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曼脸有些燥热得慌,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是小时候睡过一张床的人,怎么还会为他脸红。
李梦曦是苏霖曼和林礼嘉多年的cp粉头子,一个舱里坐两人,眼见着轮到他们时果断地推着苏霖曼和林礼嘉进去。
“我过山车的劲还没缓过来呢,让小尚陪我吧,我害怕。”
如果李梦曦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能少几分兴奋,或者眼睛不要激动的像七十二瓦的电灯泡的话,或许尚泽明会相信这个理由。
他猝不及防被拽住,迈出的脚晚了一步,只能有些不甘地看着舱门关闭,蓝色的小圆筒渐渐升高。
“你拦我干吗,你知不知道我……”
尚泽明有些想发火,可李梦曦一脸无辜有兴奋的表情,尚泽明顿了顿,最终还是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他们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苏霖曼觉得这一刻的气氛格外不同,她甚至不大敢去看林礼嘉的眼睛。
“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不怎么想理我的样子,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说出来吧,过生日要开心才对啊。”
林礼嘉看了眼腕表后开口,苏霖曼错愕抬头,对上他认真又温柔的眸子。
苏霖曼摇摇头又点点头。
林礼嘉一手抵唇哑然笑了笑,“没事,说吧。”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眼前人眉眼弯弯,笑容胜过春风和煦。苏霖曼也想笑,又觉得这画面太傻,控制住了表情,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摩天轮爬到最高点,林礼嘉又看了眼腕表。
苏霖曼已经记不清他今天第一次去看时间,她确定林礼嘉这块表已经买了很多年,实在没有什么一直看的必要。
在他眼里和自己独处是一件如此难熬的事情吗。
苏霖曼眼中光彩暗淡几分,又努力让自己不在意地去看窗外风景。
游乐园的烟火表演通常在夜晚,可不知为什么绚烂的焰火突然在此刻腾飞。
放烟花的人应该花了大价钱,在这个仍是将黑未黑的深蓝色天空,五颜六色在空中绽放成炫目的光团,比一般的夜晚还要来的盛大。
苏霖曼不自觉凑近几分,全然被景色吸引,连方才失落也忘却了几分。
“阿曼,生日快乐。”
她被突然响起的男声拉回注意,迟钝的回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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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焰火如银河倒转般星星点点落下光点,在即将散尽之际于夜空汇成数字十七的模样。
尚泽明靠着栏杆,夜晚凉爽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火树银花太过炫目,他眼睫轻垂,而后注视这摩天轮的顶端。
短信那头的人发来一句“订单已完成”,尚泽明熄灭屏幕没有回复。
“阿曼,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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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礼嘉晃了晃手上的表,“七点十三分,生日快乐。”
七点十三分……苏霖曼在脑海中搜寻有关于这串数字的回忆,放电影般回放半生,画面定格在某一瞬间。
是了……苏霖曼捂着嘴侧过头,眼睛笑成一弯新月。
七点十三分是她出生的时刻,林礼嘉说的不错,这一刻才算做是真正的“生日快乐”。
原来他不是不耐烦,原来他没忘记,原来他不是不在意。
真好。
苏霖曼这样想着,笑意又多了几分。
“还有礼物呢。”林礼嘉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苏霖曼,是一本诗集——《顾城哲思录》。
苏霖曼对顾城不大了解,想起来唯一熟悉的只有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她诧异看向林礼嘉,这人一向对文学不感兴趣,她以为按照林礼嘉的性格,大抵是项链口红之类的东西。
“我不会挑书,所以这只是其中一件礼物。”
“那天进书店一眼看到它,我随便翻了一页就觉得一定得把它买给你才行。”
苏霖曼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她摸着印花精美的书封,哑然笑起来。
“为什么呢?”
“你翻开有书签的那一页。”林礼嘉没应答,伸手轻轻叩了叩书皮。
苏霖曼奇怪地看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翻开他说的那页。
木质书签样式精美,头部精细地雕着一朵兰花,栩栩如生,娇俏可人。苏霖曼只看一眼便觉爱不释手,那书签横放着挡住一行字,她珍惜地小心拿起盛放在手心。
“如果你是春天,就没有离开,就永远有花。”
苏霖曼怔住,错愕抬头。
她微微低头掩去眸中悸动。
“让我看这句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还送我。”
“说了嘛,就是看到这句话就想起来你了。”
苏霖曼不依,拽着林礼嘉的袖子晃了晃,娇蛮道:“你自己说的,‘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我就要听你说一个理由。”
林礼嘉真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兀地弯了嘴角。
“没什么,就是看到这句话的那一秒,很想打电话告诉你——阿曼,就像现在这样吧,永远做春天,永远都会有花为你而开。”
“我希望你——不,你好像一直是这样的。
比春天明媚,灿烂,充满希望,生生不息。”
他说着活跃气氛似的夸张地龇牙咧嘴,“过个生日怎么搞这么肉麻。”
林礼嘉是很凌厉的长相,没有表情是有些严肃冷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接近。
可他真正笑起来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是春风融化的第一块冰,青草抽丝的第一颗芽,也是桃花枝头的第一朵蕊。
譬如此刻。
苏霖曼突然想起童年时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起本文实行双休制,更新时间为周一至周五11.30
呜呜呜因为作者存稿告急,三次繁忙,短期内无法码字,烦请谅解!
