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穿了。”
萧昱低眸看着皇后光洁的玉足,崴脚后,那娇白圆润的跗骨已经红了一片,脚面也被雨水打湿,凝聚着一层水珠。
他半俯下身子,回头看着她道:“卿卿,上来。”
魏云卿心中一震。
天子折腰,跟随的宫人内监们大惊,立刻伏地纷纷跪倒。
无一人敢立的比天子高。
“陛下,我自己可以走。”她无措道。
“上来。”萧昱说着,语气温柔平静,“听话。”
“我很重。”魏云卿迟疑着,那可是天子,她怎么能让他屈膝折腰背自己?
“我背的动。”萧昱看着她,道:“难道,你要一直在这儿淋雨吗?”
魏云卿抿唇,看了一眼周围跪倒一片的内侍,山路雨水泥泞,斜风细雨不断,内侍宫人们跪在雨水中,身上早已被污泥雨水湿透。
她纠结着、迟疑着缓缓趴到了萧昱背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温香娇软贴上脊背,萧昱嘴角微微一动,手掌托住她的腿,直起身,将人背起。
内侍们陆续而起,将伞撑在帝后头顶。
魏云卿趴在他的背上,他的衣袍微微潮湿,湿湿凉凉的,二人身体的温度,就这样隔着几层湿冷的衣物纠缠。
她拢紧了手臂,把脸埋在他的颈弯,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他耳边,低喃道:“我都说了我很重,陛下把我放下来吧。”
“不放。”如兰的气息拨动着萧昱心神,托着魏云卿双腿的手,反倒又往她大腿内侧扣紧了几分,“卿卿一点儿都不重。”
似是触动了她腿上的敏感,女子微不可查地轻嘤了一声,双腿微微夹紧了他的腰背。
魏云卿的裙摆已被打湿,丝帛紧贴在光洁如玉的小腿上,勾勒出小腿纤细曼妙的曲线,娇白的小脚在天子身前晃动。
萧昱微瞄了一眼,她的脚趾微微蜷缩在一起,像一颗颗洁白的莲子,似是为光着脚而难为情。
她很瘦,但是瘦而不露骨,她很轻,在他背上趴着,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伏在他背上的娇躯,无有一处不柔软,隔着薄薄的衣袍,他似乎都可以感受到背上那两团圆润饱满是多么绵软。
一滴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滴从脸上滑落,皇后微凉的手指温柔地滑过天子的额头,为他拂去风雨。
萧昱恍然回神,让自己冷静。
*
萧昱并未返回式乾殿,而是带魏云卿就近停在了飞仙阁。
魏云卿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曳地的裙摆早已湿透,在地板上拖行出水迹。
宫人和内侍提来温水,分别服侍帝后清洗,换上干净的衣袍。
更衣后,帝后一起登上了那足以容纳五六人平躺的宽榻。
玩闹了一天,魏云卿也有些累了,一沾染温暖舒适的床榻,她便丝毫不顾形象,以最放松的姿态,从容斜倚在凭栏上,听着窗外雨打竹叶之声。
萧昱提前安排好的宫人,早已将酒食送至飞仙阁,此时正陆续而入,将酒食依次摆放于案上。
萧昱斟了杯温酒,递给她道:“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魏云卿支起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腹中一团热火渐渐燃了起来,她的眼梢不多时便染上了一抹红。
“卿卿,吃饭了。”萧昱把碗筷给她放好。
酒意上涌,魏云卿愈觉困乏,微阖眼眸,侧身支头,含糊道:“好。”
却只闻应答之声,不见美人儿起身。
“先吃饭,再休息。”萧昱柔声劝着。
魏云卿不为所动。
萧昱看着那一动不动,缩在榻上的窈窕身影,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他轻轻挪动身子,向她靠近。
窗外雨声潺潺,竹叶沙沙作响。
魏云卿丝毫没有意识到萧昱的靠近,依然悠闲地微闭着眼睛休憩。
萧昱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后安静的睡颜,几缕发丝贴在了她微微酡红的脸上,他轻轻为她拨开,看着女子娇憨美艳的小脸,微凉的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抚着。
然后,萧昱扶着她的肩膀,强行扭过她侧倚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面对着自己,身子高大的阴影,如玉山倾倒,覆盖上了女子的娇躯。
背部在床栏上咯得生疼,不舒服的姿势,迫使魏云卿不情不愿地扭过头,睁开了眼。
天子平静俊秀的容颜乍然入眼——
萧昱专注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明亮深沉,烛火在他的瞳孔跳跃,倒映出魏云卿微微错愕的脸。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二人暧昧的姿势,让魏云卿心中莫名一乱,她手掌撑着榻,双腿也微微蜷缩了起来。
天子的手臂坚实有力,她被圈禁其间,如同被禁锢的小兽,不得动弹。
萧昱低头看着她那饱满嫣红的唇瓣上残留的酒渍,眼梢楚楚动人的潮红,认真问她——
“你要在这里睡吗?”
