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是个做实事的人,来到南山,剿匪是必然的,但是耕棉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之前打掉的部分小匪帮,是因为他们在城中闹出事情,撞到了枪口,所以先被官府解决了。
耕棉从窗外收回视线:“那是不是定南帮也会一并解决?”
雷不闻点了点头:“定南帮人多,而且牵扯到不少京城之人,姨丈向来痛恨官匪勾结。”
若顺着定南帮查上去,一定会撤出不少的人,可能,驸马陷害威逼雷家的事情也可会被拔出。
耕棉觉得这是好事情,能让雷家人不再这样担惊受怕,躲躲藏藏,但是,兰玉呢?
“如果定南帮被剿了,兰玉也性命不保了?”耕棉突然反应过来。
雷不闻道:“那是自然,兰玉是帮中少主,也算前几号人物,你我之前被定南帮绑架,我猜姨丈可能会先拿定南帮开刀,顺藤摸瓜,确定幕后指使之人。”
于老爷被贬南山,也与青玉杯被盗之事有关,青玉杯被盗,有人在天子前参于老爷办事不利,未尽督促亲戚之责。于公于私,先剿定南帮都说得过去。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若先告诉兰玉,兰玉回去通知帮内人,帮内有所准备,那便坏了大事。所以,想救兰玉的话,要知道官府的动手时间,再把兰玉约出来不迟,到时候我会让林武找到经常在十七街活动的赵六百,他肯定会把消息带到。”
耕棉终于明白,雷不闻早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耕棉拿起酒壶,往雷不闻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一杯。
雷不闻看见了酒,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端起了酒杯:“今天和兰玉化敌为友,值得喝一杯。”雷不闻喝了一口道:“这酒没有你酿的好喝。”
自打和耕棉成亲,雷不闻的酒量已经渐渐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他根本不觉得这辛辣苦涩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不过夫人喜欢,他还是很乐意尝试的,平日里他话不多,本就怕耕棉会觉得他无趣,自从俩人心意相通以来,聊的也大多都是雷家的事情,对于男女情爱,以他的个性,本就觉得羞于启齿,但是总不能和夫人只聊“正事”吧。
在喝了几次酒后他惊喜的发现,平日里难以说出口的话,羞于做的事情,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让他没那么抗拒。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耕棉,在中午窗边阳光的映照下,愈显春红齿白,肤色白净。
出了南山酒馆,雷不闻先打发林武带了东西回府了,他和耕棉闲散的在十七街上逛着。从南珠城到南山,一条逃亡的路,让他们身心俱疲,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放松了。
十七街上大大小小也有几十家铺子在营业,虽然不及南珠城的石板街繁华,但是比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了。
耕棉走到一处空铺子门口驻足向内看去,转身笑着对雷不闻说:“这个地方,适合开一个酒肆。”
雷不闻接过话:“如果以你的手艺,肯定能成为整个南山生意最好的酒肆。”
耕棉扬眉说道:“真的,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说完径自朝巷子口走去,也没有等雷不闻。
雷不闻本就有些酒精上头,以为耕棉只是闲聊,没想到看她刚才的口气,倒像是认真的。
雷不闻跛着脚,在转到五道巷的巷口处追上了耕棉,时值中午,巷子内十分安静,想必这几户人家不是在吃午饭就是已经饭后午睡了。
耕棉听到身后雷不闻的脚步,站在巷子口回头笑着打趣道:“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雷不闻爽朗一笑:“没有后悔,如果夫人愿意,我自然是全力支持,我只是怕,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到时我要每天紧跟着你,不让你被其他人抢了去。”
听了这话,耕棉笑得靠在了身后的墙上:“我有这么好吗?”
