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濒临绝境的感觉依旧还在。片刻不敢忘怀。
可当时那对于他来说,是多么荒谬的理由呀!
冷风还在呼呼刮,江大小姐看他静默的模样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蒋临书,你没事吧。”
他回神看她,顿了片刻。收好那些愚蠢的感慨和回忆,然后别开视线转向另一边:“没事。”
然后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多了几分凉薄和冷硬,用一种极尽苍凉的语气撒了人生中最大的慌:“这些年,我很好。”
她反应过来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有种放下心来的错觉和……
不甘心。
*
李栀半夜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寻常的闺蜜夜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多小时。可对方总感觉有什么要说不说的事。
江汀关了大灯,只留床边的小灯,心中有了大概,沉着声不怎么开心的问:“栀栀,是不是那个人又把电话打到你那了?”
“汀妹,我本来也不想接。可她一连十几个的电话,我助理都背得这个号码了。”
李栀声音有些丧。
江汀:“你直接拉黑吧。”
反正她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李栀沉默了一会,终究没有说出那句“她终究是你妈”的劝诫。谁都可以这么劝她,她不行。
这么多年,那是她痛苦的根源。
即使甚至连她也有很多并不了解的。
但她眼睛能看到的,就是如此。
“汀妹,她让我告诉你,记得联系她。这话我带到了,你不想听就当没听过。有些晚了,今天你也累了。睡吧睡吧!”
江汀挂了手机,不自觉把自己缩成了一团靠在床角。抱住膝盖仿佛就能让自己找到早已缺失的安全感。
她早就不联系那个人了,可她还是想方设法来惹她糟心。
她把她电话拉黑了,她就去找李栀。
就算今天李栀把她拉黑了,她也会换其他渠道找到她。说不定哪天她哪天还会找上——
想到这,她浑身阴冷,怎么抱着自己都抱不暖。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她闭着眼,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仿佛曾经那些谩骂和侮辱就在耳边回荡,仿佛那个人就在她面前,拿着那些让她恨不得去死得录像带讽刺她。
哪怕她哭得虚脱,她也不肯停。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汀: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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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那晚上之后江汀和蒋临书两个人更是相对无言了。
她每次见着他总有躲闪,而他也愈发表现得公事公办的态度。
江汀虽然勉强把什么公司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了,但也只是放在眼里了。她每天准时打完早签和晚签就会接一个不知道谁打过来的电话,然后风风火火的开着车子离开。
至于什么文件资料的,她理会?
不存在的。
一月底,曾宽易终于逮着她还在的时候。
趁着蒋临书不在溜进江汀办公室。
至于他为什么要避开蒋临书呢,自然不是因为要对江汀说什么他的坏话。而是上次擅自把他代替江大小姐去会李耀的事情说出去了。
后来第二天赶早的,他一到公司就被他约谈且被记警告。
江汀边打游戏边看他一眼,不屑且嫌弃:“有事?”
他像个老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坐:“格里苏酒店重启方案会议,明天。”
她刷小视频的手随手给博主点了一个赞,然后挤出一个“嗯”字。
“我知道了,退下吧。”
曾宽易:“……”。
“行嘞,那小的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站住。”
他回头:“大小姐,有何指示?”
江汀视线上下打量他,发出严重警告:“蒋临书和你按说应该算是上下级。知道李耀他们总是针对他,以后有什么他们在的局呀,会呀。”
她伸出手指指着他:“你去,知道吗?”
曾宽易一听,叫苦不迭:“大小姐,我很忙的。”
“忙啥?忙着物色下一个姐姐?”
她说完还要在心底骂上一句姐姐控。
曾宽易:“……”。
那倒不是。
他看了手表:“妹妹,到吃中饭的点了,一起去?”
“你先去吧。我叫外卖。”
曾宽易自然随她,直在心里腹诽,恶习。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国外点个外卖有多难。好不容易回国她自然要过把瘾。
点开app还没翻动两下电话就打进来。
是李栀。
江汀:“亲爱的,怎么啦。”
“江汀!快来医院,李栀出事了。”
江汀盘坐在椅子上的双腿因为紧张一下放了下来,握着手机一下拔高声调:“她怎么了?哪个医院?”
