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小心点。别磕着。你们知这有多贵重吗？把你们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快快快！”
王管家撑着油纸伞站在大雪下指挥着家丁搬运库房中贵重的物件，他精明的眼睛垂涎的望着一箱箱珠宝。眼中的贪婪被他遮掩下。
最富有的商人，不愧如此。只可惜是个绝儿户。
“里面的都搬完没？”
“回禀爷，只剩三箱了。”
回话的小厮从衣袖中摸出一块上好的玉如意双手奉上：“爷，这大冷天的摸着这个暖和。”
王管家默不作声的接过玉如意，小厮上前替他撑伞。
只见王管家轻咳几声：“我记得你家翠萍在大夫人身边当差对吧！”
小厮俯首恭迎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爷？要不大事都得过问您，您也得亲自跑一趟呢？”
“唉，上面亲自交代的事，我们身为仆人的也不敢马虎啊！”
王管家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大夫人有大夫人的好，但是主子难免不会犯错。伺候的做好本分之事就好，万不可越俎代庖。”
“是是是，爷嘱咐的对。”
王管家笑笑没说话，只感叹道天要变了，也是该换换地方了。
*
正房暖阁
“你说耀哥儿在打翠萍？”
华美皱眉不可置信，要知道她孩子乃是不矜不伐、虚怀若谷。夫子心中的好学生。
打人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在耀哥儿身上。
在榻上季老爷睁开眼不满的说：“还愣着作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吗？”
“既然耀哥儿那边出事了，你不去看看？怎么当孩子阿娘的？”
话音甫落
季老爷忍不住的低声咳嗽起来。这个呆子在此守了一整晚。他没病都给守出有病来。真是不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怎么学的。
华美左思右想、几番犹豫才说道：“夫君在此等着我。我去去就回。药……”
下边守着的丫鬟见机上前：“夫人交与奴婢就好。”
“行了，你在磨磨蹭蹭，翠萍那个丫头估计就没命了。”
华美还是不愿相信耀哥儿真的会打人，此刻她顾不得多想，带着几个丫鬟走到耀哥儿的明轩阁。
还未进去，只见女人的惨叫与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你们是作何吃的，打的如此娇软乏力。难道你们都是烟花柳巷之地浇灌着出来的？”
华美走进门时刚好听见这句胡言秽语，她万万不敢相信这真是她的孩子说出来的。
目光所及，却真的是他。
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锦衣华袍坐着黄花梨圈椅上，右手边放着一个方桌，桌上有几碟梅花糕和茶。
庭院中一根长凳上趴着一根奄奄一息的女人，家丁们正卖力的打着。严寒的冬日他们竟淌着细密的汗珠。耀哥儿非但没觉得残忍，还看的津津有味。
“耀哥儿！”华美厉声喊道。
她圆润的眼睛闪动着诧异与脆弱，脸上的脸色有变得苍白。她慢慢的上前，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一个也没敢上前。
耀哥儿眼皮也不抬一下，手中的糕点却被忽然掉落在地。他站起身，肩上的大氅自然垂落，是气派的公子的模样，只见他手上有糕点碎屑，立即有仆人递上上好的锦缎手帕给他擦手。
耀哥儿不徐不急的问道：“恭迎大夫人大驾，不知夫人平安归家真是有失远迎，不知可否要办一场盛大的家宴？”
“看这个不知礼的丫头。”耀哥儿往下一瞥：“就算我送给夫人的大礼。夫人坠崖她不念夫人的恩情，竟干出嫁人之事，想来也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如此我越俎代庖替夫人处置了也不算过分吧！”
华美气的的颤抖，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突然一个小厮站在耀哥儿面前。
“啪”
手掌印出现在他脸上，连带着嘴角破裂出血。
“夫人息怒！”
屋中的丫鬟、小厮统统跪成一片。个个低头悄然打量着华美的神色。怕她在再做出格之事。
“你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你明明温和知礼、在学堂是众学子的典范所在。为何……为何会是如此模样。”
华美握着扇人的手，刚才的怒气不知为何就泄了。
“大夫人~”
耀哥儿重新坐到刚才的椅子上。他甚至开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汝窑茶杯。闻言算是愉快的回应：“这就如一只被禁锢的鸟儿，突然获得了展翅高飞的权利，你说它还会愿意回到当初牢笼吗？”
“大夫人既然亲自来了，这个贱婢你就带走吧！你告知她若以后在出现在我面前，就如此茶杯。”
“砰。”
茶杯在华美的脚前四分五裂，碎片飞跃擦到地上跪着的小厮的脸，小厮一声不吭，任由鲜血滴落在地。
华美内心胆寒的厉害，她看看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孩子，嘴唇颤动不敢说话。
“来……来人，把……把翠萍带走。”
直到她们出来明轩阁。阁中突然传来怪异的笑声，笑声一声比一声高。像是冲破牢笼的困兽发出的愉悦之感。
华美吓的全身颤抖，心一点点沉寂下去，她回望一眼明轩阁，还记得这是耀哥儿第一次会写字时，给自己住所取的名字。
当时他还说：“阿娘~以后耀儿长大了要成为书中所说的君子。夫子说：君子德才兼备、知行合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要成为君子，然和阿娘一起开棚施粥。在也不要看见那些郎君、娘子出来乞食了。”
那是耀哥儿第一次说出贵重之话，又是为何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华美只感头晕的厉害，行走间看见眼前的地面都在晃动。
“夫人、大夫人?”
