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还啐了一口。
君怀瑾：“……”
兰沉璧皱眉看着那差点吐自己脚背上的痰，连忙退后一步，差点没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我看巧巧那孩子挺可爱的，你怎么这么不喜欢她？”君怀瑾不解。
“嗤，可爱有什么用，赔钱货又不能传宗接代，早晚是外家人。”
王二虎臭着脸说完，转身进屋看了一圈说：“还没做饭，你们先坐下歇着，等贱内回来了再让她做。”
君怀瑾和兰沉璧对视一眼，原来是重男轻女，怪不得对妻女都没有好脸色呢，这种男人，属实膈应。
俩人也不想再和王二虎说什么了，被恶心的说不出话。
他们屋子里也只有几个凳子，有的还瘸了腿，挑挑拣拣君怀瑾才勉强找到两个好的，和兰沉璧搬到靠门的地方并排坐下。
他们不想说话，可王二虎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叉开，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俩人看。
更多时候都是在看君怀瑾，即使不转头君怀瑾也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脸上的火辣辣的视线，简直要把她看穿。
这种行为非常失礼，一般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王二虎这种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明知道而故意为之。
就在君怀瑾快要忍不了了的时候，王二虎忽然开口，“你们在关外住，那边的人说话都有口音吧？你们怎么没有？”
“我们不是正宗的关外人，是后搬过去的，我小时候还是在周城里住，只是后来我爹和当地的富商闹了点矛盾，被排挤了才搬到关外去。”
“这样啊，难怪我瞧你们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关外人不一样，瞧着怪水灵的。”
一个大男人，盯着两个未出嫁的姑娘看就算了，这话里话外夸人水灵，简直可以视作是一种骚扰！
换做在城里，估计就要被骂了。
可王二虎有恃无恐，笑的还一脸憨样，仿佛自己是无心之语。
兰沉璧恶心的够呛，直接冷下脸来说：“二虎哥，你救了我们姐妹我很是感激，但方才的话你还是别说了，免得让人听去坏了我妹妹的名声。”
王二虎一愣，“我……”
君怀瑾看向兰沉璧，没想到他反应比自己还快，莞尔一笑，“姐姐说的是，二虎哥，还请慎言。”
王二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讪讪的笑了下，“罢了，是我唐突了，姑娘们别往心里去。”
兰沉璧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别开脸去，正好宁鸢回来，见屋内气氛不对，忙看了君怀瑾二人一眼，这一眼看的君怀瑾更是莫名其妙。
她不像是在责怪，也不像是怀疑，反倒是……担心？
她在担心她们？
君怀瑾心念一动，冲着宁鸢温和的笑笑：“辛苦夫人了，还差什么，我们帮你一起弄吧？”
“怎么好劳烦你们，来者是客，断没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你们且坐，马上就好了。”
宁鸢边说边快步进了屋子。
王二虎冲着她的背影喊：“快着点！老子还没吃饭呢！我们一群人等你一个，磨磨唧唧的……”
第87章 哥哥不会和我一般计较吧
看他那么大一坨坐在小板凳上，却什么都不做，反倒指使宁鸢，兰沉璧看的火冒三丈。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青楼里长大，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姑娘们相处，见多了她们的不容易，所以总是对她们多一些宽容偏爱。
如今见到王二虎这样没用又苛刻的男人，他恨不得直接给他两拳！
君怀瑾眸光也逐渐沉了下来，倒是宁鸢，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逆来顺受，也没有还嘴，喏喏的应了两声就端着茶壶之类的出去了。
君怀瑾立刻起身跟上：“我帮你拿吧，我们本来就是二虎哥救下来的，来暂住哪里好意思白吃白喝，让我们做点什么，我们也安心不是？”
兰沉璧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王二虎，轻声说：“一个人做饭太慢，我也去帮忙。”
眼看着屋子里空了，王二虎伸手：“哎——”
可是没人理他，兰沉璧和君怀瑾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王二虎哼了一声，小声的骂了句什么，随后进屋躺着去了。
君怀瑾和兰沉璧帮着宁鸢把厢房布置了一下，原本这边宁鸢就经常的打扫，所以不脏，铺好被褥就能睡了。
宁鸢把茶壶和陶碗摆好，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说：“让你们见笑了，寒舍粗陋，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一下。”
她视线落到君怀瑾和兰沉璧身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为难的说：“你们的衣服……我家没有那么合身的，今晚我连夜给你们重新缝补一下吧？”
“那太辛苦了，夫人不必这样，村子里没人去镇上吗？要是有，托他们捎两件就是了。”
宁鸢想着也是，点点头说：“村尾老孙家的孙大叔每天在早上去镇里卖东西，晚上他回来了，我去和他说一声。”
“好。”君怀瑾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宁鸢：“多买几件，夫人也添置些像样的新衣服。”
