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书最体贴。”江逞委屈夸道,“那说好下次一定喝得痛痛快快,呐,要约就现在约,不要变卦。下周三行吗?”
“周三你和他喝得伶仃大醉,怎么周四周五都不用上班了?”江汀语气凉凉。
“我是老板,老板想放假放假。”
“你是老板他又不是,更何况你就知道下周三他一定有时间了?他现在比你忙多了,手里的事做都做不完。况且他又不是专业陪酒的,你想找人陪酒我给你找呀。”
“不对呀,你以前不是找得挺好的的吗?比我会找多了……”
江逞最怕她翻旧账,更何况确实理亏。江汀在最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他永远缺席,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
“妹妹——多吃点。”蒋临书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似是安慰,不着痕迹的让她心间平静了不少。
江逞悻悻的咂咂嘴。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本来他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地位。如今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
饭后,江汀上楼午休,最近两天她总是很疲倦,蒋临书前天一副不容置喙的态度拉她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一切正常才放了心。
江逞看她一走留下蒋临书下棋。蒋临书脱下西装外套,扯松了领结,熟络的泡了壶茶,“江叔叔,妹妹最近她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心情也受了影响,您别放心上。”
“生病了?去看了没?医生怎么说?”
江逞面露紧张。
“目前为止没有大碍。”
“唉,这丫头最近对公司业务逐渐上心。以前担心她不愿意帮我,现在又但心她太认真,变得和你和我一样。”
“您放心,大概率是不会的。”
江汀没有事业心,她对公司也没有兴趣。只不过是那份没办法做事不管的责任心和对江逞的那份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孝。
“行。要我看。小书你呀,比我更了解她!不过——”江逞欲言又止,蒋临书目光动,给他添了茶水。
江逞试探:“江汀和你算一算,从认识到现在,她就没有提过结婚?”
“……。”蒋临书嘴角微杨,笑了声:“江叔叔,她还小您不用太着急。”
“我不是替她着急,我是替你着急。这么多年,你在江家除了为我便是为她。小书,妹妹远去他乡的一去就是没有边际的数年。这次我病重,除了江氏确实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人主持大局,更是我的一份私心。”
“她回来了,你也得救了。”
蒋临书心头如同被狠狠地砸了重锤。原来江逞早就看出来,他当初要求被外派原本就是另一种祈求。希望江汀知道后能够放心回来。
当初突然分手,再不甘心再有怨恨他也不敢声讨一句。江汀的脾气他比谁都了解。这是一朵被他亲手哄大的玫瑰。
更何况,后来通过蛛丝马迹他也逐渐知道一些事情。
可没有边际的一天一天的期盼太久,他用工作麻痹自己,麻木时间。
她回来了,他也得救了。
那天她回来的晚上,她挑衅一般邀请她进房间。他几乎是用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不能牵、不能抱、不能多说……更不能碰。
江逞看他沉默心里也有底,怕他难过故意落了子又反悔:“这颗子错了,我重下。”
蒋临书耸肩表示可以。
只是不免心中苦涩。江汀每每提到结婚都是避而不谈,童年父母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他虽然想但也不着急。只要她在他身边,结不结都一样……
*
时间一晃而过,九月初。天气忽的转凉。
这大半年说不上平淡。消失了很久,了无音讯的姜提米确实没有再出现,可她却从偶尔两次不经意间看到很像她的人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在过马路、上卫生间、看电影、逛超市的时候看到像她的人。
或者是,那就是她。
对此,相比以前的害怕、紧张,现在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屑。
有本事堂堂正正的出来。躲躲藏藏,想干嘛?
