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北冥是现代各种小说里常用的架空朝代。”王佳佳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整出了个上古王朝。她目光放远，看到远处的河流和森林，她又问：“北冥长年冬季，这么大的风雪，深海难道不会结冰？百姓在这么严寒的地方生活，应该很辛苦吧。”
“北海有神明，它会保佑这个国家和这里的子民。”淳勉相信北海不结冰是因为有玄冥，只要玄冥在一日，北冥便就能存一日。
是，上古朝代不讲究科学，他们讲究信仰。王佳佳搞不懂这里头的科学原理，相信淳勉一定也不知道原由。就当是入乡随俗，她附和道：“国运的确重要，毕竟成功的90%主要是依靠运气。”
百分比的说法淳勉听不懂，他疑惑地看向王佳佳，试图等待她给他解释。当王佳佳接收到他解惑的信号时，她挠了挠脑袋，鼓励他，道：“加油，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爱情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淳勉突然觉得，王佳佳的鼓舞让他这些年在他父皇那边所遭受到的质疑和打压全都消散了个干净。哪怕他还有忐忑，他也能有充足的勇气去迎风面对。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侧过脸去看她，他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许多的可能。“你会陪我吗？”他轻声问她，仿佛也是在问自己。
王佳佳会陪他吗？她好像能听懂他话里行间隐含的意思，心里不免暗暗有几分踌躇。“我……我……”不过是眼神上的一抹交汇，她随即就别开了眼睛。她害怕回答得过于爽快，给了他她给不了的希望，又怕犹豫太久让满腔热情的他现在就失落。
脑袋里几秒思索，她低头笑着回答：“我一直都在呀。”
第85章
淳勉何其聪明，他能看不懂她的心思吗？瞧着她躲避的神态，他察觉到了她的矛盾。尽管是有点儿失落的，但他不愿意戳穿此刻的美好。“是啊，你一直都在。”他呢喃重复她的话语，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语气笃定道：“我也一直都在，我会陪着你的。”
少年的感情就是这样炙热，热得王佳佳都觉得有点儿烫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有块地方说是动摇吧，可她却还是贪恋现实人生。说白了，她喜欢他，但还没有到能抛弃父母，放弃现代的地步。她总觉得，人在感情里可以痴迷，但不可以痴狂到分不清现实。
羞愧的念头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活了二十来年，接受了那么多的教育，到底却还不如一个古代少年郎来得真挚。
“你那个表妹呢？怎么说？”王佳佳心里乱，她看着天上的星星，试图找别的话题来掩盖她的犹豫和怯懦。
浪漫的二人世界突然插进了‘第三者’的话题，淳勉愣了一下。他以为她是在介意姜文雅的身份，便赶忙解释说：“文雅仅仅只是表妹，我和她是兄妹情。不对，可能我们连兄妹情都没有，就是亲戚关系。”他害怕她会多想，慌乱之下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那么慌张干嘛？王佳佳心想他这个表现好像很不正常，让她想起了童年经典《还珠格格》里的尔康和晴儿。他们也是亲戚关系，号称兄妹情也不浓，但不妨碍他们看星星看月亮品鉴诗词歌舞谈论人生理想。
“说真的，你以前还带过谁来这里看星星看月亮？你表妹来过没有？她会和你品诗词谈理想吗？”她指着头顶的一片天，眼神犀利到有逼他的意思。
淳勉咽了一口口水，他何曾被人这般质问，心脏咯噔咯噔地跳。“我从未……从未……”他耻于去说男女之间的关系，强压心头的羞耻，他定定地回看她，并说：“我只带你一人来，今天是，往后也是。”
他满载深情的眼眸宛若是在替他证明：他字字属实，半个假都不掺。
王佳佳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回应，就像是看多了现代男女的虚情假意，她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感觉羞愧。“我其实也不是那种意思，你不要多想。”她稍有尴尬，侧身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找补说：“你把她安排在宫里住，我以为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好朋友’这三个字她说得格外别扭。尽管说她是找补，但话里行间在淳勉听来无非就是醋缸子打翻的酸味。
知晓她的心思，淳勉浅笑说：“她是个可怜人。姜氏用她做棋子，旁的人也只看得到她是丞相府的千金，仅仅只想利用她，而无人想要真心待她。我不愿她在我的事上受到牵扯或是丢了性命，所以才让她留在宫里。我原以为我在帮她，未曾想……”
“未曾想什么？”王佳佳像是在吃瓜，她好奇地问。
“未曾想还是害了她。”他想到靖王昨夜大闹，又想到姜氏的态度，他心里很是烦恼。不想与王佳佳多说不开心的事情，他便含糊带过道：“反正，我与她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吃味的。”
她吃醋了？很明显吗？王佳佳冷不丁地被说穿心思，眼神和肢体顿时就扭捏了起来。“我哪里是吃醋？我就是那么一提。再说了，你好心想做救世主，也不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愿。万一她想离开皇宫呢？如果她并不觉得留在宫里对她是好的呢？你们这种有权力的男人就是爹味重，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执掌天下就能随便决定人家的归宿。说白了，你们是谁啊，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
