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便由着自己的神思,去了步细细住着的后院。他看到步细细在院中翩然起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丽。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都恍若仙宫。那些伺候她的侍女,就像是天上的宫娥一般,也跟着高贵了起来。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那时候慕容桥不介意被她迷倒,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大多数时候,都是步细细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听他说他从小到大的事情,说朝堂上的事情,说他的抱负。
她会侧着头,微微抬头去看他,她脸上的微笑静谧而美好。这时候,他就忍不住要去吻她,把她抱在怀里,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们花前月下,在后院幽会,步细细像一只小鹿,喜欢在花草中跳跃,又或是像一只猫咪,躲藏在树的后头,等着他来捉她。然后他们长夜缠绵,温柔缱绻。
慕容桥会骑着马带她出去打猎,给她买锦衣华服,金珠玉宝,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一定是爱惨了她,所以一朝梦醒之后,他才没有办法接受他只是被一个女骗子给骗了的事实,对方给他编织了一个华丽的捕梦网,他就是猎物!
把他的感情和金钱榨取一空后,对方就抬抬腿走了,把他的空壳留在网上,风一吹,空壳发出悲吟,被万人嘲笑。
从往事中回过神,慕容桥心中的怒气又升了起来,恨不得狠狠心将步细细溺死在浴盆里算了。可是盯着她的脸,他又不忍心了。
手臂酸了,累了,他也不忍放手。
他觉得自己真是能犯贱!
步细细微微扇动了睫毛,慕容桥心里就一喜,她醒了!
只见步细细微微动了动手脚,好像是对水温很满意似的,她的嘴角像是弯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阿娘。”
睡梦中,步细细喊出了声。
慕容桥一惊,她在呓语。他连忙将耳朵凑过去,想听听步细细说了什么。
“阿娘。”
这次听清楚了,步细细在喊阿娘。
慕容桥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步细细曾经在别院的时光,基本都是他在说自己的经历和抱负,倒是极少听步细细说她的家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最初相遇时,步细细告诉他的情况,父母双亡,是来乐城寻亲的。
她是哪里人?家到底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一无所知。
后来,他知道自己被骗后,曾经让侦察兵去查过,却也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为什么要骗他!
不过后来他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一个骗子,当然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好让人抓不住她。至于为什么要骗他?当然是他多金又傻!
想到这里,慕容桥的怒气又起来了。他叹了口气,遇到步细细真是他的劫!自从被步细细骗了之后,他就活在撕裂当中。看到她,他就心软了,想起来她的欺骗,他就又起火了!
这是骗子的拿手好戏吧?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56章 原名风细细
身处一片山峦之间,步细细觉得很梦幻,这是哪里?一个美丽的少女从她身边跑过去,一边喊着阿娘,一边给她的阿娘看她手中的花儿。
步细细猛然发现,她自己是透明的,好像对方看不到她。
“阿娘,你看,这花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
“阿娘,帮我戴在头上。”
妇人便摘了一朵花,插在女儿的头上。
少女的脸上露出娇俏的笑,“阿娘,我好看吗?”
“我女儿细细是这个世界是最好看的姑娘!”
步细细吃了一惊,她仔细去看那女子的脸,原来她就是原身步细细。
原身帮着阿娘摘了些菌菇,母女二人一人挎着一个篮子,山顶上,有一处小小的木头房子,那就是她们的家。
回到小木屋里,原身帮着阿娘摘菜,做饭。母女二人的饭食很简单,只是素菜和清粥而已。但是母女二人欢笑不断,她们相依为命,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十几年来,母女就住在山顶上的小木屋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原身的阿娘容貌破损,她的脸上全都是伤疤,除了一双温柔的眼睛,整张脸可以称得上狰狞。
她的嘴巴是歪的,鼻子缺失了一半,只有一个鼻孔,整个头上的头发只有后头颅是好的,前面的头发被疤痕盖掉,整个前额像是被野兽啃咬过似的。
如此狰狞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是害怕的。原身从小跟阿娘待在一起,习惯了。那些山脚下的普通百姓就不同了,他们怕她。于是妇人就带了女儿住在山上,几乎不与人接触。日子过的及其清贫,好在苦中有乐,她有一个美丽贴心的女儿,这一点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安慰。
步细细身体透明,走路像是在漂浮,她在小屋内外走了一圈。只见母女二人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小木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家里唯一有氛围的东西,那就是木头桌子上的笔和墨了。
妇人认得写字,家里有几本书。除了糊口吃饭,她平时就教女儿读书写字,若是遇到她也认不得的字,原身就独自下山,去问山下村里的教书先生。
村里人还是很善良的,他们经常给母女二人送些吃的,山顶上的小木屋就是村里的人帮她们修的。教书先生不仅会教原身识字,还会告诉她一些人生的道理。
那些村里的妇女还会送给原身一些布头和线,好让她们母女能拼拼凑凑,做些衣裳和鞋。
大家都很清贫,但在清贫之后,人们坚守着自己的善良。
步细细坐在小木屋的台阶上,听屋里母女二人说话。山路蜿蜒而上,一个年轻小伙背着个竹篓往山上爬来。
“细细。”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小伙就开始喊风细细的名字,是的,那个时候,原身不姓步,姓风,名风细细。
取自王冕的诗:‘竹窗风细细,花榭日融融。’
母女两人听到喊声连忙放下碗筷,迎出小屋。
“风和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风大娘,细细,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申风和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牛皮纸包,一个荷叶包着的包裹。将牛皮纸包递给了风细细。
“细细,快打开,里面是桂花糕。”
“哎哟,风和呀,你别老是花钱呀!你挣钱也不容易!”
