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的肩膀很痛，她被人用力按住。仰头看着向鼎盛，她喘着气回答：“他……他……我们每晚都会做那种事。”她没有经验，所以那种话她说不出口。
正因为她没有经验，所以向鼎盛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带着怒意咬牙问：“他为什么不碰你？你是鸡，他花大价钱包只鸡过夜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别再骗人了，你根本就不会骗人！”他越来越确定，李毅成来不夜城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查他父亲的确切死因。
‘鸡’真的是一个很具有侮辱性的名词，至少在倪裳看来是这样的。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肮脏，可是从向鼎盛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是很脏。自尊心被人丢在泥潭里随意踩踏，她很难过。
“我不知道。”这是她唯一能给的答案。纵使现在她被侮辱地犹如烂泥，她也必须得保命。她不信当她把实话都交代出来后向鼎盛会放过她。她还记得昨晚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求饶无果的样子，她不想和他一样。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看来是撬不开她的嘴了。向鼎盛松开手，不想再花时间强迫她。他转身走到茶几边，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他一边擦手，一边说：“你说巧不巧。李毅成昨晚说要来看货，结果就遇上缉毒的埋伏在不夜城周围准备来突击抄底盘查。更巧合的是，那个把你搞来不夜城的人，他昨晚还带了两个条子进云顶。这三桩事，你说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他看她一脸震惊，就继续说点更让她惊怕的。“对了，后来你们走了以后，我的人在云顶的电梯和走廊里找到了三个被丢弃的针孔摄像。其中两个我知道是潜伏进来的条子带的，还有一个是谁的呢？除了这里的人，我记得昨天应该只有李毅成和你走过那条走廊，所以……到底是谁的呢？”
“不……”倪裳下意识地要说不是自己的，可她话到嘴边立马就停下。她在此刻才意识到，原来昨晚她参与了一场骇人的猫鼠游戏。
“‘不’什么？”向鼎盛抓住了她刚刚话里的字眼，他要她说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倪裳被他看得发毛，她躲开他凶狠的眼神，低声回应：“不清楚……我的意思是……我不清楚您说的摄像头这事儿。”那个摄像头只要不是倪裳的，就很有可能是李毅成的。她很清楚，但凡她开口说这个摄像头不是她的，那他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她不想为了撇清自己而害他。
是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呢？向鼎盛冷笑了一声，对着倪裳肯定地说：“不管摄像头是谁的，昨晚的一切都不会是巧合。”他几乎认定李毅成和警方是有关系的，无论她开口还是不开口，他应该都不会留她太久。
他把擦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重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在他的口腔里停留三秒，他一口咽下，然后对着倪裳提出要求：“今晚，我会再约李毅成来一次。而你，给我去不夜城的总统套房里等他。到时，我会把货给你，你带进房间去。你的任务是务必要让他当着你的面吸了。”他要李毅成不死也得脱层皮，在烂泥堆里永远翻不出去。
“他要是不吸呢？”李毅成根本就不碰那种东西，倪裳更加是连见都没见过。她知道这是犯法的，所以很惧怕，她怕把自己兜进去。“向老板……我不会……我不懂这些的。”她恳求向鼎盛不要让她去做这种事情。
打定主意要倪裳去，向鼎盛怎么可能心软？他看小姑娘一脸害怕的表情，假装安慰说：“那你就想想办法嘛。”不再理会倪裳，他冲着王长明吩咐：“王经理，今晚10:30，麻烦你叫李总直接去不夜城的总统套房。辛苦你把女人和酒水还有……我给他准备的好东西都安排上。”他不喜欢被警察追，他喜欢直接把人按在瓮里憋死。
王长明的下身还在隐隐作痛，他咬牙瞟了一眼倪裳，恨恨地说：“向老板放心，我肯定给您把事情办好。”心里愤恨，他便又多嘴问了一句：“向老板，要玩就玩刺激点的，您说要不要报警？”
“王经理聪明啊，这个提议很不错！”向鼎盛觉得这个游戏倒是可以这么玩。他把酒杯放到边上，掏出一根烟点燃。他吸了一口，笑着说：“警方不是一直想要人赃并获嘛，那就让他们得逞一次。想一想，耀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在华金不夜城的包房里玩女人溜冰，而且还是在他老子丧命的地儿。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那得多轰动啊！整个华金都要一片哗然吧。”
王长明不是个好东西，听着向鼎盛的假想，他奸恶地回应说：“王祈铮不就是要这种结果吗？他对耀宏是日思夜想，当初把李奎霖弄来不也是他买通那个刘昌黎给弄成的嘛。正好借这个机会，帮他把新上任的大股东拉下位，也算是做了‘好人好事’。”
这才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倪裳听的是一阵又一阵发寒。她绝望地暗想，她终究是被兜进去了，逃不掉。所谓的‘人赃并获’，向鼎盛和王长明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她的身上，因为东西是她带进去的，她只怕下场比李毅成更为难看。
