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梦警惕的抬头，她眼中的泪水还未完全干涸，为那双褐色的眼眸敷上一层水润的荧光。
不得不说，赫言正是因为这盈光才刻意追过来。
他一直观察着叶凌霄的动向，自然也留心到他紧随着林晚梦出门。
只是宴会厅门口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并不融洽，甚至还颇有纠纷。
原本赫言不过是将这作为商业竞争的一种情报收集，只是在林晚梦猛地推开叶凌霄时，他看到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荡，那双眼眸像是月光一样明亮皎洁。
他第一次以寻常男女之情去审视林晚梦和叶凌霄的这段关系。
可惜遗憾的是，像叶凌霄这样的天之骄子，面对感情无非两种，要么是太轻易得偿所愿的不珍惜，要么是太过于警惕地不接纳。
而林晚梦虽然外表坚韧，可对于感情却未必如她对待工作那样雷厉风行。
想到这里赫言忽然有些可怜林晚梦，于是心神一动便追了过来，实际上在他叫住林晚梦的那一刻已经后悔了。
商业竞争倒也用不了太下作的手段，毕竟重点还是放在生意上面，这些情报不过是作为辅助而已。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赫言还是挂着笑脸迎上去，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
“叶老夫人也在宴会厅，别让她看出来你哭过。”
这一句话让林晚梦连拒绝都没了借口，她沉默着接过手帕低声道谢。
赫言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林晚梦，他和林柏也打过交道，诚实来说，两个人完全不像是父女关系。
谄媚是一种手段，而林柏则将这种手段生生演绎成了性格。
反观林晚梦，无论是何时，哪怕现在这幅失落的模样，却依旧将脊背挺得很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压塌她的脊梁。
“林总应该知道，你们的设计书是我亲自批复的，”知道林晚梦不会是一个轻易卸下心房的人，赫言故意围绕着生意开口：“能和我说说你的设计理念吗？”
林晚梦有些惊讶，虽然说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可赫言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亲口说出月铭是他的公司。
以诚换诚，林晚梦也不好意思耽于个人情绪。
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在二楼的窗口很容易被人看见。
宴会厅的二楼点上了暖烛灯，昏黄的光线也遮不住叶凌霄手中的项链。
郑助理硬着头皮开口：“叶总，这件礼物还要送给夫人吗？”
自从那次出差后，叶凌霄对林晚梦就多上了一份心，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视线向那个安静存在于身边的女人流转，却第一次萌生了不愿意阻拦的心思。
同样身为设计师，林晚梦曾经对华奢的珠宝赞不绝口，叶凌霄当初记下了，却没放在心上。
可那一天后，他突发奇想，想送林晚梦一件礼物。
可惜对方不领情。
叶凌霄静静看着林晚梦绽开笑颜，对着楼下的男人轻声细语。
赫氏，不错，也能成为她的庇护港不是？
谁是她的丈夫根本不重要，她只想要一个遮风挡雨的靠山，等到能够自立了，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真可笑，他叶凌霄也有一天会觉得遵守合约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不用了，”他随手一扔，手中价值千万的珠宝像是垃圾一样扔在沙发上：“没必要了。”
郑助理眼神复杂，刚应了一声，门外传来小翼翼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却看见林柏搓着手站在门口。
“请问叶总休息了吗？”
林柏最近公司情况很不好，他的能力守成是够了，然而面对让赫氏都要掉三滴血的动荡，难免有些不稳。
不然也不可能为了那三瓜两枣的去出卖琴御的资料。
在整场动荡中，叶氏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波及的。
林柏原本是没指望与他们合作，然而他今天看到叶老夫人拉着他的女儿，便觉得有了希望。
“你有什么事情？”叶凌霄心情阴郁，态度并不好。
林柏面对叶总还是有些害怕，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有一个项目想和您合作。”
“这种事情应该放在公司谈，不是吗？”
林柏干笑了几声：“那是寻常人，我和叶总毕竟关系不一般。”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我也想看看梦梦在这儿过的好不好？这两天忙于公司的事情，好久没去看过她了。”
叶凌霄挑眉，虽然他对林晚梦的事情不多，但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可配不上做林晚梦父亲。
第二十章 替身
林晚梦刚刚将自己当初的策划案思路全部告诉了赫言，对方一边听一边点头，俨然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她不由得就多说了一会儿。
