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叫了她的名字。
他们刚刚一直保持着教与学的平衡，在这个体育馆里，暂时没有了过去和将来，只有教练和学生。
现在，过去被一个“还”字延续进了这个空间里，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佩剑介绍部分来源自百度百科。
第51章
“有的，每周四到五次。”夏恬妙仰起小脸，清冷的眼影因为阳光的笼罩而浮上一层亮闪闪的暖色，浓密的睫毛在苏涧月眼皮底下像小扇子一样闪动着。她目光如镜，眼神逐渐真诚，真的变成了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苏涧月问，“力量训练加有氧运动？”
“是的。”
苏涧月肯定道，“不错，体能训练是击剑运动的基础，佩剑的速度快，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自己的剑，就会导致刺到的目标不准确，所以要练体能。”
《酷夏》的女主角和她一样是明星，剧本里有她和男二号在大学社团里一起练习击剑的情景，但这都是因为男一号，也就是白月光喜欢击剑。
戏里运动戏份很少，只练习基础动作，摆几个姿势就能应付得了。
但她想好好学，一是对观众负责，这是她专业精神的体现，第二则是因为苏涧月，这不正是可以和他长时间在一起的机会吗。
她问，“学长平时也锻炼吗？”
苏涧月从容的脸上现出几分迫不得已，烦恼道，“是啊，要锻炼，我虽然在不在军队，但我们部门还是隶属于军队，会有定期的体能测试，还会和军队一样控制体重。”
夏恬妙抬头，看着他柔滑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她的心神飘到了远方，目光上移到他高挺的鼻尖，她问，“这么严格？”
苏涧月微微笑，“还好，比成洵他们轻松多了。”
“学长平时都进行哪些有氧运动呀。”夏恬妙问。
他答，“长跑、游泳比较多。”
“哦。”夏恬妙随便应了一声，表情从平淡到冷漠，问，“以后可以一起锻炼吗？”
女孩是在询问他不假，甚至说完后弯了唇，伪装出了一个笑，但苏涧月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期待和热情。
他能感知到，她想要做什么。
那他呢，该怎么回答，要配合着她继续演下去吗。
苏涧月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和宋群总结的一样，三个字，没意思。他一直在随波逐流，被家族利益的风浪裹挟着前进，他们往东，他就往东，他们往西，他就往西，自己的想法肯定有过，也被新潮个性的同学感染过，可都被一次次的思想压制从头到脚冲刷干净了，后来他根本不会反抗，包括他与宋群的联姻。
当联姻的捆绑突然消失，他在寂阒无人的海面上静止了下来，茫然四顾，不知所措，但他也不会去思考要怎么办，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他没有了方向，也没有动力，沉没在海底是迟早的事。
他本来已随时准备着消亡成泡沫，夏恬妙却突然降临在他的面前，施舍一般，给他扔了一块浮木。
“抓住它。”他听见她说。
好的，他抓住。
上次同乘时他还犹豫不决，这一刻，他下了决心，心甘情愿被她揉磨。
如果这样，她会快乐。
苏涧月说，“你现在是大忙人，时间应该很紧张吧……”
夏恬妙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那我不拍戏的时候约你，你会出来的吧。”
她逼视着他，精致的面容上是一层寒霜。
苏涧月无法直视她，头颅和声音都低下去，“会的……”
夏恬妙笑道，言语间尽是讽刺，“学长，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贴心呢，从来不会拒绝，别人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苏涧月猛然抬起头，望着她嘲弄的眼眸。
她说的什么他都十分清楚，因为是他亲自做的。
如果当时，他不去刻意接近她，让他们的相遇成为萍水相逢，如果她的邀请，他直接回绝，把一切可能都拒之门外，如果她的心思，他装作不懂，不给出任何回应，那么他们现在，就不会这样难堪。
辩驳的理由根本不用去找，因为没有。
他确实做了，他想做的，放恣而不计后果。
却让她无法承受。
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夏恬妙漠不关心，说，“开始下一个环节吧。”
