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汐把昨晚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周晓问了上面的话。
夏汐抿抿唇,“回了。”
周晓问:“他怎么回的?”
夏汐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看了好久,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那幕。
她抓着傅衍的手指问:“在老宅为什么不帮我?”
他唇角的笑意立马褪去,声音很淡道:“多大的人了,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可是――”
“别忘了你可是傅太太。”
夏汐也不知道她胆子为什么这么大,许是疯了,在傅衍说出她可是傅太太后,她问他:“那要是琳达遇到同样的事,你会怎么做?也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吗?”
傅衍的神色当即暗下来,手捏上她的胳膊,冷声道:“夏汐是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你连我的私事都敢过问了。”
随后是砰的一声重重关门声。
夏汐身子一个踉跄倚上后方的墙,腿抖着慢慢滑了下去,双手抱膝头埋进了膝盖间。
有泪无声掉落。
傅衍换好衣服后,拿着车钥匙离开了。
后来,是周婶的斥责,周婶说话的语气和傅夫人很像,夏汐见到她,就像见到了傅夫人。
只能静静聆听着。
“叩叩。”周晓见夏汐一直不说话,轻敲两下桌面,“汐汐问你呢?傅衍说什么?”
夏汐咽了咽口水,强颜欢笑说:“他说自己做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希望我能原谅他。”
“你确定傅衍是这么说的?”周晓越听越不可信,傅衍那样傲娇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不成我还骗你啊。”夏汐笑笑,“好了,我没事了,不提了。”
周晓狐疑打量着她,“真没事了?”
夏汐给了她个甜甜的笑容,“嗯,没事了。”
周晓喝了口咖啡,问:“你今晚真不去聚会吗?”
“不去了。”昨晚闹了不痛快,她今晚要是不去哄,傅衍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那设计稿参赛的事?”
“让我想想。”
“汐汐,你还记得你上次得奖是什么时候吗?”
“三年前。”
“你看,都三年了,难道你就不想再次获奖吗?”周晓游说道,“你那么棒,专业水平又那么高,教授都看好你,你更要看好你自己。试试吧,嗯?”
望着周晓殷切的眼神,夏汐有片刻的迟疑,她握着勺子轻轻搅动咖啡,“比赛报名截止到什么时候?”
“今天。”周晓说。
夏汐说:“好,那我试试。”
周晓从包里拿出报名书,笑着说:“早给你报好名了,你现在开始创作就行。”
随后她又说:“加油,我以后可要抱你大腿呢。”
夏汐含笑说:“好。”
-
夏汐的好心情在回到天涧居后消失不见了,傅衍先她一步回来的,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阴郁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汐想着夫妻不能生隔夜的气,走过去,主动打了招呼,“老公。”
傅衍慢转头看过来,语气生硬道:“去哪了?”
夏汐说:“和周晓见了一面。”
傅衍双腿交叠,神色依旧晦暗不明,冷着脸问:“夏汐,你有事瞒我?”
夏汐不知道傅衍说的是什么事,下意识想起的是贺念的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脸色突变,“我我哪有事瞒着你。”
傅衍站起,径直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问:“这怎么回事?受伤了都不告诉我,你当我是死的吗?”
见夏汐不说话,他又说:“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故意不告诉我的,让大家觉得我这个人很坏。”
“不是的,我怎么会那样做,我就是――”夏汐急着解释。
“夏汐,别挑战我的耐性。”傅衍攫住她的手腕,在她受伤的手指上亲吻了一下。
“不然,你会后悔的。”
第7章
当晚,夏汐和傅衍一起参加了生日宴,夏汐挨着傅衍坐的,整晚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她神情恹恹的,时不时会想起下午的那幕。
他说:“夏汐,别挑战我的耐性,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急忙向他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说着说着,她眼睛里溢出水雾,酸酸涩涩的,很难受。本以为傅衍会哄她一下,谁知是她多想了。
傅衍一点也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听完她的解释后,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汽车轰鸣声传来。
夏汐被他孤零零丢下了,那种莫名的孤寂感让她很难过,胸口那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她兜转在眼底的泪水就那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夏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就是想哭,眼泪不管怎么擦拭都擦拭不干净。
她哽噎出声,眸光无意中看到了受伤的手指,一下子更委屈了,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什么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她。
还要用那样严厉的话语斥责她。
他心里是不是根本没有她?
