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面放了一个太阳能地灯，光亮半透，为帐篷里的光线填进昏黄暗淡，让两人此刻的姿势显得亲密而宁静，也更适合大脑去想起一些细节。
“睡不着了吗。”卫榕闭着眼，开口的声音却没有刚醒的懒倦。
心思一动，猜到他也许为了夜里警醒一直都还没睡时，晨元心里想询问的冲动就压制不住了，可是喊了一声卫榕后又犹豫了。
他没说话，却揉揉她肩膀。
这个动作像一个鼓励又纵容的信号，让晨元再无所顾忌：“你以前是不是也住在大山上呀。”
他：“嗯。”
“打我有记忆起就住在水洛乡的这片大山上，和阿皮的村子离的不远，初中前拿得是国家的扶持，后来有慈善组织的资助我就去了成都上高中，毕业后想当兵就没有去上大学，后来发现没有学历在哪里都不好混，就在服役期间考了一个成人大学。”
“……”如果不是亲自走过山村，现在绝对会信了他语气里的轻松。
一个从小拿扶持长大的孩子，生活究竟有多难，参考一下阿皮，晨元忽然就觉得胸口透不过气了。
之后她又问“那你小时候的生活呢，你爸爸妈妈现在是跟你一块搬到首都了吗。”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松开她坐了起来，找到烟盒后却想到了她。
“介意烟味吗？”
晨元给他递了打火机。
抽了两三口后，卫榕：“我是全村养大的，小时候就吃百家饭。至于我父母，我不知道是自己没印象了还是一直没见过他们，有人说他们都去世了，也有人说我爸在外面赚了钱后不回来了，之后妈妈又生病去世或者是跟人走了，反正传的版本挺多的。”
晨元张了张嘴：“……”
他叼着烟，肆野的目光落在她震惊的表情上，就朝她吹了口烟。
卫榕还笑：“你这表情是心疼我吗？”
“不至于的，我那时年纪小记忆里也没有他们的影子，所有在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对这片大山有归属感。”
晨元眼睛不瞬地看着他，一点没觉得这事有值得笑的地方。
90年代初的山村更贫瘠，政策到达不了的地方闹饥荒饿死的都不少，那个时候的百家饭并不容易吃好不好！
最贫困的时候，被家家户户一口饭一口饭喂大。
所以长大后，他就用接受过的恩惠再给予那些同样有需要的孩子。
怪不得他对山村的情况一清二楚，那么了解村民的生活状态，又不介意和脏兮兮的小孩玩在一块。
？？
第111章 丁达尔效应
一番身世揭开，晨元心里倒是豁然开朗，终于对他身上的矛盾有了理解。
为什么没情商的人却又能对人情世故处理那么妥当，前者职业决定了性格，没有过多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后者是社会和现实一步步将他教会。
因为同为留守儿童，所以更比别人知其苦。
想到自己也无父无母，从不自苦，可此时看着眼前高高大大却无处泊依的男人，这一刻，为他苦。
卫榕拉开帐篷散去盘绕的烟气，抬头一下就看到了星空，然后一激动就把还在出神的晨元勾了过去，臂弯勾着她的脖子：“晨元抬头。”
抬头，夜星如洗，满天璀璨地繁星，一条银紫色的星河光带神秘而壮丽。这空旷的草甸上，一帐篷，两个人，眼里无它，在这片星空下显得那么渺小却不甘平凡。
晨元永远记住了这一天，太难忘了。
第二天，她还在帐篷里睡，外面卫榕已经把水烧开准备下面，两个马夫也起来拆自己的帐篷，动作都小心翼翼地。
半个小时后，卫榕看着时间钻进帐篷用鼻尖把人蹭醒，晨元皱着眉头嗔叫了声，可还是不想睁眼，直到睡袋里钻进了一只温度很高的手，她立刻惊醒，然后按住它。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扬着帅气又傻咧咧地笑。
晨元一巴掌推开他：“一大早就发什么骚，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我帮你？脱衣服什么的我最会了。”蹬鼻子上脸的某人只得到了一声呵呵，然后下一秒被踹出了帐篷。
早饭不丰盛却很精致……只有晨元碗里的精致，汤面上面码了半圈午餐肉半圈虾仁，几根烫的翠绿的小青菜，加上一个橙黄橙黄的糖心荷包蛋，汤里飘了几点香油，卖相看着相当棒。
反观卫榕那里，一碗面，配菜也有，可已经被他挑吧挑吧拌乱套了，而且一口下去，半碗没了。
晨元：“……”
上午又从万花池营地开拔，去往下一个新果牧场的距离是33公里，中间要翻越一个杂马拉垭口，海拔再次升高，卫榕准备得充足，蓝养片和氧气瓶救了她一条狗命。
一感觉心悸就抱着氧气瓶吸两口，至目前她一个人就造了四瓶的，再一看全程淡定又轻松的某人
晨元嫉妒：“你怎么屁事没有？”