至于李栀经过大半年的修养也好的差不多,进新电影的剧组也大半个月了。中秋节抽了个空回来和她约饭,徐则旁敲侧击问她地点。
说实话她是不喜欢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戏码。她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在李栀的感情人生插手,但徐则这大半年的所作所为她作为旁观者倒也有些心软。
也许是她也有了蒋临书,和他感情稳定,自己整个人心态也松弛了太多。
她把地址发给了徐则就先到了和李栀约好的地点。
*
许氏最近大半年,股市猛涨,公司资金链充盈。似乎一切自然的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许江年过半百,原本退位让贤的念头被野心压了下去,甚至有收权放职的意味。蒋临书对此不置一词。他也不在乎。
只要,公司法人还是许江。
但在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许江的行为无疑就是白手套空狼。最难的时候让人蒋临书冲锋陷阵,现在却什么好处没捞着。
旁人看着都报不平。
会议结束后,许江的亲信就开始秘密执行他交代的所谓拓展帝国的决定。
蒋临书被他们特意避开。尤其赵雨更是得势的老狐狸,走之前看他一眼,打量不屑。
他内心深处无一丝波澜,回到办公室给周定、林裕西发了消息。因为没吃中饭,不知道是胃里还是心里,突然有一阵极其难受的滋味。
他打开抽屉,吃了一粒很久没有吃过的胃药,效果微乎其微。
手机在一旁很安静。
江汀和李栀约吃饭,就在附近。他却不安心。这么想着拨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这种事不少见。江汀玩得开的时候经常不会接他的电话。
他给李栀也拨了一个。
没通。
而巧不巧,这个时候徐则来了电话。
阴霾一时间笼罩他的身心。
第73章
这是哪……
江汀后脑勺钝痛一阵一阵传来,她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寂静得不像人间。身上、手上、脚上的束缚很清晰。这些明确的告诉她一个答案,她好像被绑架了。
“……。”
“有人吗?”她嘴里虽然用一张白布绑在后脑,但勉强发声是没有问题的。她厌烦这种老套的手段,“有人吗?姜提米!”
她喊了有一会,但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恐惧取代了愤怒。
她恐惧黑漆漆一片,就像她曾经尝试溺亡时眼前的漆黑,她恐惧寂静无声,就像曾经空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身体抖动,开口祈求:“姜提米,……妈妈,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找我了。”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不想见爸爸吗?”
“……。有人吗?”
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漆黑空间里,绕梁回响。
她颤抖着哭泣,眼泪不住往下流,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刚到国外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英文说得并不好,没有江逞没有蒋临书,没有一切迁就她的人。姜提米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的威胁让她害怕。
她说,他迟早会杀了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那个女人就是蒋临书的生母,江逞的至交好友。而那个孩子就是蒋临书。
江汀太了解姜提米,她发起疯,真的会那么做。
……
姜提米揪着她的衣领不可置信,气急败坏的嘶吼,像只发狂的野兽,“你竟然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在一起了?你对得起我吗。我生你养你,你和江逞一样当个白眼狼?”
“你,江逞,还有那个蒋临书都该死!”
“你们都该死!”
那时候的江汀没有铁打的心。她怕死,更怕他被报复。
*
“姜提米,你出来呀!”她边抽泣,边挣扎。她曾经尝试溺亡,甚至吞服安眠药,她试过很多次,现在早就不怕她的威胁。
“哈哈哈哈哈哈亲爱的妈妈,欣慰吗?我现在和蒋临书在一起了,江逞很满意这个女婿,我想今年年末我就会像他求婚。来年生小孩。”
她笑着,眼泪洗脸:“我和他感情可好了,是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好。将来我们有孩子,我也一定会和他好好抚养,给她特别特别多的爱。让她在绝对幸福安心的环境长大。”
……
废旧工厂外面,姜提米看着监控里的江汀气得直发抖。
一旁喻舟掐着外国人模样的白大褂医生。
“你不是说,场景还原会让她病情复发吗?”
外国医生颤抖着举起还能动弹的手:“按道理是这样的,或许可以加大刺激。”
姜提米咧嘴笑:“怎么加大刺激?”
“……”医生浑身抖了一下,“用她最恐惧的东西或者人物声音都可以。”
喻舟低头:“她最恐怖的声音、人、物?”
“还能是什么?我呗。我和江逞吵架的时候,她只会在旁边哭。每次都哭,烦人死了。”
喻舟眸子暗下:“她是你亲生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呵,喻小少爷,都这个时候了,你心软了?”
“……。”
“你想要喻家那就只需要想着你想要喻家。其他的事不用多管闲事吧。”姜提米不悦的睥着面前的男人。私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心不狠,站不稳。
喻舟咬牙:“行了,我不问了。但是你答应过,不能出人命。”
刚开始他想着,这是她亲生女儿,不至于太过。可见了现在这个场面,他心底越来越没底。
姜提米对江汀分明就不像是亲生母亲对女儿的样子。看着更像是仇人,有血海深仇的那种。
姜提米冷笑的看着旁边转醒的李栀。
李栀满眼恐惧:“姜阿姨?妹妹呢?”