苏涧月捏着佩剑的手指比这把剑还要凉，他的笑带着些许自嘲，说，“好。”
苏涧月站在她面前，正要准备教她向前向后移动，又有人进入了场馆内，那人一进来就咦了一声，“夏夏。”
夏恬妙听到声音，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来人，“乔教练……”
她今天没有约她来啊。
乔洁洁是一名女Beta，是经纪人给她联系的击剑教练，身高接近180,年纪在35岁上下，不过她经常运动，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30岁。
“怪不得不叫我了，原来是有新的搭档了，还是个帅哥。”乔洁洁打趣她。
“不不，乔教练，这是我校友，我们……我们是在这碰见的。”
“哎，这个帅哥好眼熟……”乔洁洁仔细看了下已经露出笑容的苏涧月，她拍了下手，惊喜道，“小月？”
“乔姐。”苏涧月笑着叫道。
不会吧，他们居然认识……
乔洁洁也感叹道，“哇，Z市这么小的么，哦对，我记起来了，夏夏你也是H大的学霸对吧，那你们认识算正常，但我同时认识你们两个就算缘分了。”
夏恬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嘿嘿地笑了声。
乔洁洁对她说，“小月是我师姐的爱徒，是她带的第一个全国冠军，也是Z市乐礼俱乐部的骄傲。”
夏恬妙再次无所谓地哦了声，表示她没什么兴趣知道。
乔洁洁关注的重点也没在她身上，她与苏涧月好久没见了，又把他打量了一遍，说，“小月啊，你真是越来越英俊了，我刚才还以为是夏夏带她的明星朋友来了。”
苏涧月听多了太多这种赞扬，他不当回事，笑了下，说，“乔姐您也加入乐礼了吗？”
“是啊，退役后去旅行了两年，现在和师姐一样做了教练，恬妙没告诉你我是乐礼俱乐部的吗？”
苏涧月看了夏恬妙一眼，女孩站在他前面，把头转向一边，侧脸绷着。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还没说，我们刚遇到。”
夏恬妙心道，这演技比她还好，对吼，他以前的演技也不输她，演了个菩萨心肠，不仅不输，还胜一大截。
“恬妙跟你一样，学的是佩剑，我给她推荐我最擅长的花剑，没打动她，非得学佩剑，这也好，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好，正在交流。”
“夏夏上次学完了跃步和交叉步，你可以看看她做得怎么样。”
苏涧月懵掉，不是说一点都不了解吗，教的时候她的确不会，常见的错误都犯了。
这下换做他不知道接什么话了，他也哦了下，再次看向女孩时，她的侧脸微微红了。
乔洁洁又对夏恬妙道，“夏夏，小月的佩剑比我专业，相信他就好。”
夏恬妙：“……嗯。”
她骗了他，苏涧月反应过来，有点想笑，她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乔洁洁接了个电话，说，“到了到了，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对两人说，“你们练吧，我今天是来打羽毛球的，约的伴儿已经到了，我看到击剑馆里这个人像夏夏，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小月，你师父说你这几年都不在Z市，现在回来了吧。”
“对，回来了。”
“在这里就常回去玩，给后辈传授下经验。”
“好的，乔姐。”
乔洁洁走了，苏涧月小心端详着恬妙的脸色，见她已经恢复自如了，便问，“那我们……是从向前向后移动开始学，还是接着上次的继续？”
“学击打劈吧。”夏恬妙装作啥也不知道，冷淡地说，她说时眼皮往上一抬，旋即垂下，但就在那一眼间，她捕获了苏涧月眼里晶明的笑意，又气鼓鼓地抬起头瞪了回去。
苏涧月的笑忍啊忍，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她语气硬硬地问。
“没想到你的师父竟是我的师叔。”苏涧月照顾她面子，随便扯了个理由。
夏恬妙当然知道他不是笑这个，但她总不能去问个明白吧，那她的脸不就更疼了，她下了他给的这个台阶，“是啊，挺巧的。”
巧什么啊，虽然是经纪人联系的教练，但是乐礼俱乐部是她自己挑的。
插曲过后，授课继续。
苏涧月让她做了乔洁洁说的几个动作，给她纠正了一下步伐，又自己给她演示看，复习完上次的课程后，苏涧月又给她讲了击打劈。
夏恬妙练得热了，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粉色的运动短袖。
苏涧月见她换好衣服，指着假人说，“再做三十次原地第五部 位劈靶。”
夏恬妙说，“OK.”
