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能想到摔下去的顾昀之会是怎样的惨状。
“晏晏,看到了吗,他死了,哈哈哈他死了。”
陈询浑身颤栗着,神色接近癫狂。
在他背后,傅明修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阴冷的盯着陈询。
下一秒,傅明修大步冲到他身后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他擒着盛晏的手用力一掐。
陈询吃痛一声松开了,跟傅明修打成一团。
盛晏被推了出去栽倒在地,双眸空洞的看着他站的地方,脑子一片空白。
手脚齐用朝那边爬去。
不会的…
他怎么会出事呢。
她们约定了好多事情还没去做呢。
带来的人上前帮忙很快控制住了陈询。
肖闲双目血红,冲过来扶她,声音发颤,“晏晏…”
这会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
她手心被石子划出血,有扎进肉里的,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心口难受的快要呼吸不过来,她推开肖闲,扯了布条,喃喃道:“我想看看他。”
肖闲只能由着她,陪在她身边,避免她想不开也扎下去。
爬到边缘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雨水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盛晏深吸口气,扯了扯嘴角,轻声喊:“顾昀之。”
声音万念俱灰。
回应她的是雨声。
盛晏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双手缓缓收拢…
许久,她听到一声虚弱的回应,“我在。”
两人皆是一怔,肖闲第一时间让人去下面找。
盛晏不敢置信的看着下方,眼泪止不住,又喊了声:“昀之。”
“在的。”
“宝贝。”
“嗯。”
“之之大宝贝。”
“嗯。”
盛晏泣不成声,哽咽着喊:“老公。”
黑暗中顾昀之虚弱的笑笑,轻声回应着:“在的,姐姐,我会一直都在的。”
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的。
-
病房里,盛晏坐在他床边,双手紧紧的握着顾昀之的手,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眸子里的温柔藏不住,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值得庆幸的是,那晚上他跳的那边有个凸出来的月牙站台二层小楼高,顾昀之横着倒下去,伤的很严重,手术后已经安全了,就是人没醒来。
季忆说伤到了头,恢复时间不确定,可能这两天就会醒来,也可能会要几个月时间,甚至更久。
盛晏坐着自顾自的说了会儿话,去打了水,给他擦洗好身子又去了隔壁病房。
那晚陈询自知被抓住后等待他的不光只有三年牢后破罐子破摔,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把水果刀伤了不少人后跳楼自杀了。
傅明修替肖闲挡了一刀,就住在顾昀之隔壁。
这件事闹得很大,陈询公司被封,甚至牵连到了他爸妈。
昨天陈爸陈妈跑来求她原谅,她拒绝了。
顾昀之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求她原谅?这件事他们是不知情,可她也没大度到原谅陈询所做的一切。
她险些失去她的宝贝啊。
盛晏站在门外,看傅明修醒着推门进去。
傅明修听到动静双目一亮,在看到是她后很快的又暗淡了下去,盛晏无奈道:“不是肖先生要不要这么失落。”
走过去把饭菜全都摆放好。
傅明修扯了扯嘴角,语气莫名幽怨,“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肖叔叔肯定忙着处理家里事儿吧,哪里有空管我这个外人啊。”
哪怕替他挡了一刀也还是个外人,在他心里排不上名次,他早知道的。
盛晏把筷子递给他,坐在一旁,“肖先生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过他说晚上会来看你。”
“真的!”傅明修眼神逐渐恢复神采,满是期待。
盛晏点头,直接拿出手机给他看肖闲跟她的聊天记录。
【肖闲:晏晏,傅明修那边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忙完才能过去,估计要到晚上。】
傅明修满意点头,哼声道:“算他还有点良心。”
顾傅明麻溜的吃饭,盛晏坐在旁看着,许久冒出一句,“傅老师,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该管你叫“舅妈”了?”
