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佳吃饱喝足，坐在池子里，温泉汤的水蒸气往她的面上不停地涌。她靠坐在池子边，闭眼享受着热汤水带来的舒畅。
“这里的自助餐挺不错的，一会儿还能去拿水果和饮料，全是免费。”一起坐在汤池里泡的老同学赞叹这里的服务，她看着周围古典的装潢，满意地说：“两人一间房，这里弄得还挺日式的，一会儿泡舒服了就回房间去睡觉。”
说到晚上睡觉这事儿，王佳佳腾地睁开眼睛。以防老同学发现她穿越的秘密，她赶忙举手说：“我一个人一间，我这间房的价钱不用A。”
“佳佳，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其中一个同学发觉王佳佳有点儿不对劲，“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说要一个人一间房，怎么，你是不是晚上要和男朋友视频，怕我们看见？”
这话引起大家伙儿一阵哄笑，她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追着问王佳佳在上海有没有男人。甚至，还问她是不是已经住一起了？
王佳佳被闹得满脸通红，她不能说出实情，但又被逼得没辙，只能含糊摇头，表示她们多想了。“你们四个经常约一块儿玩，你们随便分配房间都可以，不生疏嘛。我这不是好久才回来一次，怕你们不习惯我的睡眠模式。”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都是一起长大的，还能不了解？”其中一个同学眼神瞥向王佳佳，她似是非要八卦一般，试图继续追问：“你男朋友在上海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我们老家的？有照片吗？一会儿出了汤池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王佳佳有照片，但是不能给她们看。“没有男朋友，你别瞎问。”她不想给自己找事情，便继续扯谎不回答。因为，她今天但凡透露一个字，那必定在她父母那边肯定也是瞒不过去。
“别不是上海人吧。”吃瓜的老同学随即惊呼，她看王佳佳藏着掖着，便又说：“你放心，我们就看看他长什么样儿，不眼馋。再说了，老家也挺好的，上海的又怎么样，讲不定老破小里出来的还不如我们老家的呢。不过就是个户口，没钱还不是一张纸。”
这话多少就有点儿阴阳那味儿了，不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总归不舒服。王佳佳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和这些老同学并不能完全走到一起去。
说烂了就不过是个围城，她在城里过得不怎样，城外的人也是矛盾地在看待她。她不知道她们是希望她过得好，还是希望她过得不好。好像，这一题无解。
“是，户口就是一张纸而已。再说，我也没资格落户呢，说不定我过两年就回来了。”她憨憨笑了一下，然后自嘲说：“上海么，能挣点儿钱当然好，挣不着我也没辙。”她顾左右而言他，涵盖过去。
第97章
王佳佳掐着时间聊天，她在池子里待到8点三刻左右就出来了。她和小伙伴借口说她连着加班太累，回来得好好睡个养生觉，便就先撤。
老同学们当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她们认定她一定是着急和男友视频报备，还拉扯她叫她别害羞，大家伙儿一块儿给她男友打个招呼也行呀。
王佳佳是要和小男友见面，但这种见面不大能被科学接受。她再次含糊否认，并装出一副劳碌鬼的模样，吐槽了一会儿公司里的乌糟破事儿，才得以脱身。
时间不等人，她出了温泉池子就立马小跑着去女更衣室的储物柜拿衣服和手机。当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她赶快去看时间，发现还有5分钟就晚上9点了。她不想第二天在女更衣室里醒来，便只能裹着浴巾，穿着泡温泉的衣服，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赶紧回酒店房间。
一路狂奔，却也还是差了一步。她在酒店走廊里，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从现代转变成古代，脚下绵软的地毯变成东宫大殿内梆硬的青石砖。她一个猛劲儿没有收住，砰地就往地上摔去。
手里的衣服手机散落一地，她趴在地上，除了狼狈丢人，还有四肢皮肤与石砖地摩擦的火热刺痛。
淳勉没想到她今天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北冥的。看着她龇牙咧嘴地发出疼痛的声音，他惊吓之余，马上跨步上前将她扶起。
“怎会如此莽撞？”他扶她起来，只见她浴巾之下只有单薄的几片布料遮着关键部位，其余肌肤一览无余。他眉头瞬间蹙起，只消一眼，便立马解下自己的衣衫将她裹住。
“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他言语里虽说有不悦，可替她看是否有摔伤的手势却没有停下。
北冥的气候就是冷，刚才还在暖烘烘的温泉酒店里感觉不到一丝寒意的王佳佳，现在就算被裹上了淳勉的厚罩衫，她还是忍不住要打哆嗦。“我和同学在酒店泡温泉呢。我看快到时间了，就想着赶紧收拾衣服手机回房间去，准备来见你。这不就差了一步嘛，还没来得及进房间，一个跟头就栽到了你这儿。”