魏云卿身上微微不自在起来,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这是天子的别寝,她怎么能在这里睡呢?
她好像有些忘形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在萧昱面前如此放松,把先前的谨慎、规矩、礼仪全忘了。
女子娇艳的唇瓣微启,“我……”
萧昱专注地看着那抹红,那娇唇才启,他便低头,欺唇而上,品尝着女子嘴角残留的酒液。
魏云卿脑中“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天子一点一点吻走了她嘴角的残酒,却怎么都打不开她倔强的唇齿。
此刻,他没有再度命令她“张嘴”,而是用手臂缓缓搂住她的腰,腰腹相抵,贴在了一起。
魏云卿腰后突然中空,窗外的冷风飕飕往腰间钻入,心口好像被人揪住,脊背发凉,全身僵硬。
二人之间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竹叶婆娑之声。
她下意识伸出手,抵在萧昱胸口,她没有张嘴,而是偏过了头,身子已有几分瘫软。
萧昱的唇上落空,滑到了她耳后,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暗色,他问她——
“要睡吗?”
第28章 染疾
魏云卿手足无措, 天子的气息灼烤着她,手臂禁锢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他亲她,还语焉不详地说这样让人误解的话, 他不会是想在这里……
魏云卿脸颊红了一片, 低下头深深埋在萧昱胸口,身子不断往后、往下缩着, 想要找个缝隙钻进去, 藏起来, 让他找不到自己。
然后,还真让她发现了一道缝隙, 魏云卿心中一喜,一往无前地钻了过去。
萧昱垂眸, 看着女子柔软如小猫一般,傻乎乎地往他腋下的缝隙拱着,试图钻出去。
他无奈望天, 微微松开了手臂, 下一刻,魏云卿就顺势从他手臂下的空隙钻了出来, 乖乖坐到了案边。
她的发髻都拱乱了,像一只狼狈的小花猫, 她手指颤抖,脸色慌乱,躲避着萧昱的视线, “我, 我饿了,我要吃饭。”
萧昱喉头动了动, 直起身子,缓缓退至她对面案边,语气没有情绪,“那吃饭吧。”
魏云卿手在发抖,筷子都隐隐拿不稳,她无心吃饭,偷偷观察着萧昱的脸色。
萧昱却是一派坦然,自顾自地饮酒吃饭。
席间,没有再跟魏云卿说一句话。
不多时,萧昱吃好,放下筷子,执帕擦了擦嘴角,淡声嘱咐道:“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得先回式乾殿了,雨不见停,你吃好后,就先在这边休息,别再来回折腾,免得着凉。”
“好。”魏云卿声线微颤着。
萧昱看了一眼紧张无措的魏云卿,未再多言,起身下榻后,便离开飞仙阁。
直到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魏云卿都没有回神。
吴妙英和徐令光入内,收拾走了天子的碗筷,服侍皇后继续用膳。
魏云卿已无食欲,放下碗筷,让她们都收拾了去。
撤膳后,魏云卿独坐榻上,斜倚凭阑,静静看着窗外的竹林,小雨淅沥,穿林打叶,滴答有声。
狂跳的心中,渐渐平静。
宫人收拾干净后,吴妙英询问道:“皇后要回显阳殿吗?”
“不。”魏云卿意兴阑珊,轻轻躺在榻上,缩着身子,闭上了眼,“我累了,今晚就在这儿休息。”
吴妙英一怔。
徐令光轻步入内,还未吱声,吴妙英便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从屏风后的柜中拿了条锦被,给魏云卿轻轻盖上,推着徐令光走了出去。
“怎么了?”
“皇后今日有些累,就在飞仙阁休息了。”吴妙英边推着她出去边道。
二人退到外殿侯着,上半夜是吴妙英守夜,徐令光便先和衣躺在小床上休息。
吴妙英看了看已经睡下的徐令光,心不在焉地拨着火炉,看着茶炉冒出滋滋雾气,心里却是忐忑疑惑。
按理来说,今日陛下亲自来景山接了皇后,又躬身背她下山,哄的皇后这般欢喜,帝后的感情应该是急剧升温的,没理由不成事。
可陛下怎会吃了饭就走,又独留皇后一人?
