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情书——理想国的理想国【完结】
时间:2023-07-19 23:14:33

  阿曼,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你掉眼泪呢。
  “你知道我喜欢林礼嘉吧?”苏霖曼突然低低开口。
  怔愣片刻,尚泽明酸涩地,迟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只是你吧,”苏霖曼自嘲般笑笑,“项尔,梦曦,冯芊芊……我喜欢他这件事几乎刻在脸上。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那个笨蛋会觉得,我当真只甘心与他做最好的朋友。”
  尚泽明忽然就难过起来。
  世界上有那么多笨蛋,又不止林礼嘉一个。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苏霖曼眼睛又红起来,“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爱呢。”
  尚泽明哑然,这个问题似乎难以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他也同样茫然。眼前的女孩模样实在破碎,像渡了一场苦雨的红玫瑰,太惹人怜惜。
  不是每个人都是小王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的玫瑰。
  “尚泽明,我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爱变得太差劲了。”苏霖曼说着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尚泽明终于忍不住把她脑袋按到自己身上,也终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放心露出心疼的表情。
  “你没有,你一点也不差劲。”
  “你胡说,”苏霖曼抽泣着,“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尚泽明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我知道,阿曼,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告诉郑雯我是林礼嘉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那是我故意说给她听的。”
  “我知道。”
  “我根本不想参加什么三千米,我是怕林礼嘉陪她训练才故意报名的。”
  “我知道。”
  “林礼嘉书包上的玩偶是我故意挂上去的,我就是想让她误会。”
  “我知道。”
  “我还……我还偷偷藏了郑雯送给林礼嘉的生日卡片,如果我没有那么做,说不定,说不定……”
  后面的话苏霖曼不敢说,也不想说了。
  你们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吧。
  苏霖曼想。
  急救没有声响,苏霖曼想抬头看看尚泽明的反应,却被他按了回去。
  伫立在原地的少年眸光温和,低头注视身前人时眼里盛了万里秋波。
  “我知道。”
  苏霖曼愣住。
  尚泽明怎么会知道?
  她慌乱的想要解释,又突然发现什么也无法辩解。
  她做了错事,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苏霖曼安静地等待尚泽明的责备,声音闷闷地,带着哭过一场的绵软:“你都看到了,怎么还会觉得我不差劲?”
  天台的风从远处吹来,席卷着操场欢腾的喧闹,也携了一声轻到几乎快听不见的无奈叹息。
  “阿曼,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对别人太宽容,又对自己太苛责。”
  为什么只说偷偷藏了卡片,却不说后来放回去了呢。
  早在去翻监控的那天,他就知道了一切。
  在苏霖曼拿着卡片出教室后的五分钟,她再次折回,把那张卡片放回了原位,只是藏在几本书中间,课上了一半,原本应该在操场上的郑雯突然折返回教室,在林礼嘉的座位上慌张翻找,在林礼嘉踏进教室的那一秒迅速把卡片放到自己的桌仓里。
  “阿曼,你知道吗……在所有人都希望你优秀纯良强大的时候,我希望你……”他突然顿了顿,在开口时是小心翼翼的犹豫,也是难得外放的热烈。
  “我希望你只做个顽皮的孩子就好。”尚泽明轻抚着苏霖曼的脑袋,真的如他所说,像一个温和的大人在安慰无措的孩子。
  “做错事没关系,有坏想法没关系,偶尔耍心机没关系,不那么善良也可以。可以发脾气,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不用永远做那个顾全大局的人。”
  苏霖曼倏地抬头,呆呆的看着少年。
  红肿的眼睛视物本就不大清楚,天台阳光又格外强烈些。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她见过他最落魄的模样,听过他狼狈的经历,她当然知道这少年有深沉的一面,可她习惯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竟然会觉得他真是没心没肺的人。
  注意到苏霖曼眯了眯眼睛,尚泽明往旁边移了移,撒下一片阴翳。
  苏霖曼终于看清他的脸,却被他眼里的温柔烫的忍不住闪避。
  尚泽明扶住她的脑袋,苏霖曼被迫与他对视。
  “是的,阿曼,你可以做那样的人。”
第57章 第五十六封情书
  医疗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林礼嘉急匆匆地把郑雯放到床上,转身去找校医,碰巧校医从帘后走出,差点与林礼嘉撞在一块。