她越说越来劲，倒有了嘲讽批判封建社会的意味。
“别说是她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也不能自己做主。”淳勉苦笑，他知道她的思想观念不一样。“我们生来就伴随着宗族利益，到死也必须为宗族添上一笔。哪怕就是平白去死，尸身也会被翻出用完最后的价值才行。否则，那便是大逆不道。”他羡慕王佳佳的为自己而活，他也想要自由，想要和心爱的人无拘无束地过一辈子，哪怕清贫一些也好。
他是可怜的，或者说，在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怜的。但是，他们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尽的荣华与富贵。
一码归一码，王佳佳把淳勉的忧愁称之为：富贵人家的高端烦恼。
“你多少是有点‘何不食肉糜’了。”她安慰他，感叹说：“你没有穷过，也没有在社会上求过职，生活上的穷苦比起你精神上的困扰来得更让人绝望麻木。马斯洛金字塔理论说得好，人在连基本生存需求都没有达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精神需求。你呀，精神内耗太严重了，看看底层百姓的生活你就能明白什么才是人间苦痛。”
淳勉能理解她，但她却未必真正能理解他。好在，他并不在意，甚至认为她不懂是好的。“你既然知道穷是痛苦的，为何要拒绝我给你的金钱玉石？”他有意反问，宛如是在说：你清高，你了不起，真当给你钱你怎么就不要了呢？
“靠男人是没有好结果的。这是历史给出的答案，是无数女性实践出的真谛。”王佳佳一脸的傲气，她佯装伸手触及繁星，说：“努力靠自己生活的人才能手可摘星辰。”
“你可有想过，我愿意给你去摘星。”淳勉伸长手臂握上她高举摘星的手，将她手掌包裹于掌间，含情脉脉地说：“你要的，我都愿意给。”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王佳佳把手抽出，她想了想，在物质方面她真的不需要他，而精神上，她也希望他们是可以做到有一定独立空间的。
“我呢？你难道不要我吗？”淳勉显然是不喜欢她这样的，他的手臂揽在她的腰际，故意看她，口气委屈又失落地说：“我以为你至少会说要我……”
他湿漉漉的眼睛比起天上的星星不显黯淡，王佳佳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敢多看。她羞涩地低下头，任由他亲昵搂抱，且将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被他这番娇媚的神态突地勾得不敢大喘气。
“我当然是要你的，你……诶……下雨了！”她扭捏造作地回应，可没等她说出点什么来，天上就开始落雨滴，直直地往她脸上砸。
可能是老天都觉得他们腻歪，恨不得来一场雨给他们降降温，醒醒脑。没法儿，雨滴越下越大，他们只能赶紧找地方避雨。
第86章
一谈情说爱就要下雨，这是琼瑶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浪漫情节’。王佳佳小跑跟着淳勉，她裹紧身上的大氅，将帽子牢牢按在头上用以挡雨。
“这么冷的天还要来一场雨夹雪，你们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老百姓要怎么过呀！”王佳佳被淳勉牵着，她一边顶着雨雪风霜，一边吐槽。难以想象，在这种恶劣的气候里还能形成一个国家。
淳勉将王佳佳搂进怀中，他撑开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替她挡去雨雪。“百姓困苦这事儿不用你说，我知道。”他也想改变，他知道改变就意味着开疆拓土，也就是战争。一旦发生战争，百姓所要承担的远比现在要多。
当然，经历过穿越到现代后，他的思路开拓了，在想若是可以把现代的电能弄到北冥，让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空调这种好东西，这样一来倒是可以避免战争带来的纷扰。
“佳佳，如果北冥也能有‘电’，那应该会是一副不一样的景象吧。”他心里想着新事物，热血澎湃的他尝试着把他的想法告诉王佳佳。
王佳佳听了过后，稍有一愣，而后婉转回应说：“光有电也不行呐。北冥没有生产电器的技术和设备，科学知识没有跟上，百姓只怕是要把‘电’当做洪水猛兽。”说到底，还是文化教育程度的问题。
而且，‘电’这个东西是现代社会经历了科学革新的产物。让家家户户能用上电，这一条路在中国走了百年征程，它不仅仅是代表了科学的进步，也是国家和人民在奔小康道路上不断奋斗的成果。
他一个封建时代的古人想让北冥这样一个苦寒之地能有‘电’，想来也不过是理想主义的‘幻想’。人类的发展始终离是不开社会的剧烈动荡和演变的，战争不可避免。
不好给一个想要为国家和百姓做出成绩的热血青年泼冷水，王佳佳建议道：“当务之急还是得提高人民的教育水平。只有教育跟上了，科学发展才能有希望，国家才能繁荣。”
“可若是人人都读了书，谁来服从王权？只怕是懂得越多，民心越是躁动。你可知，人心最不禁煽动，人性也最不禁考验。”站在国家统治者的角度，淳勉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否决了王佳佳的建议。
这就是封建主义，王佳佳能理解淳勉的想法，但她作为人民是不认可的。“愚笨的盲从是不能带来希望的，它只会成为上层剥削下层的帮手，永不见天日。”不管他是否能接受，她把话说得很直白。
