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还没走出她刚刚的“嗯吧”，直到上了车，江逞一个人一个劲的说着。以前没见他这样，病了一场倒成了个会啰嗦的老大叔。
江汀陪着江逞坐后座。蒋临书坐副驾驶，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偶尔偏头回应江逞，好让他不会在没人搭理的情况下太尴尬。
一直在一旁玩手机的江汀冷不丁喊道:“爸。”
江逞懵懵的:“怎么了妹妹，这条街有你想吃的东西？”
就知道吃。
蒋临书回头看她:“这条街有一家烤鸭。”
“……”她挑眉，“不是这……”
“你回去把户口本给我，我要跟蒋临书结婚去。”
这话一出，连同开车的老马都愣是差点忘了打转向灯。赶忙补上后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老板。
江逞缓过神，猛咳两声打破车内的寂静:“结，结婚？”
第42章
他不敢置信的看眼同样一样震惊的蒋临书，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还户口本给，你，你以为结婚那么简单？你说结就结？人家都没说要娶你！”
江汀撇着嘴凑向坐副驾驶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蒋临书:“你说！结不结！”
蒋临书没有一丝的犹豫:“结！”
她瞧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怎么回事？她抿了抿唇，这会自己心虚了。
其实她也就是看刚刚无意间刺激了他，怕他一直心里不舒服，这才口无遮拦想哄他开心来着。
他这样子……是当真了。
“结什么结？你爸爸我还病着呢？”江逞看她，没好气的道。
江汀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病你的就是了。我结我们的，这不给你冲喜吗？”
“那求婚有你这样的随便吗？在车里？什么表示没有，跟领导通知一样，这叫什么事？你要给人家负责，是能张口就来的吗？”
“你好啰嗦！”江汀没了心情，“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
一句话，整车的气氛再次降了温度。
江逞也愣住没说话。
蒋临书这次没打圆场。在以前，他除了干好本职工作以外，就是充当父女两个中间的和事佬。所以也就有了那么一句话，在江家，万事皆可蒋临书。
也因为这样，江汀没少冷落他。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很多东西都不在乎了，也不必像以前那样事事周到圆滑。只要她高兴就好。
是的，对他来说，只要她高兴就好。
-
把江逞送回江家大别墅里，江汀因为刚刚突然说的一嘴提起的事还闷着气，说什么就要走。
可临了听见江逞坐在沙发上猛咳了两声也还是心软了。她一个人冲到厨房想烧壶热水给他喝药，到了厨房却发现蒋临书早就烧好了。
他倒了一杯搁在黑磁的灶台上。看着她眉眼温柔，语气更是轻软:“饿了没？忙了一上午，我给你做好吃的！”
江汀低声嘟囔:“是你忙了一个上午。”
她拿起杯子。
他提醒:“还有些烫。”
她点了头往客厅过去。一大袋的药一个个从不同的袋子里拿出来，一个个按照说明书拿出来，又扯了张抽纸垫着。
一直沉默的看着她的江逞心中柔软:“妹妹，你长大了。”
“不然呢？谁都不会一直停在原来的位置，如果不长大能怎么办呢？一直做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能孤零零可怜巴巴站在原地等着根本不会出现的人？”
她小时候那些祈求般的日子属实是过够了的。
骄傲不可一世的江大小姐，曾经费尽口舌使劲鬼点子，就为了江逞和姜提米像普通夫妻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可每次的结果大同小异，不欢而散都算是对她心思不纯最简单的惩罚。
他们每一次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无数接通不了的电话都是她无尽的痛苦根源。
而她学着他们，用同样的方法伤害了最爱她的那个人。
想到这，江汀收回放到江逞面前的水，冲面前诧异的老父亲没好气撇嘴:“要喝水自己去倒。”
江逞:“……”。
双方沉默一会，终于还是江逞低了头。他无奈的起身走向厨房。
而她瞧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老了，病了。不再像她小时候记忆中那样意气风发，会动不动发火，沉稳摆样子。就好像，哪怕姜提米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也能和和气气的聊天似的。
-
饭后，江汀犯了困。今天为了送江逞复查起了个大早，对于喜欢睡到自然醒的她是属于睡眠严重不足。
她回了自己房间。很久没来了。从她出国读书就没回过了。之前读书的时候都是住外面那个大别墅。至于这里，她小时候的家，有着的都是惨痛回忆的家，那自然是一次都没有回过。
