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工作，没注意。”夏汐问，“有什么事？”
“你弟弟生日快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韩慧说，“他想让你回来。”
“不是过了吗。”夏汐眼睑半垂着看向外面，街上到处都是车，霓虹灯闪烁个不停，行人穿梭在路上，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万家灯火绵延出一道冗长的线，斑斑点点，给夜色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再远处，氤氲的夜色中隐约能看到绵延起伏的?山脉，被虚虚拢着，婆娑的?树影似乎在晃动?，天地间连成一片。
北城的?夜晚格外妖娆，可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夏汐眉头深锁，早忘了上次这样恬静欣赏夜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或许从来没有过。
她活到现在，一直在忙碌奔波，但凡走得慢一点，都会发生让人心悸的事，好比现在，韩慧的?这通电话?，再次把夏汐拉进了深渊里。
她讨厌见到和赵坤相关的?人，更?不想听?到关于那人的?事，包括她那个所谓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他们是把她推进深渊的刽子手。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韩慧说，“今年闰四月，有两个四月，上个月是过了生日，这个月还可以再过一次。”
“上次你说有事不能来，这次总可以来了吧。”韩慧话?语里没有一丝歉意，好像她和夏汐之间一点隔阂也没有，她自顾自地说着，“你弟都念叨你好久了，你来看看他怎么了。”
“死人你都看了，活人为什么不能看……”
“妈――”
夏汐打断了韩慧后面的话，手撑着玻璃稳住身子，压抑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不许你那么说贺念。”
贺念是她心底最柔和的光，谁都不能轻视。
任何人都不能。
韩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不讲就不讲嘛，每次你都这样，提到他一句话?都不让人说，我?就问你到底能不能回来？”
“不能。”夏汐沉声说，“我?忙。”
“你忙你忙，”韩慧碎碎念，“每次都用这个借口，夏汐你累不累啊，还有，我?们可是你的?家人，你情愿对外人好也不对我?们好，你是不是没心呐。”
“是，我?没心。”夏汐眼?底的?光彻底没了，“所以，以后不要和我这个没心的人联系。”
“夏汐你太过分了啊，好歹我?是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出国?这两年对我不闻不问已经很不对了，”韩慧音量抬高，“怎么，你还真?打算六亲不认啊。”
夏汐轻笑：“那次我给你钱时你怎么说的?。”
“……”韩慧语塞，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那个钱早早已经花花完了，那些话也也都是气话，不算数的?，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我?韩慧的?闺女，这辈子都……”
夏汐打断她，“那只是你认为，在我?这里，咱们已经没关系了。”
话?落，不等?韩慧再说什么，她直接挂了电话?，顺便拉黑了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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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又和你联系了？”周晓惊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递过来，“她这次找你有又什么事啊？”
周晓就不明白了，别?人的?妈都是温温柔柔，恨不得把心掏给自己的孩子，她和夏汐的?妈一个比一个能作，简直恐怖至极。
“要钱。”彼时夏汐刚刚回到公寓里，她打开防盗门，踢掉脚上的?鞋子，拖鞋也没穿，把包扔沙发上，光着脚去了吧台前，找到喝了一半的红酒，打开盖子，倒满一杯，倚着吧台慢慢喝起来。
她心情好或者是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喝些酒来缓和心情，今晚心情太糟糕，怕是一瓶酒不能满足了。
“又要钱？”周晓惊讶道，“上个月你不是刚给了么？”
“她有个无底洞要填，多钱都不够她霍霍的?，”夏汐杯子里的红酒已经见了底，她脸上升出一团绯红色，眸底也氤氲蒙蒙的。
“她到底要折腾你到什么时候啊？”周晓真?是服了。
“不知道，”夏汐嗤笑，“可能是死的那天吧。”
“别?乱讲。”周晓不喜欢她说什么死不死的?，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去医院的?时候看到傅衍了。”
“嗯？”夏汐没听太清，“看到谁了？”
“傅衍，”周晓说，“他脸色看着挺不好，可能是生病了，对了，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就，还那样。”夏汐说的不冷不热，看得出对傅衍一点都不上心，也对，曾经的傅衍对她也没几分真?心，她病了，他哪次管过，几乎连问都没问过。
“你不去看看吗？”周晓问。
“不去，”夏汐眼睑垂下半弯弧，昏黄的?灯光兜头照下来，映得那抹弧氤氲蒙蒙的?，像是染了色一样，水漾的?眸子波光潋滟，有抹清冽的气息流淌出来，她端着酒杯轻晃，“忙，没空。”
