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红鸾手上的咖啡勺子，叮的一声落了地。
席允朝莫峥点头。
莫峥带上小厅的门。
席允迈着小短腿走到席红鸾对面坐下。
席红鸾的眼里瞬间带泪。
她偏过头，不看席允。
上一次见，还是他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泪里。
她的手还能记得匕首上的花纹，捅进他胸口的感觉。
他却没死。
还被养得很好的。
席红鸾将眼底的湿意眨掉，“不怕再死一次？”
席允拧着小眉毛，“我知道你为什么在感情里失败了，嘴硬是能让你更好吗？还是说几句软话会死？你明明有一堆优势，非得把自己作死，成为别人的笑话。现在你满意了？谁都可以笑话你。”
“你应该满意。你有了一对很好的父母，许落落为了讨好秦致霄也不会伤害你。”
“那你错了，是爸爸在讨好妈咪。妈咪不高兴会跟他离婚，把他给甩了。”
席红鸾的手紧握成拳。
“你在我面前叫许落落妈咪？”
“从你把匕首捅进我胸口的那一刻开始，你就知道你不是我妈咪了。你曾经给过我生命，但也亲手把它收回去。妈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救了我。给了我新的生命，她就是我亲妈。”
“好，很好。”
席允的眼睛如晶莹的黑葡萄似的，“别觉得委屈，你现在得到的结果并不差。如果这事儿落到别人身上，你早就死了。你不过没了爱情，命还在。好好活着，别自寻短见，命还在，所有的事都可以重来。”
席红鸾直视席允。
席允明亮又璀璨的眼睛，竟然很像许落落。
许落落的眼睛就不像成年人，纯粹得像孩子。
即使厌恶许落落，也不得不说许落落有很多优点。
第255章 秦老爷子钦定的孙媳妇
席红鸾一向挺直的脊背像被人抽走了。
“你还真是被教得很好。”
席允眼神平静到不像个小孩子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和外表都是孩子。
“你生了我，爸爸会因为我对你手下留情。妈咪会因为爱我，不好对你说重话。他们跟你唯一的关联就是我，我有权利决定我和你的关系。你也才二十几岁，还有大好的时光，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和孩子。这段关系结束在这里最好。”
席允的话很清晰，无论是口齿还是逻辑，都清晰得让人脊背发凉。
席红鸾怔愣地看着席允。
她对席允最深的印象就是懦弱又胆怯，同时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渴望被爱。
她当时最恨的就是这双眼睛。
太像她渴求而不得。
没想到，被秦致霄和许落落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确实如席允所说的那样，她没有资格再争什么。
她生了席允，又亲手杀了他。
他们确实没关系了。
她的痛苦，挣扎，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她的爱与恶，根本无法互相抵消。
只不过是遇到了秦致霄。
秦致霄愿意让席允自己做选择。
也因为席允，秦致霄和许落落选择把她治好。
对她而言，席允曾是她生命里最大的幸运，也曾是最大的恶。
如今，他的存在救赎了她。
席允神情漠然地看着席红鸾的沉默。
滑下椅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的告别就这样了。
江湖路远，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相遇。
他刚走出去，就远远看到许落落在宴会厅门口等他。
席允小嘴一咧，笑眯了眼睛。
“妈咪！”
许落落闻言半蹲下来，朝他伸出双手。
席允飞扑进她的怀里。
“妈咪，我突然好想好想你。”
许落落拥紧着他小小的身体，“妈咪也想你。伤心吗？”
“没有什么感觉。在我心里，你和爸爸就是我的父母。”
“傻瓜，我们当然是你的父母。”
“可是你还没有接受爸爸白追求啊。”
“确实还没有，但妈咪觉得现在很幸福。”
“妈咪要是觉得幸福就先不接受爸爸吧，要是你同意跟他在一起，他又混账了怎么办？”
“嗯。”
许落落笑着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
席红鸾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看着相拥低语的许落落和席允，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一辆复古的老爷车从酒店大门驶进来。
那是五十年前国内自创汽车的头一批车，只有三辆外售。
目前只有一辆在用。
那就是秦老爷子的专属座驾。
那辆车缓缓停在许落落和席允面前。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