可如今回来了，看到没有房间没有半分的变化心里竟又生出几分悲伤。偌大的房间不着灰尘，连桌子上的花瓶里的鲜花都是新鲜得很的。
她伸手捏住□□嗅了嗅，嗅完心里一阵烦躁。以至于后面也压根没睡什么。根本睡不着。
江逞说她长大了。明明他也变了。她冲他白了脸色他不也一句话没说？
要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和姜提米撕破了脸吵的。至今难忘。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还是不想下楼。看电视两倍速看了七八集后手机电量过低提醒了好几次，在只剩百分之二的时候她终于是下了楼。
她记得，茶几抽屉里有很多充电器。
下楼江逞没在。
蒋临书正站在玄关打电话。
她拉开抽屉，不用找就看见了自己手机型号的充电器。
她快速插好，站直身体，蒋临书已经向她走来。
“叫了蛋糕过来，要不要吃？”他问。
她半靠着沙发，手机连着充电器，拖鞋一拖盘腿露出光脚:“不吃，中午吃太多了现在胃还有点撑。……江逞呢？”
他在她旁边坐下，笑:“和老马一起钓鱼去了。”
她冷哼一声:“以前忙得前后脚不着家的，现在过起了退休生活了。倒是还不知道他会钓鱼！”
他没搭话，只是视线略过她光露的一双小脚。这里不是他可以乱走的，家里她的袜子也不是他知道的。他伸手轻捏住她的脚拉进自己小腹:“江汀，寒从脚下起，要记得穿袜子。”
“最好是长袜，到小腿过膝盖的那种。”他停顿片刻又补充。
她看他两眼笑出声:“蒋临书，我是交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爹？”
“……”。
她抬手摸了摸他下巴，调戏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男朋友。保证听话，乖巧！以后袜子只买长袜，到小腿过膝盖的那种。”说完还调皮的用前脚掌在他暖烘烘的小腹踩了踩，“蒋临书，我好喜欢你呀。”
这就是她，告白调戏倒是两不误。
倒是蒋临书经不起她半分调戏。他面色一僵，手上力道稍大，抓住她的脚腕，视线聚焦在她的嬉笑的脸上。
她不肯收敛，眉眼弯弯都是□□的笑意。
蒋临书压下嗓子:“江汀，别闹！”
“蒋临书，你的手好冰。” 她无辜道。
果不其然，他听着了这话手下力道立刻松了下来，手指蜷缩收走，大有认栽的意思。
江汀露出得意的笑容，后背肩颈一侧，整个身体倒在沙发上，发出闷闷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将手机丢到一旁的茶几上。
看着沙发上笑得发抖的女孩，他也不恼火，早也习惯了她不同寻常寻找乐子的方法。她开心就行。
不知不觉，他眉眼间也写满了温柔。
笑了一阵，江汀也笑够了，用半截小臂搭在光洁的额头:“蒋临书，到我这你就真成傻子了？我现在是你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大小姐，那么小心干嘛？别说冰我脚了，就是让我陪着你去雪地里兜风我都愿意。”
“你知道吗？”她眼里不再有刚刚那样□□的调笑。剩下认真和温情。
他愣神了好一会，倏地低头捧起她的脚，在她的脚背印了个吻。这举动太过突然，两天吓得立马缩了脚，坐起来满脸讶异。
还没定神又被他一把强势捞起来，硬塞进了他怀里。一股属于男人身上专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身上的男人气味很好闻，夹杂淡淡烟草味。
她半张脸嵌入他怀里，几乎不能呼吸。
“……”。
“蒋临书？”
第43章
“蒋临书？”
她低声呢喃。
他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势要和她融为一体。
“你是蒋临书的大小姐，也是蒋临书的命。蒋临书为你肝脑涂地，怎么会让你陪我在雪里兜风呢？你最怕冷，你最怕冷……”
江汀面色潮红，有些呆滞。
她最怕冷。……在雪里兜风。
忽然间，那次她给他挡完酒的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里。那次明明是她无理取闹的下车走走，为此吹了不少冷风。
虽然说来，其实当时她就是想让他陪自己走走，顺便说点什么……
那时酒劲上头，也许只要他的只言片语她多年的克制和舍弃都将土崩瓦解吧。
果然。他们两个都太嘴硬。
她从他怀里费力抽出双手绕到他背后拍了拍:“我愿意我乐意。蒋临书，别妄自菲薄，这可是你教我的……”
还有，蒋临书，我好喜欢你呀……
-
江逞出院的近一周，蒋临书都会每天准时到点过来照顾着。那感觉就像是上班打卡一样，没有一丝的懈怠。
而江汀碍着蒋临书的也勉强搬回来家里住。周末她不用去公司，蒋临书开车着到她的公寓给她搬东西。
起初她是不大愿意的。
“我又不常住。等他好点我要住回来的。” 她坐在床上看着他帮自己叠着一套一套衣服放行李箱里语气不好道。
蒋临书:“住回来的话，再把东西搬回来就是。你不是说要用自己的东西才习惯吗？”