雷不闻凑上前:“当然。”
雷不闻望着她明媚的脸,借着酒劲吻住了她的嘴唇,耕棉四下看了一圈,推开他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做什么。”眼里仍止不住笑意。
雷不闻用头抵住耕棉的头,低声笑了笑,双手抓住耕棉的肩膀道:“别动。”接着又凑了过去。
再过几日便是林老太太的寿辰,于夫人觉得雷家的这处宅子太小,装不下多少人,又怕耕棉年纪太轻,不能操持妥当,还是觉得把林老太太的寿辰放在她那里比较好,便让于林苑提前把林老太太接过去,也好做个准备。
于老爷给于林苑定下了个规矩,每日上午要在府中看书,待到他午休之前,会当面把于林苑看过的东西问上一遍,若他觉得还算满意,于林苑下午才可以出府,若是他不满意,于林苑下午便要继续留在府里读书。
于林苑刚被于老爷问完,心情闷闷的,急需出来透透气,便一刻也不想等,让车夫中午载他去雷府接外祖母,虽然已经入冬,但是今天阳光正好,她掀开车帘让阳光照到车里,车转到了五道巷,两个熟悉的身影亲密的紧靠在另一侧的巷口,五道巷本就不长,一眼便可以看个通透。
于林苑虽然情窦开的早,但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见了俩人在巷子口亲密羞得脸通红,身边的丫头坐在车里,不解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于林苑抽泣了一声,眼泪涌了出来,跟车夫道:“马车掉头,先去十七街逛一圈,一会儿再过来。”
车夫见状,立马掉转了车头,马车驶离五道巷。
丫头以为到了雷府门口,于林苑想起雷不闻内心伤感,自觉嫁给雷不闻无望,便哭了起来,自从得知雷不闻成亲的消息后,于林苑时常这样,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低声安慰于林苑。
到了十七街,前几日得知在十七街旁有戏班子,于林苑奉于夫人的之命来和戏班子约定时间去于府唱戏给林老太太做寿。
到了戏班子门口,于林苑收敛了思绪,下了车,此时留在戏班子没出门的人大都也休息了,只有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姑娘在门口坐着乘凉,于林苑说明了来意,姑娘便去叫了班主,于林苑和班主商量好了价钱,定了时间。
全部弄好之后,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车夫拉着于林苑和丫头又来到了五道巷,进了雷府。
此时林老太太还在休息,于林苑便坐在游廊上静静看着池塘的水面,想起刚才在巷子口见到的情景,她用力绞动手中的手帕,似乎是要捏出水来。
此刻她意识到,雷不闻是被杨耕棉迷住了,不然以他的个性,万不会在外面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只要杨耕棉还在雷府一日,她心爱的表哥便一日不会接受她,即使她上次在黄狮村屈尊降贵的暗示他,就算做妾也情愿,但是雷不闻还是拒绝了她。
思及此处,她不禁把牙咬得生疼,若她和表哥还有可能,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杨耕棉这个碍人的眼中钉在雷府消失!
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告诉父母的,于林苑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夏师傅夏和永!
夏和永是于老爷的门客,三十多岁,此次于老爷被贬南山,夏和永也一并跟到了南山来,此人精通方术,会算命。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于林苑觉得算命甚是有趣,便和他学了一段时间,从此便尊称他为夏师傅。
思及此处,于林苑的眉头舒展了,若是私下去求他,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
第43章
林老太太午睡醒来之后,于林苑便将她接去了于府,林老太太在雷不闻告知她要搬来南山之后才得知雷家已经被人歹人盯上了好久,自从搬来此地后,她一直担心雷家出事情,已经好久不能睡安稳觉了。
耕棉在最近也发现林老太太因休息差的原因导致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了,跟着他们让她整日担惊受怕,倒不如先去于府住一阵子,毕竟是县衙后院,不会有人胆大到上门招惹。
第二日,雷不闻带着林武一早出门打算将昨日耕棉看中的铺子租了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虽然昨日回去之后耕棉没有再提起开酒肆的事情,但是雷不闻知道她闲不住,之前在南珠城都是每天往玉石工厂跑,她在南山没有朋友,整日无聊,不如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
这处铺子很大,能看得出来已经多年未经营了,里面堆满了稻草、杂物,墙角挂着不少蜘蛛网。
不止这里,在十七街上还有好多铺子都是这样的,空置了几年十几年,虽然最近不少店铺在十七街上重新开了起来,但是还是有大把的店铺空置在街上,能回到几十年前一般繁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雷不闻在周边商铺内打听到了东家的住处,登门拜访。东家见有人来租铺子,十分欢喜,雷不闻出了价格,东家没还价,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租好了铺子,雷不闻便打发林武找几个人,进来打扫铺子的灰尘。
雷不闻回到府中,耕棉在吃早饭,见雷不闻过来,问道:“你一早就出门了?”
雷不闻坐在桌旁,接过耕棉递过来的白粥,点了点头。
来到南山之后,雷不闻经常或早或晚的去林老爷那里和林老爷商量事情,耕棉以为今日也是如此,便没多问。
俩人吃好饭,雷不闻说道:“走,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耕棉惊喜道:“去哪里?”来了南山之后除了于府,就是十七街,别的地方她再没去过,如果真能出去玩一下,正好可以缓解一下她的憋闷。
雷不闻故意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耕棉跟着雷不闻,见还是去往十七街的方向,她心里便猜到了几分。
来到了铺子门口,雷不闻果然停住了脚步,只见有几个下人陆陆续续的将立面的稻草、杂物往外搬。
雷不闻走进屋内和林武说道:“林武,还要多久才能收拾好。”
林武边搂起一捆稻草道:“杂物今天上午就能搬完。”
耕棉看着四周,大部分杂物已经被搬走了,屋内亮堂了起来,再打扫一下卫生,添置一些桌椅就能用起来了。
“你将这间铺子租了下来?”耕棉问道。
雷不闻眯起眼睛看着她:“嗯,你昨天不是说这里正好可以开一个酒肆吗?”