  “慌什么啊,毛毛躁躁的。”校医不急不慢的擦擦手,话音未落便被林礼嘉半推着到郑雯身边。
  林礼嘉语气焦急道:“医生,麻烦您帮她看下伤口。”林礼嘉又凑的近些,“而且她好像崴脚了,我瞧着肿得厉害,也劳烦您看一看。”
  “我没事,我没事,林礼嘉,我真的没事。”郑雯轻轻扯了扯林礼嘉的袖子,“你别急好不好,这伤只是看着夸张,其实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看了看那伤口,林礼嘉忍不住抽气,五官皱成一团。
  校医进行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后就宣告郑雯休息一会便可以回去了。
  林礼嘉的目光一直在那块刺眼的纱布上,郑雯不自在的缩了缩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林礼嘉眼睛飞快的眨了眨,耳垂染上点绯红。
  林礼嘉的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看到郑雯摔倒时的害怕仍有余悸。
  他想嘱咐些话打破沉默,抬头时猛地怔住,吐不出一个字。
  床上的人小小一只缩成一团,双手撑着下巴搭在完好的那个膝盖上,即使是最小号的运动服对她也过分宽松了,短裤软软的垂下去大腿处裸露的皮肤随着位置上移一点点减少……
  林礼嘉不敢往上看,于是目光继续上移。
  因为疼痛,女孩的脸上最鲜艳的颜色是娇嫩的红,这个修饰很奇怪,可他想不到更恰当的描绘。的确是娇嫩,无论是通红的眼圈,粉红的鼻尖,还是贝齿咬后泛着光泽的嘴唇……
  林礼嘉又不敢继续看了,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漂亮女孩,他欣赏那些美丽,犹如欣赏玻璃柜里的花朵,不靠近也不触碰,不猜测也不评价。可从未有一种美丽带给他这样的感受,不敢直视,又偷偷抬头。
  郑雯似有所感地抬起目光,直直与林礼嘉撞上。
  他移开目光,她紧跟着低头。
  她转回视线,他又轻轻偏头,视线短暂交织,又匆匆分离。
  像棉花糖机里怎样也扯不完的糖丝,也像擦身时发丝勾上少年的纽扣。
  两颗心的跳动逐渐同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引线燃到尽头,一万个烟花同时炸开,炸的林礼嘉血液沸腾。
  校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汹涌的青春气息变成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什么事我就回办公室了,你们俩休息好也赶快回班,待会要是再来人床铺和凳子都是要用的。”
  郑雯和林礼嘉忙不迭的点头。
  等校医离开,医疗室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林礼嘉莫名不敢去看郑雯的眼睛,于是盯着她耳边的头发,郑雯小幅度的动了动,发丝跑到耳前,等林礼嘉醒神,自己的手已经撩起那缕头发别回郑雯耳后。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太烫还是郑雯的耳朵温度太高,总之那一秒两人同时被灼的后退几寸。
  “你好好休息……我,去趟厕所,待会回来找你。”
  “喔……嗯,那好。”
  踏出房门微风拂面而过,林礼嘉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几分,身后的那道门却没有勇气推开。
  好奇怪……捂着胸口,胸腔里的器官叫嚣着几乎要跃出,林礼嘉想,这一刻起,他大概得了什么无法治愈的病症。
  房门被缓缓关闭,郑雯卸了力瘫软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捂在脸上,指缝间露出的皮肤几乎都是红的。
  郑雯用力的摇摇脑袋,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丢出去。
  ……根本做不到。
  比咳嗽还要难以抑制的欢欣像疯长的野草,一点一点肆虐心脏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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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霖曼到家时沈素正在厨房忙碌,她闪身钻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检查,确认看不出一点痕迹才挪到厨房从身后抱住妈妈。
  闻着妈妈身上的馨香,心里的隐痛好像缓解许多。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回家就抱着妈妈撒娇。”
  沈素嗔怪地去推苏霖曼的脑袋,苏霖曼哼哼了几声又厚着脸皮靠回去。
  世界这样大,只有家才是避风港。
  沈素今天做的菜格外多,苏霖曼把菜全部端上桌后夸张的喟叹:“是谁这么幸福呀,有一个既漂亮手艺还好的妈妈?”
  “谁呀。”沈素笑眼弯弯地陪她闹。
  “当然是我咯。”
  几次尝试控制表情都以失败告终,沈素终于没忍住噗呲一声的笑出来。
  “好啦,就你嘴甜,快打个电话给礼嘉,让他赶快上来吃饭,我想着你俩今天运动了一天一定特别饿,所以才做了这一桌饭。”
  苏霖曼表情瞬间沉了沉:“……算了吧,我放学到现在就没看到他,说不定他跟同学约好去玩了呢。”
  “那这一桌菜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吃得完?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要是真有事大不了让他聚餐结束回来顺便吃两口。”
  苏霖曼磨磨唧唧找了好几个借口,就是不愿意去打电话。沈素眉头一皱发现了端倪,她试探着开口:“你和礼嘉吵架啦?”