许落落拍了拍席允的小背，席允跑过去扶秦老爷子。
人小，但扶秦老爷子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怠慢。
从表情就能让人看到他的诚意。
秦老爷子另一只交给许落落，“夜里风凉，怎么带着孩子在外面等。”
“小席允有事要处理，我在这里等他。”
“已经处理好了？”
席允：“处理好了。”
“乖孩子。”秦老爷子慈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宴会厅内的人听说秦老爷子来了，都出来迎他。
今晚出席宴会的年轻人基本没见过秦老爷子，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老人。
他们都曾梦想过有这么一位长辈。
像一棵参天巨树一样执着地守护他的子孙。
但，只有秦致霄有这样的好运。
然而，谁又愿意丧父丧母换来这样的偏爱？
秦致霄和秦云册分别扶秦老爷子进入宴会厅。
本来还窃窃私语的宴会厅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老爷子依旧健朗，甚至还面带红光。
他步履缓慢地走到台上，声音宏亮，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生意场上的事早早交给小辈们打理，我不管很多年了。朝闻道有今日的发展全靠大家的一路扶持才让它走了这么长时间，今后的岁月也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这些话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我的真心话。今天除了见见朝闻道的后起之秀外，也想见见优秀的后辈们。你们是国家和家族的未来，奋斗的路上必然有困难与痛苦，苦闷是常态，无需纠结。只需付出努力往前走，一定会有所收获。”
秦老爷子慈爱的目光看向众人，“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送孙媳妇儿见面礼。”
“去年秦家有喜，有了两门非常好的亲事，一位是席家千金，雨灵跟云册的婚事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及时办，我得对他们说声对不起，让他们为我搁置了很重要的事。”
“两个孩子的婚事在我看来是天作之合，连他们的名字都很相配。雨灵也恰好是我私下为云册挑选的孙媳儿，恰好也是云册中意的人。”
“致霄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当时我曾私下在大家族里挑过，最终没有挑选当下大家族里的孩子，是怕我的选择你们不会拒绝，而耽误了孩子的一生。”
“落落是我四年前便考察的人，她一路走来我都看在眼里。她没有耀眼的家世，甚至算得上无至亲加持。经历风雨，却明亮纯真，这是我最欣赏她的优点。至于胸襟，我倒不希望嫁进我秦家的女性不要有太大的胸襟，它意味着受了许多委屈和苦难，迫不得已被撑大了胸襟。”
“下面请雨灵与落落一起上台。”
秦云册的脸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席雨灵并没有上台的意思。
秦云册突然笑了，轻轻推了推席雨灵。
“爷爷请你上去，你是秦家的孙媳。”
席雨灵没有犹豫，看向许落落。
许落落朝她伸手。
两人的手交握的一刹那。
两束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合而为一。
两人都是大美人。
在细腻又考究的光束打在身上，仿若降落世间的精灵。
席雨灵是席家精心培养的千金，举手投足皆是上流社会喜欢的质感。
许落落则是精致又灵动。
明眸浅笑，不卑不亢。
两人在众人的期待中走到台上。
管家将两份价值连城的珠宝送上来。
一份是玉佩，一份是钻石。
没有人怀疑这两份的礼物价值。
哪怕玉佩和钻石很劣质，它们是秦老爷子挑选的礼物，自然有其中的含义。
玉佩送给许落落。
钻石属于席雨灵。
这两人已经是板上定钉的秦家人，无论是否婚变，他们都是秦老爷子几十年来唯二承认过的秦家媳妇。
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她们的身价飚升。
第256章 从来没有别人
秦云册讳莫如深地盯着台上的席雨灵。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人没有他印象中的刻板。
她所有的言行都有精确到计算了弧度。
同时，她的精确中透着洒脱与清醒。
对于席雨灵来说，她的婚姻她没有选择。
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会跟对方好好过。
哪怕受了委屈，她也还是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
