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水蛇,大部分水蛇都没有毒,我马上送你下山。”
“没毒忙什么?”
“你发烧了!”
慕容桥用脚踢翻了火堆,把火弄灭后,他抱起步细细,然后大步向山下走去。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他还抱着一个人。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没有得到回应,慕容桥只顾着赶路。
山里落日的速度比步细细预料的要快的多,几乎是几分钟之内,微弱的阳光也没了,背阴的山立即陷入了灰暗之中。灰暗又渐渐变成了黑暗。
慕容桥看着渐渐变暗的河道,心里有些打鼓。他只能凭借河水发出的白色反光来判断方向,很快,河水也变成了黑色,他只能靠着汩汩的水声来指导进程。
步细细感到慕容桥的脚步越来越虚浮,一来,他救人花了太多力气,二来,好像光线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你是不是夜盲?”
就在步细细出声的同一时间,慕容桥脚下一滑,两人差点摔倒。慕容桥靠着一棵树稳了稳身形,他向前辩了辩方向。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你是嫌弃本王看不见了吗?”就像当初骗了他的钱之后就跑掉一样,她只喜欢榨干别人的价值,没有用了就丢掉了。
“谢谢你救我,抱着我这么久,你一定很累了!”
慕容桥顿了顿,慢慢将步细细放下了。步细细帮他按了按肩膀,慕容桥的肩膀已经僵硬了。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桥好像回到了在乐城别院的日子,步细细温柔细致,春风化雨。步细细却没发觉慕容桥的心理变化,她用力的按着,只是慕容桥的肌肉像铁块,她按起来很费劲。
慕容桥武艺好,平时每日都早起锻炼,要不是靠着一身腱子肉,他也早就撑不住了。
“你扶着我,我的眼睛比你好,我们一起往前走,我可不想掉河里。再掉进去,我就要冻死了!”
步细细故意说了些软话,她知道慕容桥也是个倔脾气,不给他几句好话听,他是不会妥协的。
“好,本王扶着你。”
慕容桥扶着步细细,步细细让慕容桥走在河道外则,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看不见,把她也拽进河里去了。
两人相互扶着,都走的小心翼翼。
慕容桥看不见,故而小心翼翼。步细细头痛欲裂,想走也走不快,她怕自己头晕眼花,把慕容桥带着拐进河里。
“骗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慕容桥察觉出来了,步细细很不舒服。
“我头痛。”
慕容桥伸手给她按了按,步细细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我不行了,头太痛了。”
“你的头进了风,当然会疼了。”
撕拉一声,黑暗中,慕容桥凭借着感觉撕下了自己长袍的一角,他将布条对折,按在步细细的额头上,然后在她的头后面打了个结。
撕拉又是一声,慕容桥将长袍的另一侧也撕了下来,这次有了手感,他撕的大了一些。他将整块衣料包住步细细的头,然后绑在头发上。
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将步细细拉到身边,然后伸出一条腿,让步细细坐在他的腿上。
“骗子,你可别想歪,本王只是怕你死了,没人还钱而已。”
第38章 是不是野狗?
步细细已经痛的说不出来话,没心思和他怼。就在她头痛难捱时,忽然感到额头上一热。慕容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又用两只大掌去按住她的额头。
额头得了热气,终于减缓了一些痛苦。
“谢谢!”
慕容桥没有答言,他抬头,天上有星星。他的目光又下落,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星星的微弱光亮不足以让他看见。
“夜盲症可以多吃些动物肝脏,慢慢就能缓解了。”
“本王的夜盲是伤了眼睛。”那年,他才十六岁,跟着大将于将军去前线,受了伤,后来不知怎的,夜里就看不见了。他也曾找了御医来看,御医也没找到病因。
料想夜盲并不是太大的病,他没放在心上,不曾想今天就吃了这个亏。
咕嘟,是肚子发出来的警鸣。
“我饿了!”
“你这种坏女人,饿死也是你活该!”
“那你放手!”步细细想笑,慕容桥这个人真是纠结结合体。又生气,又不甘心。既要救人,还要损人,也是够了!
黑暗中,她看不见头顶上的慕容桥的脸已经红了又红,都红到了脖子根。
慕容桥是青年男子,他有血有肉,又不是柳下惠。步细细这样容貌倾城的美人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心早就乱了。
可是想到步细细对他的戏弄和欺骗,他又怒从心起。已经好了是吧?能怼人了是吧?慕容桥把她往外一推。
“就应该看着你淹死!”