“夫人？”
*
程玉行爬在墙头直视着这一切，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心里总觉得现在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趴在这里，且不说身份不合适，就说他一个世家公子也不差钱。干嘛何事都亲历亲为。这种事不应该请给人来干吗？
“真是久未行侠仗义，连最基本的操守都忘了。”
他一个翻身下墙，来到玄机阁。花了点银子掌柜的送了他一只信鸽。
“此为一对鸳鸯，公子想知道什么放飞这只鸽子。若那边有重大消息自然会放飞另一只鸽子。”
“不知公子除了上述要求外，可还有所补充？”
年仅六旬的掌柜，慈善的问。他手执一只玉笔在一本破旧的账册上记录什么。
“如此就好。”
“恭送公子。”
处理完季宅的事，程玉行来到春风客栈。华美把保命的东西交出去，怕是凶多吉少，得过来通报一声。
原本待在她身边只想过过平凡安逸的生活，没想到她做的不是杀头大罪，就是费命的生活。似乎并不比以前的轻松。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呆这么久。
久未回去，是得联系、联系那边的人来，看看上面情况如何。
回到春风客栈
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特别是于梦岚脸上全是面粉。
“小姐，不是这样包的，这样一包煮的时候馅会漏出来。”小雅拿着面团一点一点的指导于梦岚如何包。
看见她们的动作，程玉行才想到明日就是元宵了。
“你回来了，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两人来到阁楼
程玉行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并提出掌柜送来的鸽子，一番细细说明。玉梦岚结果笼子。
“看来明晚他们就要行动。”
这点和程玉行想的一样，她没有保命的东西那些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况且元宵节人多，每年都会发生一点事，是最合适动手的时机。
“你明日……”
“明日我有要事要处理。”
“行”
于梦岚思考一会，发现她身边除了程玉行似乎无人可用。这倒是一个短板。程玉行也想到这点：“你有事可以去玄机阁，北大街十四号一家古玩字画铺子。那边钱够可买杀手、买情报。而且杀手的身手不错。应该能满足你的需求。”
程于行说的郑重。
于梦岚：“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元宵过后。行了，没爷在你还不行了？”
春风客栈临街，于梦岚看着他一个跳跃飞悦不见。
于梦岚想着元宵人，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得找几个人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得让华美见证这个人的虚伪，看看她能不能醒悟。
“小雅！”
于梦岚在阁楼上一喊，少倾，小雅端着一个托盘上来，碗里是一碗热腾腾的元宵。
“小姐，夜以深。先吃点东西吧！”
小雅将元宵端过来，于梦岚担心明天再过去恐来不及了。她拿起一件黑色的暗线海棠花大氅披上，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雅也不含糊，小姐等我一下。
于梦岚来到客栈楼下，少倾，小雅也穿着一件相近的衣服过来。两人坐上专属的马车出发。
快到宵禁时间，若不在快些恐来不及。马车急速上前，街上从热闹到安静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如刚才她和程玉行在阁楼交谈时楼下人来人往，现在几乎见不见一个人。
“小姐，到了。”
于梦岚在小雅的搀扶下下马车，眼前的铺子确实是：古玩字画铺子，如此普华无实确实难见。
铺子的门破旧不堪，几乎挡不住里面的货物，台阶上明显的点点青苔。看来客人不多。小雅上前敲门。
一下、一下又一下都不见反应。小雅回头看看于梦岚。
77也跳出来说：［主人会不会店主根本不住店里。这里破破烂烂，他们怕是白天才来营业。］
于梦岚却不这样想：“继续敲。”
小雅继续敲，也不见人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出自《孟子》的《尽心章句上》（第九）。原句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出自“四德”《周礼.天官.九嫔》
