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落发现自己还是疏忽了，以为小笛之前在国外呆过几年，很能适应东奔西跑的生活。
“水土不服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的样稿画好了吗？”
“好了。你精神好一点，我们再看吧。”
“要是没有事做，我可以睡个三天三夜。”林笛拿起样稿，仔细看了几遍，“确实不错，但还是可以优化。比如外观、总体架构可以更流畅，你目前做的中规中矩，效果虽然很好，可这不是你最好的水平。我想你的想法跟我一样，在每个项目的进行中都有感觉到明显的进步。就目前而言，我没有感觉到你在这个样稿上有很明显的突破。”
许落落点头，“你说中了我心里的想法，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项目可突破的点在哪里？”
“造型和线条。哪怕有一点小小的变动，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目前我们的施工队是可以做到你所提供的造型。梁家这边也不急着住，可以慢慢做。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难得的练手机会。”
“我突然有一个思路。”许落落在样稿上做了一些改动。
林笛看完后，“嗯，就是这种转变。哪怕你在线条上有一点小小的改动，都会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许落落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秦致霄给我提供了一份新城那边的资料，它对你也很重要。”
“我知道你得到很重要的资料都会想要跟我分享，但你得考虑这份资料给了我，你跟秦致霄不好交代。这些在你看来很小的一件事，很可能会对你和秦致霄的感情出现重大分歧。”
秦致霄能拿到手的资料，肯定是业内都想得到的。
新城这些年在建筑领域异军突起，团队没有过硬的技术和收集资料的能力根本说不过去。
林笛当然想要，但想要的前提是不影响好友的感情。
许落落：“我之前已经跟他确认过了，只要不把他发给外人就没问题。”
“确定了？”
“非常确定。”
“那好吧，你发给我吧。”
下午，林笛做公司其他同事的车去工地。
在工地跟甲方爸爸撕了一场之后，才回家。
回到家，天早已经黑透了。
她的车停在院子外面。
林笛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车了旁边的人。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还有力气骂我？”慕杨见她一脸疲倦，很想伸出双手将她搂在怀里。
可是，不能。
“你的车修好了，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可以放心开。”
林笛见他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黑脸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慕杨见她表情不自在，说道：“附近有一家老鸭汤很不错，我带你去喝一碗，回来再泡个澡好好睡觉。”
林笛站在原地不动。
慕杨：“你现在的隐形靠山是秦致霄，我是疯了才让你不开心？”
“意思是如果没有秦致霄，你会肆无忌惮的伤害我？”林笛平静地反问。
慕杨倒是忘了她的口才有多好了。
“我只想在你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陪陪你。我知道你会害怕，也知道你现在很不安。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远走他乡来帝都。你的不适应、难受，我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你不在我面前碍眼，我心情能好一点。”
“对不起，唯独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
慕杨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带她穿过小区，来到一条不起眼的巷子。
有一家招牌都被磨损的店。
led灯牌还黑了半边，“鸭”字只亮了“鸟”。
里面的桌椅也很有年代感，也磨损得很明显。
这类店是林笛不会主动选择的。
她不一定非得去豪华的地方吃饭，但太简陋的，她也不会去。
慕杨知道她的习惯。
入坐前先用纸巾帮她擦两遍椅子，再擦桌面。
老板娘见状，笑道：“小伙子，你真会照顾人。”
“来盅老鸭汤和鸭架。”
“稍等。”
慕杨见她的脸色没那么难看，说道：“你先坐，我去买点东西。”
林笛坐在卡座里，店里的暖气很足。
一进来，就让人昏昏欲睡。
老鸭汤的酸笋、鲜辣的味道从后厨飘出来，让人口齿生津。
林笛不免期待起等下的汤了。
慕杨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还拿了个保温桶。
他一脸神秘地拧开盖子。
里面有两层，都是甜品。
甜品是帝都的叫法。
在燕城叫糖水。
燕城满大街都是糖水铺。
林笛从未想过留学结束后要长期离开燕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燕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各色的糖水铺。
第268章 她从未相信任何人
甜酒汤圆！
红豆羹！
是她最爱吃的两样。
她曾经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去同一家店里，每次都点甜酒汤圆或甜酒鸡蛋。
这两样东西是点开她味蕾最直接的方法。
林笛尝了一口甜酒汤圆，眼前亮了亮。
“哪家店卖这个？”
“不告诉你。”慕杨卖了个关子。
林笛也不再问，专心吃甜酒汤圆。
慕杨眼珠也不错一下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操作很载耻，借着她不适应陌生环境的契机靠近她。
她如果是厚脸皮一点的女生，她会去打扰许落落和秦致霄的生活。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有机会去找她。
但她会顾及许落落的感受，她不愿意好友好不容易得到的感情被别人打扰。
他就理所当然地侵占了她这一段的时间。
如果他不死皮赖脸的靠近她，她就会在情伤好之后选择别的男人。
那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甜酒汤圆温暖了林笛的胃。
甜食也能让人的心情不再紧绷。
她的脸色与之前相比好了不少。
老鸭汤和鸭架也送上来了。
慕杨把第一碗汤放到林笛面前，“有点烫，慢慢喝。”
味道很香。
料很足。
汤里的酸和辣十分适口，没呛。
很纯厚和有回味的酸。
辣而不辛。
林笛曾经因为吃过一种辣椒，不辣口，但辣嗓子。
吃了之后，嗓子直接一个星期都不能出声。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吃辣椒。
哪怕嘴馋，她也能克制住。
“好吃吗？”
“不错。但为什么饭点，这里却没人？”
“我包下这家店了，其他客人不会来。”
“有必要吗？”
“有。我知道你会在有人的时候给我留几分薄面，不愿意说重话。但你看到我一定会心里不舒服，我们单独在的场合能让你不憋着。”
林笛沉默着喝汤。
喝完两碗后，她戴上一次手套吃鸭架。
两人之间是热腾腾的汤罐。
热气汩汩往上涌。
突然就多了烟火气。
林笛隔着热气看着慕杨。
心动吗？
当然心动。
这个男人曾是她最喜欢的人。
他们之间的曾经就像一个精美贵重的古董花瓶，被他亲手砸碎了。
如今，四分五裂。
慕杨也隔着热气腾腾的蒸气看着林笛。
林笛从来都是最自信的那个人，自信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她的身上。
因为他，她的眼睛和神态里有了防备。
慕杨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小笛，对不起。”
林笛的视力很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你……在逼我。”