她依旧冷着脸,冰冷的眼神让人心生恐惧,“不听话不孝顺的孩子,在这世界是多余的存在。”
*
蒋临书挂了徐则的电话,心头不住的往下坠。
她和李栀一起失踪了。
最最坏的念头冒出来。
另一头,曾宽易收到他的消息迟迟没敢告诉江逞。只不过下楼心慌时摔了一大跤。顾不得什么伤,他给蒋临书发了消息:“蒋哥蒋哥,怎么办怎么办?”
“先报警。我已经让我朋友查到了最后她们出现时的监控。现在,你只需要去做一件事。”蒋临书冷静到极致,油门踩到底,朝着某一个方向驶去。
“蒋哥你让我做什么,直说。”
“把这件事告诉江叔叔。”
“……好。”曾宽易犹豫了一秒,“那我现在就去。”
“嗯,拜托了。”
蒋临书挂了电话,眉间尽是阴霾。江汀近段时间噩梦不断,虽然她不说梦里是什么,某次却还是轻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第一次从心理医生那里知道江汀的情况,他不可思议的动容。他自诩了解她,在乎她,可她心理的伤早就在不知不觉渗入太深。
他不出现,克制的等待。他给她时间,让她变得强大。
好在,她很坚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等了很多年,但终于等到了她回来。健康的,开朗的,完整的回来。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定位。
*
“姜提米,你出来呀……”
“江汀,你和江逞都该死。”姜提米用最慢的脚步,最轻的声走近她的身边,而后阴森道,“江汀,你们都该死。”
“……。”
江汀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她沉默了片刻,“妈。”
姜提米原本以为,以她被惯大的臭脾气一定她会破口大骂,一声“妈”竟喊懵了她。
“妈。”
“别他妈喊我!我不是你妈!你是个叛徒,是个白眼狼!你和蒋临书在一起,和那个女人生的杂种在一起,你和江逞一样背叛了我!”
“妈。”
姜提米停了两秒,倏地冲上去一把将她扯拉在地上:“我说了别他妈喊我!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就知道我当时应该把你打掉。我傻我蠢,给江逞生孩子,到头来是这么个白眼狼……”
“你们江家,一家的白眼狼。”
“我不懂,蒋阿姨早就去世了,你还要这么恨她,蒋临书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江汀摔在地上,额头磕地。她忍着剧痛和晕眩,平静的质问。
“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
…“等他们都来了,你们一起死!”
“你去地下找她问问她不就行了。”
“……。”
姜提米知道,现在想让江汀发病估计是没有办法了。没想到她的治疗效果竟然这么好。刚出国那阵子还像个小疯子。
她忍着怒气冲出废旧工厂。
喻舟看着她眉头拧紧。
“我们要一直在这里耗着?以蒋临书的能力,先到这不难。”
姜提米一脚揣在李栀肚子上:“一起来更好。”
李栀闷声吃痛。
喻舟汗毛直立。这个女疯子。她竟然想杀人吗?
要不是她手里有姜家大量的股份,可以让他逆风翻盘。他不至于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和这种人上同一条船,还没得到他想要的,后悔也没用。
喻舟雇下的人上来附耳说了两句话。他面色一变。
怎么来得这么快。
第74章
江逞带人来得很快,警察控制了在场所有参与这次绑架的人员,其中就包括听到江逞的声音就不顾阻拦,疯了一样跑出去自逃罗网的姜提米。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两人名义上还是夫妻,这么多年的情分,最后化成了满腔的怨恨。
“江逞,你来做什么?!你是过来救你女儿还是救你那个野种!”
江逞眼角抽搐,咬住牙关,不想在与她争辩这些早就有了答案,她却纠结的事情:“那也是你女儿!汀汀在哪?”
“哈哈哈……”
姜提米冷着脸,阴森的盯着他:“我宁愿没有她。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生下了她。如果没有她,我是自由的!我不会需要家,需要丈夫,需要爱!她成了禁锢我的枷锁,我们之间剪不断的链接……她如果不存在,一切都会不同……”
听到这话,一旁押住她的的警察都打了个寒战。
江逞气的没了一点面上的试图挽回都不在有,“行,我随你怎么说!我只问一句,江汀在哪?”
姜提米:“死了!”
*
喻舟不知道这个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在这无人之角被打了多久。江汀甚至都不知道她来了。
一帮打手撤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保持文雅看着他:“小喻总,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