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把他推开,恨不得拿脚踹他,不愿让他再抱着。
淳勉被她推了个四仰八叉,他想拉她坐回来,她死活就是不愿意。
“她的死不仅牵扯了姜氏和赵氏,还有父皇和我储君的位置!”他低喝。心头的愤怒和烦恼搅得他吃不进睡不下,唯有她,她是能让他稍有喘息的港湾。
他犹豫再三不想说是因为他不想让她触及这些腌臜,他也不愿让她去听他的忧愁,他想她心里只要有对他的情就好,其余的都让他来担下。
“整整一日,我想找到答案。是我心中有魔,今夜我不该令你失望的……”他颓废地与她说,几欲剖开他的心,将它血淋地掏出给她看。
“我从来都没有写过吕婉婉死,我给你们的结局是各自安好。”王佳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他了,她也没想到皇宫里的争斗会让已然脱离皇权的人遭受无妄之灾。
淳勉倒想安好,可这人性如巨兽,生吞活剥,骨头都能咽下。他嗤笑,摇头道:“我说过,你写的北冥只是你写的,这里不一样。吕婉婉不会因为你笔下的寥寥几笔而死,但会因朝堂争斗而成为棋子。生死不由她,我也亦然。”
“怎么会呢?我是作者诶。”王佳佳不认同他的说法。她指着他,又指着整个东宫大殿,滑稽地说:“如果不是我写出来的,那我怎么会和你遇见?我和你的穿越,总是要有一个引子来引导的吧,它不能是凭空发生的。”
她以为他不相信她,便又接上:“你别不信我。我明天就写一章番外,写吕婉婉嫁人生子,活到九十九!”
“没用的,故事它只能是故事,不能改变任何。”淳勉握上她的手,收起他的情绪,“我希望你好好的就行。”
讲实话,王佳佳有点儿害怕了。“你不会有事的,对吧。”写小说和现实经历是两回事,她自问没有能力去应对权谋纷争。
淳勉不能保证,但他也不会告诉她实话。“你放心,我会的。”他就一个念头:不要让她牵扯进来,并且谁都不可以伤害她。
第95章
2017年10月21日,早上8点。
王佳佳醒来后就一直在想吕婉婉的死。像是被淳勉给‘传染’了似地,她搞不懂,吕婉婉怎么会死呢?在她看来,她是作者,她没有写女主角死于非命,那就不应该发生。
可是,淳勉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说她所看到的北冥并非是她笔下的北冥。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写到了这个古老的封建王朝从而触及发生罢了。
到底是因她而起,还是因他而起,王佳佳陷入了逻辑混乱。
其实,她也并非没有想过淳勉所说的。若是一切真如他所言,那事情可就不单单是穿书那么简单了,而是她在经历历史书上从未记录过的朝代,她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行为到底会带来什么结果。她会迷茫,会害怕,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再信自己一次吧!王佳佳和自己说。
她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没有刷牙洗脸,就直接打开电脑,打算现在就更新一章番外,并且就以吕婉婉的视角去写。是非曲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看今晚她穿越后吕婉婉是否能按照她的笔迹‘复活’。
她立即登录创作后台,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一言难尽的评论。她看了简直是头皮发麻。讲道理,接受那么多的差评是需要心理建设的,她自认为她是个玻璃心,还不具备面对现实的强心脏。
可就算是有诸多差评,她也得把这篇番外给写了。
但是,她要如何下笔呢?
