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苑看了看伤腿,无奈笑道:“春山哥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外养伤多有不便,我也想早日回南珠城。况且若是那伙儿贼人知道我们和嫂嫂是一路的,那你我若留下岂不是更危险了?”
姚春山当即拍胸脯:“苑儿放心,我也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虽然平日里派不上用场,但是打几个毛贼绰绰有余。”
在女人面前下保证,对姚春山来说是手到擒来。
姚春山回头:“哎,林武,你说,我和你们少爷比,应该也不差吧!”
林武站在一边,看着姚春山瘦弱的肩膀,捂嘴强忍住笑意:“姚公子,你是不差,但是南山匪盗凶狠,万一知道你是南珠城姚家二少爷,拼了命也要绑了你,那可一定是要姚老夫人拿重金赎来你的。现在敌众我寡,不值得一试啊。”
姚家虽然在人前风光,但是在这几年家产却已经被姚春亭、姚春山败的只剩个空壳,姚春山心里清楚,如果真的他被绑了,姚家拿不出钱,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小子,说的有些道理。那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姚春山说着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于林苑本知道姚春山的名声,不愿意和他往来,但是她现在不能直接拒绝,她要让雷不闻看看,她也是有人喜欢的,没选她,是他瞎了眼。
几人匆忙收拾好东西,跟客栈掌柜结了账,上了马车。
在黄狮村华灯初上,街上热热闹闹的开始灯展的时候出了村。
出了村口,雷不闻几次拉开车帘向后张望,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他在黑暗中朝耕棉的方向看了一眼,耕棉斜靠在车上睡着了,不敢想若是她今天下午没回来,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出了黄狮村五里地,三辆车前后行驶,临山的小路坑坑洼洼,马走的比平路慢一些。
姚春亭的马车走在最前面,他坐在车里感觉马车似乎有些慢的过了头,想着是不是车夫睡着了,刚想催促,只听“唰”的一声利器划过的声音,继而一道血痕洒在了车窗上。
姚春亭跌坐在地,随后一柄刀搂开车帘,伸进了马车来,他捂嘴不敢出声。
一个大汉进来拉着他的脖领子把他薅了出来。
只见车夫已经躺在了车前,月光下,血溅了一地,让姚春山看了有些发抖。
“英雄,别别……”话还没说出口,姚春山的嘴已经被塞住。
“不是他。”其中一个匪盗人说道。
十几个匪盗把三辆马车围了起来。
在最后一辆车上的雷不闻感到了外面的异样,他拉起门帘,只见两柄刀齐刷刷的怼到了他的胸口,寒气逼人。
雷不闻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些人,正是和他们同宿一个客栈的那些南山人,这些人未蒙面,想必是不怕他们报官,又或者是他们自信雷不闻一行已经没机会去报官了……。
为首的大汉冷笑了一声:“雷公子?”
雷不闻强行镇定:“正是在下。”
“带走!全都带走!”
为首的大汉一声令下,其余人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手脚捆住,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黑布。
在沉沉夜色中,匪盗挥着马鞭,赶着三辆车往回走了。
雷不闻暗自思忖,这伙人知道他的名字,想必不是掳走耕棉的那一伙儿,定是有人事先告知他们他来了黄狮村,这伙人和他同住一个客栈,暗地里观察他的行踪,在村里不好下手,趁他们今夜回南珠城之际,将他们抓来。
马车大约颠簸了四五个时辰,在一处临湖院落停下,雷不闻等人被推到屋内。
马车行程时间和回南珠城差不多,估计是这帮匪盗的南山老巢,雷不闻推断。
第二天一早,昏睡中的雷不闻只觉眼前一亮,蒙在眼上的布被拿下,屋内不见耕棉、于林苑、林武、姚春山……
大汉手里拿着一杯水,往雷不闻的嘴上送了一口:“雷公子,委屈你了。”
雷不闻诧异:“你们是什么人?”
大汉盘腿坐到雷不闻面前:“南山人。”
“再下和南山人素来无交集,为什么要抓我们来?”
大汉倒是实在:“有人付了重金,让我们请你。”
雷不闻理了理思绪道:“敢问是谁要请我?”
大汉摆了摆手:“谁请你哪是我们能知道的,只是让我别委屈了你,一会儿我们头儿来,他自会告诉你。”
给了钱?请他,而不是要了他的命?雷不闻一时想不通,有人在背后处心积虑的要置雷家于死地,若是这样,昨晚在路上杀他便好,为何还要带他来南山?
想必幕后之人的目的不止是要他死这么简单,而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接管雷家的产业。
雷不闻担心其他人有事:“我的家眷现在何处?”