风妈妈出小屋的时候就往头上戴了个头套,只露出了眼睛,怕吓坏了申风和。
“风大娘,我今天起的早,卖的好,早早的就回来了,明天我多背些货去卖。”
说着,申风和又把荷叶包着的包裹递给风妈妈:“这是鱼。”
“风和,真是谢谢你,老是送吃的来给我们。”
“大娘,有水喝吗?”
“有有有,快进来,光顾着说话了,我这就给你倒水。”
风妈妈将荷叶里的鱼放在小木屋旁边的水池里养着,鲤鱼还活着,入了水就欢快的游了起来。
三人进屋在小木桌前坐下,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聊着家常。
“风大娘,柴火是不是不够了?”
“我和细细捡了些小树枝回来烧,大的木柴只有一点了。”
“今天天气好,天又早,我等会就去砍些木柴回来。争取多砍一些粗的,冬天到了可以烧炭。”
“风和,真是谢谢你,这些重活,都指着你来做。”
“这是我应该的,大娘总是说谢,我都不好意思了。”申风和看着风细细,抓了抓头,有些羞涩。
吃完水,申风和就开始了劳动,他帮母女二人砍柴、劈柴,又修了修漏雨的房顶。
“大娘,这木头房子时间久了,就是要修一修,换一换,要不然就容易漏雨。过几天,我背些漆来,给您做张新桌子。”
“风和哥,我喜欢方桌。”
“行,那就做个方桌。”
听到申风和干脆的回答,风细细笑了,像一朵美丽的玫瑰花。
待风妈妈进了屋,风细细就轻轻在申风和的脸上亲了一口,羞的申风和脸通红。
申风和是山脚下村子里的年轻货郎,他的父母都是手艺人,每日在家做些手工,他就背了背篓,拿着担子,每日走到远处的镇上去卖。
申家虽然清贫,两老口却是有远见的,他们计划积攒一笔钱之后去镇上买间小铺子,以后就在镇上生活。
为了这个美好的梦想,一家三口起早贪黑,勤勤恳恳。
自小,申风和就与风细细是玩伴。二人大了些之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申家的父母便上山与风妈妈商议了,给二人定下了婚约,只等二人十八岁就成婚。
为了让小两口以后过上好日子,申家的父母更是拼尽了全力,生活节俭,吃穿都是最质朴的,只为了多给小两口攒些钱。
申风和与风细细同岁,长的高高的瘦瘦的,虽然只是个贫穷人家的孩子,生的倒是清秀周正。人又外向活泼,会说话来事,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小伙。
若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那真是梦想中的美好生活。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彻底毁了。
从此,风细细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株鲜花,被暴雨摧折,在狂风中摇摆!她的花瓣沾满了泥土,她的人生变的面目全非。
第57章 只想嫁给风和哥!
半晌,步细细才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慕容桥冷若冰霜的脸。在低头一看自己,居然是泡在浴桶里的。
“啊!”一声尖叫。
步细细猛的推开了慕容桥的手,她捂着自己的双峰,又连忙去捂下体。
慕容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提了一桶水,又往浴桶里加了些热水。步细细缩在浴桶里,震惊又恐惧。
“你出去!”
“我出去了,谁帮你加水?”
慕容桥加完水,便背对着浴桶,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板凳很矮,他坐的很吃力,却还是一动不动。
“我已经好了!”
“刚刚你吐的一地都是,还要逞强吗?”