周琳琳:“你也别太急,没有多严重。就是剧组拍戏出了意外,摔下来右手骨折了。”
江汀鞋子都穿不好,就想敲开她脑子:“都骨折了?!”
周琳琳:“……昂。”
“好像是又有点严重。”
“不过你别太担心,医生说修养一个月就行,然后已经给她打了石膏。不过可能这些天得有人照顾她一下。”
江汀穿好鞋:“行,谢了。我马上过来。先挂了。”
她的办公室和蒋临书还有曾宽易是相连的,三个人办公室都要侧门互通。她风风火火的从办公室去穿过蒋临书的办公室去找曾宽易。
“曾宽易曾宽易!狗子,狗子!”她喊了一通突然想起来,哦,对了。狗子觅食去了。
蒋临书刚刚处理完上午手边一大堆的资料,抬头看她面色慌张从自己面前跑过去。嘴里喊着“曾宽易”“狗子”之类的。
他正准备起身去公司食堂,她已经折返过来。好似已经忘了那天晚上两个人的不愉快和这些天的装作不认识。
江汀:“老马呢?我没他联系方式。”
她并不知道这个“老马”完整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这么叫的,所以也就跟着这么叫了。这会也没计较这么喊是不是太熟之类的。
蒋临书虽然意外她主动找自己,但多少也猜到应该是有急事,简洁道:“老马结婚度蜜月请了两周婚假,下周才回来。”
结婚?
度蜜月?
婚假?
下周?
江汀:“哦,是吗。帮我祝他新婚快乐。”
她要爆炸了。
公司就他一个司机吗?她平时不理政务的隐患就在这了?!
蒋临书:“……”。
“大小姐你有什么急事吗?”
她微愣,好像看到了希望:“是有急事。今早上我我把车子送去保养了。你……”
他都问她了,应该就是有要帮她的那个意思对吧。她期待的看着他。要是他突然又扯其他的什么七七八八,那这个人是得有多不会做人,多没有情商呀!
蒋临书:“我帮你打车。”
江汀:“……”。
好吧,是她太痴心妄想了。
那天晚上是她带着他,强迫他又再一次回顾了四年前那场他人生中最为难堪她对他最狠的一个夜晚。
的确,被甩这种事,对于一个一直没有任何破绽,且稳重端庄一丝不苟的蒋临书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生都抹不掉的耻辱。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起码甩得好看点。
两个人僵持在原地,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这期间,她心里做出了无数的争斗,最后脑子里浮现出李栀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楚楚可怜,打着吊水绑着石膏没人照顾的样子。
可怜,太可怜了!
江汀:“蒋临书,要不你送我过去吧。”
“医院。义和,很近的。”
蒋临书:“远。要三十分钟。”
她:“……”。
我靠。
这人怎么回事?嘴里叫着大小姐,难道他说出来帮她打车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吗?好吧,是真的没有。
瞧瞧他满脸的不耐和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的样子。
是吧是吧,果然还是记恨她的。不然作为自己的特助怎么可能让她去做出租车?拜托,她好歹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还有,她也是有公主病的好吗?虽然平时她会亲自下馆子吃火锅,也会喝啤酒去蹦迪。
但是作为从小在金钱罐子里浸泡下长大的,她还是不能容许自己这么被轻视。出租车为什么不能做?可以坐,关键不能是别人让她坐!
尤其是面前的这个人。
她抬着下巴,傲娇得不行:“我晕出租。”
“怎么,你没见过?”