大汉起身:“放心,等我们头儿见了你,自然会让你们见面。”
大汉关门而去。
雷不闻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简陋,偌大的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屋外时不时传来男人的呼和、笑声,想必就是这伙匪盗的老巢。
中午时分,坐在地上昏睡过去的雷不闻被刚刚那个大汉唤醒,解开了他脚上的绳子,将他搀起:“雷公子,跟我来,我们头儿要见你。”
雷不闻出了那屋子,这是一个临湖的院落,湖边空旷,远望去有几处大小相似的院子,每个院子内建有十几间房子,看着倒是有几分青石岛的清净。
到了正中的一间,大汉敲了敲门:“二爷,人来了。”
“带进来!”屋内人说道,虽是匪盗,声音倒像个读书人般斯文。
开了门,只见屋内椅子上端坐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打扮和把他们劫来的那些人完全不同,白色长衫,左手拿一柄蒲扇,右手撩动胡须,颇有书生气质。
见雷不闻进门,上下打量了一番,站起作揖:“雷公子,委屈了,请坐。”
随即对送雷不闻来的大汉道:“李毅,快给雷公子解开绳子,倒茶。”
雷不闻扫了他一眼,坐到桌对面,大汉随即解开了雷不闻手上的绳索。
“雷公子,别误会,此次请您来是要和您谈一桩生意。”男人微笑道。
雷不闻抬眼,不解:“生意?”有什么生意是需要把人绑了来的?
男人接过李毅手里的茶壶,倒了一杯给雷不闻:“雷公子,于老爷因青玉杯被贬,现就在南山,想必翻身很难了。”
雷不闻手握茶杯,没有要喝的意思:“雷某生意人,朝中之事并不关心。”
“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是生意上的事了。”男人继续道。
“青玉石在这天底下,只有青石岛独产,虽说,于老爷在京城时,为青玉石打响了名声,但是如果你和权位更高的人合作,那岂不是更好。”
雷不闻一头雾水:“怎么个合作法?”
“京城有一位贵公子,想要买下青石岛……听闻雷公子的雕刻技艺上乘,您只需出个手艺,该得的钱一分不会少,还会解决您现在正在担心的玉石销路问题。”
之前被盗的青玉杯,本要作为当朝公主的陪嫁一同送往北地薛国。奈何因青玉杯被盗,圣上震怒,给此事牵线的于老爷被贬南山,之前京城的老买家也不敢再订货。
分明是有人觊觎青石岛已久,之前的四桩命案是想把雷家推到风口浪尖,待官府来查,抓走他,此时再救人,让他感恩效忠,从此成为权贵发财的走狗,怎奈被雷不闻化解了。
雷不闻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如果我不同意呢?”
男人笑道:“那和你同行的两位小女子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到时候青石岛还是那位贵公子的,你要想清楚。”
“敢为这位贵公子可姓范?”
听闻原发现青石岛的范姓渔业大户,孙辈有人在京城富商家做了倒插门,这富商和当朝某权贵走得很近,说来也巧,富商经营的也是玉石生意。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在下也是拿钱办事。”男人捋了捋胡须,不肯多透露。
这时,门“哐当”一声被蛮力推开:“二叔,听说你在黄狮村请了几个贵客。”
只见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不等男人答话,少年就搬了凳子就坐在了雷不闻身边,眼神凌厉,上下打量雷不闻。
雷不闻定睛一看,这少年正是前天晚上在黄狮村和耕棉斗酒之人。
第25章
“玉儿,雷公子是贵客,不得无礼。”男人摇了摇头起身对兰玉说。
南山匪帮横行,大部分匪帮干的多是□□的勾当。有些匪帮则不同,达官显贵想要人命或者图人钱财,而自己人不方便动手时,则会花钱找他们出手解决,兰玉所在的定南帮便属于这一类,为首的兰雪凝是兰玉的母亲,江湖人称兰帮主。
兰雪凝本是正统武学世家出身,十八岁时在戏楼看戏时结识了兰玉的父亲,当时被兰玉父亲的翩翩风度吸引,怎料兰玉父亲正是仇家一早就安排好的细作,知道她爱看戏,为了接近她已经在戏楼等了几天了,就等瓮中捉鳖。兰玉父亲在得到了兰雪凝放心后,套出了兰家武学秘籍的所在处,兰氏仇家得到武学秘籍后,将兰家满门屠杀。
当时兰雪凝正和兰玉父亲私会,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此时,兰玉父亲发现自己对兰雪凝也动了真情,正想要带兰雪凝私奔,怎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兰府逃命出来的老仆,在老仆口里得知了真想,兰雪凝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强忍住内心悲痛,和老仆逃走。
从此兰雪凝在南山落草为寇,几年间报了灭门的大仇,兰玉父亲这些年却找不见踪迹。
这些年间,兰雪凝扩大帮派,结识高官、显贵的同时,同时也在打听兰玉父亲的下落,希望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以慰亲人在天之灵。
这个兰玉叫二叔之人,是定南帮的二当家,叫薛珪,原是北川巡捕,后因得罪县太爷被判了死刑,行刑之日同僚给他找了个替死鬼,死里逃生后,前来定南帮投奔了兰雪凝。
“贵客?”兰玉将眼神从薛珪的身上抽走,转向雷不闻,有些玩味的打量着他。
雷不闻皱了皱眉,这小子出现,让他心里有些担心耕棉的安危。
“我倒要看看他又多金贵。”兰玉嘴角微扬,一侧露出一颗小虎牙,手向桌子上一拍。
桌子受到冲击力,将茶杯震起,杯盖掉在地上顿时碎成了渣。
雷不闻斜视兰玉,身体微微后仰,伸出手臂,挡住了飞来的茶杯,水花飞溅,溅了兰玉一身。
“哼,还有两下子!”兰玉起身,脚掌飞起,径直向雷不闻的胸口踢来。
雷不闻以手撑桌子,向后退了退,被抵在墙角。
“原来是个跛子!”兰玉撩拨了下被茶水淋湿的头发,眼神里满是轻蔑的看着雷不闻。
薛珪走上前,拍了拍兰玉的腿:“玉儿,差不多行了,我和雷公子还有正事要谈。”
兰玉长相姣好,且自视甚高,不喜欢帮内出现比他帅的,薛珪以为是这个原因,他才动的手。
兰玉这才把脚拿开,问道:“你和杨姑娘什么关系?”