卫榕眼不眨地说：“以前训练体能，让身体免疫各种环境带来的不适，在珠穆朗玛峰上待过半年，一个月只空降一次补给包。”
“……”真，真是牛逼死了。
爬垭口的路难行，晨元穿上了夹土拨鼠神衣，也开始了骑马，他们窥探到了三神山之一的夏诺多吉的一角，也随着海拔的升高发现植被已经没了，树也没了，远望到的崇山峻岭尽被云雾缭绕。
第三天晚，扎营在险峻的岩壁之下，看到了日升时光穿过云被出现的丁达尔效应。
当时某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光为他塑造了一层金衣，只是一个宽厚挺拔的背影，也能在心里描绘出他清晰的模样。
接下来的旅途，走过了蛇湖营地，经过了牛奶海五色湖，也看到了仙乃日和央迈勇神山，又爬过了多个垭口，在第五天的时候他们从洛绒下来，给马夫结了账，卫榕又去租前往稻城的车。
晨元站在路边等的时候，马夫在绑他们送的装备，一边和她攀谈起来：“你那个大高个男朋友真是细心，你算是我带人走穿越线以来见过最没受什么罪的人，一路还有心力拍照欣赏风景，每天给你喝的水都是从当地牧民那买来的矿泉水，实在买不到的地方就把湖水过滤烧开再晾凉。”
另一个马夫也很有共鸣：“他带的那为数不多的青菜和肉都喂你了，哎呦这一路给伺候的，就没见你打过喷嚏。”
“......”
两人一言我一句，愣是把脸皮厚出天际的大明星说脸红了。
于是等卫榕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有点扭捏的女人，连个手手都不让牵了。
卫榕直纳闷：“你又犯什么毛病了，快走了！”
说完就给她塞进了越野车，那动作粗糙的，晨元一口感动硬是给咽的了下去。
他娘的，屁的贴心！
可是上车之后，他递来一个充电宝：“刚在别人那里买的，你手机不是没电了，赶紧开机看看有没有人找你。”
晨元拿着充电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这人没啥毛病吧？
说着最得罪人的话干着最暖心的事，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不过这充电宝她真是需要，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估计工作室那边炸锅了都，玩的时候啥负担没有，这会儿手机有电了，结果不敢开机了。
顾奈也是不气馁地打三十多通未接，工作室其他人也找，周导也找，后来五天联系不上，连江叔江婶也来留言。
当看到江婶说要报警的字眼，晨元赶紧给他们报平安。
这头刚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得到消息的顾奈赶紧打来，一接通就先嚎。
嚎了半天才说：“可终于联系上你了晨姐，你去哪儿了啊，你是不知道啊，周老虎那个凶啊！我都快被他凶xi了！”
“晨姐求求你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咱家都要被周老虎给拆了。”
等她嚎叫完，晨元才把手机贴回耳边：“好了好了，我这就回去了，明天晚上之前肯定到首都了，我这不是干大事去了吗，山里没信号啊。”
“这样啊...”
一番安抚加哄骗，奈奈就被哄好了，顺毛地嗯了嗯声：“那我等你回来哦晨姐，辛苦你啦！”
手机漏音，听了全过程的卫榕，啧了声。
晨元一眼剜过去：“这怪谁！谁死乞白赖非要拽我来的，态度端正点吧！你耽误了我多少工作你个罪魁祸首！”
“啊是是是是。”卫榕手臂往她后座背上一搭，矮过头来说：“一会到稻城县我去租辆小电驴，一起逛县城周边的风景吧，这个时节几十种牡丹花都开了。”
不为所动路晨元：“你没听到我打电话？我要回去工作，我不去！”
“哦，那可惜了。”他叹气：“茹布查卡的温泉可是闻名，泡温泉喝青稞，赏室内和户外的鲜花。”
“据说温泉的水还能直接喝。”
“……”晨元：魔鬼！
？？
第112章 以你的名义
晚上20：00，抱着浴巾，穿着件挂脖漏背的连体泳装进了单人间温泉池。
室内镶着错落有序的彩色格子砖，是那种藏族与波西米亚混合的风格。横了一面墙的条窗外能看到月与星辰交辉的夜空，一片种植在旷野上的牡丹与格桑花，旁边水台的木盘里是温泉庄赠送的水果与青稞酒。
外面高山凉风，室内熏腾着热气，两个世界互不打扰又完美衬托了彼此。
晨元枕着自己的双臂趴在台子上，舒舒服服地半眯着眼，听风，看花，饮酒，泡温泉。
放在旁边的手机有微信消息进来，她也懒洋洋地半天才动作，然后在浴巾上蹭蹭手上的水，再慢吞吞地滑开屏幕。
看到是村小的群在闹腾，晨元脑海中就浮现了在村小的日子，但每一帧画面里都带着某个狗男人的影子。
群里涌进几十条消息，却是满屏的谢谢晨元老师。
