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喘息声顿时加重了,他的胸口起伏剧烈起来,不能再给了,他坚持不了了。
他胳膊支撑在车上,不这样的话他站不住,“好了吗?”他的声音软得像糖浆,根本不像他。
“好了。”夏恬妙也变了调,她低着头,一直不敢看男生,自己麻利地戴上了手环,一秒不敢耽搁。
苏涧月想系上抑制环,但胳膊软得连抬都抬不起来,他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了。
“帮我戴上。”
夏恬妙抬头,男人的脸还是红彤彤的,头发湿了粘在额上,眼睛里有一层水光。
他今天有过这么一回,是在击剑馆里。
“好。”夏恬妙走上前。
他将肩膀的高度降低,让她能方便戴。
这一幕,仿佛三年前的重演。
他打了十几分钟球,袖口上下的皮肤颜色出现了细微的差别,夏恬妙看着他白皙的肩头,拼命甩掉自己的无耻想法,她听到他急剧的呼吸,真的很想与他分享口中的氧气。
抑制环扣好了。
“去推车吧。”苏涧月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念头,有意出言支开她。
“嗯。”夏恬妙断然转身,走到前面那一辆车前,两首撑住汽车尾部,稳住下盘,猛地发力,将挡住他们的那辆车推出去十米远。
她轻喘着,回头说,“好了。”
苏涧月面色潮红,倚住车身,一边的袖子都没有整理好,翘起来了。
他浑身乏力,却一直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夏恬妙看出他很不舒服,而她的理智已经回来了。她忙跑过去,“学长?”
男生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咬牙将思绪扯回来,问,“你能开车吗?”
夏恬妙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她愣了下,说,“能。”
“你来开。”
“行。你……”
没等夏恬妙问出什么,苏涧月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时间紧急,产O最大,夏恬妙不能分神去想别的,她坐进主驾驶位置,发动车辆前进。
后座上的薛钧又承受了一波阵痛,惨叫连连,他不想喊出来的,可他控制不了,不是说我爱面子不叫可以忍住,宫缩的疼根本忍不住要喊出来。
他发动得太快了。
他真想在地上打滚啊,可这座椅太小,他连翻身都翻不了,只能依靠吼叫来让自己好受点。
苏涧月心里着急,他给苏见潭打了个电话,还是不通。
他微信告诉了修楠。
这次阵痛过去后,薛钧感觉好了点,但是意识是断片的,他忘了夏恬妙在车上,或者说忘了避开夏恬妙来谈这个问题,他问苏涧月说,“小月,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苏涧月心里一梗,想装作没听见。
但是夏恬妙听到薛钧突兀的话,看了旁边一眼。
苏涧月顿了下,“挺好的。”
薛钧:“坚持下来就好了。”
苏涧月刚想说什么,薛钧又啊啊地叫起来,阵痛再次袭来。
到了医院,夏恬妙按照指示牌直接开到产科门前,护士在这里准备好了担架车等着了。
苏涧月下了车,开了后门,以他现在的状况,实在抱不动薛钧。
夏恬妙走过来,“我来。”
她把薛钧抱上了担架车。
等待的护士很年轻,认出了夏恬妙,她张大嘴,“夏……”
夏恬妙郑重说,“先救人,拜托。”
“好的。”护士应下,内心惊奇小小的夏恬妙居然可以抱动一个身高175的产夫……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她紧急对薛钧进行处理。
苏涧月从车上拿了一个口罩递给夏恬妙,“抱歉。”
口罩应该早点给她,这样她就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她今天已经上过一次热搜了,和他一起,不知道对她的事业有没有影响。
“谢谢。”夏恬妙接过戴好,两个人小跑着赶上了担架车。
薛钧被推进了检查室,医生判断他的宫颈口开了两指,他被推进了待产室。
“要多长时间。”夏恬妙问。
“慢的要十几个小时,快的一两个小时。”
已经6点多了,两个人坐在待产室门口,忙活了这么久,终于能坐着歇会了。
门口还有两个等待产B产O的家属,他们坐得里待产室更远些。
修楠打来电话问情况。
每月的情热期是最容易累的几天,这么折腾一顿苏涧月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巨大,他腿软,不想站起来,索性当着夏恬妙的面接了电话,“爸。”
“小月,你姐夫生了吗。”
“还没有,进待产室了。”
“好,我这就过去。”
夏恬妙听着男子的声音,鼻端似乎还萦绕着他的香气。
难道是手环没戴好?她重复性地做着整理手环的动作。
超能力消失后,强负荷后的手腕开始疼了。
苏涧月提了提精神,问,“你怎么知道生产的知识。”
“我哥哥生产的时候,我跟着去过医院。”
“你有个哥哥吗?”