“我现在好了!”
“本王又不是没看过!”
你你你,步细细心里疯狂的爆粗口,跟你缠绵的是原身,不是我!!!
她满脸通红,又气又恼!原身造的孽也是够了,不仅仅让她开局就被人追杀,如今还......想到原身的命运,她已经惨死,人死如灯灭,她抱怨也没有用了!
就在步细细组织措辞,怎么把慕容桥打发出去时,慕容桥又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瓢,从浴桶里舀了两瓢水出去,又提了个小桶,往浴桶里加了半桶水。
步细细捂着自己,大气也不敢出。简直是太骇然了,这都是什么事儿!慕容桥没有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对她做什么吧?
步细细看向屏风,那几个丫头呢?是谁帮她脱的衣裳?是谁把她放在浴桶里的?想起刚刚醒来时,慕容桥扶着自己的肩,托着她腮的架势,难道是他?
步细细惊恐的看着慕容桥,慕容桥大约是发现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淡淡道:“是我!”
苍天!
步细细觉得自己要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出去,让丫头进来伺候我!”
“本王不想你被别人看!”
???
“你是不是有病?你快出去!”
“有病的是你,牛先生说你病的很重,需要泡上四五天的药浴!”
步细细惊呆了,什么意思?慕容桥的意思是说他要帮她沐浴......四五天?
“你是不是变态?”
听了这话,慕容桥转过身来,他盯着一脸慌乱的步细细,吓的步细细又往后退了一退。虽然她已经缩在了角落里,还是做出了往后缩的举动。
“当初勾引本王时,你可不是这个姿态!”
当初!勾引!够了!步细细羞愤的满脸通红,原身的记忆里,确实是原身主动勾引的慕容桥,且画面十分香艳,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实话对你说了吧,真正的步细细已经死了,如今的我是另一个人,我的魂魄附着到了步细细的身上,我不是她,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慕容桥盯着步细细的眼睛,许久,他说道:“我去告诉牛先生,你在说胡话了,让他把你的药方改一改!”
慕容桥说完就起身出了屏风,步细细听到门吱呀一声响,然后听到了慕容桥对侍女们的吩咐,他真的让侍女去告诉牛先生,步细细说胡话了!
慕容桥回到浴房时,步细细已经拉了一件衣裳盖在自己身上,还抓了个瓢在手上。慕容桥走到浴桶边,正要伸手,步细细便一瓢打了过来。
“老色批,你滚开!”
“我要试试水温,冷了要帮你加水!”
“不用你,我自己来,你出去!”
“可以起来了,泡久了你会更晕!”
“你出去!”
步细细瞪着慕容桥,打算在慕容桥继续靠近或者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时拿瓢攻击他,但是没有,慕容桥抬腿走出了屏风。
就在步细细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会出房门时,慕容桥在屏风后面立住了。
“你自己穿衣裳吧,先把身上擦干,否则伤寒会加重。”
步细细要炸了,这个人听不懂人话是吧,怎么就不走呢!气死爹了!
步细细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升起来的怒气拂一拂:这个身体是原身的,不是她的,看了就看了吧,反正看的也不是她!
这样自欺欺人后,步细细觉得气消了不少。她盯了屏风一会儿,确认慕容桥没有在偷看后,她这才起身,走出了浴盆,快速拿巾帕擦拭身体,一边还在放着慕容桥,怕他忽然折过屏风进来。
擦干了身体之后,脚上还有水,步细细低头去擦脚,就在低头的一瞬间,她的双眼一黑,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慕容桥迅速将步细细抱到塌上,见她身上的水已经擦净了,他连忙将衣裳拽过来给她穿上。穿好衣裳之后,他才发现她的两只脚还是湿的,见巾帕掉在地上,已经脏了,他便拽过自己的袍子,替步细细擦干了脚。
取了个毯子将步细细裹上后,他将她抱起来,出了浴房。
步细细昏睡后,在睡梦中被慕容桥喂了些药。可能是在药的作用下吧,她的症状好了一些,又开始做起了梦。
梦里,原身像只小鹿在树林中穿梭,每日在山里找野果,找菌菇,就是她的日常。山林辽阔,里面的野物儿特别多,故而原身和阿娘总算是能有果腹的食物。
她的美丽与山野树林相得益彰,纯粹美好!
母女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申风和每天都会来看她母女二人,有时候会带些镇上买的美食,有时候会带些日用品。
申风和会跟母女二人说些他的所见所闻,他遇到的有趣的客人,他说起故事来风趣幽默,总是能逗的母女二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