第39章
2017年5月8日，12:00，李毅成正坐着电梯去往耀宏集团的食堂。虽然他是总裁，可在用餐制度上却是一视同仁的。他跟着人流走向打菜的窗口，拿出新办好的饭卡，要了一荤一素一碗汤。因为是公司自己的食堂，所以饭菜价钱并不贵，这一顿也就10块出头。
食堂不算大，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舅舅，王祈铮。遇上个熟人是要打招呼的，更别说是遇到了亲舅舅。他直接大步走到王祈铮那桌，看到他对面空着位置就直接坐了下来。
“公司饭菜还算可以吧。”王祈铮知道是李毅成坐了过来，他喝了一口汤，用这句问话作为招呼。
李毅成夹了一块牛柳放到嘴里咀嚼，爽滑鲜嫩的口感让他很是满意。“挺不错的，黑椒牛柳做的很入味。“他挖了一口饭往嘴里塞，搭配着肉一起吃。“舅舅是每天都来食堂吃吗？”他随口问道。
王祈铮抬头看了一眼李毅成，点了点头。“公司吃饭方便，而且实惠。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是吃不惯外面快餐的味道的，而且食堂的口味偏家常，我觉得挺好。”他有注意到李毅成的下巴上有一个伤口，就抬手指了指关心地问：“下巴怎么了？”
“嗐，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让一次性剃须刀给刮伤了。小伤口，过两天就能好的。”他不在意地一边夹菜一边回答说。
王祈铮听到他这番话后皱起了眉头，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灌了一口汤，低声问：“这几天是不是都住在外面，没有回家？”
李毅成不知道王祈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瞧见对方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后，就轻轻点头，笑了笑没有多说话。他就当舅舅是不知道的吧，听听他要对他说什么。
“你年纪轻，精力旺盛我能理解。但是，你得注意点影响，这种花花场所少去。”王祈铮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用长辈的口吻厉声训斥李毅成。说完后，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从严厉转变成关心，叮咛说：“当心别搞坏身体，得了不干净的毛病。”
看来李毅成每晚都在华金不夜城的消息在公司内部不是秘密。他夹了一筷青菜配着饭，笑着反问王祈铮说：“舅舅怎么知道我去的是花花场所？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挑食，什么女人都沾？难道，舅舅也去过？”他回想起昨晚看见王祈铮车的事儿，他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在那里。
一阵咳嗽声传来，王祈铮没想到他会反将一军。他夹了一口饭送到嘴里，咀嚼过后，用轻蔑的语气回应：“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如果从来不去，那昨晚在车库看见他的车又要怎么解释？难不成他把车借人了？王祈铮是谁？耀宏名义上的三把手，实际上的二把手，他显然是不可能把车借出去的。李毅成看他低着头吃饭，浑身都是抗拒和回避的意思，大有借撇清和不夜城的关系来欲盖弥彰的意思。
“舅舅不去娱乐场所，那平常晚上都干些什么娱乐消遣？我昨天晚上还想过要不要叫舅舅一起去华金不夜城的呢。”李毅成想起前天在茶水间听见行政部的几个女职员八卦他去不夜城的风流韵事，就在猜想王祈铮和刘昌黎的关系。他用一副半开玩笑的浪荡模样借着调侃的语气问对方。
王祈铮看他一脸皮厚的态度，随即就是一个眼刀甩过去。“我没有什么娱乐消遣，也不想和你一起去消遣。”他一边吃饭一边把话题转换，不打算和李毅成讨论娱乐活动的这个话题。“我昨晚去医院看你妈了，她情绪不是很好。你回国都有几天了，最近有没有去看她？”
要是真的去看过王丽敏，王祈铮就不会问李毅成有没有去医院探望过的这种话了。因为，李毅成去过，王丽敏也不可能不和王祈铮说。所以，他昨晚就根本没有去医院，甚至是，他这一周都没去过。
李毅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是藏了不能告诉他的秘密？他越来越觉得蹊跷，便继续回应说：“去看过了，她不是挺好的嘛。”他知道自己的妈妈在身体上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心理。不过，他是不会把刘昌黎和自己母亲勾搭的事情告诉王祈铮的，因为他还没弄清楚刘昌黎和王祈铮的关系。“对了，话说回来，刘秘书给我妈安排的病房挺不错的。VIP区域，专人照顾，连饭菜都是营养师搭配好的。”他想知道自己的舅舅对他妈和刘昌黎的事情是不是知情？
李毅成错算了，王祈铮并不知情，并且在听到病房是刘昌黎安排的时候表现出了惊讶。“刘秘书工作一向细心，大事小事他是事无巨细。你爸爸生前很喜欢用他，就是因为他办事全面又牢靠。”他没有多想，觉得刘昌黎帮王丽敏办住院应该有几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一番官腔的夸奖，李毅成听得犹如隔靴搔痒，很不痛快。他放下筷子，又喝了一口汤，笑问：“没想到刘秘书是个工作狂啊。他把工作看得这么重要，他老婆小孩就没有意见？”他想知道刘昌黎的家人对刘昌黎是个什么态度？
“刘秘书是没有人‘管’的，他的家里人当然没有意见。”王祈铮回答说。
“这是什么意思？”李毅成不明白了。
王祈铮笑了笑，一脸同情的表情，解释说：“他小孩在加拿大读高中，老婆也在那边陪读呢。”
“没人‘管’就拼命工作？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他缺钱？”李毅成把菜碟里最后一块牛柳夹起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好奇地继续问：“我记得他薪资不低的呀。别说每个月打给他的那点工资，光年终奖都能抵普通员工两三年的收入了。只要不乱挥霍，他的这些钱用来养在加拿大的老婆孩子应该不是问题的。”
