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虞妃娘娘的玉坠。
上面写着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子时城外破庙。
如今已是亥时,她根本来不及再去皇宫确认虞妃是非在,明知这次或许有诈,但事关君策的母亲,即便真有诈,她也必须去。
“去通知惹草,和其他人,去城外破庙。”
沈思言当机立断。
人很快集结,她拨给了君策十个人,如今只有二十人,加上君策留下的一共也不过五十人。
“小姐,这里面或许有诈,不如奴婢先带几个人过去探个虚实。”惹草提议道。
沈思言摇了摇头:“事关虞妃,马虎不得,我相信你们。”沈思言笑了笑。
沈思言让人通知了青鸢红鸾,幸好她有君策走时给的令牌,出城的时候守门的人并没有加以阻拦,当然,他们这么多人自然不会正大光明都从城门出去。
从城门出去的只有她和惹草,其余人功夫在身,自然有他们的一套方法出门。
破庙建在一个土丘上,年久失修,在冷风中好似一个孤独的老人漂泊,看起来有些渗人。
沈思言刚走到那里,便看到了一个蒙面人,那人只露出一双鹰眼,目光锐利的扫过沈思言和惹草。
“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那人声音嘶哑,像是故意伪装一般,这反而让沈思言确定,此人是个熟人。
“虞妃娘娘在哪?”沈思言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那人好似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虞妃?她此刻不是在宫中吗?可能正在做梦呢。”
沈思言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要干嘛?”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不得不说,这人确实选了一个非常好的地形,他们过来容易,但想再退出去很难。
蒙面人好似思考了一下,歪头看着沈思言说道:“你说,若是我把你绑了,君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从青州赶来?”
说完又摇摇头:“不对,他如今自身难保,应该赶不过来。”
沈思言听了瞳孔一缩,猛然看向那人:“君策到底怎么了?你们使诈。”
蒙面人不再废话,向空中打了一个手势,瞬间有许多人现身,朝沈思言攻击过来。
惹草抽出软剑和那些人对上,沈思言带来的其他人见此也立马现身。
青鸢红鸾一人挥舞着鞭子一人手持折扇向蒙面人攻去。
蒙面人看向两人,眼神眯了眯:“青面公子,玉面修罗。”
红鸾冷哼一声,拽了拽鞭子:“知道你姑奶奶的大名就行。”
但不曾想那蒙面人也不是吃素的,对上两人竟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蒙面人好似知道沈思言身边之人的实力,这次派的杀手少说也有一百个,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这样的人数,光是耗都能把他们给耗死,有三个人一直护在沈思言身边,不让其他人近身,所以手脚也一直施展不开。
沈思言急的皱眉,如今人一波完了又上来一波,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惹草,你们别管我了,等会有机会就赶紧跑。”
若是都守着她,他们谁也跑不了,能跑一个是一个。
不止惹草,其他人也不同意。
“大小姐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您,若是您有危险,我们就算跑了老大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老大指的自然是惹草。
“你们走了,以后可以想办法再救我出去,可若是你们死了,那我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沈思言大喊道。
第110章 青鸢之死
“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您杀出一条路的。”惹草又将一人砍杀,说道。
沈思言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人倒下,第一次希望这些人可以自私一点。
她是人,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为了一个她去牺牲,不值得。
“惹草,我命令你,赶紧带着这些人离开。”沈思言又大喊了一声。
惹草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低沉:“那就请恕奴婢抗一次命。”
说完就剜了一个剑花,向前方飞去,留下一句“保护好小姐”便朝周围杀去。
“青鸢。”红鸾大喊一声,吸引了沈思言的注意力。
只见青鸢胸口插着一把刀,从空中落了下来,红鸾眼疾手快,用鞭子紧紧缠住了青鸢,才避免青鸢更严重的伤。
蒙面人的掌风朝红鸾袭来,惹草大惊,飞身过去挡了一掌,两人齐齐退开。
“青鸢。”沈思言想要过去,奈何人太多护着她的两人也渐渐不敌。
“青鸢你为何要挡我前面?你是不是傻啊你?”
红鸾的手被青鸢的血沾红了一片,哭成了泪人,小心翼翼的将青鸢揽在自己怀里。
青鸢痛苦的皱紧了眉头,看向哭着的红鸾,强扯出一丝笑容:“红鸾,对不起,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了。”
红鸾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馆,我让大夫治你。”说着就要带他走,但青鸢制止了她的动作,手紧紧握住红鸾的手。
“红鸾,你答应我件事好不好?”