说到正兴起的时候，突然间赫言凝视着她今日穿的一身红裙。
“林总，既然你对设计这么有概念，不如你说一说，今天你穿的裙子有什么改良的地方吗？”
对方语气中不带一丝轻佻，好似真的是询问她关于设计的事情，林晚梦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裙子：
“颜色有些单调，或许喜欢红色的人会非常中意这条裙子，可就我看来，太过艳丽会使画面不和谐。”
赫言点点头，眼中流露出赞扬的意味，他起身从一旁折下一株白蔷薇，放在林晚梦腰间。
“这样如何？”
他的行为像是在摆弄模特，不带半分暧昧，林晚梦一怔，答道：“很好。”
赫言微笑：“林总，你很让人惊叹。”
林晚梦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恰巧看到林柏灰溜溜地从楼梯走下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叶凌霄，对方冷冷地督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梦梦，你去哪里了？”叶老夫人心忧的拉过林晚梦的手拍了拍，好心将她拉到自己的圈子里面介绍。
林晚梦倒也没客气，没有拒绝叶老夫人的好意。
而叶凌霄则如同狼一般盯住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赫言，他两步上前问道：“你刚才和林晚梦说了什么？”
赫言也是一愣，没想到叶凌霄会注意到这件事情，转而他故作暧昧的笑了一下：“叶总很关心吗？”
两人的情绪发生了颠倒。
原本淡然自若的人浑身像是炸了毛，而之前那个不断挑衅的此时却端着酒杯悠悠然漫步于宴会厅。
“她是叶夫人。”
赫言喝酒的速度顿了一下，转而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吗？那也没见叶总公布婚事啊。”
他抿了口酒，低笑道：“恐怕连叶总公司里的员工都不一定知道她的身份吧？”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什么。叶凌霄的眼眸顿时染上一抹血红，赫言看在眼里，不由得咋舌。
和这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凌霄的情绪波动。
虽然有些对不起林晚梦，但赫言还是不忍错过一个这样的好机会。
“借过，我还有事情和林总说。”
赫言从叶凌霄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句仿佛自言自语的话：“林总的能力真不错，若是能把这样的人才挖来我们公司，那就太好不过了。”
经过在后花园的一番交谈，林晚梦已经不抵触和赫言说话，两人熟悉的样子在叶凌霄眼中十分刺目。
他虽然觉得这个女人不值得珍惜，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叶凌霄不是一个善于为难自己的人，在思考片刻后，果断走上前揽住了林晚梦的腰。
反正现在她还是叶夫人，自己想做什么，应该由不了别人说三道四。
林晚梦被这么一抱愣了一瞬，倒也没再多做反抗。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赫言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随后了然。
“叶总，您最好还是松一松手。”
叶凌霄低头看去林晚梦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别上了一株白蔷薇。
那蔷薇上的刺虽然被人去除了一些，可到底没去除干净，原本松松垮垮的，别在那边不碍事，现在被他搂紧，那刺已经透过布料。
林晚梦大概是惊讶，竟没感知到那微弱的疼痛。
叶凌霄松开手：“楼上有医药箱，处理一下吧。”
对方态度不容拒绝，林晚梦咬了咬下唇，没有拒绝。
二楼的房间里
林晚梦婉拒了叶凌霄帮她处理伤口的想法，实际上腰间只是被刺出了几个红点，用酒精消毒过便没有大碍。
等林晚梦从房间里面出来，只见叶凌霄手中拿着一条项链，生硬地递给她。
叶凌霄不是一个执着于为难自己的人，既然对林晚梦有几分意思，与其抵抗，不如坦然接受这种情绪。
他甚至在想，假如林晚梦真的恃宠而骄，那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叶家任她娇气些也无妨。
他递上准备好的珠宝，对方扯了扯嘴角，硬是挤不出一个温和的表情。
“谢谢叶总。”
林晚梦认出这是华奢的品牌，再一想郑助理之前说过的话。
这珠宝不就是叶凌霄为自己的白月光准备的吗？
原本的礼物都被藏在箱子里，今年难道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情感的替身吗？
身为替身本身，林晚梦并不高兴。
她的情绪显然也影响到了叶凌霄，叶凌霄的眼中逐渐散去轻柔，转而是与工作时无异的冷硬。
“有什么不对吗？”
林晚梦说不出再多感谢的话，怎么说？谢谢你把我当做替身，还送给我这么昂贵的珠宝吗？
她自认还没堕落到这个地步。
而叶凌霄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他上前一步逼近：“林总这是等不及要另谋高就，才摆出这样一副态度吗？”
叶凌霄讽刺的语气刺激了林晚梦，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理智却告诉她，不要再让事情恶化了。