练完原地劈靶，苏涧月让她喝口水休息下，夏恬妙说，“不用。”
“不累？”
“还好。”
苏涧月拿起面罩，对女孩说，“戴上护面，我们来切磋一下。”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苏涧月给夏恬妙当靶子。
夏恬妙站好实战姿势，苏涧月在她对面持剑直立。
苏涧月说，“来，第四击打，出手劈头。”
夏恬妙点了下头，迅速出手。
苏涧月轻轻格挡，夏恬妙的力量迅猛，把他的剑格开，一剑劈在男人的护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哒的一声轻响，一劈完成，女孩的剑尖弹起，自然地离开了男生的面罩。她的腿退了回去，剑尖垂向地面，急促地喘息了两口气，朝向对面个高腿长的男生，等待专业人士的评判。
真的很奇怪，刚才那一击，碰到的是对面那位的面罩，夏恬妙的脑袋却跟被敲了一下似的，嗡嗡地震。
她出手的力度很轻，轻得都体会不到剑带来的反作用力，手指却在打到他面罩的瞬间突然麻了。
更奇怪的是，对面的人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和她一样保持着笔直的站立姿势，俩人就像两块木头，干站着等。
他们都戴着护面，看不见彼此的脸。
在这简短而默契的沉默里，夏恬妙觉得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碰到他了欸。
她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变红了，她一激动就会这样，脸红先红耳朵。好在她戴着面具，不会被看到。
过了会，男声才缓缓开口，“好，再来一次。”
“好的。”夏恬妙用力握紧了剑，做出实战姿势。嚓、嚓两下，一样的动作，她和苏涧月又做了一遍。
一样的进攻，一样的格挡，同样精准命中目标。
可又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她猛烈的进攻如同试探，他失败的格挡像是邀请。
两剑相碰撞的时候，苏涧月分明听到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嚓——”
沉寂千年的墙壁被这光照亮，苏涧月看到了壁上缤纷多姿的彩绘，令人心驰神往的美。
第一次触碰他就觉得自己的信息素有了反应，这次下来，他的脸颊被这微弱的火光照得更烫。
这两次的交锋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的相逢，剑代替了他们互相隐藏的眼睛。
过招结束，他们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隔着护面对望着。
她是粉色的。
苏涧月的眼前，仿佛下了一场久违的樱花雨，粉红、娇嫩的花瓣从空中簌簌地落下。
打火机找到了可燃物，火苗蹿了起来，点燃后一发不可收拾，男人的体温忽地一下升了上来，手臂上的抑制环剧烈地震了下。
信息素跃动爆了。
不能这样，再试试。苏涧月做了两组深呼吸，勒令自己专心，他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想把那片灿烂的樱花雨忘掉。
他睁开眼，定神道，“再来。”他只能让她进攻的进程加快，使他全身心地投入比赛，以摆脱这种虚假的暧昧。但其实他已经做不到了，在他说这两个字时，声音已经变得有点哑。
这个周六，是他的情热期的第二天，早晨起床，他注射过一次抑制剂，一次两支。按照以往的规律，可以坚持到中午。
但和夏恬妙在一起，苏涧月不敢对药效作保证了。
女孩特别听指挥，他们又进行了一轮。
第三次劈头完成，苏涧月的全身都已经热起来，他意识到，训练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他们虽然没有身体接触，未发生刺激信息素产生的行为，但夏恬妙在他面前本身就是一种刺激，和她在一起，他的情绪很难保持稳定，导致信息素的跃动变得不再规律。
本来他的信息素跃动就因为抑制剂依赖症而乱七八糟的，他早就放弃调整，准备随随便便过完这没有意义的一生了。
苏涧月握住佩剑的手出现了轻微的抖动，这也是依赖症发作的表现之一，刚才格挡的时候，差点被小姑娘打掉自己的剑。要是不想在她面前失态，他现在必须去注射抑制剂。
他没有喊再来，摘了护面，尽量避开女孩的目光，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像手那样颤抖，“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夏恬妙听了，也摘了护面，她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运动出汗是难免的，她身上也出汗了，但他的汗明显更多，额前的头发都湿了，而且两颊上一片绯红。
她秀眉皱起来，说，“好的。”见他的样子和刚开始练习时大为不同，她忍不住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太久没练习了，体力有些跟不上。”苏涧月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放下了护面。
他弯腰的时候，夏恬妙看到他的后背上也出了不少汗，在衣服上面渗出了星星点点的印记。
他说自己体力跟不上？他不是说定期进行体能测试吗？
“你也先休息下吧。”临走前，他看了她一眼，很快低头走过。
夏恬妙并不累，她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的眼神竟然在躲她，非常不自然、不正常。
演技大师这是露怯了？
她说，“好的。”
苏涧月出了击剑馆后，夏恬妙还在怀疑，她又对着假人做了三十次原地劈靶练习。苏涧月的格挡让着她，有和没有差不多，但对着假人和对着他训练的感觉可差远了，起码，他有温度。
足够将她点燃的温度。
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夏恬妙就开始想起了他的好。
不是不是，不是他人好，是当假人当得好，夏恬妙及时制止住不该有的想法。
她练完后，喝了口水。还有两组在练习，她怕被人出，不敢走近，在这条最靠墙的赛道上看了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