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越:“……”
“不要忘记锤打那两条可恨的腿。”安妮笑着提醒。
“女士们先生们,再想笑也得憋着。”老方走了过来,笑得像朵菊花,“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个剧情啊!”
众人:“……”
“方老师您确定吗?”安妮不可置信,“真的不会成为搞笑剧情吗?”
“管他呢,老师会在下面给你们加油的。”老方喝了口他的养生明目茶,质朴方正地点点头。
确定是亲老师吗?让自己的宝贝学生上去丢人现眼?
“不行不行,我得看看词。”阿凉拿出了一本语文课本。
是的没错,林北音借了初中表妹的语文课本来演,美其名曰“亲情”,“怀旧”。
“算了,谁忘词就先编,反正也知道大概剧情。”阿凉实在看不下去,歪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马上上了,幕布一拉,你推着老宋上去,我跟安妮拿道具。”林北音把阿凉拽起来,像是壮士要去赴死,“管他呢,咱这些年丢人现眼丢的还不多吗?”
“咳咳,我能自己上去吗?”宋清越坐在轮椅上,赶忙制止阿凉。
阿凉把宋清越推到幕布后的台上,咬咬牙:“清爷您就好生坐着,演好,别的您就别管了,我们断后。”
“看着那个荧幕上的窗子了吗?清爷您一定要先进入情绪,因为一开始您就要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
林北音一手扳着一个板凳跑来,安妮拿过几个易碎的杯子。
“越哥,您待会儿一定得把那个杯子摔碎,一定要大力摔。”安妮将几个杯子放在少年身边,“你没法砸面前的玻璃就可劲砸杯子。”
宋清越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红色的幕布哗的一下拉开,阿凉站在侧边,咽了咽口水:“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
安妮和林北音站在后台入口处,也不由自主的吊起心来。
“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背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阿凉在心里疯狂呐喊:清爷您赶快砸杯子啊!
宋清越稳了稳心神,侧背着观众,将一个杯子猛地扔在地上,玻璃杯子摔个稀碎。
第98章 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活
阿凉还故意压低了嗓音,营造出一种悲凉的气氛。
可是底下的同学老师一看,大为震惊。
这不是刚刚敲架子鼓的那个大帅哥吗?
这不是那个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吗?
这不是校花和校草吗?
这不是那个校花旁边可可爱爱的那个混血小姑娘吗?
阿凉心里苦说不出:就我不配拥有姓名吗?
“这时候,母亲就悄悄地进来,眼边儿红红的,看着我……”阿凉又在心里疯狂呼唤林北音。
林北音轻轻地从台后出来,缓缓来到了宋清越的身边。
本来她入戏已经挺深了,但低头一看坐在轮椅上的宋清越,没忍住,差点腿一软就笑倒。
宋清越咬牙,低声示意:“你快点说词啊。”
“听说北海的花都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林北音呼出一口气,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让自己的眼圈变红。
“她憔悴的脸上露出央求般的神色……”
“不,我不去!”宋清越眼一闭,一咬牙,捶打着自己的腿。
林北音差点笑出声来。
台下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林北音闭上眼都能想象出他们一班同学和老师面部抽搐的神色。
“我可活什么劲儿?”宋清越尽量努力把自己带入一个双腿瘫痪的人的情绪,不去听台下那些笑声。
阿凉一本正经:“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
他的话还没落地,林北音就扑过去抓住宋清越的手。
林北音冰凉的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手。
宋清越感觉这是第一次林北音离他那么近碰到他却没有粉红浪漫泡泡的时候。
“咱娘俩在一块儿,要好好活……”林北音有些哽咽,抬眼。
他对上她那两只泪汪汪的眼睛。
宋清越:“……”
换了个镜头,凉还在前面读,但是后面林北音他们被幕布遮住了。
“快快快,幕布马上就开。”林北音把宋清越按在轮椅上,自己又跑到台后,给少年打了个手势。
“……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阿凉没一开始那么想笑了。
“……”
“咳咳咳……”宋清越憋笑憋的难受,被口水呛了一下。
阿凉刚好念到“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本身就想笑,一听别人笑那就更加想笑了。
于是阿凉忍着笑声说完了后面,台下笑声就没断过。
林北音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剧本说台词:“……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缓缓走到台中央,林北音感觉这个场景特别像那种大型认亲现场,根本不像母亲去世。
如果忽略台下那些笑声的话。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
安妮刚刚已经在后台笑的神魂颠倒,上台抓住宋清越背后轮椅的扶手,往前推着走了两步。
“越哥算我跪下求你了,你别笑了。”安妮低声道。
宋清越咬着嘴唇,手顶着鼻尖,侧背着观众,只有安妮知道他是在笑,台下的观众一致以为他在掩面哭泣。
“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
“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活。”安妮和宋清越齐声说,努力寻找那种悲凉,可是无济于事,声音还是刚笑过的颤抖。
接下来该谢幕,宋清越腿软,一时没从轮椅上起来,亏得林北音搀了他一下,不至于让他笑着脸呱唧一下怼地上。
第99章 我本无心做笑谈,奈何清风知我意
故事的开始是林北音看到菊花定下了一个荒谬的舞台剧,故事的结束是他们这个荒谬的舞台剧拿了一等奖。
对,就是这么荒谬!