她今晚泡温泉去了？淳勉听着她说和同学一起，便有些吃味地问：“男的女的？人很多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当然是女的了！男女怎么可以混着汤池泡，这不得出事儿嘛！”王佳佳惊呼回应之时，察觉到淳勉似乎是有查岗的意思。“你放心，就四个读书时的老同学。再说，我没和你说起是因为我也是今天被临时邀请的，之前不知道她们会叫着去泡。”
就四个女的，池子里也没有一个男的，淳勉心里的不适顿时消散。他瞥向散落一地的衣裳还有她的手机，心里有话要说，但不知要怎么说。几分停顿，他语气关切地讲她，“我又不走开，你换好衣裳慢慢来，北冥天冷，你穿成这样当心伤寒。”
王佳佳当然知道北冥天冷，可她不想第二天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穿着暴露地醒来。比起温泉池子的更衣室，她更想舒舒服服地在酒店房间里等待清晨。更何况，她出了过夜钱的。
“这不着急来见你嘛。”她不想解释太多，摸了摸她盘在头顶的丸子头，调皮地回应。
淳勉听她这么说，耳朵里一阵舒服。他蹲下身子替她捡起手机，连带着衣裳也替她捡起来。“我让梨花带你去换身衣服，你随我出去，今夜带你去个地方。”
又要出宫？王佳佳想起上次去山顶看月亮。
“去哪儿？还爬山呢？”她想到就觉得冷。还有那个山洞，虽然篝火很浪漫，但她不想再来一回了。想到此，她立刻拒绝说：“爬山我不去，外头冷得很，我不想睡山洞。”
有豪华宫殿不睡，非去露营睡破洞。这种行为，就好比是已经定了7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但却放着不住，非要吭哧吭哧地去登山，吹冷风。虽说不是徒步是骑马，但实际体验也差不了几分，都颠得很。
王佳佳还没有达到脱离俗世能尽情感受原始自然的精神境界，她自问她俗得很，豪华宫殿和山洞，她选豪华宫殿。
淳勉是到达了这种精神境界的人，因为他从小不缺好东西。瞧着王佳佳对于他上次安排去山顶的浪漫行为摆出一脸的嫌弃，他心中不解，可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本意是讨好她来的，谁知她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他摸了摸鼻子，讪讪说：“今晚不爬山，也不住山洞。”他看她满脸狐疑，便佯装咳嗽，鼓起勇气说：“我带你去宫外的温泉。”
还泡温泉呢！王佳佳暗想自己今晚是什么运气，怎么这现代的和古代的都要带她去泡池子？
她滑稽地问淳勉，“泡完温泉还回来不？别今晚不睡山洞，睡野外呀。”她想，古代没有温泉酒店，所谓的温泉那是实打实的天然池子。这种池子，一般都在荒郊野外。
“你想什么呢！我能让你睡野外？不怕老虎和狼把我俩当宵夜吃了？”淳勉佩服她的脑洞，只觉她在异想天开。“宫外有个温泉山庄，不比宫里差。”他看出来了，她喜欢住好的。
说完，他便将梨花叫了进来。他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梨花，并叮嘱道：“你带佳佳去换一身暖和的衣裳，我在殿外等。”
王佳佳并没有完全换上北冥的衣服，因为她想把跟着她一块儿穿越到这里的衣服给穿回现代去。她把手机揣上，然后套上自己的衣服，最后让梨花给了她一件能长到脚踝的厚外套。
她裹着北冥的厚外套，顶着现代的丸子头，脚上踏着人字拖，一身古今混搭由梨花带着往殿外去。当淳勉瞧见她这幅装扮，他总觉得她离他幻想中的模样少了点什么。
“脚不冷？”他看她脚趾露在空气里，片片雪花又落在她的脚趾头上，不免发问。
王佳佳动了动脚趾，无奈说：“我得穿回去，不然我那群老同学得八卦到我爸妈那边。小县城人多嘴杂，指不定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我一年到头也不着家，父母要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不是惹他们担心嘛。”
“那便正大光明地说，你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淳勉摆弄着马鞍，稍有不爽。
王佳佳见他置气，她拍上他的背脊，笑问：“你要我咋说？说我谈对象了，家境不错，是个豪门太子爷，还比我小。就是路途遥远，我俩不在一个时代，得靠老天安排穿越才能见面。”说到这里，她噗嗤笑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有没有觉得我说这些像个神经病？”
说白了，这种事情也就小说里能有，电视剧拍出来都不一定能被人接受，更别提父母那辈靠脚踏实地过了一辈子的人。
是挺神棍的。淳勉心里也犯难，他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身旁。他不想给她添烦恼，但发觉似乎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个烦恼。他知理亏，不好再要求她什么，便低头默默将马鞍和马镫给弄好，然后抱她坐上马背，上马带她出宫。
他不说话，她察觉得到他不高兴。
坐在他的身前，王佳佳看着逐渐消失的宫景，她安慰说：“你不用太失落，至少老李和思思是知道你的。她们知道你是我男朋友，还夸你长得好看，教养也好。”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做好。”淳勉不需要她安慰他，他知道一个男人既然有心要娶心爱的姑娘为妻，那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他来做。他需要让她安稳之余，也需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让她的家人认可他。
