓缓的吐出了句,“红鸾星动。”
白清越闻言,平静的眼眸有了一些松动。
卫亦雅十分欢喜,“红鸾星动?阿宁这是准备有心悦之人了。”
白泽熙虽然听不太懂何为红鸾星动,可他听懂了自家娘亲所说的。
他也很高兴,“哇,我是不是要有姑父了?”
白清越侧过头,笑着摸了摸白泽熙的脑袋,不语。
“方丈,那根签上可还有?”
卫亦雅见到白清越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便替她开口了。
“老衲想和白小姐单独谈谈,不知白夫人?”
元明方丈话就说到这里了。
但是卫亦雅明白了,只是微微颔首,“那我就带着小泽出去看看风景。”
说完,就牵起白泽熙的手。
白泽熙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走。
第19章 元明方丈的批言
“阿宁,我们等你。”
向着白清越说完话,卫亦雅就牵着白泽熙走了。
推开门,蔓枝见到白清越没有出来,就很好奇。
“夫人,小姐她……”
卫亦雅只简单地说了一下,“方丈想和阿宁聊聊,我带小泽去走走。你守在这里,等阿宁出来和她说一声。”
“是。”
蔓枝福了福身子,最后站在房门外。
等到门再度被关上了,白清越才开口。
“方丈不如有话直说?”
“白小姐身上杀戮过重。”
元明方丈只说了这么一句。
白清越目光一凝,就这么看着元明方丈,最后无奈一笑,“若不杀戮,我如何存活?”
元明方丈目光里面有着悲悯,“阿弥陀佛!”
白清越目光突然看向窗外,外面静悄悄。
佛门清净地,可为何她的心却没有静下来多少?
“我佛既然连大凶大恶之人都可以度,为何却度不了我一个小女子?”
白清越平静的口吻里面有着悲凉。
若是她父母健在,若是这君主是个明君,她想她也会是一个大家闺秀。
元明方丈闻言眸光里面的悲悯越发多了。
“阿弥陀佛,白小姐何不尝试放下?”
白清越将目光挪回来,落在对面的元明方丈脸上。
元明方丈生的慈眉善目,是真正和善的人。她探不到他的底,他的功力只怕也是自己不可估量的。
“方丈刚刚支走我嫂嫂,是想和我说那支签的下半部分吗?如今只你我在,何不坦言?”
白清越没有回答元明方丈的话,反倒是说起了其他。
元明方丈在心里暗自叹气。
“白小姐红鸾星动是好兆头。”元明方丈看着手中白清越的那支签。
眼底里的情绪一时让人看不清了。
“凤星现,天下改;凤星落,天下宁。”
听到元明方丈说的这句话,白清越微愣。
凤星?是她吗?
白清越自嘲一笑,“清越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牵动天下格局。
“白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元明方丈看着白清越,手中的佛珠一刻也不曾停下。
“若是停手,白小姐自可平安顺遂。”
刚刚那一句话已经道出了她的结局。
白清越定定的看着元明方丈,忽而笑了,“清越向来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
元明方丈的那双眼里看透了太多,似乎在他面前,自己做的那些,谋划的那些都不值得一提。
白清越轻声呢喃道:“这世上当真有人可以窥见未来吗?”
心神一时恍惚。
“天机不可泄露。”
元明方丈最后也只这么说。
白清越本来也不打算可以听到元明方丈给自己准确的回答。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
白清越站了起来,向着元明方丈福了福身子,“今日就多谢方丈的一席话了,久闻普云寺后山的景色优美无比,清越想去观看一番。”
“白小姐自便。”
元明方丈没有拦她,就这样让白清越离开了。
白清越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了下来。
转过身来,看着元明方丈,“今日的谈话,方丈可会保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问红尘事。”
这句话是在告诉白清越,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插手。
白清越的心放下来了,“今日和方丈相谈甚欢,希望以后有时间可以和方丈一起探讨佛法。”
白清越再次福了福身子,最后推开门出去了。
元明方丈看着白清越离开,那双眼睛里面有着悲悯。
这白小姐固执如斯,只盼她日后可以平安。
白清越从里面开门出来,在门外守着的蔓枝听到声音赶紧就回过头来。
“小姐,您出来啦!”
蔓枝赶紧就迎了上去。
白清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关好了禅房的门。
蔓枝毕竟是跟在白清越身边最久的人,看到白清越不说话便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小姐?夫人带着小少爷去走走了,您……”
蔓枝斟酌着开口,并没有问白清越缘何心情不好。
白清越回过神来,看着蔓枝淡淡的说道:“蔓枝,我去后山走走,你不必跟着我了。”
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白清越这个样子却是蔓枝最为担心的。
“小姐,我陪你去吧。”
她陪在小姐身边十余年,论了解小姐,她是算得上的。
“不必,我没事。”白清越看到蔓枝担忧的目光,朝着她浅浅一笑,“你还是等在原地,免得到时候嫂嫂和小泽回来找不到我担心。”
蔓枝想要拒绝,可是看到白清越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也只能听从,“是,小姐。”
白清越拍了拍蔓枝的手背,示意她放心,尔后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小姐!”
蔓枝看见白清越的背影,不知为何,心脏猛地一缩。
小姐那样子,像极了当年在南楚的时候。
那样孤寂,那样清冷。
哪怕是在朝堂上步步为营,小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
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所以,当即控制不了情绪,喊了出来。
但是,理智瞬间回笼。
明白这是佛门重地,不可喧哗。
最后也只能喃喃开口:“一切小心啊!”