越问越多，越挖越深，王祈铮打量着李毅成，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是中了什么邪，今天突发奇想地来和他打听刘昌黎。他不清楚是不是刘昌黎说了什么或者表现了什么让他生了疑惑。三四秒的沉默后，他回答：“大概吧。加拿大用的是dollar，花销不小，他一个人在国内当然是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当然，多赚点也是正常，因为小孩子高中毕业了就要读本科，本科读完了还要读研究生。这些，都是要用钱的。”
话说到这里就不打算再吃下去了，他放下筷子，和李毅成说：“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有问题，这是李毅成脑子里翻滚出的第一个想法。他看着王祈铮的背影，确定对方应该是知道刘昌黎的一些事情的。而且，那些事情应该和李奎霖有关，只是对方不愿意告诉他。
“嘀嘀”微信声音响起，李毅成的思绪被打断，他解锁屏幕查看到底是谁给他发消息。
拇指点开绿色的图标，向鼎盛的头像被推到了微信首页的第一排，并且在他头像的右上角显示了一个‘1’。李毅成点开它，发现是向鼎盛约他今晚10:30在不夜城的地下车库见面。鉴于昨天的惊险，他不敢贸然答应。他思索一会儿后，在输入框内写下：是否有货？。他想确认一下，今晚会是个什么局。
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可以在白天随意暴露的，李毅成发送好这条微信给向鼎盛后就离开了食堂回办公室去了。等他回到办公室，对方没有给他回应。他不着急，等了30分钟后，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但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对方明显是在吊他胃口。不等向鼎盛的回复，李毅成直接拨通了韩舒明的电话。
韩舒明正躺在休息室的躺椅上午睡，他刚刚有点睡意就让李毅成一个电话给他闹了起来。他带着起床气，没有好气地低喝道：“你大中午的不休息，找我有什么事儿？”
“云顶来消息了，说今晚10:30在地下车库见。“李毅成开门见山，给韩舒明‘报告’最新情况。
困意和怒意被这一条新情报给驱赶得干干净净。韩舒明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工作状态立马就上来。他从躺椅上坐起来，直接问：“向鼎盛叫你去干什么？今晚是以什么形式来见面的？”由于昨晚陈队折了两个人，他今天务必要谨慎再谨慎，不敢再搞大行动来打草惊蛇。
“不知道。”李毅成坐靠在办公椅上，给出了电话那头很不喜欢的三个字。
“你不会去问啊！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我教你？”韩舒明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什么叫做‘不知道’，‘不知道’难道就能解决现在僵持着的局面吗？他要答案，他要一个能往前继续走的方向！
李毅成被对方的火气给弄得莫名其妙。他才是那个赴汤蹈火，以身试险的人，电话那头的人怎么搞得好像他是办事不牢靠的新人下属一样？心里不爽，但秉持着良好的教养，他耐着性子解释说：“我发了微信，也打了电话，对方不回我，我能怎么办？”他不想扯这种有的没的事儿，直接问对方：“我是去还是不去？你们那边有接应的人吗？”他觉得今晚恐怕只会比昨天更为惊险，他必须要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去吧。”事态到现在算是被迫停滞了。韩舒明的局让向鼎盛破了，他现在也想要破向鼎盛的局。“你保护好自己，我会组织人在不夜城里面做便衣随时待命，外围也是同样。你在里面一旦出现了紧急情况就赶紧想办法通知外部，我们的人会立马进来营救。”人家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放在他这里是舍不得线人套不着犯人。
讲道理，李毅成并不是很想去，因为今晚注定不会太平。可想到父亲的死因，他就又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与虎谋皮，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谋出他要的结果呢？“行，那我去。”总归要有一试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算他想中途退出，云顶的人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第40章
晚上10:30，华金不夜城的地下车库前，李毅成一边向里面开，一边和电话那头的韩舒明通话。他的手机连接着蓝牙耳机，低声说：“我现在到了，隐藏摄像头不带，手机我就维持在通话中，你那边注意听我这里的传来的声音。如果我突然挂断了电话，就证明我在过他们的安检流程。”
“行。你记得把通话音量调低，通话界面切换隐藏，尽量不要让人发现。”韩舒明也是低声回复，因为他也不清楚对面的确切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你注意安全，有特殊情况不要冲动，想办法通知接应的人。”没有时间说太多的话，最后，他也就一句‘注意安全’。
李毅成一边往车库里开，一边顺手把通话界面隐藏切换成手机主页，然后把手机调整成静音。他当然知道要注意安全，不需要韩舒明提醒。“我知道，你放心，我有事儿会找警察，不会擅自处理的。不和你多说了，我看见王长明在车库最里面的位置等我。”这句话说完，他就把蓝牙耳机摘下，并且把车停到王长明站着的那个车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