鉴于她现在和淳勉之间的关系,要她写吕婉婉和他的HE,她是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的。光是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膈应。既然做不到迎合读者,她就只能顶着锅盖给吕婉婉安排新的归宿。
“佳佳,起来了没有?吃早饭了!”房门外传来王佳佳妈妈的声音,她敲响女儿的房门,试图叫她起床。
键盘上才敲了几个字,王佳佳就听见了她妈喊她吃饭。本就不多的创作欲被这一声叫吃饭的声音给驱赶得所剩不多。她看着屏幕上稀稀拉拉的几行字,叹了一口气,打算先吃饱了再写。
反正,她休假,晚上9点以前都是她创作的时间。
午时将至,北冥。
今日上朝淳勉没有看见靖王,不用多想,他知对方定是因为吕婉婉之死才没有来。他不意外,因为吕婉婉的死已经达到了连锁效果。
如今,靖王一派的赵氏因此事而被施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节外生枝。并且,朝堂和宫外,整个北冥都传遍了靖王为娶丞相千金不惜雇佣杀手连夜杀死太傅之女。
这般为了一己私欲而轻易动杀念的人,百姓不喜,民心自然不向。而且,外界已然生出了靖王秉性暴戾,不适为君的传言。
此事就如同是一盆墨黑的污水,浇得赵氏浑身都是黑的不谈,他们还被架在了烤架上。人言就似炙火,把他们烤得想求饶都说不出话来。
淳勉管不了靖王,也不想管。他下了朝就出宫,打算去一趟太傅府上。太傅毕竟是他的老师,而吕婉婉也算与他一同长大,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她出了事他理应亲自去府上给她上一炷香。
吉子跟随淳勉一道儿去,他俩主仆各骑一匹马,且他还帮着准备了一些礼物,想着无论是白事还是红事,都不该空手前往。
“殿下,您瞧,那可是靖王?”吉子眼尖,在快到太傅府上之时,他瞧见了眼熟的人。生怕看错,他双腿夹马肚,先于太子几步去看个究竟。
淳勉也瞧见了,他见吉子上前探虚实,便将缰绳拉紧,让马儿稍稍停下。片刻之间,他看吉子点头示意,便知那人确定是靖王。
“下马,走过去。”淳勉叫吉子停下,心想既然碰见了,那就说两句吧。好歹,也是兄弟。
吉子听话下马,他先一步前去,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太傅府门口的管家。
“靖王,您这是……”手中的东西还没交出去,他就瞧见靖王跪在人家大门口正中央。他心里犯嘀咕,觉得这位皇子真是丢人现眼。
淳勉看见此象,他不禁微微皱眉。无奈,他眼神示意吉子先去把东西给了,而后便伸手欲要将靖王给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长跪不起打算给谁看?”他低声与对方说,给对方留点儿颜面。
靖王本就不爽淳勉,如今他俩碰到,他更是毫不掩饰情绪,直接将对方想来搀扶他的手给拨开。
“我为何跪在这里,你揣着明白装什么圣人!”他冷眼瞥向淳勉,语气中夹了怨恨。“是丞相吧,应该也有你一份。你们好狠的心,说杀就杀,还把脏水全倒我头上!”
淳勉听着靖王咬牙切齿的话,他心里也有怨怼。“你自己脏就算了,何必把这污水也泼到我这里。”他不认靖王说的,自然是要直击回对。
淳勉矢口否认,靖王更是气得浑身冒火。他眼神狠厉地看着对方,指着太傅的门头,大喝:“你可是太子啊,嘴里怎么没一句实话!你杀了便就是杀了,畏畏缩缩不敢承认,还嫁祸于兄弟手足,你这般心机实在歹毒!”
靖王的控诉引来了围观侧目的人,淳勉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借机拉姜氏下水罢了。他冷漠地看向众人,对于他们质疑的目光丝毫不惧。“若是我杀的,老师第一个就不放过我,更别提今日容我上府来给婉婉敬一炷香。”
“你是谁啊,你是太子殿下,谁敢说不!你太子殿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性命自当是如草芥,毫不放在眼里。你我手足你且都能动杀心,就更别提女人了。”靖王使了狠劲儿,他今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淳勉一块儿入这脏局。
淳勉能看出来靖王是急了,此刻是昏招一个接一个,毫无章法。
可,被架在火上烤的就只有靖王和赵氏吗?淳勉暗想,他又何尝不是呢?就连姜氏也不过是这盆污水里逃不脱的一环。
“听过一句老话吗?”他蹲下身子,看着靖王憋红的面孔,耳语道:“螳螂捕蝉,你可知什么在后?”他不把话说明白,想着一切也就只能点到即止。
靖王并非是草包,只是着急了。淳勉的话从耳朵里进去,他突地面色大变,瞬时煞白。“谁是黄雀?”他呢喃可怖地看着淳勉,犹如是落入了深渊黑洞。
“殿下!”