“这不行的！”宁鸢连忙推辞，脸都红了：“我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哎呀，夫人就拿着吧，我们吃你家的住你家的，合该给钱的，你别推辞。”
君怀瑾一把拉过宁鸢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巧巧我瞧着六七岁了吧，那身衣裳都破了，你不穿，给巧巧买两件也是好的。”
这话戳到宁鸢心坎里了，她顿了顿，最后还是收下了这粒银子，“那我就先替巧巧谢谢姑娘了。”
君怀瑾笑了笑，正好巧巧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冲巧巧招了招手，“巧巧今年几岁了？”
巧巧乖巧的说：“六岁了。”
“六岁了啊，真好，再过几年长开了，巧巧肯定是个大美人，她的眉眼和夫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算什么美人？姑娘才是，巧巧……”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巧巧，俯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巧巧的头说：“长得太美未必是好事，我只希望巧巧将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君怀瑾眯了眯眼，“也是。”
兰沉璧看着宁鸢的侧脸，忽然问：“夫人是怎么嫁给王二虎的？我瞧着你们不是很般配啊。”
这么直白的话，把宁鸢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先看看门外，没看到人才松了口气。
可她这反应本身就很蹊跷。
君怀瑾和兰沉璧都以为可以在她这里撬开条缝了，可宁鸢忽然急匆匆的站了起来，神态不自然的说：“你们也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巧巧，走，帮娘洗菜好不好？”
“好。”巧巧乖乖的跟着宁鸢往外走，迈出门槛了回过头对君怀瑾和兰沉璧摆了摆手说：“姐姐坐。”
君怀瑾也没追问宁鸢，冲巧巧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等人走远了，兰沉璧站到君怀瑾身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她有问题。”
“但不能逼得太过。”
君怀瑾笑意微敛，眸色森森，“这个小村子里秘密倒是不少，咱们先走着瞧。”
……
村子里做饭，都是在厨房，也可以说是柴房。
他们都是睡炕的，生火的同时用铁锅做饭做菜。
而从头到尾，就宁鸢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烧火是她，做菜是她，王二虎嫌屋里烟大，搬了板凳坐在院子里吹口哨。
悠闲到欠揍。
君怀瑾要帮忙，宁鸢死活不让，没办法，她只能和兰沉璧靠在厢房门口看着院子外来来往往的人。
等饭菜好了，宁鸢喊一声，大家才进屋吃饭，粗茶淡饭，没什么荤腥，看着绿油油的，君怀瑾和兰沉璧还没说什么呢，王二虎忽然就摔了筷子。
“你他么的喂猪呢？这些东西就打发我了？我下地干活累一天了，你就给我吃这个？”
王二虎发火突然，而且总是毫无征兆，连君怀瑾都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跳。
宁鸢无奈的解释，“家里现在只有这些，来不及买了，明早孙叔进城让他带点肉回来，明天给你做，行吗？”
“早你不说？”王二虎撸袖子又要骂，君怀瑾看不下去了，从自己袖袋里又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不冷不热的说：“二虎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夫人也不是故意的，这块银子给你，让孙叔多带点肉回来，你好好吃。”
王二虎见到那碎银子，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坐下来笑着说：“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我就是好那一口了……”
“哦，那还我们。”
说着兰沉璧伸手就把碎银子攥在掌心，王二虎扑了个空：“……”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兰沉璧，显然没想过还能这样，一时间尬在原地，说要也不好，说不要又肉疼，憋得脸都红了。
巧巧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小声说：“爹……唔！”
宁鸢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哄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巧巧眨眨眼不说话了，但她还是觉得爹的脸像熟透的柿子。
眼看着王二虎又要发火，兰沉璧蓦地笑了，松开手，碎银落回桌面，滚了两下滚到了王二虎的手边。
王二虎愣愣的看着他，兰沉璧说：“开玩笑的，二虎哥不会和我计较吧？”
第88章 处处都是蹊跷
王二虎之前觉得这两姐妹里，姐姐长得又黑又高，没有妹妹娇俏好看，可如今她这一笑，竟也添了些别样的风情，他不由得看直了眼。
君怀瑾察觉到了，脸色一变，轻咳一声说：“二虎哥怎么不说话？真生气了？”
王二虎回过神来，“没、没有的事，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和你们小姑娘计较吗？”
他立刻抓起银子塞进自己衣服里，拿起筷子说：“哈哈哈哈，吃饭吃饭，一会儿该凉了。”
甚至他心情好了，还破天荒给宁鸢夹了菜，可惜宁鸢并不怎么买账，脸上的笑容十分牵强。
君怀瑾和兰沉璧不动声色的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各怀鬼胎，食不知味。