脑海中有道声音冒出来:结婚前你不是就知道吗,他心里除了苏珊根本没有别人。你对这样的人还存什么妄想。
夏汐想反驳,竟然无力反驳,是啊,结婚前就知道的,他心里只有苏珊,即便那个女人让他伤心难过,他最在意的依然是她。
可是,可是,他能不能别用那双和贺念一样的眸子,狠戾的睨着她,这样她会产生错觉。
觉得是阿念生她的气了。
那个给过她光的少年,她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他,又怎么舍得让他生气。
夏汐吃的心不在焉,伸手去端水杯时手一抖没拿稳,险些掉地上,傅衍先一步扶稳杯子,唇角轻扬,轻柔说:“怎么了?不舒服?”
现在的傅衍和下午的他一点很不同,就好像那些争吵是夏汐的错觉一样。
夏汐定定凝视着,还是那双让她魂牵梦系的眼眸,幽暗深邃。
那个名字,在心底深处脱口而出:……阿念。
傅衍把水杯放她面前,“喝吧。”
夏汐回过神,抬手理了下鬓角的发丝,轻点头:“好。”
她喝得有些急了,喉咙传来痒意,忍不住一阵咳,傅衍冷白修长的手覆上她的后背,轻轻拍打。
他这波操作直接把她弄懵了,昨晚在老宅他对她可是不管不顾,即便她被欺负了,他也视若无睹,今晚这又是怎么了?
他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
夏汐发现即便结婚三年她对傅衍还是一点的不了解,他这人太过阴晴不定,同样的一件事,可能今天做了,他会夸你,明天做了,他会骂人。
就像她的手,她可是为了给他做饭才受伤的,他非但不关心还骂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四周传来打趣声:“表哥和表嫂好恩爱啊。”
“以前可没见表哥对谁这么体贴过。”
“就是就是,表哥和苏珊姐在一起的时候可没给她拍过背。”
话音刚落,四周寂静无声。
有人出声道歉:“对不起啊表嫂,我不是有意的。”
夏汐摇了摇头,“没关系。”
悄悄的,夏汐看了眼傅衍,刚才还在给她拍背的男人,在听到苏珊的名字后,手缓缓收了回去。
夏汐的思绪也随着他的手一起抽离,果然,他最在意的还苏珊。
夏汐抿抿唇,神色看着更不好了,但她还是牵强的笑了笑,端起酒杯说:“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表嫂。”
夏汐平时很少喝酒,今晚心情不舒服,多喝了些,饭吃到一半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周晓给她发来信息,说今晚的聚会很有意思,在北城的同学都到了,就差她一个了。
还给她发了很多照片。
最后一张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白衬衣打着领带的男人,周晓问:[还记得他吗?]
夏汐喝了酒,意识有些不清楚,盯着那人看了好久,也没认出来。
[不记得。]
晓晓:[宋伦啊,你忘了?]
夏汐低头又看了看,眯着眼睛回:[啊,想起来了,是宋伦。]
晓晓:[你们那什么时候结束?要是早的话过来吧。]
夏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回复:[不过去了。]
她现在这副难过的样子可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我们也要很晚才结束。]
周晓发了串噘嘴的表情包。
夏汐没再理会,洗好手后,拿过纸擦拭干净,走出了洗手间。
刚一出门,看到了倚墙而站的傅衍,灯光勾勒出男人清隽的脸,五官像是精雕细琢般,尤其是那双眼睛,璀璨耀人。
他身形也很好,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笔直逆天。
夏汐走过去,盯着他眼睛瞧,问:“你怎么在这?”
傅衍从来不会哄人,之前没哄过苏珊,现在更不可能哄夏汐,他淡声道:“等你。”
“有话要讲?”
“嗯。”
“什么话?”
“我――”
傅衍刚要说话,夏汐手机响了,她从包里翻找出,解锁后,对方挂断了,停留的界面是她刚才放大的那张宋伦的照片。
很凑巧的,被傅衍看到了。
傅衍脸色倏然变沉,冷声问:“你别扭一晚上是因为他?”
“嗯?”夏汐慢半拍反应过来,“我没有别扭,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他是谁?”
“什么?”
“我问你他是谁?”
