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颦无辜地眨眼，勾了两下琴弦：“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说看到谢慕容了吗？”卫子辰眼神冷冽，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我是看见了呀。”秦颦再次勾住琴弦，“你没找到他，又不是我的问题。”
卫子辰眼神越发冰冷：“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
秦颦抬头看他，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指尖勾动琴弦：“卫公子，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卫子辰面色沉沉地望着她，他不相信这些会是郗夜莲的算计，郗夜莲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这一切与秦颦无关，她为何要这样做？
秦颦浅笑一声拨响琴弦：“卫公子，我知道你因为颜姑娘和郗公子去看烟火心情不好，但是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杀意自卫子辰的眼里一闪而过，他不想再与秦颦说话，转身便要离开。
秦颦却拨动琴弦追在他身后大声说：“像郗夜霆这样多金、家世好、长得帅气，还很温柔体贴的男人简直就是完美，颜姑娘可真是找到宝了。”
卫子辰停下了脚步，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既然你这么羡慕，干吗自己不去嫁给他？”
秦颦的指尖在琴上一顿，缓缓道：“可惜郗公子对你徒弟情根深种，我再美也是无用。”
卫子辰欲走，秦颦又撩起琴弦道：“不如你试探试探她吧。”
卫子辰再次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秦颦随着音乐循循善诱：“话本里面都说了，说话是会骗人的，但是反应不会，你若想知晓她的心意，不如试探一番。”
卫子辰垂眸，并未说话，半晌后再次提起脚尖往前。
“你是怕试探出来的结果无法接受吗？”秦颦故意激他。
卫子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秦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再激怒我。”
“为什么不敢试试呢？”秦颦的声音魅惑至极，“说不定有惊喜呢？”
卫子辰似乎没听见，大步向前，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身影。
秦颦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知道给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整整一天，卫子辰都没有心思练功，秦颦的话仿佛恶鬼的声音，反复在他耳边回荡。
试试吧。
卫子辰心中烦闷，走到屋外，却看见郗夜霆又来献宝。
这个小子怎么回事？和颜月翎说话时候像个情场老手一样，不仅话说得好，还很有眼力，给颜月翎端茶送水剥葡萄，就差捶腿按摩了。
卫子辰刚准备上前教训他两句，就听到了郗夜莲的声音：“啊，这该死的破碎感！真是太动人了！”
方才，郗夜莲刚巧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卫子辰站在屋檐下，遗世独立，美得仿佛一幅画。
卫子辰偷瞄了一眼颜月翎，发现她居然看向了他们，便故意笑得春风拂面：“夜莲，你来了？刚巧，我还正想着去哪里找你。”
郗夜莲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找我？”
卫子辰微微颔首，仔细打量了郗夜莲一番后，笑道：“今天你穿的这身是新衣裳吧？”
郗夜莲笑眯眯道：“你眼光真好，确实是这一季的新款。”
“剪裁得当，款式新颖，尤其腰线收得很好。”卫子辰以专业的口吻说道。
郗夜莲更加开心：“卫公子，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懂衣饰，我刚收购了几家成衣铺，都想请你帮我了。”
卫子辰一笑，走到郗夜莲面前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金簪，对她道：“这个簪子有些多余了。”
郗夜莲也很赞同：“刚才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果然还是多了，卫公子的眼光真是不错啊。”
两人站得很近，聊起当下的服装款式很是投机。
颜月翎也不知心头哪里来的火，故意大声对郗夜霆说：“阿霆，你看我这招练得怎么样？”
她故意和郗夜霆凑得很近，郗夜霆轻轻触碰她的手腕，修正她的姿势，口中全是赞美：“练得真好！”
卫子辰瞥见了两人的动作，目光里闪过一丝阴霾，取出了一沓纸递给郗夜莲：“这些是之前你说过要的。”
郗夜莲一看，全是一些美容护肤的方子。郗夜莲喜笑颜开：“这个肯定能热卖！”
“恭喜郗老板发财。”卫子辰淡淡笑道。
他一抬手在郗夜莲的面前虚捏了一下后再次展开手心：“蚊子。”
郗夜莲笑道：“我一会儿让人多送些艾叶来熏熏。”
卫子辰含笑致意：“劳烦了。”
两人仿若一对夫妻，闲话家常，憧憬着未来店铺的生意。
颜月翎丢下剑，跺脚转身离开了醉夏苑。