等写完全文给大家每日双更(鞠躬诚恳)
第23章 第二十二封情书
1995年,苏霖曼和林礼嘉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们还在彼此妈妈的肚子里,苏霖曼爸妈和林礼嘉爸妈既是生意上的伙伴,也是私下里的朋友,房子买在一块,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一起过,甚至两位妈妈在待产的时候床位也在一块。
林礼嘉的抓周宴办的很热闹,一桌子摆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父亲林格则希望他以后跟自己做生意,继承自己的衣钵;柳泉嫌丈夫庸俗,把画笔和书放的近了又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小小的林礼嘉在桌子上爬了一圈又一圈,向着苏霖曼妈妈靠近,最终抓住了当时在沈素怀里哭闹着的苏霖曼的指尖,原本哭闹的苏霖曼也有所感应似的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疑惑的盯着林礼嘉,停了哭闹。
两家人笑起来,有人开玩笑说给他俩定个娃娃亲算了,这个“玩笑”一直伴着他俩长大。
林礼嘉懂事比苏霖曼早,上幼儿园的时候苏霖曼抓着妈妈袖子哭,不想进大门,是林礼嘉牵着苏霖曼的手,鼓着腮帮子跟苏霖曼的妈妈说,“姨姨你放心,我会保护好阿曼的!”
也怪,苏霖曼一直是家里的小公主,哭闹起来谁拿她都没办法,但是从小时候起,只要林礼嘉一牵住苏霖曼的手她就不闹了。
沈素性子娇,恋爱后又一直被苏文斌惯着,本来还娇滴滴的难过,这会也不抽泣了,来了兴致蹲在地上打趣林礼嘉。
“礼嘉啊,为什么要保护阿曼呢?”
小林礼嘉歪歪脑袋,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纠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在沈素温柔的注视下开口。
“因为妈妈说,阿曼以后是要做我老婆的,妈妈还说好的男人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沈素终于笑起来,默默林礼嘉的小脑袋,“妈妈是逗你玩的,礼嘉保护阿曼,阿曼也要保护礼嘉知道吗,因为你们是好朋友,朋友就是要成为彼此的依靠的。”
苏霖曼和林礼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沈素看着苏霖曼和林礼嘉手牵手进了幼儿园才拉着一脸不甘心的丈夫上车。
苏霖曼遗传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打小就长的好,所以小时候玩角色扮演的时候小朋友们都让她当公主,苏霖曼也开心,爸爸妈妈一直说自己是他们的小公主。其他角色是要靠抽签的,林礼嘉运气不好,一次王子也没抽中过,他好像更受骑士一角的偏爱。
小朋友们酣畅淋漓的玩完回家,各找各妈,只有林礼嘉低着头一直在沉默。
向来都是苏霖曼不开心林礼嘉在哄苏霖曼,他从没看见过林礼嘉在她面前闷闷不乐的模样。
苏霖曼学着他的样子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小肉手。
“林礼嘉林礼嘉!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林礼嘉抬头时眼圈有点红,“你是公主,为什么我没有抽到王子,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吗?爸爸妈妈,苏叔沈姨都是这么说的!”
苏霖曼有点哭笑不得,心里想林礼嘉真幼稚,我们都是大班的大孩子啦,怎么他还会在意谁当男主角这种事。
苏霖曼安慰他说:“没关系呀,骑士也很好啊,骑士的戏份比王子还多呢!”
林礼嘉还是不开心,“可是……陆小蝶说,童话故事里公主都只喜欢王子的。”
原来是这样。苏霖曼拍拍林礼嘉的脑袋,忍痛从书包里翻出她前两天趁爸爸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大白兔奶糖递给林礼嘉。
“陆小蝶说的都不算数,阿曼公主才不喜欢王子呢,阿曼公主最喜欢骑士啦!”
林礼嘉蓦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哒!”
