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小小着急地喊,“哪里是这几天呐!这阵子加这么久班,我就没见你正经吃东西。”
每次她去找简静,她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说不饿。
汪域已经走下来,眼看她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说,“这还叫没事啊?来,我送你去医院。”
简静难得和他客气,“那行吧,就是麻烦你了老汪。”
汪域架着她上车,“您金贵,要真有点什么情况,你爸饶不了我。”
他系好安全带,想起董事长亲口提过的周晋辰,手指往后点了一下,“还有你那个厉害老公。”
简静靠在后座上,蜷着腹部,虚弱地笑了一下。
汪域把简静送到急诊,医生开了单子,让他先去挂号的时候,就看见周晋辰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他认得周晋辰,常在办公室楼上,看见他来接简静,模样清俊地站在车前,两个人搂搂抱抱。
只不过今晚有点慌张,脚步凌乱不安,没了往日的沉稳有度。
但周晋辰没有见过汪域,从他面前径直走过去。还是汪域叫住他,“周院长?”
周晋辰停下脚步,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您是静静的......”
汪域和他握手,“同事。也是她爸的朋友。”
周晋辰握完就松开,忙问,“她现在人怎么样了?”
汪域给他看了看单子,“还是胃疼。在急诊室里躺着,我正要去给她挂号,可能得住院。”
“给我吧,我去办。辛苦您了。”
周晋辰把住院单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汪域连连道不客气,“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好,慢走。”
周晋辰交完费,简静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值班护士在她身边,跟她核对名字,准备给她输液。
护士拿着输液瓶问,“是叫简静吧?”
简静靠在床头,脸色浮白地点头,“嗯。姐姐,我打完针能回家吗?”
护士边低头找她的血管,边说,“你腹痛这么严重,今晚肯定不能出院,要观察一下。还得注意饮食,这几天先吃清淡点。”
周晋辰走进去,直接问护士,“喝小米粥可以吗?”
护士打量他一眼,猜想应该是病人的家属,举着针头说,“可以,那个养胃。”
简静猛地看见周晋辰,心里有点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他越走越近,情急之下,啊的一声叫起来。
护士吓得不敢动了,“我还没扎进去呢!”
简静侧过头,她不敢看自己的手,又不好总看周晋辰,只有盯床单。她说:“你扎你的,我先喊一嗓子,给我的血管提个小醒。”
“......”
周晋辰放下手里的缴费单,他忍不住斜简静一眼。她真是,都疼得小脸发白了,还要耍这种贫嘴。
他在床边坐下,妥帖地取出一块方巾手帕,给她擦额角的薄汗,“你要生我的气,也不是这么折腾自己,总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周晋辰的眼眸乌黑清亮,淡然的眉色仿佛拢住了一整晚的皎白月光,他静静的、面无表情地审视她,像看一个不听话也不服管的学生。
隔很近的距离。简静感到她的脖子都烫了起来。
这阵子她总远着周晋辰,加班到很晚,不和他亲近,也不怎么回他消息。
一下子贴靠得这么近,简静有点无所适从。她不自然地转头,问护士,“怎么还不给我打针呐?”
一看护士已经出去了,输液贴已经牢固地粘在她手背上。
她干笑一下,“那个小姐姐动作真快。”
“......”
周晋辰来时因为担心,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又着急,心里气她。在接了于祲的电话,知道原委以后,更气自己,憋了一肚子无名火。
但看见简静靠坐在这儿,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还会脸红,他又好似被安抚到了。
周晋辰拿她没办法,无声扯一下唇角,“怎么会胃痛的?”
简静不敢说实话,“不知道,我琢磨我对它还挺好的,它就恩将仇报地痛起来了,我搞不清。”
周晋辰挑眉,“你对你的胃挺好的吗?那怎么车小小说,你在公司加班的时候,都不吃晚饭。”
“......”