卫子辰见颜月翎离开，没有再和郗夜莲说话，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更加混乱。
第十五章
师父抢亲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包括这条命。
郗夜莲真的挺好的。
颜月翎找不出什么理由挑剔，郗夜莲性格好，为人好，家世好，又聪明能干，简直完美。
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大概是觉得卫子辰配不上她，可是只要郗夜莲喜欢，自己也没办法反对。最重要的是，卫子辰愿意啊。
颜月翎心里一阵难受，他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和她在一起吗？
骗子！
颜月翎突然离开，郗夜霆也赶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无极宗内走了很久。
谁也没开口，一直到颜月翎走得脚酸，停下了脚步。
郗夜霆这才问道：“你怎么了？”
颜月翎摇了摇头，情绪低落地说：“没什么。”
郗夜霆没说话，只是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过了一会儿，他又挪了挪。
颜月翎很奇怪：“你干什么？”
郗夜霆腼腆地指着天空说：“有太阳。”
颜月翎这才明白郗夜霆挪来挪去是为了给她挡阳光，不禁有些感动。
郗夜霆对她也是真的无可挑剔。
“你们二人站在这里做什么？”郗无极打此路过，见两人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不禁奇怪，“今天太阳这么大，也不去躲躲。”
郗夜霆向郗无极行礼：“爹。”
郗无极心头宽慰，应得格外响亮，又对颜月翎说：“自从颜姑娘来到我们无极宗，我总算能听到他叫几声爹了，要多谢你啊。”
颜月翎有点尴尬，郗夜霆腼腆一笑，目光亮亮地看着她，像只无辜的小狗。
郗无极见状又提起旧话：“颜姑娘，上回老夫提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
颜月翎一愣，郗无极又道：“不说我无极宗待你如何，就说阿霆，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这样的男人也不差吧？”
颜月翎不语，只是习惯性地朝着醉夏苑的方向看了看，却看见卫子辰陪着郗夜莲漫步而来。
两人如一对璧人，郗夜莲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赶紧扶住卫子辰的胳膊：“抱歉。”
“无妨。”卫子辰淡淡一笑。
两人相携而行，在偌大的无极宗内行走，身后是高大华丽的楼宇，他们仿佛行走在自己的宫殿里，般配而完美。
颜月翎的掌心里都是指甲印，她垂下头对郗无极说：“我答应。”
颜月翎答应得太突然，郗无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上眉梢：“当真？颜姑娘，真是太好了！来人，快！马上准备婚礼！不不，婚礼太仓促了，还是先订婚吧！今天晚上就订！”
郗无极生怕颜月翎反悔，恨不得马上把生米煮成熟饭，连声吩咐下去。
郗夜霆傻傻地看着颜月翎，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月翎，你说真的吗？”
颜月翎挤出了一抹笑意，缓缓地点点头。
颜月翎后悔了。
她怎么能一时冲动答应这种事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可是事情已经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郗无极非常有效率，无极宗很快被装扮一新，到处都挂着红灯笼、红帷幔、铺着红地毯，向所有人宣布无极宗有喜事了！
郗无极还很贴心地安排了八个丫鬟陪在颜月翎身旁，帮她更衣上妆。
颜月翎很崩溃，想溜都溜不掉，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更崩溃的是卫子辰，他得知颜月翎要和郗夜霆订婚后，惊怒交加，目眦欲裂：“不可能！”
郗无极笑眯眯地捋着胡子说：“颜姑娘同意了。”
卫子辰怒意极盛，连声音都变得宛如刀锋一样锐利：“我不同意。”
郗无极笑道：“卫师父，他们晚辈情投意合，你做长辈的，难道不该成全吗？”
卫子辰一挥袖：“我没看出她和郗夜霆情投意合。”
郗无极一摊手，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锐利了几分：“事实就是如此，卫师父，你何必处处阻碍？”他带着警告的口吻说道，“这是我们无极宗的大喜事，我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不论是谁，我无极宗绝不会轻易绕过。”
郗无极告诫完卫子辰后，命人将他拦在了醉夏苑外面，不允许他和颜月翎接触。
卫子辰悔恨至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试探，结果竟是这样。
她怎么能答应嫁给郗夜霆？她不可能爱上郗夜霆！就冲着她今天看到自己和郗夜莲的反应就该知道了。
他真傻，怎么还需要试探呢？
在一起八年的时光，她的心什么时候离开过他？一次次把她赶走的人是自己啊。
他一定要带她离开，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无极宗内铺天盖地的都是红色，整个宗门都透着喜气。
无极宗上下所有人都挤在鼎阳居中，都翘首以待未来无极宗的宗主和宗主夫人。