第32章 正妻
“真的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于梦岚穿上红色对襟罗裙，对襟处皆是凤凰牡丹团花，象征新的一年里团团圆圆、平平安安。领口、袖口则是一圈狐狸毛用于保暖，头上梳的是双丫髻，用红色的绸缎装饰。手持兔子灯笼。
临街而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皆叹：面若冠玉、仪容不俗。
丫鬟小雅怒视群雄，暗自恼怒把自家小姐装扮的太过惹眼。
“小姐，我们过去看看。”
前方拥堵处，正是热闹的猜灯谜游戏
于梦岚也心生好奇，正欲上前。突然一个手持折扇的小生出现。
此人一袭白衣，本该仙气飘飘，可怎奈模样不佳。长得黄干黑廋，穿上就有碍观瞻。
于梦岚不禁往后退一步，丫鬟也掩笑出声。
可男子见她时不时打量自己，便自以为女子中意于他。慧眼识英雄。仰头摇晃着折扇询问：“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于梦岚心下好笑，捉弄着说：“若你能把最高的灯笼，给我摘下来我便与你一同游街如何？”
丫鬟小雅自知不妥，在一旁拉她衣袖，将她拉到一旁在她耳边低语：“小姐，万不可答应。以往的游街都是互相倾慕之人。过了今日，双方父母都要上门交换庚贴的。”
“无事。”于梦岚拍拍丫鬟的手，心中自有计较。
白衣男子心中暗喜，匆匆交代便往脂粉堆中走去。
他身后的书童生怕于梦岚等人，就此跑了，时不时回望一眼。
于梦岚正欲遁走，怎奈看见了暗卫留下的痕迹。
回到昨晚
“小姐都有敲这么久了，还不见人？掌柜指定回去了。”
于梦岚拿过马夫提着的鸽子，上前道：“掌柜的，今日末时买了两只鸽子，可惜我带回去鸽子食水不进，恐活不过今晚，特意上门讨要饲养之法。”
话音甫落
两扇破旧的门立刻打开，明灭的烛光只能隐隐看见店中摆放的古董与书画，瞧不明确。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衫的老头端着一盏油灯和蔼的说：“小姐请进。”
小雅正扶着于梦岚进去，没想到掌柜的立即挡在门前。身手之快让她产生寒意。
于梦岚拍拍小雅，自己上前道：“你在此等我。”
“小姐，我就守在门前。”
进屋
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不过放着物品的格子积着些许薄灰。显然这个店的重心不在经营上。
老者从柜台暗格处拿出一个破旧的账册，黏着唾液一点点的翻动直至翻到空白页才抬头询问：“不知小姐所求何事？”
于梦岚站的笔直，言简意赅道：“我需要一个盯着季家老爷与小妾的人。”
“一百两”
掌柜的淡声说完，拿着玉笔在账册下落墨，似乎料定她会答应一般。
于梦岚拿出一百两银票放置柜台上，再出来时手中又提了一个鸟笼。显然这只新的鸟泼及了。
上京城、回燕大街
“先过去瞧瞧。”两人借着人多躲开书童的视线，沿着暗卫的指示来到一家卖香水铺子的摊贩前。
于梦岚拿出信物，卖东西的大娘仔细辨别，才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借着脂粉盒子交到于梦岚手上。
“小姐，可瞧自信了。”
她未答话悄然展开纸条，狭窄的纸条上写着：借幼童之手让之昏迷、使其自杀成为偶然。
看完之后，于梦岚回道：“不可轻举妄动，迷晕之后在动。”
大娘见怪不怪，面色如初的点头。烛光晃动间。一切都得平淡如常。
最终于梦岚买下一盒胭脂。
大娘热络的招呼：“客官慢走”
*
“小娘子看。”
两人刚走不远，白衣公子提着一盏百花灯追来。
显然他已经赢得了灯笼。
于梦岚忆起：怎么忘了这一茬，原本想不留余力的打发他，不曾想他竟成功了。
随后她略表歉意：“公子，眼下我有些要事，家父不欲让我久留上街，游街之事可否改日再议。”
“你次人怎的如此言而无信，公子她就是不识好歹。”
半大书童说的义愤填膺，不料白衣公子握紧白花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本生的黑，这笑颇有几分异域之感。
“不妨事，游街不成便可小坐。”
“姑娘我在前面的揽明馆包下了最上乘的房间。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观看杂耍与烟火。这姑娘总不会在拒绝在下了吧！”
他扬杨手中的花灯，示意很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