耕棉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你动作如此快,我们如今在南山避祸,如此会不会太招摇了?”
雷不闻安慰她道:“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们搬来南山的事情,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现在青石岛闭岛,他们暂时不会动我们,你想开酒肆,只管开就是了。”
“那外祖母会不会有意见?”耕棉还是担心别人的眼光的,毕竟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就不多,更何况是青石岛雷家,且不说林老太太,若被外人知道,雷不闻不会被人耻笑吗?
雷不闻倒不是很在意,况且外祖母一向开明:“外祖母她年轻的时候比你还不安分,我猜她会支持你。”
不安分?这倒是不像是在夸她,不过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安分又能怎样呢?
耕棉忍不住大笑:“你说外祖母不安分?”
“外祖母给我们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她自己说的。”雷不闻推了个干净。
雷不闻见她开心,接着说:“需要的家具样式,老板娘亲自来挑吧。”
北川有很多家具手艺人,家具可以按需求让手艺人制作:“那是不是要去北川采买一趟?”
雷不闻摇了摇头:“不必,之前有一个师傅给工厂做过家具,我让林武把他请来。”
耕棉点了点头:“那……老板你来给酒肆取个名字。”
雷不闻想了想:“叫早归酒肆可好?”
早归,早日回到南珠城,耕棉对雷不闻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名字,我喜欢。”
第二日林武出发去了北川,当晚便将家具师傅带了回来。
南山目前没有像样的酒肆,耕棉想着把这里的单子上不仅要有酒,还要有各式果品,点心等吃食,不单单只起到卖酒的功能。酒肆的区域也要分为大堂和内间,桌子也要分为能坐下七八人的大桌,和只坐两个人方便聊天的小桌,耕棉把要求跟师傅说了,还画了家具的图样给了师傅。
明日便是林老太太的寿辰了,耕棉这几天忙着酒肆的事情,差点将此事忘记了,经雷不闻的提醒才想了起来,好在雷不闻已经提前预备好了礼物。
明日晚上在于府摆寿宴给林老太太庆贺寿辰,家里人团聚一下。
第二日,雷不闻和耕棉去酒肆看了一下,之前订的木材已经被运到了屋内,师傅正准备开始加工桌子。
下午,二人带着家里的下人一起去于府给林老太太祝寿,席间,除了于老爷一家以雷家外,并无旁人。
桌上大家都给林老太太祝寿,她老人家今日难得欢喜,吃完饭便让戏班子开始唱戏,耕棉和于林苑坐在她的左右,雷不闻和于老爷对听戏没有兴趣,二人吃好饭便到书房中议事。
于林苑见雷不闻和于老爷已经走了,便让身边丫头去请了夏和永,夏和永过来坐到了于林苑后面的座位上。
于林苑见夏和永过来,便凑近林老太太低声说道:“外祖母,夏师傅过给您祝寿呢。”
林老太太原在京城林府中住过几年,对林老爷的几个门客都不陌生,特别是这个夏和永,和于林苑交好,还会算命。
记得她刚回南珠城的时候曾经想让夏和永给雷不语看看之后是否能有子嗣,现在雷不语已经怀有身孕,那么只剩耕棉一个人了,今日趁此时机不如让他给瞧瞧。
林老太太转过头,夏和永说了一番祝寿的说辞,把手中带给林老太太的礼物递给了于林苑。
林老太太道:“夏先生,听苑儿说,你会用八字给人算命?”
夏和永谦恭回到:“让老夫人见笑了,再下略知一二。”
林老太太微笑道:“好,好,那子嗣问题可能看?”林老太太看了一眼坐在另外一边的耕棉,此时台上唱戏正到高潮部分,耕棉全神贯注在听戏,根本没有听见坐在她旁边的两人正在讲什么。
夏和永顺着林老太太的视线看到了耕棉,会意道:“这正是再下拿得出手的部分。”之前于林苑私下里找过他,已经跟他“关照”过此事。
林老太太连连点头。
待到台上的戏散场后,林老太太拉耕棉来到了于林苑的书房,夏和永和于林苑正在书房中等她们。
耕棉诧异道:“外祖母,这是……?”
林老太太表明意图:“上次我不是跟你还有不语说过,苑儿有个夏师傅,就是这位夏先生,会算命,现在不语不需要操心了,你和不闻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不如就趁今日夏先生在,让他看看?”
耕棉有些窘迫,但是林老太太说话了,她不能忤逆她的意思,便想拉雷不闻过来,也许雷不闻会拒绝外祖母,她朝门口看了看,雷不闻就在隔壁于老爷的书房里:“外祖母,我把不闻叫来。”
夏和永随即道:“雷少夫人,不用,只看您的八字即可。”
耕棉尴尬的转过身,把八字写在纸上递给了夏和永。
夏和永拿过纸,仔细看了看八字,又看了耕棉的手掌和面相,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雷少夫人这八字……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