白清越一路走来,并没有闲下来看看周围的风景。
而是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着,心思混乱。
元明方丈刚刚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尤其是他说的那一句:
凤星现,天下改;凤星落,天下宁。
这凤星便是她!
何为凤星?
便是那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世女极贵的命格。
凤星落,天下宁。是在暗示她以后的结局吗?她会死吗?
白清越满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地方。
俯瞰崖。
白清越走了上去,站在俯瞰崖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白清越脸色微沉,她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情,顺带给这个西屿国换代一下。
那龙椅之上坐着的既然是不仁不义之君,何不下台呢?
她自问问心无愧,但为何就连元明方丈也叫她收手?
“阿宁。”
白清越想事情想的入迷,丝毫没发觉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第20章 阿宁会保护我
还是身边人开口才把白清越的思绪拉回来。
白清越瞳孔微缩,方才她居然没有发现来人。
白清越敛下所有情绪,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南霁。
“皇上功力已在臣之上,下一次来见臣还是先来通报一下吧,好让臣做好准备。”
白清越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南霁,不要突然就出现。
“阿宁又在开玩笑了,你的内力,世上有几个人可以比拟?”
和白清越相处了三年,南霁怎会不清楚白清越所要表达的意思。
白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可有人发现?皇上未免任性了一些。”
南霁是南楚皇,一国之主突然来到别的国家,若是被人发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等候着你。从你来到普云寺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暗处。”南霁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想见你,这是最好的时机。你放心,龙隐卫已经在暗处将这里控制了起来,一旦有风吹草动,会马上来禀告我。阿宁,你无需担心。”
白清越将放在南霁身上的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那京城。
南霁在心里暗自呼出一口气,他还真怕阿宁会把他赶回去。
“现在皇上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西屿国出现了吧?”
虽说南霁之前说过是为了她才来的西屿国,可她还是不能选择去相信。
“我说我真的是为了你而来。”南霁看着白清越的侧脸,一脸认真,哪怕白清越现在看不到。
白清越虽然没有侧过头去看他的表情,可是她可以感受到南霁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皇上,你已经是那个执掌大权的帝王了!”白清越略微有些无奈,“你可知,你这样出现在西屿国,后果到底是什么?若是你的行踪暴露了,你知道会带来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吗?若你出了意外,你置南楚国于何地?”
你置我于何地?
这句话,白清越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阿宁你会保护我。”
南霁知道他这个行为不好,甚至一旦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派人来刺杀他,他若出了意外,南楚国必定大乱。
白清越听到南霁这充满自信的话,不由得侧过脑袋看着他。
忽而无奈一笑,“皇上倒是自信无畏,你就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知道阿宁派人在暗处保护我,况且,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南霁提到这个便是满眼的笑意,牵起白清越的手。
白清越身子微僵,看着南霁眉眼弯弯,整张脸的表情都明显的表现出来他很开心。
南霁的手温热,白清越的手冰凉。
一时的温暖便是让白清越舍不得甩开南霁的手了。
可惜,她不能沉沦。
抽回自己的手,语气都是淡淡的,“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南霁固执的又牵起了白清越的手,“我知道,我的丞相最是重视君臣之礼的。”
这一次,白清越抽不出自己的手。
南霁说起了其他,“阿宁,你放心,你的寒症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白清越的寒症还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一次意外,被他知道了。
他想起自己在宫中藏书阁找到的古书有言,熙阳诀便是可以压制寒症。
他努力修习熙阳诀,除了是增长自己的实力,还有的便是为了阿宁身上的寒症。
不过,这是没多大把握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阿宁了。
“多谢皇上关怀,我早已看开了。”
相比南霁的担忧,白清越倒是无所谓了。
以前还想着可以治好,现在便是无所谓了。
拖着这副残败的身子,到最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草草一生,便是好的了。
“阿宁,我不许你这么说。”
南霁听出白清越话里面的放弃,心脏微滞,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会好好的,你会好好的!”
南霁一下子就将白清越抱进自己的怀里,环抱住她。
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连着说了两次的话。
这是第二次被南霁抱在怀里,明明她该推开的。
这样于礼不合,可是南霁的怀抱好温暖,她竟然舍不得。
她可以感受得到南霁对自己的疼惜,让自己也变得感伤起来。
这寒症几百年以来,皆属于不治之症。
虽为不治之症,却很少有人得。
白清越的寒症是在小时候就落下了。
那时候的白清越也不过是四个月大的婴儿,白夫人也还在。
当时白清越发了烧,几天不退。白夫人连夜照顾,几天几夜未敢合眼。
屋檐偏逢连夜雨,有人追杀白夫人,来势汹汹。加上白丞相也不在自己的身边,白夫人只能抱起四个月大的白清越逃避。
追杀到一个寒潭那里,白夫人被人杀了,尸体不见所踪。
而剩下的白清越,被那些杀手扔向了寒潭,而那些杀手很快也就走了。
本就发着高烧,又被扔向了寒潭呛了水。
原本是将死之人,却不想天不绝人之路。
一直在默默注视着的神医山庄的庄主将白清越救了起来。
白清越虽说命不该绝,却也留下了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