淳勉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他作为储君，所能做的实在有限。更何况，他的想法和抱负的实施都必须建立在王权存在的基础上。他无法打破传统的统治模式，也不敢妄动朝堂上的利益与权势。
终究是权势斗争占了上风，他难以摆脱，深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番寻觅，淳勉带王佳佳来到悬崖边的一处山洞。
“这里有个山洞，先进去躲一躲。”他让她进去坐会儿，而他则是在洞口捡了一些干树枝，打算在山洞里生个火。
王佳佳看他捡柴，她也不闲着，索性站起来帮他一起捡。她往山洞里面走，挑了一些看起来能用的枯树枝。
作为一个现代社畜，她根本就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对于柴火的概念还停留在书本和影视剧里。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帮上忙，她将捡来的细枝枯叶抱去给淳勉，问：“这些行吗？”
淳勉将捡来的干树枝堆起来，他看向王佳佳拿来的，面色稍有疑虑，而后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堆在干树枝的周围，鼓励道：“行，能点着火的都行。”
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不行’。王佳佳拍了拍手中的灰，直落地问：“要和你捡的一样，对吗？太细的不好用，对不对？”
淳勉瞧她是倔脾气上来了，他赶忙拉住她，好笑安抚说：“我说了能用的，而且这些柴火已经够了。”他见她一手的泥，便掏出怀中巾帕给她细细擦拭。“你只管坐着就好，烧柴点火我来就行了。”
王佳佳从他手里将巾帕拿走，她自己擦了擦，发觉越擦越脏。只见他一条雪白的丝绸手帕，在她手中已经乌糟得不像样了。“擦不干净，我去山洞口用雨水洗手吧。”生火她帮不上忙，洗手她还是会的。
“当心别着凉，你快去快回。”淳勉叮嘱一声后，便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石。只听叮当几下石头摩擦的声音，火烟就从柴火里慢慢升起了。他伏下身子，对着这股火烟吹了几下，悠悠的小火苗便逐渐晕开，带动着易燃的枯树枝叶围成一个火圈。
火越烧越旺，顷刻之间就成了篝火，将这漆黑的山洞给照出了昏黄暖意。
王佳佳在山洞口借着雨水把手洗干净，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是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温度。她蹭着衣服擦干手，转身去看，就瞧见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此刻就像是深夜里的骑士，会为她挡去风雨雪霜，也会给她点亮一个山洞。
“快过来烤火，别站在洞口了。”淳勉招手叫她过来，他看她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愣着，快来呀。”他着急喊她，担心她吹到冷风着凉。
王佳佳走了过去，待走到篝火边，她发现地上已经铺上了他的狐裘。他将有狐毛的那一面向上，并把大半都留给她坐。
“今夜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夜里湿冷你坐过来些。”淳勉拉着她坐下，他把篝火前最暖和的位置让给她。
仿佛是藏了惊喜，他挑起手边一根略粗的树枝，拨弄着篝火内里，像是展示着什么好东西一般叫她看，“刚刚捡柴火的时候我瞧见洞里有不少地瓜，估计是野兽觅食留下的。我将这东西放在火里烤，你若是饿了不嫌弃还能当宵夜吃呢。”
烤地瓜放在现代也是冬季御寒饱腹的好东西呢，王佳佳当然不嫌弃。顺着淳勉手中的树枝看去，她瞧见有四五个红薯躺在火堆里。如同是回到了孩童时期，她惊喜地说：“北冥天冷，这地瓜肯定冻过了，冻过的地瓜特别甜。我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一辈的烧火灶头里一定会有烤地瓜。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火烤的，比现在烤箱里烤出来的香多了！”
烤箱是什么，淳勉没见过，但大概能猜出这是现代的电器。他见她喜欢，心里便也高兴，“只要你喜欢，这些都给你吃。”
“我吃两个就最多了。都给我，你是想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王佳佳开玩笑，知晓他就是想把她喜欢的都给她罢了。她伸出双手，一边烤火，一边好奇地问：“你一个养在深宫的太子怎么会知道烤地瓜的？这不像是你会吃的东西。”
淳勉拨弄篝火里的枝叶，他将火挑得更旺些，烘暖的感觉像是热浪层层来袭。“我住在深宫又不是出不去，你真当我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他滑稽笑问，随后说起了他的故事。“父皇要我做储君，除了文韬，武略又如何能落下？除了四书五经，习武打猎……该学的，能学的，一样都不能少。我的确不是很懂玩乐的道道儿，但我也是知道一些小乐趣的。”
王佳佳理解这大概就是顶级的‘精英教育’。她望着篝火，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看着火光中烧得噼啪作响的枯树枝，以及藏在枯树枝下面的地瓜，皱眉道：“我就是没有你家的条件，要是我爸妈能和你父皇一般有钱，估计我也会被逼着没日没夜地学这学那。”
她倒不是可惜自己没有淳勉这般优越的条件，而是觉得好在她家条件一般般，能让她过一个像样的童年。想到淳勉可能没有童年，就连烤地瓜都能算是小乐趣，她便侧脸看他，满眼可怜地说：“你的童年肯定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