“你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叶凌霄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怀着恶意开口：“你的父亲上楼来，宣称我们是亲家，借此希望叶氏帮助林氏渡过难关。”
这倒是林柏的作风，林晚梦垂眸：“叶总拒绝了。”
回答则是叶凌霄的一声冷笑：“当然，我和他算得了亲家吗？”
“不过，由此看来，你和你父亲果然一个性子，品行都如此相同。”
“都是如此的见风使舵，贪婪不堪。”
叶凌霄当着林晚梦的面将那朵白蔷薇撕碎，似乎在惩罚对方的‘见异思迁’。
他心中有气，也不理会林晚梦的情绪，转身就走。
郑助理想去拦，一回头却看见林晚梦高昂着头，眼泪像水晶一般迅速从眼角滑向鬓角，湿润了发根。
林晚梦并没有多不愿意做那个叶夫人。
只是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替身，玷污了叶凌霄心目中的纯洁无瑕的形象，因此对方恼怒也是应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来很快就会有新的叶夫人了。”
第二十一章 上门挑衅
宴会上的争吵影响到了他们日常的相处，叶凌霄渐渐地不回家，而林晚梦也从来不过问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那便是趁热打铁，将林柏的公司击溃。
新仇旧账一起算，林晚梦现在也总算有了这个底气。
而林柏的公司原本就受到了打击，这几日不知为何，原本对他们还算友好的叶氏忽然暂停了和他们公司的所有业务，包括相邻的公司也受到了波及。
林柏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他心里明白林晚梦是为了什么要攻击林氏，于是多次向林晚梦请求和谈。
在被连续抢了几个大单子之后，林柏终于撑不住了，最后一次向林晚梦的助理打电话，态度非常恳切，还拜托了之前公司的老员工帮他说情。
林晚梦原本是以冷淡相对，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心意。
林家
施艳茹打开门却发现站的是林晚梦，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然而正想关上门的时候，管家却开口：“这是林先生请来的客人。”
施艳茹这几日因为公司的亏空，导致她不能在外肆意挥霍，而和林柏吵了好几架。
在被狠狠训斥一顿后，也不敢兴风作浪，听到管家这么说，忙挤出一幅笑容：“梦梦啊，你回来了。”
林晚梦的面上却满是疑惑：“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来者不善，施艳茹也不再多做客套，扭着腰便回了客厅坐下：“你来干什么？”
她知道林晚梦最近发展得不错，心中担心林晚梦是来商量林柏和那个贱女人复婚的事情，出口便带了刺。
“我告诉你，林柏和你妈可已经离婚了，这里按理来说也不是你的家，你最好放规矩点。”
事到如今，施艳茹的本性可谓是全部展现出来。
不过林晚梦也料到了，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旁边的管家是知道事情的，可他又不敢随便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忍下来。
“你可能误会了，我这回来是和林先生谈生意的，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她的话成功吊起了施艳茹的紧张，对方越是这么淡然，施艳茹心中却就越觉得有鬼。
“你是不是想让你那个废物妈再回来？告诉你想都别想，林家是我的！”
林晚梦对于施艳茹的侮辱可以忍，但她忍不了她侮辱自己的母亲。
她腾得一下站起身，在管家和施艳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便狠狠给了施艳茹一个耳光。
“你……你敢打我！”
施艳茹美目含泪，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摊在沙发上。
她恶狠狠地嘶吼着：“都傻了，还不把这个疯子拉出去。”
管家很为难，林晚梦是林柏交代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的贵客，可施艳茹又是林家的女主人。
“施艳茹，我告诉你，你侮辱我妈，这巴掌是你应得的。”
林晚梦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拿起包：“至于你故意勾引，做小三这件事，你还欠她一巴掌。”
管家见林晚梦要走，连忙上前拦住，为难地说道：“林总，你看这……”
“麻烦告诉林先生一句话，事情可以谈，不过诚意，他也要给我。”
施艳茹目瞪口呆看着林晚梦，这个贱丫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林家的贵客！
她踩着高跟向前两步，指着林晚梦，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堵了回去。
“以私人的角度，我想告诉你一句话，”林晚梦面上挂着嘲讽的意味：“那个男人，你把他捧在手心上，可没人要抢，不用跟狗见了骨头一样，冲人狂吠。”
林晚梦没心思和他多纠缠，上车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