蒋临书面无表情:“……那倒是,真没见过。”
最后,没办法他拿她没办法,只能送她过去。
临近中午,医院来往的人少了一些。
江汀戴着墨镜急急忙忙往里冲,嘴里还说着:“蒋特助,谢了。你可以先回去了,公司应该很忙吧。”
她这样的行径大有翻脸不认人和忘恩负义的嫌疑。
不过好在蒋临书并不会同她计较这些。
他看了眼手表:“好。”
而江汀对自己刚刚自己的行为表示很得意。
撩完就跑,用完就撤。
这是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尤其是面对蒋临书这种外冷内骚的人。
想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哪里是现在这个冷傲得不愿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好吧,虽然偶尔也不爱搭理她。
但那都是她自己作。
至于现在,更作。
这么想着,反正作了这么多年了,再作下去又有什么影响了。
自己在他心目中估计早就被列入了社会关系的黑狱吧。
就那种终身□□的黑名单的地方。
看他每次同她交往的细节不难看出,他还是挺忌惮自己的。
她边想着边觉得自己好像也挺了不起。
毕竟他这种人连情绪都很少表现出来,对她倒是丝毫不屑装一装。
“403号病房。”她看了眼周琳琳发过来的消息。
刚到房门口,周琳琳的声音就传出来。
“什么?!周定礼,哪个周定礼?!周家那个?”周琳琳嘴巴张得可以塞鸡蛋,
江汀站在门口看着她夸张的言行举止,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以前她家办酒宴,她有幸见过她爸爸。这两个人的样子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唯一和她不像的应该就只有她哥哥周晔许了吧。
每次看到她和他哥哥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出戏。
一个像个跳脱随时要开屏的花孔雀,一个沉稳得像六七十的小老头一样。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蒋临书有些像。
“江汀,你还不进来,站在那想什么呢?”
江汀:“谁给你的胆子喊我的全名?”
她慵懒的把视线瞟向她,然后在李栀病床边上坐下。
“还有,你怎么在这?”
周琳琳怕她误会,连忙解释:“她受伤可和我没关系呀。我是去横店看我男朋友的。恰巧看到她从威亚上面摔下来。”
江汀听到,眉心一跳:“你是从威亚上摔下来?!!”
她凑近往李栀包成粽子一样的手肘的地方仔细的左看看右看看。
还挺严实。
李栀安慰:“其实没多大事。医生说还挺幸运,只是骨头错位,没有粉碎性骨折。”
江汀吸一口气:“宝贝,这样我已经很心疼了。”
李栀轻笑。
“我被你们恶心到了。”周琳琳嘴快道。
江汀默默无语,眼神却像刀刺一样的看着她。
周琳琳最怕江汀的地方就是,每次爆发前的沉默往往都是最可怕的。简而言之,如果她沉默了,那就是别人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的前兆。
然后她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自己被她的奴役以及打压,还是假惺惺的挽救自己的求生欲:“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感情真好,我好羡慕。”
“我可以也叫你宝贝吗?汀宝贝怎么样?”她天真的看着她。
江汀露出一口白牙:“你试试。”
周琳琳:“错了。”
李栀坐累了往床板上靠:“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见面就杠。”
关键一个杠不赢嘴不停,一个杠赢了还好,没杠赢直接动手。
两个幼稚鬼。
周琳琳委屈巴巴:“江汀。你好讨厌。你偏心。嘤嘤嘤……”
江汀没心思再搭理她,下了逐客令:“嘤嘤怪,这里不需要你了,麻溜的消失吧。”
周琳琳鼓着五官,脚一跺,放下还没吃完的苹果,拿起自己的小挎包蹭蹭蹭的离开,走之前背对着江汀做了一个鬼脸。
“刚刚她说周折礼?”江汀嫌弃的看了眼周琳琳没吃完的苹果。
这花孔雀啃出来的苹果真是……
她这是用自己的牙齿把外面一层苹果皮给啃掉了?
李栀憋笑:“别怀疑,就是她用牙齿啃掉的。她不会用刀。”
“啧啧啧,牛的。”她抽了一张纸巾包住这半个苹果丢进垃圾桶。回过神,“你别转移我的注意,刚刚她提周折礼?”
李栀靠着床板装死。
“李影后,你不会把你和周折礼的事告诉周琳琳这只花孔雀了吧?”江汀不接受她装死,盯着她的眼睛又问。
李栀转头又被她按回来。无奈,她慢慢坐起来,江汀扶着她。
她垂了眼帘,细细碎碎的道:“汀汀,周折礼回来了。毫无预兆毫无生息的回来了。”
“我当时不过是那么多人,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可是他一眼都不看我……”
江汀发愣半天,看她就像看自己一样。她认识的李栀从来都不会这个样子,和她有得一拼的没心没肺。
而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安慰过别人了,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栀栀……”
她握住她没事的那只手:“你别这样呀,我记得以前你和他分手的时候可潇洒了……”
李栀问:“潇洒吗?”
江汀点头:“嗯嗯。”
李栀举起自己打石膏的手:“你觉得这个还潇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