关于傅明修的事儿这两天她也听肖闲提了一些。
傅明修的父亲跟肖从霖挺熟的,两人算是世交好友吧,只是后来傅明修的父亲出了事,肖从霖就直接把傅明修给带回了家,让肖闲照顾。
肖闲从小就缺根筋,照顾自己都不行更别提去照顾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屁孩了。
带娃的路堪称惨不忍睹,偏偏傅明修是个厉害的,居然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长大了,还顺道反扑了他…当然,按照肖闲说的他只是被强吻了,绝对没有发生其他的行为。
这事儿听起来让人脸红心跳的,盛晏思想古板,没经历过两个男人在一块的这种事儿,却也不反感。
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多亏了他们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她从心里感激的,于是就开始纠结于这个称呼问题。
是…要叫舅妈吧…
傅明修夹菜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然后放下筷子深沉道:“这样叫是没错,但是吧。”
傅明修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的说:“但肖叔叔不想对我负责啊!我都这样了他也没说要娶我,哼,大猪蹄子。”
盛晏被他惹笑了,轻声说:“肖先生心里应该挺纠结的,你给他点时间想清楚就好了。”
第200章 原来等待这么难熬呢
傅明修双手一摊,笑的灿烂,“我不着急,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我有的是时间。”
只是这一次,肖叔叔不以身相许就说不过去了。
盛晏轻轻点头,照顾他吃了饭又喊护士来换了药才回隔壁病房。
前几天她们一直住在ICU,医院破例让她在旁陪着,今天才搬下来。
科室里那几个老早就想来探病了,就连徐浩都请了假赶回来,空下来了盛晏给她们发了消息,不过半小时人就全来了。
她们站在门外,看着盛晏坐在病床前握着顾昀之的手,鼻头酸涩。
“盛姐姐。”
“嫂子。”
门被推开,盛晏回头,看她们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扯了下嘴角,“嗯,你们来啦,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瞧着她们哭她也跟着想哭了。
盛晏这几天格外的坚强,在别人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有半夜醒来时看着顾昀之跟那冷冰冰的仪器发出的声音会忍不住想哭。
比起失去,现在这样已经够幸运了。
她有很多的时间等顾昀之醒来。
几人哽咽着。
季忆安静的站在苏向雪身后,垂着眸,掩盖住眼底的伤情。
盛晏红了眼眶,转过身背对着她们闭上眼,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李丽轻叹,捧着一束向日葵进来,插在床头的花瓶里,“都别哭了,小顾很快就会醒来的,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都会好好的。”
盛晏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揉捏着顾昀之的掌心,“是啊,很快会醒来的。”
几人也擦掉了眼泪,陪她说说话。
张思思悲伤过后又恢复了活力,跟苏向雪两人一唱一和的把众人逗笑。
下午她们还有手术,打了声招呼后又回去忙了。
徐浩原本是想留下来的,盛晏没让。
当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盛晏的目光落在床头的向日葵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倾洒在向日葵上,充满了朝气,顾昀之沐浴着阳光,让本来就雪白的肌肤更加白皙,呈现出一种病态感。
盛晏起身,看着仪器上稳定的频率,俯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很轻的唤了声:“顾昀之。”
这一次他没回答。
“先欠着,等醒了记得补上。”
盛晏坐下后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跟他讲悄悄话。
说累了就在他隔壁病床休息,侧躺着看着他的睡颜。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她后知后觉的擦拭掉,喃喃道:“原来等待这么难熬呢。”
才几天她都觉得格外煎熬,他那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只远远地看着,换做是她绝对忍不住。
...
肖闲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睡着,把饭菜放在桌上后坐了会儿就去了隔壁房。
傅明修正在玩手机,听到动静抬头,一见着是他来了双眼明亮不少,立刻把手机放在床头,双手搭在被子上很乖巧。
肖闲手里提着保温壶,坐在床边,“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傅明修撅嘴,嘟囔道:“白天的时候可疼了,不过现在见到肖叔叔就不疼了。”
傅明修的视线落在保温壶上,期待的问:“肖叔叔亲手为我做的吗?”
肖闲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这几天很忙,没空,而且我那点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狗都不吃。”
傅明修眨眼,应的飞快,“我吃呀,以前又不是没吃过。”
肖闲神色有点不自然,把保温壶直接塞给他,“别贫了,赶紧吃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傅明修没有接,而是看着他,无辜道:“肖叔叔,我手没力气,要喂。”
“你刚才还在玩手机!”