雷不闻镇定了下:“是在下夫人。”
兰玉眉头一紧,虽然他之前已经隐约猜出。
薛珪有些不解:“你们认识?”
兰玉没答话,开了门大步跨了出去。
兰玉去黄狮村本是去玩的,没想到看到了薛珪手底下的李毅一伙儿人在村口客栈盯人。因薛珪对兰雪凝有男女之情,让兰玉很是厌烦,为了避免和他的人打照面,他和曹垣便入住了山上客栈。谁知却在意外中让他发现了李毅一伙儿盯的正是他想要跟的人。
……
另一间房内,杨耕棉和于林苑被捆了手脚,嘴里塞了手帕,被扔在床上,姚春山、林武还有雷家车夫则被绳子捆在了房间内的柱子上。
姚春山手脚乱踢,柱子轻微摇晃,此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李毅有些犯难:“少主,二爷叮嘱过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兰玉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也不能?”
兰玉试了几把钥匙,终于找到了配这扇门的一把。
“少主,少主,不能进啊!”李毅死命拉着门不放手。
兰玉拉开李毅,一脚上前把门踢开:“我今天就是要进去,若二叔问起来,都算我头上。”
兰玉看见了耕棉,心里略喜。
耕棉此时正在偷偷的解绑手的绳子,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绳子已经有些松动了。
听见脚步声临近,耕棉的手又不动了。
兰玉心里暗自发笑,挺聪明的姑娘,配了那个跛子真是有些可惜。
他蹑手蹑脚的趴在耕棉旁边,慢慢的解开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
突然的光亮让耕棉觉得有些晃眼,待渐渐适应了光线,眯起眼定睛一看,兰玉正躺在她旁边看着她笑。
耕棉被突然冒出来的兰玉吓得一激灵,随即向身后于林苑处靠了靠,四下打量了一下,没见雷不闻。
“你就这么怕我?”兰玉的头向耕棉处压了过来。
耕棉摇头,接着往后靠。她以为,是自己斗酒出风头,惹了兰玉,被他虏了来,不禁觉得愧对雷不闻。
兰玉嘴角向上勾了勾,起身跳下床,耕棉抗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转身离开了屋子。
“少主,不能带走,二爷问起来,我脑袋怕是要保不住了。”李毅伸出胳膊挡住了兰玉。
兰玉一脚踢开,淡淡的抛下一句:“二爷处,我自会去说。”
李毅不敢上前,站在后面,只能看着他把人带走。
兰玉扛着耕棉绕过长廊,进了临湖的一间房间。
到了屋内,兰玉拿掉耕棉嘴里的布团,转到她身后解开她手脚上的绳子。
绳子刚扔在地上,耕棉转身用手肘向他腹部打来。
兰玉“哎呦”一声,拿胳膊来挡。
“我要救你,你却恩将仇报!我说了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为什么不信我。”兰玉边挡边说。
“我夫君在哪儿?”耕棉转身踢了一脚,恰中兰玉的膝盖骨。
兰玉捂着膝盖,疼得蹲坐在地。
耕棉停手,明白过来他并未真正还手,如果他还手,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兰玉缓了缓:“那个跛子?”
耕棉急于想知道雷不闻的下落,自动忽略了“跛子”二字:“嗯,他现在在哪里?”
兰玉撩了撩头发:“他有什么好的,你不如跟了我,以后你做这里的压寨夫人,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现在没有危险吧?”耕棉眼神迫切。
兰玉噘嘴道:“我二叔在和他谈生意,如果谈成了你们都不会有危险,如果谈不成,那就难说了。”
“谈什么生意?”谈什么生意是需要把人绑了才能谈的?
兰玉伸出胳膊,娇嗔道:“你先拉我起来,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