一声殿下,淳勉抬头看向出声的人,发觉是太傅亲自来迎。他站起身,不顾靖王神色,向对方走去。
“老师,婉婉之事我昨日已经知晓。因宫中有事耽搁了一天,今日才来,您不要怪罪学生。”他恭敬地向太傅行礼,表达他们之间浓厚的师生情谊。
“殿下能来看婉婉,婉婉在地下一定会高兴的。”太傅给足淳勉面子,他上前亲自迎人,且说:“进来吧,府外嘈杂。”
太傅这句‘嘈杂’说的不知是外头看热闹的人,还是跪在门口的靖王。
淳勉回头看了一眼靖王,与太傅说:“老师,请容学生给靖王说个情。”就算是为了皇家颜面,他不想让百姓看宫里的笑话。
“我已经说过了,太傅府简陋,不便招待靖王。”太傅的态度很坚决,不允许靖王进府。如此坚决的态度不免让人多想,吕婉婉的死就是与靖王脱不开关系。
“太傅,我是清白的!”靖王随即接上话语,他不愿承担罪责和骂名。可对方毫无波澜,所有的矛头似乎全都指向了他。他焦急大喊,宛如莫大的冤屈无处诉说,“无妄之灾!这是无妄之灾啊!”
太傅不想理会,他睨了一眼,便漠然转身进府。
淳勉不想闹得太难看,他示意吉子把靖王拉走,别在此地丢人现眼。
第96章
恰逢周末,王佳佳放假回老家的事儿在同学和好友之间传开了。几个读书时的好友知道她从上海回来,就直接在微信群里邀请她一起去泡温泉过夜。
许久不见的好朋友提出热情的邀请,王佳佳不好回绝。她虽然想宅在家,但小县城的人情往来又相对比较复杂,她也只能答应。
傍晚时分,她带上换洗衣服,叫了一辆的士前往与老同学碰头的温泉酒店。
“呀,好久不见了呀,佳佳!”老同学比她到的早,她们四人已经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等她。当看见她进来时,她们纷纷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都是她从小学到高中的好朋友,王佳佳见到她们时,有种旧事时光的怀旧感涌上心头。她走到她们边上,也笑着回应:“新年才见过呢,别搞得像是十几年没有碰头似的。”
“也差不多咯。我们也就过年的时候吃个饭小聚一下,平常你在上海,我们在老家,见面机会根本就没有。”其中一个同学调笑抱怨,她挽上王佳佳的手臂,仿佛对方是个‘负心汉’。
王佳佳是她们之中唯一一个还留在上海的。这些人里,有些毕业就回家考编做了乡镇公务员或者是考教师编制做老师,有些在大城市做了一年多就回老家上班了,也就只有王佳佳还在坚持,并单身着。
“我这不是工作忙,平常加班多嘛。”王佳佳不想多说工作上的事情,毕竟大家现在的生活圈子不一样了,观念上多少都会有出入。“瞧,我这不是请了年假,回来和你们好好地聚一聚!”她笑眯眯地配合大家,试图炒热气氛。
“上海就是加班多,你呀,太累。”另一个同学笑着说她,且看向登记的前台,示意大家赶快进去。“这里的自助餐不错,赶早不赶晚,大家进去再聊。”她边说,边往前台那边走。
北冥,酉时,东宫内殿。
吉子正撤去桌上的饭菜,他看淳勉吃的不多,便问:“殿下,您就吃了几筷子菜,连饭也只吃了半碗。夜里,您要不要宵夜?”