“哦,我同学。”
傅衍眼睛微眯,得出结论,“所以,你是因为不能见他,才在这给我摆脸色的。”
夏汐:“……”
连夏汐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怎么成这样了,他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最后和宋伦扯上关系了。
还有,他能不能别这么大力气,她的手要被他攥断了。
“傅衍,你干嘛。”夏汐挣扎。
傅衍什么也没说,拉扯着夏汐进了电梯,随后又从电梯出来,径直朝车子走去,片刻后,拉开车门,把人强行塞了进去。
他们来的时候是司机开的车,回去的时候是傅衍开的,他没喝酒,一路上油门踩得很重。
夏汐紧张地攥紧门把手,提醒他,“慢点开,会出交通事故的。”
好在傅衍车技了得,即便是在盛怒中也安稳开到了天涧居,夏汐推开车门,脚探出一只,另一只刚要放下,傅衍走过来,拦腰抱起了她。
夏汐惊呼中搂上傅衍的脖子,记忆中只有结婚那天是他抱着她进的房间,之后再也没有过。
夏汐感觉到了傅衍的怒火,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可,为什么呢?
因为宋伦?
夏汐自己先否定了,她和宋伦充其量就是同学,连暧昧都没有,他生哪门子气。
傅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又在气什么?
总之他心情很不好。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不好,他身边现在只有夏汐。
上了楼后,他用力踢开门,抱着夏汐径直去了浴室,二话不说开始拉扯她身上的旗袍。
夏汐推拒:“傅衍,你干嘛,你弄痛我了。”
傅衍似乎听不到夏汐的话了,脑海中一直是她微信里的那张照片,还有多年前的那幕。
忽地,心里那根弦断了,傅衍下手重了几分,旗袍应声撕裂。
夏汐只觉得胸前一凉,然后有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还是凉水,虽然是三伏天,可这样的天气冲凉水澡也冷得很。
夏汐无意识打了寒颤,顾不得理会挂在腰间的旗袍,用力推了傅衍一把。
傅衍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泪眼婆娑的夏汐,喉结滚了滚,静默片刻,转身离开。
夏汐看着紧闭的玻璃门,心颤抖的更厉害了,全身都湿透了,这样出去也不行,她干脆冲了个澡。
前脚出去,后脚周婶进来,又是那一套,不要违背先生的话,先生就是天,不要惹先生不开心,这是她身为傅太太需要记牢的事。
夏汐想怼人的话又咽了回去,抿着唇没说话。
周婶见说的差不多了,转身下了楼。
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讨厌的人一起组团来了,夏汐刚穿好睡衣,电话响了,是陌生号码,她没想太多,按下了接听键,里面传来让她心悸的声音。
“汐汐,是我。”夏汐的妈妈,韩慧。
夏汐对她韩慧有很深很深的恨意,那年的那夜是她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痛。
夏汐瞬间回过神,好似穿上了战斗衣,声冷道:“有事?”
“就是,你,你还有钱吗?”韩慧抿抿唇,“能能借我点吗?”
“没有。”夏汐说,“有也不借。”
“汐汐,别这样,妈知道你有气,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韩慧吞咽下口水,“再说,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夏汐闭眼沉声说出这两个字,质问道,“我差点被他□□,你竟然说是误会,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汐汐你别生气,别生气,我我不说了。”韩慧哽咽道,“真不能借我些钱吗?”
“又是给那个烂人用?”
“汐汐,别这样说,他是你爸爸。”
“他是我想千刀万剐的人。”
夏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不是说过吗,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听到他的事,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该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我是不想给你打电话的,”韩慧解释说,“可我给你发微信你没有回,还有,我真的缺钱,周围朋友能借的都借了。”
“你用钱做什么?”
“我――”
“还想给他请律师打官司?”
“……”
“他欺负的可是你亲生女儿,你就不觉得我可怜吗?”夏汐缓缓闭上眸,眼角有泪流淌而出,“我再说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把我当女儿,就不要再管那个人的事,他坐/牢是他咎由自取。”
“我不能不管他。”
“不能不管他?”夏汐听到了最好笑的话,“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我是吗?不管我怎么敲门你也不开?”
“不是,不是那样的,是我没听见。”
“门都要拍烂了,你觉得我信吗?”
“韩慧,”夏汐念出她的名字,“我没你这个妈,因为,你不配。”
有的父母用生命爱孩子护孩子,有的父母把最大的恶意给了孩子,很不幸,夏汐的妈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