“表哥。”
“哦。”
苏涧月很累,说了两句就停下了。
夏恬妙摸着自己的手环,问,“我根本够不到篮板,你为什么要说谎。”
苏涧月闻言,疲惫地笑了下,“我没说谎,你连……”他本想说你连我都能抱起来,但这样说她会生气的,他便改口道,“你连车都能推动,那种情形下……弹跳力也会变大的吧。”
滴水不漏的回答,有理有据的推测,没有错处。
而不是因为她被荆束小瞧,他维护她。
没听到想听的,夏恬妙有点失望,她揉着手腕说,“我没试过。”
苏涧月看看外面的天空,说,“天黑了,你先回家吧。”他想起来她没有车,“我找人送你,或者你开我的车。”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她。
“不用,我晚点走。”
“太晚了。”
夏恬妙嗤笑了声,对他过度的关心不以为然,“学长,我是成年人。”
苏涧月问,“明天有工作吗?”
“有的,开始时间比较晚。”明天有个品牌方的活动要参加,可她不想离开,她还有个关心的问题没问。
“你身体到底怎么了。”她闲聊一般提起。
苏涧月很淡定,他对这个问题有准备,他想了下说,“信息素有时候有点乱。”
“严重吗?”
“没什么事,吃点调理的药就好了。”
“只是这样?”夏恬妙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
苏涧月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嗯,我姐夫是腺体检验科的医生,对这个比较敏感,见到我会关心两句。”
听起来像真的。
两个人没有话说了,夏恬妙拿起手机在网上搜Omega信息素乱的症状。
沉默了一会,苏涧月说,“我去下卫生间。”
夏恬妙:“好。”
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哪里不对劲,上午他就说要去卫生间,在里面待了十五分钟,回来后脸色奇差,刚才他的状态也不怎么好。
薛钧不会这么快就生,她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在他身后。他从军多年,以他的灵敏性,居然没有察觉。
他越走越快,夏恬妙跟着加快步伐。
卫生间到了,男人没有进去,而是去了楼梯间。
第59章
苏涧月坐在向上延伸的台阶上,掏出便携式的抑制剂。
对现在的他而言,抑制环只能起到不让信息素外泄的基础作用,而不能压制住他体内信息素的汹涌澎湃。
平时他出门只带一只抑制剂备用,今天要见夏恬妙,他怕信息素不受控,所以多带了一支。
幸好多带了这支。
在薛钧家单元楼下摘掉抑制环后,他的信息素就被她勾得激荡不休,小腹胀热,产生了Omega的生理反应,现在还没平息。
在她面前他很难平静,再不想办法控制,他会在她面前出丑的。
便携式的O3型抑制剂的注射器和药剂比正常型号的小一号,装在一个小包装里,苏涧月撕开包装袋,他晕晕沉沉,手上没什么力气,没拿稳,针管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一双橘色的运动鞋突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这双鞋,他今天见过无数次。
他魂惊胆落,捡起的针管又从手中滑下,无声落地,却掀起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女孩在他眼前蹲下,替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经意地问,“脏了,还能用吗?”
苏涧月身体瞬间僵硬成冰。
“情热期?”她不留情面地开口,用不堪的真相戳穿了他的谎言。
情热期是正常的生理期,用不着躲闪,越回避越说明自己有问题。他轻轻嗯了声,“你……怎么来了?”