之前周晓还担心夏汐会因为傅衍一两句好话而心软，再次跌进他织就的?情网里，现在听?她语气淡然，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提着的?心也隐隐放下。
轻笑说：“汐汐，我?真怕你一头栽进去。”
夏汐淡笑：“我傻么？”
有谁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她又不是真?的?傻，当初之所以答应和傅衍交往也只是为了教训他。
她不会允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周晓还是有些许不放心，“汐汐，感情的?事说不准，我?就是想提醒你，别?轻易妥协。”
“傅衍那样的人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心动?，你可一定要坚守住本心，不能这么轻易给了他。”
夏汐知道周晓的担心，柔声?说：“放心，不会的?。”
话?题后来转到了周晓那里，夏汐随口问：“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挺好啊。”周晓说，“最近公司谈成了个大项目，过几天团建。”
“其他呢？”夏汐问的不是工作的事，“其他怎么样？”
“什么其他？”
“你的?感情，上次不是说和人相亲吗，怎么样了？”
提到相亲，周晓的声音渐渐放低，吱吱唔唔的?，“没没怎么样，人家没看上我?，你也知道的?，本地的人是看不上外地的?，我?都习惯了。”
话?虽如?此，但夏汐听着总是有些不对劲，刚要追问，周晓说：“我?有电话?进来，回头再聊。”
先挂了电话?。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汐也有电话?进来，是视频通话：傅衍。
她看着那个星辰头像，眉梢微不可闻地皱了下，最后还是接通了，傅衍先开的?口。
“回家了吗？”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倚着墙，身后的?灯光有些暗，整个人显得越发阴郁，声音听着也很无力。
“嗯，回了。”夏汐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唇上染了些许酒渍，她伸出舌尖轻舔，舌尖勾出一抹弧，这个动作别提有多撩人。
她是无心做的?，但落在傅衍眸中却成了另一番模样。
他直勾勾凝视着，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两下，声?音比刚才还发颤，“吃晚饭了吗？”
“吃了。”夏汐根本没吃，开会忙到九点多，然后是准备明天要用的?资料，接着是韩慧的?那通电话?，她即便开始想吃，后来也没吃的心情了。
她的好心情也跟着那通电话消失了。
不过她不想对傅衍说这些，关系一般，没必要讲。
“吃的?什么？”傅衍换了姿势，拿手机的?手也换了，右手垂下，似乎在按压什么。
夏汐眼?睑又垂了垂，这下子连灯光都照不进来了，她瞳仁很黑，似翻滚着什么，“随便吃的?，也需要向你交代吗？”
傅衍不是要她交代，就是想知道，他柔声说：“我就是随口问问。”
还没等?夏汐说什么，他又说：“心情不好吗？工作太累了？”
“我?要说心情不好，你要怎么办？”夏汐把问题抛回去，“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想我做什么？”只要夏汐肯讲，傅衍一定会做到，“你说的?，我?都可以做到。”
夏汐轻笑，“傅衍，别?轻易许诺，做不到会很难堪的。”
平时的?夏汐才不会和傅衍说这么多，今晚她喝了酒，意识有些迷离，眼?神也迷离，说的?话?也迷离。
“你可以试试。”傅衍忍着疼站直，手无意识碰触到了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映得他脸很白，看上去一点血色都没有，但他的?眸光很炙热，“汐汐，咱们打个赌吧。”
夏汐手撑着额头，唇角斜斜勾起，眸底像是瞬间被点亮，“赌什么？”
傅衍清隽的?脸上淌着光，眼?睑落下浓重的?影，黑色衬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喉结挺立，声?音也比平常的?勾人。
“赌你会不会为我哭。”
下一秒，手机屏幕那端的身影消失不见，随后又微信进来。
夏汐：[做梦去吧。]
第42章
傅衍看着夏汐发来的微信, 苦涩笑笑，明知她厌烦还是又回复了一条，然后便是静静等着，他以为很快能等到夏汐的回复, 可过去了半个小时, 夏汐那边依然没动静。
夏汐在忙，她前脚发完微信, 后脚有电话?进来, 是苏煜打的, 和她谈明天项目的事。
说起工作，夏汐的话?也多?了起来, 两人足足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直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才结束。
苏煜担心她没好好吃饭, 给她叫了外卖，电话?挂断前叮嘱，“一会儿就得吃。”
苏煜对夏汐的好, 夏汐都记在心里, 她眉眼弯着柔声说：“谢谢你苏煜。”
“和我不要说谢谢。”是苏煜自己想对夏汐好的，不需要。
今晚的苏煜也喝了些酒, 意识有些游离，听着夏汐的声音好像在听美妙的乐曲, 他想起了那年听的钢琴演奏会，思?绪翻转间，想对她说什么?。
清醒的时候不好说出来, 只能借着酒意表达,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怂，但怎么?办？
他不敢贸然讲, 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要真是什么都不讲，又有些不甘心，初见?她第一眼，他便喜欢上了，两年来为她魂牵梦萦，他原本以为他们还有很多个两年，可傅衍的出现让他很不安。
“汐汐，我……”
“怎么?了？”