这个叛徒。
简静往枕头上一靠,不说话了。
周晋辰沉默片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着点,别再着凉了。”
简静抖退下去,“我不盖,热。”
周晋辰又把被子扯上去,“听话,夜深了温度低,你身体又不好,把它盖上。”
“我说了我不盖!”简静又揉着边缘推开。
眼看周晋辰还坚持着要给她盖好,手已经要伸过来。
“都说不盖了,你能不能别烦我!走开好吧。”
简静直接拿脚蹬了,积攒了一个月的怒火,完完全全地宣泄了出来。
她大声吼完,侧过脸不肯看周晋辰,脸色因为激动,浮现出几分不正常的潮红,胸口也起伏难平。
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周晋辰才温和地开口,“你要我走去哪儿?”
简静无所谓地低头看戒指,“随便,你去美国也可以啊。”
周晋辰垂眸,默了一会儿后,沉沉望向她,末了,目光冷峻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笑容来。
他说,“果真,一直气的是这个。”
简静不肯承认,“谁说我生气的?你喜欢你就去好了,我是不会去的。到时候,我就跟你......”
她顿住了没往下说。
算起来,她这性子属于直来直去的,这是少有的卡壳的时候。
离婚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周晋辰已敛了笑,他靠上去,“就跟我怎么样?”
简静不耐烦地推了下他,“哎呀,这还用说吗?不就夫妻间那点子事,不能好,不就散了!”
他低沉的嗓音压下来,“再说一遍,谁要散?”
周晋辰丝毫未动,简静那点子力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简静闹得气性上来,也浑不怕他,转过头,和周晋辰对视,“还有谁?当然是......”
一个我们还没说出口。
周晋辰就已经捏住她的下颌,阻止她发声,下一秒,倾身吻了上去。
简静挣了挣,这种时候,周晋辰还顾及着她输液的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乱动。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在唇上不过研磨片刻,舌头就急切地挑刺进去,时而□□,时而凶狠地搅动,深抵进她的喉咙,漫卷起大湃清甜的津液,吻到彼此鼻息都滚烫时,简静快要喘不上气。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接吻。彼此都难耐得厉害。
唇齿交融间,连走廊上路过的夜班护士,都能听见细微的响动。
简静睁开眼看了一眼,看见有护士捂嘴,偷笑着跑过去的背影。
她推了推周晋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小而闷,“老周,唔......有人。”
周晋辰贴吻她白腻的脖颈,“别傻了,我不回纽约。”
简静半倚半靠在枕头上,歇了一阵,嘴唇还水润晕红着,就又开始硬气,“哼,谁在乎。”
周晋辰说知道,吻够了,好心情地和玩笑,“大小姐肯定是不会在乎的。天塌下来,都有你的嘴顶着。”
“......”
简静伸手去拧他,“你那么有理啊?我问你,你也不说。”
“那一天都那么晚了,我怕你吵着你睡觉。”
“你可倒好,自己听了就装在心里,变着法子让我受冷待。天天悬着心,左猜右猜,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
“怎么不想想?我明知道你不爱在国外待着,有可能会答应叶襄君吗?”
周晋辰等她掐舒服了,才把她的手包裹住,放在掌心里揉着,一句句解释给她听。
简静不大信,“可她毕竟是你妈妈。”
周晋辰拂开她柔软的额发,“那她也不能左右我。非选不可的话,我选你。”
简静禁不住他这么看,头往他臂弯里埋,“你是从哪儿打听的,说我不爱住在国外?”
周晋辰冰冷地吐出一句话,“不用打听。你的英语水准,不允许你喜欢。”
“......”
简静刚要发作。门外就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声,是得了消息的简元让,和冯瑜一起来了。
简元让人刚走到门口,“我看看,好端端的就会胃痛,怎么搞的你是?”
“什么怎么搞的?是个人就有胃,有胃就会痛!”
听见她炮仗似地的爸爸,她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周晋辰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爸,是我没照顾好她。”
简元让摆了摆手,“不怪你,我照顾她几十年,也时常三病两痛。”
简静说,“真的没事儿,我明天早上就出院了,别听汪叔叔吓人。”
冯瑜把带来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她拿出一盅粥来,“都闹到住院了,还说不严重!”