林北音上去领奖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捧回来的奖杯被老方供到了讲台上,就差在下边插上三根香了。
天气转凉,秋风萧瑟,已经过了霜降。
不知怎么,最近她有些心烦,常常做噩梦,醒来后总是一身冷汗,格外冷。
又是刚刚做噩梦醒来,林北音面无表情看了看手机,发现比平常起床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再睡肯定睡不着,于是蹑手蹑脚爬了起来,准备出去买个早餐直接去上早读。
“阿姨,有茶叶蛋吗?”林北音顶着寒风跑到了学校里的小卖部,微微抿唇,把身上的大衣裹了裹。
“哎,孩子,现在还没开始做咧。”阿姨正把一筐鸡蛋搬进屋里。
可能是于心不忍,又补了一句:“孩子,要不我给你拿个面包吧,我从家刚烤的,还热乎着呢。”
林北音摇了摇头:“谢谢您。”
“那么早起啊?”阿姨哈了口气,从屋里探出头来。
“睡不着就起来了。”林北音勉强地笑了笑,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
寒风又起了,她有点后悔出门没有穿那双雪地靴,外面那么冷,林北音只想赶紧到教室。
教室一般都不锁门,于是她慢吞吞爬上二楼,走到自己的位置处坐下,又从宋清越桌洞里翻出来了个小抱枕趴在上面。
“我梳子去哪了?”林北音感觉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从桌洞里翻来翻去,“我记得放这了啊……”
她又忽的想起来,前几天头发打结,用梳子怎么梳都梳不开,自己一气之下把梳子扔到地上摔成了两段。
当时她还给宋清越他们抱怨,安妮笑:你的头发真不听话。
林北音揉了揉眼睛,越想越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处传来一阵温热。
林北音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一时没有适应阳光。
按理来说,临近冬天,日出要晚一些,可是今天太阳早早的升了起来,阳光斜射在窗户上,十分耀眼。
她眯了眯眼,只见宋清越背着光,手里提着一袋酱香饼,手腕上还挂着一杯牛奶,装着酱香饼的塑料袋上还有些许白色的蒸汽水珠。
宋清越在林北音身边坐下,用一根牙签挑起块酱香饼,放在她嘴边:“吃不吃?”
“不想吃。”林北音将他的手推开,瘫软无力般趴在抱枕上。
“没睡醒?”宋清越挑眉。
“嗯,老是做噩梦,睡不着了。”
少年勾勾手:“起来,我给你梳头。”
“我梳子断了。”林北音打了个哈欠,坐直,背对着他,试图提醒他让他明确这个事实。
“没事,我有。”宋清越咬住一根皮筋,手指在她的秀发间游走,“把牛奶喝了,知道你没睡好。”
林北音将吸管戳进杯子里面,咬住了吸管。
“好了,完美。”宋清越拍拍她的头顶,“今日份小林老师。”
此时的小林老师梳着高马尾,盯着面前的牛奶头大。
“我不想喝了。”林北音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随身携带”。
“随身携带”不过是个用一根环串着的正方形单词本,刚好被林北音放在校服兜里。
“小林老师不听话?”宋清越将酱香饼解决掉,侧身垂头看着她,“不喝牛奶长不高。”
“我星星个星星再长高就快比你高了。”林北音面无表情。
宋清越笑,把牛奶喝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手里。
林北音垂下眼睛,看见手里握着一把梳子。
那是把很漂亮的梳子,上面刻着荷花,木色很有韵味,还有淡淡的木香。
“……这是什么?”