无论如何调整呼吸,他的话语里还是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夏恬妙听着他不连贯的话语,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的抑制环没有解开,所以她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她说,“我不放心你,跟来看看。”
女孩还在蹲着,她尽量舒展开皱起的眉头,故作诚恳地看着他问,“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他没有精力去观察她的神情,被发现说谎、私下使用抑制剂已经够他难堪的了,今天之后,他做的一切事,在她眼里,都会有着羞耻的烙印。
也许她是故意的,故意等待这个时机偷袭他,抓住他最丑陋的时候攻击他。
可就算是故意的又怎样?他欠她的,要还。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像是被海浪猛烈地拍打,脆弱得要滴出泪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流泪,于是垂眸请求,“你出去……行吗。”
夏恬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她在高他在低。
他的头发黑软浓密,声音就和这黑软的发丝一样,柔得不像话,双肩在不停地耸动,铺展的长睫震颤着。
她刚才看到男人颧骨那里又烧红了。
医院的台阶每天有人打扫,看起来很干净,但还是会留下行人的脚印,苏涧月是个注重仪表、连运动后出了汗都要换衣服的整洁Omega,为了注射抑制剂,竟然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
“我可以帮你。”夏恬妙清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男人紧紧捏着药剂,强忍着眼泪,他说,“我自己……可以。”
夏恬妙觉得他是会错了意,她吸了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做临时标记。”
苏涧月惊骇万分,他抬起头来。
夏恬妙戴着口罩,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她的眼神偏离了一下。
她像念台词一样说,“临时标记,不涉及感情,你可以一直戴着抑制手环,我闻不到你的味道,标记只是为了帮你缓解情热期的症状。”
不涉及感情……
她是特意强调给他听的,他的心里五味陈杂。
非情侣间也可以进行临时标记,Alpha和Omega都可以选择摘或者不摘抑制环。
只是帮忙的话……那就是只出于同情或可怜,而不是出于喜欢吧。
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他想要,可是有什么拦着他不松口。
或许是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
他的窘态已经被她尽收眼底了,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几个字符如同一口叹息从他口中呼出,“不用……出去吧。”
夏恬妙绷着小脸,点了下头,说,“好吧,那还给你。”
她把注射器塞到了他手里,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门关上了,夏恬妙转过身,抚着心口,睁大眼,不敢相信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男人刚刚看向她的眼神凄凉,通红的眼里盛满了泪水。
那种绝望的、无计可施的眼神把她刺痛了。
也许在他垂下眼脸的下一秒,泪水就爬上他的脸颊。
她竟害怕他这样。
所以根本不敢去确认,只能慌忙逃离。
苏涧月拿着注射器的手有点抖,不过这个动作他重复了无数遍,闭着眼都能做到,很快,透明的液体注入到了身体里,他要做的,是等着它起作用。
夏恬妙在门的另一侧,没有走。
她可以进去的。
既然她的尊严他不在乎,那他的尊严,她也可以随便践踏。
可奇怪的是,她做不到,不仅如此,此刻担心他比羞辱他的念头更占上风。
她实在是受不了他落泪。
门并没有完全关上,露了点缝隙,她偷偷地从门缝看进去,男人虚弱地倚在栏杆上,右手里是注射器。
他闭着眼睛,面如金纸,身体有明显的上下起伏,她甚至能听到他沉沉的呼吸,老马拉车那么费力。
注射抑制剂的反应这么大吗?
她就这么偷偷地看着他,大约过了十分钟,他身体的起伏才弱了下来,呼吸声也平缓了,他缓缓睁开眼。
夏恬妙的心一跳,身子向后一缩,然后往待产室跑。
他没有跟上来,她焦急地等了十分钟,他才回来。
夏恬妙跟没离开过这里似的,言谈自若,“好了?”
“嗯。”他神情萎靡,看起来不想搭她的话。
夏恬妙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他们本来隔了一个空位,苏涧月回来后,坐到离她有三个位置的地方,她有点不是滋味。
苏郡来了电话,他接起来。
“妈妈。”
“小月,你姐夫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待产室,大概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分娩。”
“几个小时?”
“1个小时到10个小时之间。”
“怎么不跟家里打招呼。”
苏涧月被苏郡一问,心里一紧,忙解释,“我告诉了爸爸。”
苏郡道,“我是说薛钧,这么大事他也不说,眼里还有我吗。”
除了必要的节日薛钧会在苏家露面外,平时即使休假,薛钧也不会去苏家,他的观点是,他是和苏见潭结的婚,而不是和她的父母,他和苏郡、修楠只有名义上的关系,节日见一面就足以维系这种关系了。
修楠对此颇有微词,跟苏见潭提过这件事,但苏见潭说,她如果放假,两人会一起回家。
苏见潭一个月只休一天两天,休息时她都是和薛钧在一起,有时候她休息,薛钧还在上班,那她可能自己回家看看,也可能到医院等着薛钧下班,后者的概率比较大。
从军之后,苏家对她来说,变成了一个休假住宿的地方。
而苏涧月,和姐姐一样,住在东亭,一般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