吃完后兰沉璧帮宁鸢洗了碗，君怀瑾陪着巧巧玩。
“巧巧识字吗？”君怀瑾带着巧巧坐在院子里看夕阳，王二虎出门上街闲晃去了。
离了王二虎的视线，巧巧胆子大了很多，没那么拘谨麻木了，靠着君怀瑾轻声说：“不识字。”
君怀瑾偏头看着她：“你娘没教你吗？”
她都没问王二虎，问也没用，那样一看就不可能教巧巧识字。
“没有，娘不敢。”
巧巧说话慢吞吞的，也不敢看着人的眼睛，君怀瑾握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为什么不敢呀？”
她转念一想，“是不是你爹不让？”
“嗯。”巧巧点头，提起王二虎，不自觉的往君怀瑾的怀里缩，“他会打娘。”
“他还打你娘？”君怀瑾一惊，“怎么打的？”
巧巧小脸皱起来，似是有些为难，贫匮的词汇不足以支撑她描述当时的场面。
正当她着急的时候，宁鸢边在裤子上擦手边往外看：“巧巧，说什么呢？”
“娘——”
巧巧一听到宁鸢的声音就抛下君怀瑾走了。
只是临走前，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君怀瑾，仿佛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君怀瑾心里软下去一块，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宁鸢拢了下巧巧有些乱的头发，对兰沉璧说：“陶姑娘，你们坐，我带巧巧去找孙叔说说明天要带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好。”兰沉璧点点头，看着她们离开。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他走出来，站在君怀瑾身边。
君怀瑾也站了起来，摇摇头：“晚上再说，咱们也出去瞧瞧。”
……
傍晚时分，四处飘起了炊烟，时不时就有些汉子三两成群的扛着锄头回来，而吃饭早的，这个时候已经出来散步了。
王二虎和刘老三站在一起，旁边还围着几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哄笑起来，声音极大。
君怀瑾站在院子门口，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也在打量她和兰沉璧。
有人问：“哎，王二虎，你家怎么多了两个娇娘呢？”
王二虎伸长脖子看了眼说：“啊，那是我们顺手救回来的姑娘，在我们家借住。”
“哦~”问话的人暧昧不明的笑了起来，随后又看了眼君怀瑾和兰沉璧，笑容实在是意味深长。
君怀瑾浑身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不舒服，兰沉璧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挡住他窥探的视线，神情说不上友善，那人讪讪的收回视线，嘀咕一句什么快步走了。
然而这样的人显然不是个例，几乎每个路过王二虎家门口的人看见俩人都要打量一番，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
最后兰沉璧被看的快火了，他拉着君怀瑾回到厢房：“不看了。”
君怀瑾也没反对，眼见着天要黑了，宁鸢带着巧巧回来，王二虎紧随其后。
君怀瑾坐在厢房里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原本宁鸢走在前面，但王二虎快走两步赶上了，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借着依稀的暮色，君怀瑾眼尖的注意到宁鸢的脸色变了。
还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君怀瑾立刻闪身贴墙而立，躲开她的视线。
兰沉璧看着她的动作也没出声，安静的坐着。
宁鸢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对王二虎说：“知道了。”
王二虎这才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等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消失，君怀瑾才探头看了一眼，确定人走了，关上窗，转头看向坐在炕边的兰沉璧。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
君怀瑾在兰沉璧身边坐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王二虎怕是要有所动作，这几日我们得注意些。”
“我知道。”兰沉璧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这村子里的女人都不出门。”
兰沉璧看向君怀瑾，小声说：“我们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只见男人走来走去，却不见女人，不觉得很奇怪吗？虽说女子主后宅，不宜抛头露面，但在周城这种乡下的小村子里没那么多讲究。民风向来开放，怎么会不许家里的女子出门呢？”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可宁鸢却能带着女儿出门……”君怀瑾敛容沉思。
“或许其他人也能出门，只是她们不愿意？”
君怀瑾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些麻木的面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也不是没可能。”兰沉璧问：“你和巧巧说了些什么？”
“我问她识字没有，她说不识字，她爹不让她娘教她，还会打她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