“听说小孩做噩梦,用桃木梳子梳头就会好了。”宋清越无所谓地翻开英语课本。
林北音抿唇:“你从哪买的?怎么感觉不太直?”
宋清越还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我自己做的。”
“你原来那个不是坏了?”少年侧眼,“小孩怎么那么没良心?不知道感恩?不要还给我,我去送给别的小姑娘。”
“你敢?”
“不敢。”
第100章 世界上怎么会有数学这种东西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林北音朝正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看数学题的宋清越抱了抱拳,“在下要玩完了,阁下是怎么做到数学那么厉害的?”
宋清越抬眼:?
“唉,老方不是刚刚讲了吗?数学我估了估,才121。”林北音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你大概多少?”
“我应该140+。”
林北音抓住他就开始摇晃:“那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满分150呢我才121!!!年级第一可能不保啊!”
“欺负咱S省不分文理吗?平常为什么每一科都要考?”
林北音永远坚定选政治历史生物。
“你语文和英语坐实了吧?”宋清越拍拍她的脑袋,“其他的你都还好,历史比我强挺多的,反正这回我历史完蛋。生物你也比我强不少。”
“那你还打算最后选历史?”
“不选历史选物理吗?虽然我物理不太差但是我真的很讨厌。”宋清越权衡利弊,还是打算搞历史,“其实也没事,年级第一不是你就是我,不可能让别人拿了去。”
“等一下,我问你个政治题。”林北音一脸生无可恋,翻出了政治期中试卷,“这题选什么,我不确定,当时选的B。”
“对,就是选B。”宋清越看了看那道题,点头。
林北音长舒一口气。
“这个你结合材料了吗?”宋清越将试卷反过去,指着一个八分的大材料题。
林北音耸耸肩:“当然结合了啊!不结合不得玩完吗?不结合我这个政治课代表还当不当了?老师不都说了吗必须结合。”
“等一下,不会你没结合吧?”她颤颤巍巍,直视宋清越。
宋清越一脸无语:“这不没有吗,挺好,八分没了。”
“应该能得一半……吧?”林北音被雷了一下,有点不确定。
宋清越无奈:“老师讲的时候说了,如果没结合材料全扣。”
“如果前面再错个选择,可能连90都上不了。”
“我政治全都是背的考点,我敢保证大题不扣分。”林北音稍微有点阴转晴的苗头,“前边选择没啥问题,也应该全对,那我就满分喽。”
“我发现一个问题:全世界就我不会最后一道压轴题的最后一问,全世界就我结合了材料。”
“连阿凉都做出来压轴题了!!我不会!!”林北音已经无力吐槽。
“虽然他是蒙的,歪打正着,就是没写过程。”
“政治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没结合材料,连江轩安妮吴萱萱都没有结合!我真以为结合过程做错了。”
宋清越撇了她一眼:“我跟你讲啊,你历史碾压我们所有人。”
“就我那烂历史?我都发现错一选择了。”
“我也发现错一个选择。我后面大题就写两句话,实在编不出来了,你肯定写满了。”宋清越叹了口气,“当时我们一考场的不全在那骂今年的历史不是给人出的吗?”
“我要是历史再考不好对得起我外公吗?我外公教历史几十年了。”林北音眨眨眼。
“对,然后你又得说‘我生物考不好对得起生物老师吗?生物老师都把我当亲闺女看着,天天给我开小灶;’‘我地理考不好对得起地理老师吗?和地理课代表吴萱萱玩的那么好地理考不好?’”宋清越一针见血。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数学废了,班主任老方会打死我的。”林北音愁眉苦脸,“他今天刚说了,像我这样的小孩必须得拔高,但那数学奥赛我都没敢参加。”
“我有奖你没有。”宋清越挑眉,“昨天你出去的时候校长刚来表扬了我,全国三等奖。”
“你参加了了不起啊?”林北音笑了笑,“我高中组全国语文征文奖已经出炉了,全国特等奖,中国参加的两三万高中生里只有五个。”
“哇塞,你竟然不知道?”
宋清越:“……”
“快点快点,给我讲讲这个题,‘M值’这个玩意儿到底有几种可能性?”林北音英勇赴死,把数学试卷拿出来。
“后边那个你得一个一个试。”
五分钟后,林北音直接用试卷盖住头咆哮,小仙女形象一去不复返:“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数学这种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