“蒋临书，你明明知道，我哪里是不习惯，就是不想回去。鬼知道姜提米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让她见到你，更不想看到她和我爸吵架。”
江汀原本躺在床上，说着顺着床沿蹲在床边，黑发披在双肩，白色毛衣衬得格外温柔。她若有所思的道:“你说他们怎么还不离婚？这么互相折磨有什么意义？”
蒋临书原本埋头清点，听她说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一停，抬起头看她，“记得以前，你最期盼的就是江叔叔和姜阿姨一起回家。”
江汀:“这种事，早就变成我的噩梦了。蒋临书，那几年你太忙了，不知道也正常。你不知道，姜提米有次喝醉了酒，差点没掐死我……”
“……”。
江汀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掩饰着起身往外走，“我去给你倒杯水。辛苦了，小书哥哥……”
——
只要有蒋临书在，水壶里永远不会是空的。她从杯架上随意拿了个透明玻璃杯洗了洗，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了一口。
姜提米那件事，除了她和姜提米好像没人知道。她也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这些。不管是江逞还外人，看她姜提米的关系突然极度恶化，都只当是她长大了，又没受姜提米太多的关心，感情也就渐渐地淡化了。
可实际上。
她身上的千疮百孔谁看得见？不可一世的江大小姐连他都从来不让看，又怎么会让别人发现？
江汀喝了将近半杯水，听到外面车子开进车库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这水她不是要倒给蒋临书歌的么？
她估摸着是蒋临书叫过来接他们的。她本就不想住过去，眼下心情也不算好，于是头也不回的端着水杯上了楼。
蒋临书的工作效率很快，质量更高。
就这么着一小会，她的两个箱子就立在了一旁。
“喝点水，休息一会吧。”江汀把水杯递给他，“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再走好不好。”
“家里没有菜，你等会我去买回来。很快的。要实在是饿，冰箱里我放了蛋糕，你先垫垫肚子。”蒋临书依旧是丝毫不反驳她的意思。只是转身去了洗手间。
没过一会，洗手间传来一阵水声。
她跟过去站在门外看他洗手。
蒋临书有些洁癖，但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一手好厨艺，也没见得把自己照顾好，年纪轻轻就有不轻的胃病。
他还真是不能少了她。
他察觉她看着他，目光流转，侧头看向她，语气试探:“怎么了？”
“蒋临书，我和你一起去超市吧。待在家里好无聊，顺便出去走走。要是太饿了咱们可以就在外面吃了。”
她若无其事道。
蒋临书自然不反驳，点头答应。
——
老马本来是被他叫过来接人的，听见说要去超市还确认了两次。
得到首肯才发车。
江汀心里暗自感叹，从上到下从里至外，江家都唯蒋临书侍从了。
他怕她冷，吩咐把空调调高了一些。话音还没落，身旁的人又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倒了过来。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手上玩着手机，又是若无其事道:“蒋临书，你打算去哪高就呀？”
他没想她会问这些。按照他对她的了解，以她那不可一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多管闲事。更何况，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一时，他心底竟然犯了贱似的有些雀跃。
“怎么了？”他亲了亲她的发顶。
江汀:“我在想你要是又跑到国外去或者七老八远，咱们不是就要异地恋了？”
“……不会。”他面色凝重。
好不容易，重归于好，破镜重圆。
他怎么会，又怎么敢？
“那你去哪？”她蹙眉抬头。
“要猜一猜吗？”他发现她对这个问题确实感兴趣，一时间起了迎合的意思。
“周家？这个应该是最不可能的。江家和周家势同水火，你对江逞那般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徐家？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吧。……算了，反正哪里都一样。”她泄气了般把手机息屏，“左右是都不能天天见面了。”
“想见自然能见。”说到这他倒是开始反驳了。
“那我不想见。倒也不用天天见，再美的花天天见也会烦。”她将他的一腔情丝跳过，无情道。
蒋临书:“你会厌烦我？”
“……我没说会厌烦你，只是说咱们没必要天天见面。”
“若是以后结婚了，必须得天天见，怎么办？”他突然道。
江汀看着两个人聊得越来越偏，越来越不受她掌控便赖皮一般的冲老马搭话:“老马，空调太高了，热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