还在想这个感谢的后劲这么长的吗，她都走了一个星期了，然后就在一堆感谢中扒拉到了一条有用的内容。
格桑拉：我爷爷说等猪养大，就灌风干腊肠给晨元老师寄，以后你喜欢吃的腊肠我们全村都包了哦”
什么猪？晨元困惑地随手打了三个字，但瞬间就被孩子们‘欢迎老师’，‘老师晚上好’的表情包给淹没了。
转手点开丁老师的微信，继续问这个问题。
丁老师先发了一个问号，然后说：“你自己送来的猪不知道？真是给全村好大一个惊喜，村长隔天就给分了，一户领三头小猪崽，连外村的三个同学家里也包括在内了。”
晨元是真的懵，从字里行间里的意思，是她给全村送了猪？
但很快有一个念头取代了她的困惑，她没有送，那么以她名义送猪崽的就只有一个蠢蛋了。
正想的出神，水波突然从身后荡过涟漪，一个温度极高又硬邦邦的胸膛抵在了背上，惊得她差点手机掉水里。
还是卫榕手快地帮她捞了一下，但在放到台子上时，还顺便双手一撑把她困在怀里。
回身的一眼，就触及到他硕壮又纹理清晰的胸肌。
晨元呼吸顿窒，再缓缓呼出的那口气带着隐忍的轻颤。
不等她发难，卫榕先解释：“我就开到了这一间温泉屋，多人屋已经满员了，而且我也不想和别人一块泡，细菌多。”
晨元心里翻白眼，瞧这借口找的。
“呸，反正你是不要点脸了。”说完，就都没话了。
有猪崽的事在前，这个时候晨元心口酸酸慰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直接上嘴开火，而是在朦胧的雾中凝视。
他眉宇间的英气，他刚硬的五官，他深邃黑眸，还有额头那一道回来时增添上的伤疤。
这一刻突然惊醒，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已经留下了太深的痕迹了。
很强势地进入了她的世界。
卫榕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此刻更多的是被水中性感的女人给迷住了，瞧瞧这皮肤白的，这腰细的，这腿长的，这胸……大的！
“……”咽口水。
晨元按住他作乱的手：“五百头猪是你送的？”
“啊，吃了人家的猪不得还吗，还指着养猪挣生活费呢。”
“那你用我的名义干嘛？”
“吃肉的是你，猪也是为你宰的，不用你的名义用谁的。”卫榕盯着她胸口，心神都飘了，回的话都不太尽心，也没注意到路晨元眼里出现一瞬的温情。
所以当被大明星反压的时候，他人都愣了，也心猿意马了
两人位置交换，晨元柔软的手撑在他短裤边缘，一边指手缠着自己的头发在他胸口上画圈，问“我是不是很美？”
大明星那桀骜又肆意的眼神，千娇万媚的，这谁顶得住。
卫榕滚动着喉结，随后动手把她打横抱出了温泉池，披着浴巾一路回了旅店。
双双倒在床上时，大明星又翻身在上，捏着他的喉咙于黑暗中说：“撩了我那么久，可不是只有你们男人有欲，今天乖乖地在下面，晨姐我疼你！”
有肉吃，怎么吃的方式男人表示都可以！
可是过了十分钟，他正一团火的时候，大明星累了，就要钻回被里：“太累了下次再说吧！”
这可不答应，卫榕重新掌握回主权。
不过一会，满屋里都是大明星克制不住地哔哔赖赖，骂骂咧咧，吭吭唧唧的娇嗔。
“你个死混蛋，狗男人！”
“你就会欺负我，抢我东西，口口声声喜欢我，可就是一点不让着我！”
“什么不在业务之内，妈了个巴子，你就是脱了裤子潇洒穿上裤子不认人的狗男人！”
“你才吃药，你全家都吃药！”
嚯，这怨言大的，卫榕头皮都麻了，女人的秋后算账有点可怕。
前面他听懂了，可后面他不认：“前面说的我以后都改，我让着你，好吃的都给你，可是我什么时候脱了裤子不认人了？还有那什么药，没病吃什么啊？”
晨元不听不听，尽情地陪他折腾了一晚上，那数数叨叨的怨言，卫榕睡着前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玩。
突然发现了攻略某人的方式。
……
前一晚凌晨三点才睡下，一大早还没睡醒呢，卫榕就被一股力道给踹下了床，很久没有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这么死，这一下给他摔得结结实实。
“路晨元！”
卫榕抓着床沿起身，先看到两条大长腿站在床上。
居高临下瞪着他的人，冷哼：“穿上裤子声气就足了，果然是狗男人。”
“……”还讲不讲点道理了？
晨元把衣服扔给他：“快点起来，赶最早班的车去康定，还要从成都转机回首都呢。”
卫榕穿衣服时，浴室里洗漱的大明星叨叨：“今晚肯定回不去了，我又得被奈奈嗷嗷死！我一定是脑子缺个角才跟你出来走什么穿越线，泡什么温泉，耽误我多少时间啊，少赚多少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