听筒里，夏汐那边传来嚓嚓的脚步声?，她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是水流声?，她在洗手?。
苏煜从车里出来，倚着车门，仰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那扇，反正?他看得很认真。
“嗯？怎么了？”夏汐边擦手?边问。
“没事，想告诉你明天有雨，记得多穿点。”苏煜还是没胆子讲出来。
“好，你也是。”夏汐说完，门铃响了，她说，“应该是外卖到了。”
苏煜手抄在口袋里，喉结滚了滚，“那你去拿，我先?挂了。”
夏汐轻柔说：“嗯，晚安。”
“晚安。”苏煜挂断电话后没立马离开，而是一直盯着上方看了好久，直到看得眼酸涩，他才收回视线，站起离开时，和几步外的人对视上。
他先?是一顿，随后轻勾唇角，唤了声：“傅总。”
傅衍原本捂着腹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微弓的身子瞬间挺直，脸色铁青地朝苏煜走来。
灯光映出他颀长的身影，隐约透着冷凝，他神色很不好，眼眸微眯，唇抿着，下颌紧绷，步子迈得很有力，俨然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
后方的高赛见?状，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修罗场，要是知道会遇到苏煜，说什么也得把傅总拦住。
这下好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呢。
最好别，傅总胃出血严重，真打起来，吃亏的可是他。
高赛快跑几步追上来，伸手?想扶傅衍，被他眼神逼退，高赛悻悻收回手?，大气不敢出。
苏煜也不是怕事的主，见?傅衍沉着脸走来，他也主动迎了上去，好久没打架了，他也正?想打一场呢。
可惜，没打成。
小区安保见?他们俩凑近，也走了过来，“G，你们是干嘛的？这里不让停车，你们快开走。”
苏煜不是这里的业主，安保不认识，但傅衍就不一样?了，安保走上前，一眼认出了他。
“呦，傅总啊，傅总您好，欢迎傅总回家。”
傅衍买了夏汐隔壁的公寓，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而且还是最财大气粗的业主，买下第一天，便给安保室更换了很多?硬件设施，手笔之大让人咋舌。
毫不夸张的说，怕是小区里的草，都认识傅衍，见了他抖得摇尾乞怜。
没打成，但不影响两人互呛，苏煜先?开的口?，“傅总，别打汐汐的主意。”
傅衍挑眉道：“苏总，你也是。”
“汐汐跟我是朋友。”苏煜神色暗了些，“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他，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不让我好过？”傅衍轻笑，“你算哪根葱？还有，她叫夏汐，不叫汐汐，苏总，注意称呼。”
“傅衍你很得意是不是？”
“是啊，我很得意。”
“哼，你真以为能留住她？”苏煜挑衅道。
“我能，”傅衍眸光熠熠，不容置喙，“我一定可以留住她。”
苏煜低头看了眼腕表，轻嗤，“时间还早，不到做梦的时候，你还是清醒些好。”
“我看该清醒的是你，”傅衍抬脚朝前跨一步，直视着苏煜，眼神阴戾，“夏汐，我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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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事即便过去了好几天，每次想起来，高赛都心有余悸，简直太吓人了，傅总的眼神也太可怕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傅衍那副神情，眼睛大睁，侧颈青筋蠕动，下颚抬高，气势如?冰，像是从地狱跑出来的撒旦。
看一眼，让人心慌一次。
当然，苏煜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开打，庆幸的是，最后没打成。
不知道夏汐从哪里听说了傅衍和苏煜在公寓前巧遇的事，顺理成章的认为傅衍欺负了苏煜，这几天不管傅衍怎么?做，她都没理会。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他在她家门口堵着，她全当没看到。
他给她做的那些吃的，也都喂了小区里的垃圾桶。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傅衍有些坐不住了，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
最直观的反应是，傅氏集团再次出现低气压，六十六楼的傅氏精英们走路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惹怒傅衍。
部门经理每次进总裁办公室都得心理建设好久，就怕被骂得怀疑人生。
连保洁阿姨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玻璃反光让老板发飙。
总之就是一个字，难，两个字，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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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渤在群里发了消息，今晚他在皇悦组局，大家一起聚聚。他本意是想关心下傅衍，看看他追人追到哪了，等真见?到傅衍，瞧着他暗沉的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