郗无极更是老泪纵横，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郗夜霆既开心又紧张，只想躲到院子里去。
“爹，咱们能不办这个吗？”
“胡说，这可是大事，必须得办！”郗无极安慰他，“没事的，你只管露个脸就好，其他事都不用你管。”
郗夜霆还是深深感到恐惧，对他来说，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简直就是一种刑罚。
“今天只当是一个练习，日后你办婚礼的时候，全武林的人都要来参加，人会更多。”郗无极拍着他的肩膀慈爱地说，“你是未来的宗主，迟早都得面对这些。”
郗夜霆一想到郗无极说的画面，几乎要昏过去：“爹，我不想要这样。”
郗无极叹气：“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这是你的责任，你想想颜姑娘，是不是就好多了？”
郗夜霆闭目想了想颜月翎，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郗无极很欣慰：“为了颜姑娘，你要做个更强的人才行。”
郗无极安慰完郗夜霆后，向众人道：“今天是我们无极宗的大喜日子，小儿夜霆和颜月翎姑娘将要结为连理，请大家认一认人，日后颜姑娘就是我们无极宗的人，大家都要谨记，绝不可以对她无礼！”
颜月翎被丫鬟们众星捧月般地送了进来。
她一身金丝石榴红裙，金线锁边，裙幅宽阔，以金线绣满大朵芙蓉，梳着式样繁复的牡丹髻，鬓发高耸，蓬松光润，当中插着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串明珠宝结，右边簪着一支映红宝石的绛桃，还插着一支金雀玉搔头，累累璎珞珠钗摇曳，身上挂满了璎珞、玉环，走起来叮当作响。
她原本就长得娇俏可爱，如此打扮更是富贵逼人，光彩夺目。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她与郗夜霆是郎才女貌。
颜月翎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脑袋沉重得抬不起脖子，身上的衣服一层又一层捆得她走路困难，她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人群里面突然骚动起来，原本夸赞颜月翎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同一个人。
卫子辰一身白衣走进了婚礼现场，径自走到颜月翎面前，抬起一只手对她粲然一笑：“月翎，走。”
众人一惊，热闹的订婚现场陡然变了气氛，连奏乐都停了。
颜月翎一愣：“师父？”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却被郗夜霆一把拦住，沉着脸对卫子辰道：“卫师父，你想干什么？”
“如你所见，阻止这场不该有的婚礼，带她离开。”卫子辰平静地看着郗夜霆。
郗夜霆怒道：“你凭什么说这是不该有的婚礼？”
“凭她不愿意。”卫子辰再次看向颜月翎，“她的心里从来都只当你是朋友，而你却利用她的善良，一而再，再而三地满足你的私心。”
“我没有！”郗夜霆大怒。
卫子辰眉头一挑，指向了众人：“正好今天所有人都在，你敢对他们发誓你没有利用过她吗？”
众人都看向郗夜霆，郗夜霆陡然心理压力增大，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既然没有，干吗这么心虚？”卫子辰逼问道，“你敢说和月翎的婚事你当真没有动过手脚？”
“没，没有！”郗夜霆更加结巴。
“卫师父！我一直敬你是颜姑娘的师父，对你百般忍耐，但是你如今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郗无极大怒，“你是当我无极宗没人了吗？”
“郗宗主，在下卫颜派掌门卫子辰，今天是来带我的徒弟颜月翎离开的。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无法联姻。”卫子辰不卑不亢朗声答道。
郗无极捋着花白的胡须，满脸愠怒之色：“卫子辰，你不要欺人太甚。来人，把他拿下！”
一众人将卫子辰围在中间，雪亮的刀光晃得满屋子都很扎眼。
颜月翎心头一紧，飞身拦在卫子辰面前：“别伤害我师父！”
“慢着！”郗夜莲连忙喝止众人，“爹，卫公子到底是颜姑娘的师父，你要是抓了他，颜姑娘也不会开心的。”
郗无极想了想，沉声道：“卫师父，你若是不再胡闹，我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卫子辰嘴角扬起弧度：“多谢宗主宽宏大量，但此事我不可能不管。”
郗夜莲上前劝道：“卫公子，我知道你爱徒心切，但是我家夜霆对她一片赤诚，你何必处处阻拦？”
“凭我了解她。”卫子辰目光投向颜月翎，不禁扬起一抹笑意，“我知道她所有喜好憎恶，知道她心性善良，她是个连小猫小狗都不忍心伤害的人，对郗公子的不是爱，而是怜悯。”
“胡说八道！”郗无极的胡须不住地颤动，“我儿子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如果真的不需要，他为何屡屡装可怜留下她？”卫子辰反唇相讥，“郗夜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男人？”
郗夜霆被问呆了，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
卫子辰又说：“那你既然是个男人，是不是该尊重她？而不是用手段欺骗她？”
郗夜霆点头：“我待她是真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