步细细没防备,往前一栽,差点就栽在地上。还是慕容桥眼疾手快,又给她捞了回来。重新跌进慕容桥的怀里,步细细抬头,慕容桥低头,黑暗中,两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步细细连忙低头,慕容桥登时傻了,回过神来之后,他抬起头,瞪着两只什么也看不见的睡凤眼,他的心狂跳起来。
“你这个死骗子,是不是想勾引本王?本王告诉你,无论你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欠本王的钱一分也别想赖掉!”
“死瞎子,是你自己看不见乱折腾!还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
步细细故意把话说的很重,她知道慕容桥看不见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并不是原身,既不打算还钱,也不打算跟慕容桥有什么瓜葛,故而她必须得绝情。
慕容桥之所以被骗,就是对原身情真意切。对着这副美丽的皮囊,步细细真怕他会犯糊涂,说出什么六万两算了的话。
他不要六万两,只会要的更多,比如原身的真情。
可是原身已经死了,真情也不是猪腰子,在农贸市场一挑一大把。
长久的沉默,慕容桥又气又恨。但他气的不是步细细,而是他自己。为什么知道她一个人爬到了山上去,他要跟过来?
他本来是怕她趁机逃跑的,进了山之后遇到了陈副官,陈副官受了伤,他被一只野狗袭击了。这里山高树深,野兽出没,确实十分危险。他这才寻路上山来找她。马上不来山,被他留在了山下。
爬上山顶之后,他在潭边看到了她的脚印,里面掺杂着野猪的脚印。他怕步细细被野猪吃了,找了一圈没看到血迹,这才义无反顾的跳入了谭水里。步细细那个女人虽然是骗子,机灵着呢,为了躲野猪,她一定是跳到了谭水里。
他水性很好,很快就发现了步细细的身影,只是步细细沉的很快,他紧赶慢赶,终于抓住了她。
拖着一个人往上游就吃力的多了,他牟足了劲,憋的鼻子流鼻血,才把她拖上岸。
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跳到水里去救她!就应该在岸边看着她淹死,他报仇成功,也可以放下这件事,专心别的事了。
这么想着,慕容桥还是大手又附上了步细细的额头。待手掌的温度传到步细细的额头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又做了傻事。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中觉得很悲哀。为了一个女骗子,他居然放下了一个王爷的自尊。
“步细细,本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行骗了!”步细细是遇到了他这样心肠软的人,若是其他人,她早就被剁成了肉酱了。
等了半晌,没有听到步细细的回答。慕容桥的气又上来了,这个女骗子,一说到这些事,她就装死!真是本性难改,狗改不了吃屎!
低头正要怒斥,他忽然感觉到了均匀的呼吸。步细细的呼吸轻轻的,柔柔的像一只柔弱的小猫。
她睡着了?
这种时候,她居然能睡着?真是心大!
慕容桥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一闪一闪的。低头,他又感受到了步细细的呼吸。身上一阵燥热,慕容桥慢慢后倾靠在了大树上。
他保持着一手抱着步细细,一手捂在她额头上的姿势,就这样,一直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呼唤声。是兵丁们找了过来。
慕容桥懒得出声,这些人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他没有出山,他们也不知道进山来找。若是他出征遇到危险,等他们支援,不是得等到下辈子?
这个陈副官,带的什么兵?回去得好好罚他!
两个兵丁举着火把,一行走,一行呼唤。有人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靠坐在一棵大树底下。
“快,快看!”
“哪?”
“前面,那棵大树底下,那是不是个人?”
“不像啊!”
“要不过去看看?”
“别过去,说不定是野狗,快捡块石头,我砸砸看!”
“万一是王爷呢?砸到王爷多不好?”
“你是不是傻,若真是王爷,他看到我们怎么会不说话?”
“你说的对。”兵丁挠了挠头。
“你说万一是个野狗,我们砸它,它会不会扑过来咬我们?”
“会,我有个好主意,不要扔石头,咱们仍火把!咱不是有两个火把吗?丢一个过去,是野兽它怕火,就吓跑了!”
“还是你聪明!”
“彼此彼此,扔完不是咱们再捡回来!”
“聪明聪明!”
兵丁将手中火把往前一扔,火把掉在了地上,在照亮那个阴影的瞬间,两个人都吓呆了。
“王爷!”
两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见王爷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呢!
第39章 牛先生
慕容桥将步细细轻轻抱起,径直往前走去。
两个兵丁吓傻了,一个连忙去捡地上的火把,一个在前面照亮。
有了火把的光亮,慕容桥走得又快又稳。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的马。轻轻抱着步细细上了马,他将步细细放在马上坐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甩缰绳,马小跑起来。
步细细醒了过来,仰头看了看慕容桥,只见他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得知王爷下山来了,几个在附近搜索的兵丁立即聚拢过来,都纷纷上马围随王爷。见步细细醒了过来,慕容桥加快了速度,马快速奔跑起来,在夜风中,步细细觉得风吹着有些冷,她往慕容桥怀里钻了钻。
慕容桥感受到了,他慢慢放慢了速度。
“是不是冷?”