这并非是难事，只是他们现在的处境让他很难做到。与其说抱怨她不愿意让父母朋友知晓他的存在，不如说是他在抱怨自己尚且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做到位。
“一步步来嘛，人生本来就是不容易的。哪里有人真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呢？”王佳佳知道他的想法，她也很迷茫，不知道这段感情要何去何从，也害怕最后相隔两个世界无疾而终。可担忧害怕又能怎么样，可控因素太少，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想在‘无意义’的话题上继续深入徒增烦恼，她拉扯别的话题问起吕婉婉。“对了，我今天写了一章吕婉婉的番外，已经发表成功了。我给她安排了一个世家子弟，俩人琴瑟和鸣生了一双儿女，白头偕老。”
淳勉听着她说起吕婉婉，他拉动缰绳，一边策马一边回应说：“我今日过午去到太傅府上给她上了一炷香。”他懂她是想试图证明，他的北冥是她笔下的那个北冥。
吕婉婉没有起死回生？！
王佳佳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她不相信似地，转头看向他，再次重复说：“我发表成功了，我看到有读者已经阅读到了这篇番外。”虽然，评论里依旧都是骂她的。
“也许，只是镜花水月罢了。”淳勉抽出手按着她，让她坐好别乱动。“哪怕你能让她活，她不出一日，必定还是会被杀。”他清楚，所谓的‘黄雀’不允许吕婉婉活。因为，吕婉婉的死是绝佳的机会，可以同时压制姜氏和赵氏不说，也可利用于将姜赵两大权臣家族一举铲除。
人命如草芥，王佳佳心中发寒。“怎么会这样？我没有想让小说里的谁死啊……”她喃喃低语，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非要下死手。“是谁不想她活？”她想知道，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究竟是谁。
“父皇。”淳勉不能和靖王说实话，但他可以和王佳佳说，因为这个世间，他能全然相信的只有她。“赵氏本就是父皇用来压制姜氏的一步棋，可皇贵妃与武德侯恃宠而骄，跋扈嚣张，父皇面上不说，可早就动了杀心。吕婉婉明显不是赵氏所杀，老师是姜氏的人，自然姜氏也不会去杀她。所以，只有父皇，他想用姜氏铲除赵氏。”
他深知，赵氏可以成为皇帝手中的刀，姜氏自然也能成为。两大权臣本就是相互压制的状态，皇帝至始至终不过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是你的父亲，也是靖王的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可以对赵氏压制，但不可能对亲生儿子……”王佳佳从未经历过权斗，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尽管她笔下的皇帝是个不近人情的封建君主，但她觉得他不至于无情到连亲身儿子都可以伤害。
她按照淳勉的逻辑推理，一旦赵氏被铲除，靖王就没有靠山了，他的命运只怕是会很惨。影视小说里的落魄皇子黑化翻身成帝王不过是虚构，现实中的权臣一旦落魄，只怕是能不死就已经万幸了。
“这不是你的事情，你且好生过你的日子就好。”淳勉本就不想让她牵扯进来，这个话题他自然也是不愿意多说。“你就当是镜花水月，无需伤神。”
真就是两个世界，王佳佳这才意识到她笔下的北冥是小言里的过家家，而现实中的北冥无比残酷。她心里忐忑不安，握紧淳勉的手，问：“你呢？你是太子，他自己定下的储君啊，他对你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淳勉也想知道，他希望自己的父亲是对他有感情的。“一步步来嘛，人生本来就不容易。”他学着她的口吻，玩笑带过。
其实，他心里明白，姜氏与他的命运已经到了生死一线之际。储君，可以立，也可以废。
第98章
淳勉所说的温泉山庄其实就类似于皇宫别院。如果不是皇帝拖家带口来度假散心，这个地方在平常是非常冷清的。冷清到在他们进门时看见两个看门的之外，进去就再也没有见到别的人了。
“你确定这里有温泉？”王佳佳在偌大的行宫里行走，她跟在淳勉的身后，发现这里安静到他们的每一个脚步声都能清晰地听见，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她越走越瘆得慌，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且寒意更甚。
淳勉察觉到她有点儿害怕的意思，他停下脚步等她，并在她走到身旁时牵起她的手，安抚道：“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所以奴仆也比较少。但是，温泉一直在，也每日都有人打扫清理。”
也是，封建王朝再苦也不能苦皇帝。万一皇宫里的某个谁突发奇想要来这里泡温泉，他们但凡是偷懒没打扫被发现，只怕是人头落地。
想到此处，王佳佳下意识地朝淳勉看去，发觉她现在也算是上了帝王将相的船，享受着他们的特权优待。
淳勉把王佳佳带去一处靠山修建的宫殿。这座宫殿与其说是靠山，不如说是靠着山边的温泉。
袅袅烟煴从泉池里冒出散开，周遭种满了在北冥这苦寒之地难以看见的绿植和鲜花。配着挂满白色纱帘的亭子还有池边小憩的石台凳椅，竟有梦中幻境的意境。
“太奢靡了吧，老百姓要是看见这里，不得骂人？”王佳佳上前触碰花朵，真花的手感和阵阵扑鼻香气让她惊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