“手机比这个轻啊,这个好重的。”
要不是他拿过,肖闲真就信了。
看着他病号服下的纱布,肖闲有些愧疚,要不是傅明修为他挡了那一刀他现在已经凉透了,喂饭而已,能接受。
肖闲打开保温壶,僵硬的拿勺子喂给他喝。
傅明修一脸享受。
要是天天如此,他还想再被扎个几刀。
喂了饭肖闲将东西收拾好起身。
傅明修皱眉,委屈巴巴的说:“肖叔叔不能多陪我一会吗,你不在了伤口又会很疼的。”
肖闲沉默少许,疲惫道:“明修,我这几天真的很累,家里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昀之又昏迷不醒,我实在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肖闲顿了顿,又道:“你能理解么?”
傅明修垂眸,默默地掰扯着手指头。
伤口的疼远远比不上心口处传来的疼痛。
陪他聊天就是无关紧要么。
上次也是...
家里一出了事他就变了,将他送出国,跟他彻底断了联系,甚至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傅明修苦笑一声闭上眼躺下,喉结滚动,艰难道:“我知道了。”
早就该明白的,他的肖叔叔永远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至于他,呵。
自讨苦吃罢了。
肖闲抿唇,望着他神色复杂,站在原地好几秒才有了动作。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傅明修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睁眼看着他。
肖闲刚才...亲他了...
肖闲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了许多,“乖,我们的事往后再说好不好?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
傅明修又满血复活,摇着尾巴欢快点头,“好。”
等等就等等吧,只要肖叔叔松口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肖闲轻笑,替他捻好被子才出去。
心想傅明修心思是真的多,却也出乎意料的好哄。
给他画个饼他就能等下去。
相比于自己...
肖闲关上门后没有直接去隔壁,而是在走廊上的长椅坐着,从口袋摸出烟盒,熟练的点上一支烟。
尼古丁的味道麻痹他的神经。
他伸手将领带扯松,挑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目光有些凉薄。
事实证明,他真的中了邪,时隔这么多年再次遇到傅明修他依旧对傅明修有感觉,不然也不会忽然亲了傅明修。
只是他们。
呵。
肖闲自嘲一笑,这要是被自家老爷子知道了估计会气死。
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对方是老爷子朋友的儿子。
第201章 生活已经很苦了,就让感情甜一点吧
连续抽了好几根他才起身,理了理衣襟走进顾昀中所在的病房。
盛晏正捧着一本书在旁念给顾昀之听,旁边的保温盒已经收拾好了,听到声音盛晏抬头,朝他笑了笑:“肖先生,您今天来的真早。”
肖闲走到床边盯着顾昀之,“还好,事情都快解决了,今天昀之怎么样了?”
盛晏垂眸,睫毛轻颤,“挺好的。”
就是不见醒来。
这句话肖闲听了好几天了,每次过来盛晏都这么说。
肖闲叹了口气,看她眼睑下的乌青,提醒道:“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光顾着他,不然昀之醒来得心疼死。”
“会的。”盛晏点了点头,眼睛有些肿,身子却没动作。
肖闲知道她执着,干脆坐在一旁道:“今晚上你好好休息,我来陪着昀之就好。”
“您不去陪傅老师吗?”
肖闲怔了几秒,而后苦笑一声,不自然的说:“不用,他能照顾好自己。”
“那这边...”我来就好。
后面的话盛晏没说出口,便被肖闲打断了,“别逞强,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老爷子这几天很担心你,让我看着你别累着了,上次医生也说了,你要注意休息,不然很有可能会早产。”
现在孩子才六个多月万一早产,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在废弃工厂,她不光险些失去顾昀之,还险些失去孩子。
幸好宝宝很坚强。
“那我念完这本就休息,可以吗?”不然现在时间早,她实在睡不着。
“好。”肖闲点头。
盛晏低头看着书,继续念。
声音很轻,回荡在房间里让人很安心,肖闲在旁静静地看着,忽然觉得盛晏跟他姐在某些方面很相似。
不对,不该这么想,应该说温柔的人在某些方面都很相似。
光是看着她笑就觉得未来可期。
肖闲喉结滚动,忽然道:“晏晏。”
盛晏停了下来,抬头看他。
肖闲鬼使神差的问:“你是怎么看待我跟傅明修的?”
他跟傅明修的事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要不是这次突发事件盛晏也不会知道。
这是他藏的最深的一件事儿,但这会儿,他想听听盛晏的意见。
一件事儿在心里藏的太久了就变成执念了。
他不敢找人商量,他想...如果他姐还在的话知道后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