“我不逼你。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就行，等你愿意原谅我的时候，你再原谅我。”
“我搞砸过和你的关系，不敢再搞砸第二次。”
林笛轻轻叹了口气，“你可以把它翻篇。慕杨，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会多爱一个陌生人。爱情也就一刹那，幸运的话能够走得长远。不幸运就会经历各种撕扯和绝望，最后分开，老死不相往来，双方各自重新找个更舒服的人在一起。你跟我死磕，并不会让你的感情更舒服，反而会得到很多挫败感。我不理解你的坚持。”
林笛把话说得很直白。
当初的恨与愤怒已经过去。
当下的心态也未必有多不平。
但这个男人曾经下狠手设计过她，让她差点与她妈妈决裂。
那时候激发出来的负面情绪，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慕杨心痛得不行。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伤害他。
每一次伤害都让他猝不及防，偏偏他连防备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只要换一个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不是没想过换一个人。
反正世界上的事不如意有十之八九。
不就是谈了一场恋爱，谈得不顺利吗？
谈恋爱谈的不顺利也很正常，他为什么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他之前做错事了，也道歉了。
对方不原谅他，他有什么办法？
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谁还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这些道理他都懂，他也在每一次被拒绝的时候跟自己这么说。
可第二天醒来还是屁颠屁颠的往林笛的面前凑，想看看她，想跟她说说话。
这件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比他目前谈的所有的项目都要难。
慕杨都快疯了。
他都觉得自己被人下了降头。
林笛见他没有回复。
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谁又愿意把两人的关系折腾到现在的程度呢？
可事与愿违，他们就是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慕杨：“我也想过要放弃，我也想过就是一场失败的恋爱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不成功，下次成功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我知道我每一次出现都让你不舒服，你不想看到我，也不想跟我有什么纠葛。”
“可我的心、我的双脚就是克制不住的想奔向你。”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设计那份合同。更不会用那么狠的方式对待你，可是没有如果。那件事已经出现了，我们没有办法把过去的事情改写。我现在就想着，怎么能让你对我少一点厌恶？哪怕我们最终没有成功的走到一起，至少你没有那么恨我。”
慕杨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给她看。
林笛无法不动容。
这又如何呢？
情话谁都会说。
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一旦过了最上头的阶段，他们两个人都会拿出最理智、最客观的状态来看待他们的关系。
到那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她不相信破镜重圆那一套。
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粘合也会有痕迹。
他们之间的伤害是无法弥合的。
他现在可以卑微的跟她道歉。
以后呢？
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会不会翻起这个时期的旧账？
感情的事是他们两个的事。
哪怕有秦致霄在后面做隐形靠山，慕杨就不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进行冷暴力吗？
林笛承认自己有时候理智的让人觉得可怕。
她从小就一个人长大，早就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不依靠任何人。
让她手中没有任何砝码的去信赖别人，她做不到。
她觉得这种行为非常的危险。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
慕杨的那些话确实感人，听起来还挺动听。
她相信他此时此刻说的话不是假话。
但，她不相信这番真心能维持很久。
第269章 慕家大哥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林笛放下碗筷对慕杨说道：“我很相信一句话，如果你跟对方在一起，对方总是能激发你负面的情绪，那么你们之间很可能不合适。”
“这话有bug。他们一定没想过一个可能，就是我先伤害了你，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就在积极的修复，我不认为是你激发了。我的负面情绪，同样不认为我也激发了你的。我们只是出现了误会。”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尊重你的想法。”
“但你还是不会向我靠近，对吗？”慕杨问道。
林笛皱眉，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
以一种非常不确定的口吻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出现跟我原先的理念差距太大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放弃我曾经坚持的理念和想法。”
慕杨意识到她在慢慢的跟他解释她的想法。
心里点着开心的，快放烟花了，但表面上还是克制着。
“我认同爱情的重要性，但是如果没有，也能活的很好。我不太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改变的太多。”
“就像我欣赏落落的做法。她能为了相爱的人或家人付出很多，甚至改变很多。我欣赏归欣赏，但绝对不会用她的方式去对待我的人生。”
“就像你，我曾经确实很喜欢你。尤其是我们经历过那天晚上之前，你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
“但那天晚上你叫出那个名字之后，所有的一切在我这里就结束了。”
“我可以接受你心里曾经有别人，但我永远无法接受你在我的床上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我看不上的人。那一刻，我感觉我被羞辱了。”
“在之后我们的关系里，也并没有排除掉那个人。你甚至为了她设计我，给我挖了个大坑。”
“现在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我，让我原谅你，请问我需要怎么原谅你？”
“你连带我们感情发展到最初都没有做到忠诚，之后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忠诚？”
林笛说完起身离开餐馆。
一走出来就被迎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停留，快步回家。
慕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起身去结账。
老板娘刚才偶尔听了一耳朵，劝道：“小伙子，有时候做错事就可以把那一页给翻篇的，有些伤害出现了很难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