今日赶着去太傅府,淳勉并未用午膳,且回来以后也一直忙着处理朝堂上的政务,直至晚膳。吉子瞧他这般胃口,心想大活人哪里吃得消这么过日子的,身子得熬坏。
“没胃口,你撤了就是。”淳勉心绪堆积,对于吃饭上不了心。“宵夜等佳佳来了再说,她若是饿,你再去准备就是。”反正,他自己是不想吃了。
梨花递上漱口的清水,她瞥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餐食,与吉子对视一眼后,不免担忧劝说:“您瞧您,清瘦得衣裳都空了,王姑娘看见不得心疼?”
吃不进就是吃不进,难不成还得硬塞?淳勉听得心烦,他接过漱口水,草草过了过嘴,就烦躁地起身走开,“若是嫌活少,你俩要不去母后寝宫帮董娥打下手?”
董娥是出了名的凶恶,当听淳勉这么一提,他俩立马就闭嘴闷头做事,并连着手上收拾的速度都变快了,生怕太子殿下真把他俩发配到皇后寝宫去。
见耳根终于清静,淳勉心里稍稍舒坦。他想起今日靖王在太傅府门口的言行,又问吉子:“靖王后来是回宫了,还是去了他自己的府邸?”
说起劝靖王这事儿,吉子是一肚子的气。在太傅府门口,他是好说歹说,可人家靖王半分情都不领,对他恶语相向不说,还拳打脚踢。肚子、腿上、胸口,他白白挨了一顿打,待靖王消了气,不用劝,人家自己走了。
“殿下,靖王到底是回宫还是回府,我且不知。但是,他这脾气与您是真没得比。”吉子气呼呼地放下手中的碗碟,撩开袖管和裤腿,指着身上的青紫,告状说:“您看看,他不舒心就动手,全然不将人当人看!我这好生劝他,他不听也就罢了,何必对我这般殴打?我是下人,我地位低下,他一个皇子是能对我要如何就如何,可……可也不能对我如此啊!我到底也是东宫的人,是殿下您的人呐!”
梨花听吉子这通抱怨,她抬眼去看,只见他手臂和腿上都是成片成片的淤青,一看就是下了死手。她赶紧走到吉子身旁,关切地问:“除了手脚,可还有其他伤的?靖王这是拿你撒气啊!”
吉子被梨花关心,他见主子面色也不好看,便捂着胸口怨怼道:“伤得不少,我浑身都疼呢!”
“他对我有成见,自然对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且是替我挨了打。”淳勉一看便知靖王对他是恨透了,连带着对他身旁的人也不留情面。若不是在太傅府门口人多嘴杂,只怕对方是恨不得抽刀剐了他。
“你去找宫里值班的太医看看伤,上个药,休息两天。”淳勉自然是不苛待吉子,他看向梨花,吩咐说:“这几天就让梨花来替你忙。”
梨花得了吩咐,她赶忙问:“今夜王姑娘来,殿下是想安排在内殿休息吗?”她知道王佳佳和淳勉现在是睡一张床的。
淳勉想到昨晚王佳佳‘败兴而归’,他心里有愧疚,想补偿她。可这种事情又要如何补偿呢?怎么说,怎么做,都显得不是很入流。他思索片刻,想找个较为妥当的方式,但却总觉自己像是个拐骗女子的伪君子。
罢了,他今晚索性就不在宫里住便是。
“不用安排内殿了。”他与梨花说:“你去准备换洗的衣裳,还有一匹马。”
太子殿下要出宫去过夜?他要去哪儿?梨花心里有疑惑,但他不说,她又如何能问。毕竟,她只是婢女,他也只当她是伺候人的下人。
晚上8点左右,现代某温泉酒店的室外温泉汤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