“有点!”
慕容桥一只手手将自己的外衣扒拉下来,由于另一只手抱着步细细,他将衣裳撕开,那只手留了只袖子。将衣裳包裹住步细细,他继续赶路。
步细细已经清醒过来,原身坑了慕容桥,若不然原身嫁给慕容桥,也会很幸福吧!其实慕容桥人很不错!
不过这也不一定,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更不用说慕容桥是个王爷了。光他府里的歌舞姬都有一大群,各个美丽动人。原身容貌出挑是没错,可是再漂亮的美人,看惯了也不过那样。佳偶变成了怨偶,相爱变成了相恨,那才可悲。
就比如徐妃和萧绎。
哎,想那么多干什么?原身已经死了,没有这个可能了。
步细细拍了一下脑袋,觉得自己太喜欢胡思乱想了。大学时她就喜欢看话剧,也写过一些小故事,无奈文笔欠佳,她写的东西只停留在自己欣赏的阶段。不过爱幻想这个毛病倒是留下了,在她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人生进程中,她时不时的发下呆,如果发现她长久的一动不动,那一定是思绪跟着幻想跑路了。
窝在慕容桥的怀里,步细细的幻想起飞了。不过她的整个人被劈头盖脸的捂住,她的呆愣表情并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于是,她就放心幻想了。
如果把茉儿托付给慕容桥?怎么样?慕容桥会不会对茉儿好?茉儿虽然长的一般,收拾收拾还是个年轻小姑娘一枚啊!
不行,茉儿太老实,而且她的身份太低了,当不了正妻,会被欺负的。
李不知呢?那个坐在马上,很少说话的年轻人,他长的虽然一般,不说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情绪比较稳定?
陈副官?不行,陈副官已经成亲了,孩子都老大了。
虎子和小郑呢?
伯于淳的两个小厮是不是叫招财和进宝来着?
向临轩的两个小厮是叫行书和狂草对吧?
拉郎配!哈哈!
与步细细轻松自在的状态完全不同,慕容桥急的不行,他不停的甩着缰绳,马跑的都快飞起了,好几次都差点把步细细甩出去,要不是他抱的紧。
慕容桥的脸又红了。
马跑进四王爷府时,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睡了。兵士们叫开门,慕容桥骑着马长驱直入,一直跑到了厅上。
将步细细抱下马来放在了椅子上坐着,他立即吩咐,“快,把牛先生请来,快!”
步细细掀开捂在头上的衣裳,对上了慕容桥满是汗水的脸,四目相对,慕容桥又红了脸。由于靠的太近,两人的嘴唇差点又挨在了一起。
见步细细睁着大眼睛看他,慕容桥连忙后退了两步。
“头还痛吗?”
“有点。”
“我已经让人去请牛先生了,他医术高明,平时府上的人有病,都是他治的。”
其实牛先生只给慕容桥一个人看病,府上的人有病,是指的慕容桥生病,但他不想把自己说的那么脆弱。
“腿上感觉怎么样?”
“有点疼。”
慕容桥连忙蹲下身去撸步细细的裤脚,还没撸起来,他想起了什么,抬头看那几个跟着他进门的兵丁。
“你们下去吧,去把陈副官叫来。”
“王爷,陈副官受了点伤,他在后院歇着,我马上去叫他。”
“算了,让他休息吧!”
步细细问道:“茉儿呢?”
“茉儿姑娘被李侍卫送回小院了。”
兵丁们汇报完连忙退出了大厅,只站在厅外护卫。
“我也回去吧!”既然茉儿回了小院,她也得回去,要不然凭茉儿的个性,她定会着急的。
步细细还没站起身,慕容桥就大掌将她按坐在了椅子上。然后蹲下身撸起步细细的裤腿,检查伤口。
於伤旁边,蛇伤正在往外冒血。血已经将裤腿染湿了一片,这是如今穿的还算厚实,从外面看,看不出来血迹。
慕容桥暴躁起来,他起身朝着厅外喊道:“牛先生怎么还不来?赶快去给我催。”
“是,王爷。”
兵丁小跑着去了,没过一会儿,只见两个兵丁拽着一个老先生急吼吼的跑过来了。一脚踏进大厅,老先生见慕容桥好好的站在那里,他连忙喘了口气。
“吓死老夫了,老夫还以为王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