这有些反常。
她莫名觉得,天子不是真心来接皇后,心里也没有他表面表现的那么欢喜。
茶壶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吴妙英提下水壶,冲泡了茶水,端到了魏云卿寝处的小案几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小皇后睡的安稳香甜,吴妙英放下帷幔后,轻轻退了出来,回来看到床上休息的徐令光,走到她身边,轻轻摇了摇她。
徐令光揉着眼睛,“妙英姐姐,怎么了?”
吴妙英试探着,询问道:“令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去取个伞怎么回的这般晚?反倒是陛下先来接了皇后。”
徐令光打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因为是我派人去通知了陛下,陛下才来接皇后的。”
吴妙英神情一僵,诧异道:“你?可是,今日是宋太师为陛下讲政的日子吧?”
徐令光挑眉道:“这不是正好吗?刚好连宋太师也看到了陛下是多重视、多宠爱皇后。”
吴妙英眼神复杂,“可是,没有问过皇后的意思,就擅自禀告陛下,若是耽误了陛下的政事,陛下不高兴怎么办?”
“姐姐看陛下有不高兴吗?”徐令光反问,不以为意的复又在小床躺下,“陛下恐怕乐在其中呢。”
吴妙英担忧道:“我只是怕陛下以为是皇后任性。”
“皇后年少,持重涩讷,我们做奴婢的不用点儿心思,帝后何时才能圆房?”徐令光拉着她的手,宽慰道:“你看,此番陛下亲自来接皇后,二人的感情不是又亲密了不少?”
吴妙英默然,徐令光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句句都是为了帝后感情着想,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
翌日一早,细雨初停,魏云卿返回显阳殿。
午间天晴,日头出来,魏云卿便带着宫人们在院子里酿起了杏花酒。
宫人有的清洗着花瓣,有的淘洗着糯米,都是年轻姑娘,洗着洗着就打闹了起来,花瓣在院子里四散飞舞。
魏云卿半挽袖子,拌着酒曲,笑看她们玩闹。
一个小宫人抓了一把花瓣洒在魏云卿头顶,惊叹笑道:“皇后太美了,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呢!”
魏云卿惊讶地看着头顶四散的花瓣,花瓣沿着她的周围散落,好似一场杏花雪过,她的手上还粘着糯米,花瓣粘在了她湿乎乎的手上。
梁时过来传话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皇后的脸上不慎粘了酒曲,有花瓣粘在了娇艳的面孔上,好似花钿,妆饰粉靥,如梦如仙。
梁时看着这如梦如幻的一幕,恍恍惚惚来到魏云卿身边请安,笑问,“皇后是在酿酒吗?”
“是啊。”魏云卿边拌着酒曲,边问,“梁常侍此时过来,可是陛下那边有什么事?”
梁时颔首道:“临川太妃近来有些不舒服,陛下刚刚出宫去探望太妃,让奴婢来跟皇后说一声。”
魏云卿手上一顿,错愕道:“临川太妃?”
天子年幼即位,是由寡居的临川太妃荀氏入宫母养天子,垂帘听政。
荀太妃年轻守寡,儿子又早早夭折,抚养天子时,对他视如己出,寄托了所有的母爱,临朝之时,亦是恪守本分。
可就是这样一个本分的女子,却听说她当年似乎是犯了什么大忌,被朝臣弹劾驱逐出宫,之后才由平原长公主临朝称制。
梁时愁眉叹道:“是啊,陛下自幼被太妃抚养,恩若亲生,碍于身份,不得常常探视,太妃缠绵病榻多时,近来乍暖还寒,雨水不断,最难将息,听说是大不好了。”
魏云卿搅拌酒曲的手停下,天子去探视临川太妃是应该的,这是他应尽的孝道。
即便临川太妃没有养育过他,仅凭叔母的身份,在其病重时,天子也应该去尽孝探视。
可是,他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去?
脑中叮的一声,一阵失落之意翻滚。
魏云卿心口微堵,勉强笑道:“我知道了,请陛下替我问太妃安。”
梁时颔首告退。
魏云卿继续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酒曲,神色落寞。
吴妙英端来清洗干净的杏花放在她旁边,“殿下怎么突然变的郁郁不乐的?”
魏云卿回神,敷衍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忧太妃病情。”
吴妙英眉梢微拧,叹道:“太妃自被软禁王府后,就一直有些幽忧之疾,这病本就是心境怫郁所致,若是看开了,也就好了。”
吴妙英说了很多,魏云卿却没有听进去一句。
她一向敏感。
母亲喜怒无常的性情,让她自幼便懂得如何察言观色。
她从未忤逆过母亲,对母亲百般顺从、讨好,按照她的期望,做男孩也好、做女孩也好,去搏她的欢心,只为得到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