红鸾立即点了点头:“好,你说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一件就好,”青鸢笑了笑,想要去抹掉红鸾脸上的泪,奈何没有力气:“下辈子,嫁给我好不好?”
说这句话好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
红鸾愣了一下,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你哪怕说现在嫁给你我也嫁。”
青鸢笑了笑,那双闭上的眼睛再也没睁开,他要是,早点说的话是不是他们早就可以在一起了。
红鸾看着自己抓着自己的手缓缓落下,愣了愣。
他,是死了吗?不可能,红鸾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小心翼翼的将青鸢放下:“你累了,就先睡会儿,我马上就来。”
随后虔诚的在青鸢额头落下一吻。
再次站起来时,红鸾好似换了一副模样,长鞭在地上拖出一片的痕迹,红鸾看向与惹草对打的身影握紧了鞭子飞身而上,企图用鞭子勾住那人的脖颈,奈何那人好似后面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在鞭子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后腰一翻,便轻松躲了过去。
随后掌间开始蓄力,掌下的树叶被风带起一个漩涡,蒙面人眼神一暗,飞身而上,惹草眼神一凛,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还是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就在两人即将对上的时候,另一股掌风朝蒙面人袭来,力道之大,直接让蒙面人连退数步。
随着那人来的还有一批人,正是这批人扭转了沈思言他们被压着打的局面。
“宫少锦。”惹草惊讶的看向来人。
蒙面人自然也知道宫少锦的名号,心知敌不过,便趁惹草放松警惕时,飞身而走。
一直留意着蒙面人动静的红鸾见此立即飞身去追,惹草大惊:“红鸾,回来。”
说着也飞身去追。
那人功夫了得,红鸾一人不是那人的对手。
惹草看着飞身前去的红鸾,皱了皱眉,从腰间拿出一根银针,朝红鸾射去。
红鸾只感觉脖颈有一瞬间刺痛,随后便晕了过去。
沈思言跑到了青鸢身边,看着地上冷冰冰的尸体,缓缓闭上了眼,眼中两行清泪流过。
是她的大意让这么多人为她送了命。
沈思言看向周围的尸体,心一点点寒了下去,她第一次直面这么多人的死亡,这么多人因为她而死去。
沈思言缓缓走向前,对着尸体跪了下去,其他人大惊,也跟着跪了下来。
沈思言无声的磕了三个头,生命是平等的,或许在他们看来,替主子卖命再平常不过,可她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沈思言下令把他们就地安葬,而青鸢的尸体则带了回去。
云雀楼是天下第一楼,不可一日不住,寒艽临危受命,成了云雀楼新的掌柜。
青鸢的白事与喜事同一天举行。
红鸾将自己关进屋里一天后,第二天身穿素衣,抱着青鸢的灵位,与青鸢在听竹园拜了高堂。
此举动,有悖常理,京城人大惊。
沈思言也有劝她好好思考,但红鸾心意已决,还下令让所有人称她为靑夫人。
她和青鸢都是沈连渝取的名,只有名字,没有姓氏,红鸾便以青为青鸢的姓氏。
所有人都说,她是沈家主生前在外养的小妾,但从今日谣言不攻自破。
……
“昨日晚上多谢你前来相救。”惹草和宫少锦站在一个房间里,惹草弯身说道。
宫少锦依旧一身紫袍,看着眼前的惹草笑了笑:“只是这样感谢吗?”
惹草顿了顿,犹豫着说道:“我可以免费为你杀三个人。”
他是绝命谷谷主,肯定有许多的仇家,他也肯定有许多想要杀的人,她可以帮他杀掉,虽然小姐说过,能不杀人尽量别杀人。
宫少锦没忍住笑出了声,手揉了揉惹草的头发:“我没有想杀的人,就算有,你也杀不了。”
他倒是想把君策杀了,但君策是沈思言的人,她肯定舍不得。
哎,君策找了个好女人啊,多少人来绝命谷买君策的命,他都看在惹草的份上没有接。
惹草皱了皱眉,她什么都没有,而且他是绝命谷谷主,她只是一个丫鬟,人脉什么的肯定比她多,以后办什么事儿,除了杀人其他的她貌似都帮不上忙。
宫少锦叹了一口气:“等你嫁人的时候,记得让我以兄长的身份喝一杯喜酒。”
他宫少锦这辈子所求不多,但什么都有,也就眼前人得不到。
惹草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
宫少锦点点头:“就这样。”
第111章 虞妃被抓
君策之母虞妃娘娘与弘王殿下君尧通敌的消息自皇宫内传出。
在坊间再一次炸出一波热潮。
“这虞妃娘娘不是明王殿下的生母吗?怎么跟弘王殿下勾结在了一起啊?”有人提出了疑问。
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其中有一人发话了:“肯定是虞妃娘娘嫌弃明王殿下身娇体弱,这弘王殿下有能力啊,可不得跟弘王殿下合作啊?”