  “没。”苏霖曼垮着脸,偏过头不愿承认。“妈妈,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其实本来也就没有吵架,最多算自己单方面的冷战。她早跟自己吵了一次又一次的架,歇斯底里,分崩离析。一切一切的心事,从来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素轻轻叹气。阿曼呢,是那种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微不足道的烦恼总是换着花样撒着娇向她诉说,而那些真正让她崩溃的事情,都被她深深埋藏于心底,躲在人后时才敢舔舐伤口。
  就像她和苏文斌离婚的时候,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冷静的可怕,明明她也很难过,却总是那样安静温和的陪在她身边,默默的守候她。
  从小到大好像绝大部分的事情之于她而言,都可以被喜怒不形于色的化解。真正在乎的那些人是例外,被那部分人伤害,或是那部分人被伤害,都是令她出奇难过和愤怒的事。
  苏霖曼此刻便是那样的受挫神色,沈素知道这大概与林礼嘉有关。
  其实她大概能猜到女儿对林礼嘉的感情,她与女儿亲密无间相处了数十年,苏霖曼的内核又和自己如此相似,她怎会不知道苏霖曼注视林礼嘉时眼里的灿烂由何而来。
  她并不打算问阿曼发生了什么,若是阿曼认为她有知情权,她自然会告诉自己。
  可她也不能让阿曼一个人难过,那是她的女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沈素走到苏霖曼身边抱住她,苏霖曼问她怎么了,沈素故意学她刚才的语气撒娇:“妈妈抱抱你还不行啦。”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苏霖曼吸吸鼻子,咬着嘴唇不吭声。
  过了很久,苏霖曼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些不易发觉的沙哑。
  “妈妈,我觉得爱好可怕。”
  沈素动作一顿,搂着苏霖曼的双臂更紧了些。
  “爱让人变得自私,贪婪,又让人变得懦弱,胆怯,爱让人拥有近乎变态的占有欲,爱会改变一个人却不知方向好坏,爱蒙住人的双眼,爱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可为什么,我还是在渴求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追寻爱。”
  沈素沉默了很久,直到苏霖曼忍不住抬头时才听到她再次开口。
  “不,阿曼,那不是爱,至少那并不是完整的爱。”
  “很多个瞬间,当你感受到自己如此热烈的喜欢某人的每个瞬间,都像春风吻过你生命的河水。有一日春风不再来了,你觉得自己的那条河从此不再流淌。”
  “可你要走下去,你要亲自感受河水的流淌。阿曼,不是风不再吹河水就不再流淌,你的那条河生生不息,因为它不是为了追随春风才流动的,而是为了汇入大海之中。”
  苏霖曼呆呆的看着母亲,她的面容从未如此温柔又坚定。苏霖曼像是被罩在钟下,被钟椎狠狠敲打,在昏黄的灯光下,苏霖曼不知道自己视线的模糊来自潮热的泪水还是心灵的震撼。
  她唯一清晰知道的是,或许她即将将迎来一场艰难、漫长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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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发生的事让尚泽明十分担心苏霖曼的状况,第二天刚到学校尚泽明便直冲三班,在门口待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苏霖曼的身影。
  昏昏欲睡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尚泽明因为是苏霖曼,从蹲着的姿势一跃而起。
  “项尔?怎么是你。”看清来人,尚泽明又丧气地蹲下。
  “我上学来了啊,还怎么是我。”项尔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不回你们班上课,在这蹲着干嘛。”
  尚泽明看看时间,距离早读开始还有两分钟:“苏霖曼还没来吗?”
  项尔:“她这周请假了啊,你不知道吗?”
  “请假?她没跟我提过啊。”
  项尔:“金槐杯下周一交稿你总是知道的,老刘上周建议阿曼这周把重心放在写稿上,必要的话请假也可以,她之前一直在犹豫,昨天晚上才下定决心。可能时间太仓促了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也是昨天有事找她打了电话才知道的。”
  尚泽明闷闷地答了声“嗯”,尽管项尔解释了原因,可他仍然忧心是否自己昨天太过冲动吓到了阿曼,所以连不来学校这样的事也没有告诉他。
  回班时林礼嘉坐在王铭浩位置上,他正歪着头和郑雯说着什么,两个人的气氛说不出的欢快和谐。
  一股怒火漫上心头,尚泽明狠狠踹了一脚自己的凳子。
  巨大的声响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王铭浩的桌子和尚泽明的凳子紧挨着,他这一踹让桌子磕到了林礼嘉身上。
  林礼嘉皱着眉起身。
  他来的路上碰见校医,昨天郑雯受伤开的药被她忘记带回,校医托林礼嘉带给郑雯,又嘱咐了些事项,他这才坐到王铭浩座位。
  尚泽明这小子又是在犯什么病。
  他抬头去看尚泽明,却发现对面的人同样眼神凛冽的注视自己。
  十七八岁的男生的硝烟总燃的轻而易举,譬如林礼嘉此刻真的觉得尚泽明实在欠揍。
  还好杨威正好走进教室,王铭浩又及时的横在两人中间才避免一场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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