周晋辰接过来,“妈,我来喂吧。”
简静也催他们早点去休息,“是啊,都这么晚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小心我爸那血压。”
冯瑜又交代了几句该怎么注意,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周晋辰送他们到电梯口,再折回来喂简静喝粥。
她只吃了两口,就说饱了,咽不下。
周晋辰搁在了桌上,眼看已经输完液,“那就睡会儿。”
简静拍了拍床,“你上来,我要和你一起睡。”
周晋辰扬了扬眉梢,“现在你又要和我睡了?前两天跟你说句话,都不理不睬的。”
简静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了,“那你就睡地上。”
他踢了鞋躺上去,床有点小,两个成年人睡在上面想要不掉下来,只有抱在一起。
简静拿脑袋拱他的胸口,腿也不老实,“不愿意你就下去。”
周晋辰口吻严肃地威胁她,“你再乱动,小心走了火。”
“什么玩意儿走了火?”
简静昏沉着,在他怀里抬起头。
周晋辰压低下巴,含弄她的耳垂,“你说呢?”
“......”
简静在医院一天都待不下去,第二日中午,就吵着非要出院。
周晋辰也拗不过她,再三询问了她的主治大夫,说可以回家休息后,才办了手续。
她得了一周的假,不过才在家安生了两天,就趁着周晋辰去上班的功夫,和陈晼去了三亚。
谭斐妮前天去了找章伯宁,顺便在游艇上过个生日。
上飞机时,陈晼瞧她戴了一对帝王绿耳坠,和一个方形的祖母绿戒指,都是顶级成色,和简静身上那条桑蚕丝荡领束腰长裙,搭配出了电影质感。
陈晼懒得多看她,“静儿,又嘚瑟起来了呗?”
“我哪里有嘚瑟,随便打扮一下。”
简静姿势优雅地端咖啡。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捏着咖啡杯的瓷柄,那枚祖母绿的大钻戒,晃得陈晼眼睛疼。
她一把抓住简静的手,看了两眼,又酸气冲天地给她甩回去。
陈晼靠回座位,“你这可不随便,得九位数吧?”
“要不说怎么说陈总有眼光呢?”
简静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
陈晼又问,“我哥给你买的赔礼吧,道歉都不管用了现在?”
简静剽了她一眼,“道歉管用的话,这个世界怎么会生产那么多的珠宝和包包?光嘴上说啊!”
“......”
第46章 枇杷露
周晋辰开了一上午会, 心猿意马,坐在底下打哈欠。几位校领导在上面布置什么,听不进去,低头看文件, 这些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串不起来。
昨天睡得太晚,几乎折腾了整夜, 一早起来开会, 大概还睡不到三个小时。
他坐在会议室里, 困得受不住的时候,稍微一闭上眼, 想眯一会儿,面前又都是简静披散着头发, 脸上深深浅浅的乱红,和冲击他的鼓膜的,暗夜里又黏又重的呼吸。
等耳边充斥着细细碎碎的低泣声, 身体也配合地起了兴时, 周晋辰遽然睁眼,环顾周围, 察觉到这是在学校的大会议室。
他低头看了一眼,装作镇定地喝口水。真叫失态。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 周晋辰给简静打电话,问她起来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那时简静还在飞机上, 传回来的只有关机的语音播报。
周晋辰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 他这位太太,昨天身体才恢复了一点, 这就又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
简静是快一点钟的时候到的三亚。
章伯宁早让司机在机场等着,接上了她们,就直接去海棠湾的嘉佩乐酒店。
车在酒店大门口停下,穿过网红们最热衷打卡拍照的,水幕合围而成的大堂,谭斐妮在蘭亭餐厅等她们。
谭斐妮招手,“这儿!到那么慢呢怎么?菜都要凉了。”
简静把她的包放在椅子上,“我们坐的民航好吗?不是你家章儿的私人飞机!”
“别跟我提他!”
没有料到谭斐妮是这种语气。
陈晼和简静两个人互相对视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出你的故事。”
“......”
谭斐妮喝了一口橙汁,“他完全疯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戴着一顶安全帽,每天往工地上跑,真是不要命了。”
“那也是为了娶你吧,色字当头了属于是。”
陈晼听完,跟简静说这儿的菜还不错,又看向谭斐妮说。
谭斐妮觉得这是胡闹,“关键是他这样有用吗?我妈也不会对他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