世人皆知虞妃娘娘是亡国公主,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联系君策了吗?”沈思言焦急询问君策的一个手下。
那人点点头:“属下已经快马加鞭给明王去送消息,但最快也要三日。”
青州距离此地甚远,而且听那蒙面人的意思,君策在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沈思言焦急的来回踱步,最后下定了决心。
“进宫。”
这里面诸多疑点,她也不相信虞妃娘娘真的会和君尧通敌,这分明是诬陷。
这次沈思言特意换了一身高腰襦裙,额间点了花钿,步履金钗,以示对皇权的尊重。
还好这古代的女鞋不是什么花盆底鞋,否则像她这种连高跟鞋都走不稳的人简直噩梦。
……
“你可知以你今日替那虞妃开脱,朕便可以治你的罪。”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替虞妃辩解的沈思言隐隐有了怒气。
但着实让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替虞妃说话的人竟然是她。
她和君策在一起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毕竟是年轻人,双方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以为两人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君策的生母有谋反的罪名,换作是一般女子,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沈思言不慌不忙的说道:“虞妃娘娘在冷宫多年,有重重把守,她不过一介妇人,又无武功傍身,如何能与那弘王扯上关系?”
这件事那么多的破绽,她不信皇帝看不出来,否则龙椅这么多年他算是白坐了。
皇帝冷哼一声:“但是证据确凿,那些书信朕已经让人辨别过,有的已有多年。”
“世上能人异士这么多,兴许就是会有人以假乱真呢?陛下,您单凭几封书信就对虞妃娘娘定了罪,是否太过武断?”
沈思言一双冷芒看向皇帝,皇帝心生一寒,随后反应过来大怒:“你是说朕无能?”
沈思言忙低下头:“民女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朕念你年幼不懂事,不治你的罪,你回去吧。”
沈思言握了握拳头,知道这次算白来了,而且怕是皇帝有心置虞妃娘娘于死地。
“小姐,不若那天我们直接劫了法场。”
惹草直接说道。
沈思言吓得一个跟头差点栽过去,瞪了一眼惹草:“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他们人本就不多,经过前天晚上那一站,人只剩下十几个,那是去劫法场吗?那是去送人头。
“我记得……大理寺卿是君策的人对吧?”沈思言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
那日她替她父亲鸣冤,找的就是大理寺卿,若非不是大理寺卿是君策的人,那个案子也不会处理的那般快。
“走,我们去大理寺。”
沈思言说道。
她虽救不了虞妃娘娘,但最起码该去看看她。
……
沈思言带了一个斗篷,遮了半张面孔,跟随大理寺卿来到一处地牢。
刚刚踏足这里,沈思言就知道她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剧还是把地牢这种东西给美化了太多。
里面的牢房根本没有电视剧里拍的那般干净,到处都是潮湿的,里面的被褥上还有一片一片不知名的污渍,甚至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比她巴掌大的老鼠从墙边走过。
里面的血腥味与潮湿之气参杂在一起,闻得沈思言直想吐。
大理寺卿看到后将一个帕子拿出来:“沈小姐,这里面味道不好闻,您还是拿帕子遮一遮吧。”
沈思言笑着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多谢大理寺卿,不过不用了,我还好。”
她想的更多的是那个尊贵了一生,哪怕在冷宫也不在气度上挨了半分的人在这样的地方该如何生活下去?
虞妃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那间牢房也最为潮湿。
大理寺卿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与明王殿下的关系不好明着表现出来,也只有在吃食上偶尔能照顾一下。”
沈思言点点头,表示理解。
虞妃穿了一身囚服,坐在桌边,望着墙上唯一的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思言只是短短几日未见,虞妃娘娘却好似老了许多岁,虽那个标了大大“囚”字的衣服,不曾削减她半分风华,但发丝处已经有了凌乱。
一向精致的脸上染了灰尘,叠的整齐的被子还能够显示出这里的与众不同。
“伯母。”沈思言柔声喊道。
那人应该保持这个坐姿坐了许久,听到沈思言的声音时转身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