是不是他都无所谓。
秦云册心情突然很不爽。
他要这个温柔中透着漠然的女人，眼里只剩下他！
下台后，席雨灵就被秦云册拉走，反手推进秦云册在酒店的专属房间。
席雨灵全程很配合，没有半点挣扎。
此时挣扎，只会让她更难堪。
她知道她和秦云册的这场婚姻算怎么回事。
她的家人只想利用她稳固商界的地位，想办法成为秦家的依附。
至于她想如何，过得如何。
不重要。
她从小就清楚她的命运。
她抗争过。
没用。
抗争得最狠的一次被打得皮开肉绽。
除了脸，没有一寸好肌肤。
那时，她最期待的就是蓝和能陪她。
但，席红鸾当天带他出国了。
巧得不可思议。
再后来，她的心就死了。
不过是对谁都笑得温柔，不难。
她就是个傀儡，不需要太多的想法，也没人愿意听她在想什么。
席雨灵在房门落锁的那一刻，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
屏住呼吸，怕呼吸声太大，让秦云册火上浇油。
席雨灵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秦云册的怒火。
但，房间的空气已经紧绷得随时都要爆炸。
席雨灵明白了。
她将几分钟前秦老爷子亲手为她戴上的钻石项链拿下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如果你介意这个，我会想方设法把它还回去。”
秦云册没有说话。
眼睛死死地盯着席雨灵的脸。
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悦，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就没有想过把我拉回家？”
“我曾经这么做过，你的答案是让我少管你的事。”席雨灵声音依旧柔柔的，表情里没有怨怼，而是清晰的描述事实。
“我曾经的反抗让我吃了苦头，我不认为我过多干涉你的生活，你会对我另眼相看，反而会给我带来我承受不起的伤害。”
秦云册挑她话里的语病，“你承受不起的伤害，是指我要睡你。你无法跟你心爱的男人交代？”
“我没有心爱的男人，谈不上交代。我的思想不守旧，也并不排斥和你发生夫妻关系。如果只是发生肉体关系，那要简单得多。”
她更害怕男人的拳头与暴力。
连她的家人都能轻易地把拳头往她身上招呼。
她不相信把秦云册逼急了，他不会对她动手。
秦云册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觉得我会打你？”
席雨灵不着痕迹地后退，拉开让她安心的距离。
秦云册那一刻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感觉被钝刀砍了一道。
没流血。
一阵闷疼。
“我秦云册在你的心里就是会打女人的男人？”
席雨灵不说话。
身体紧绷，做出防备的姿势。
秦云册突然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我就算打女人，也不是把拳头往她身上招呼的打法。”
席雨灵很不安。
她想出去。
秦云册怎么可能放她出去。
他伸长手，将她拉进怀里。
手没有任何犹豫地扯断她手腕上的手链。
那是条很普通很老旧的手链。
他印象中，她不没摘下来过。
席雨灵低叫一声，想去捡，被秦云册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往床上扔。
在她还没爬起来时，压到她身上。
席雨灵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嘴唇也剧烈地颤抖。
那双大手在她身上移动。
本就单薄的布料，不堪一击。
很快便坦诚相见。
秦云册的眼神在移到某一处时顿住。
“你玩得挺花啊。”
那处全是旧伤。
席雨灵趁他发愣，把已经成破布遮掩住重要的地方，也挡住那些伤。
“说，你跟多少个男人私混过？”
秦云册捏住她的下巴。
力道大得能捏碎她的下巴。
席雨灵吃痛，根本无法说话。
只是摇头。
摇头的动作让她更疼。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这些伤？手链的主人这么会玩？”
“没有人，从来就没有谁。”
席雨灵艰难地解释。
那些伤都是席家的男人留下的。
每一处都是。
他们就是要让她无法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故意留的。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丈夫看到这些痕迹会怎么对她。
他们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死活，无所谓。
“你当我是傻子？”
秦云册被怒火冲昏了头，俯身在那些伤上撕咬。
席雨灵被钳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