林礼嘉开心了没两秒,又把头低下去了,“可是万一明天我又抽到王子了怎么办……”
苏霖曼歪歪脑袋,觉得林礼嘉真难哄,可是妈妈说做朋友最重要的就是义气,林礼嘉勉强算得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吧,朋友不开心,她不能不管的。
“我刚才说的不算数,阿曼公主最喜欢林礼嘉啦,林礼嘉骑士,林礼嘉王子,林礼嘉仆人……哪怕是林礼嘉后妈也可以,反正……阿曼公主最喜欢林礼嘉啦!”
林礼嘉终于破涕为笑,这才愿意和苏霖曼手牵手一起回家。
夕阳雾蒙蒙的笼罩人间,万物被模糊成柔和的光晕,树影婆娑着被剪碎的阳光。
“其实当骑士也没什么不好,我会一直保护阿曼公主的。”
“说话要算数哦。但是万一小壮他们又说你是我的跟屁虫怎么办?”
“跟屁虫也没关系,我会一直跟在阿曼身后的!”
两个小小的影子被拖的很长,像是晴天总有太阳,下雨要有乌云一样,林礼嘉和苏霖曼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也是如此注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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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霖曼愣愣地看着她,林礼嘉好笑的点点她的脑袋。
“发什么呆呢。”
“林礼嘉,你听过有一个词叫‘银河倒泻’吗?”
林礼嘉摇头,调笑道:“没,知道你是王老师的得意门生了,出来玩还念念不忘学成语啊?”
苏霖曼被他逗笑,看着他兀自说道。
“这个词常被用在下雨天,形容雨势很大。”
林礼嘉往窗外望了望,万里无云,没半点下雨的迹象。
“今天要下雨吗?”
苏霖曼轻轻摇摇头,含笑看着窗外不再开口。
我只是觉得这词用法还能多一层。
当我与你对望时常常觉得万里银河太过夸张,银河哪有万里,一切璀璨都在你眸中闪耀。
而我,我自愿被裹挟在银河里沉溺。
不必救我,任我失神也好。
林礼嘉看着窗外的火树银花,苏霖曼靠在一边用目光描摹他的侧颜。
林礼嘉,世间事不必事事有应答,我与你此刻能共看一场烟花,只发呆也不虚度时光,这样也挺好。
第十七年啦。
她会和林礼嘉一定会在一起翻山越岭走过漫长的人生,无论以何种形式,他们都会永远陪在身边。
月亮有星星,蚕蛹有桑榆,苏霖曼有林礼嘉。
无论七岁,十七岁,二十七岁还是九十七岁,苏霖曼和林礼嘉都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是苏霖曼一直相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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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一直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沉默下来,李梦曦有些不习惯。
她从包里掏出一盒糖果递给尚泽明。
“喏,吃糖。”
尚泽明接过淡淡道了声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蓝色座舱,好像只要他足够专注就能看清其中情形。
尚泽明一直知道苏霖曼喜欢林礼嘉,他或许是在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其他人或许会夸张的起哄,或许可以无所顾忌地磕cp,可尚泽明不能。
对于苏霖曼而言,十七年是一座大山,她守着这座山种了树栽了花,她甚至修了一间好漂亮的小木屋,锁着一切有关于他们的回忆。
尚泽明知道他无法越过这座山,苏霖曼也不能。
他没想那么贪心的。
他就想待在她旁边,想和她插科打诨的开开玩笑,想看她被他气恼时无语跳脚的样子,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他的生活里能时时看见她,而她偶尔回眸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可被李梦曦推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怔忡。
“像偶像剧吧!”
李梦曦笑眯眯地开口。
尚泽明不解地看向她。
“阿曼和礼哥啊,从认识他俩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他俩像是偶像剧男女主一样。”
尚泽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为什么。”
“郎才女貌,竹马青梅,而且都是很善良美好的人。嗯……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她俩像是有什么磁场联系一样,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有种旁人无法融入的和谐感。”李梦曦歪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有问题。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尚泽明怔忡半晌。
一个台阶,两个世界。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他们都会下意识把他推开。林礼嘉和苏霖曼是注定一起出现的名字。尚泽明?怎么看怎么突兀。
所以只有他会想尽办法把他俩分成一个卫生小组,这样就能在课间操和她独处;只有他会主动抱作业然后把两个作业本放在一块,只为了发作业时一起念出的两个名字;也只有他会在她被点名做题时申请一起,然后理所应当的站在她身边与她共用一块黑板。
你看吧,我向她靠近一万步,还是只有我觉得我与她般配。
连我鼓起勇气想叫她一声“阿曼”,也只能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