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一桩一桩说中,王佳佳心想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低头看向身上的衣裳,不过是一件白色的罩衫,怎么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她像是被看穿一般,下意识地拉紧衣襟,头铁说:“你当玩沉浸式推理剧本杀呢?哪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瞎猜,我上班累得够呛,才没工夫玩这有的没的。”
兴许是心里发虚,她话音一落就把老同学推开,反手刷了房卡就躲回房间里去了。
春风一度,北冥的天气突然出了个大晴天。
从行宫回去的路上,淳勉就着这波日光,他策马回宫,只觉今日的日头似是金光落下,洒在这终日落雪的雪地里像是铺了一层细闪碎金。他盼望,若是日子可以每天都如此,那该有多好。
梨花在东宫外等淳勉回来,当她瞧见他骑着马就着日光赶来时,她有一种恍惚,好似那个少年他从未受过苦,一直都是青葱热血的模样。
“殿下,洗漱用具和早膳都已经安排好了。”梨花见淳勉下了马,她立马上前接过缰绳,将马儿牵在手中。她见他一脸笑意,心想他昨夜定是与王佳佳过得很开心。不由得她多问,她笑着指着天,道:“今日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太阳。”
淳勉的心情的确不错。自昨夜春风一度,他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不知是因着心里有了依托,还是因为他终于成了她的男人,他只觉今日的自己比起以往需得更是强大才行。
“昨日换下的衣衫全收在包裹之中,你一会儿送到浣衣局都洗了。”他看向马背上挂着的包袱,吩咐梨花,“对了,里头有佳佳的衣裳,你且都分好。待洗晒过后,一并送到内殿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东宫大殿内走。
梨花牵着马,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突然,她好像明白了自己应该到此为止。“是,殿下。”她恭敬地回应,果断转身,去做她应该做的事。
大殿内,吉子瞧见淳勉回来了。“殿下,早膳在内殿的桌上。您看,您是先洗漱,还是直接用膳?”他狗腿地上前伺候,随着主子的脚步一起往内殿走去。
淳勉记得他让吉子修养身体去了,没想到他今日又来当班。他看了对方一眼,问:“不是说让你休息几天的嘛?”
吉子挠头,他嘿嘿笑,回应:“我这就是皮外伤,不碍事。昨日太医已经给了膏药,我抹了之后好了不少。再说,东宫里外全让梨花姐姐一人操持,她哪里忙得过来呀,我这不得搭把手。”
他心想,东宫里能让淳勉信任的也就梨花和他了。饮食起居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出纰漏。更何况,如今是多事之秋。
淳勉听得懂吉子话中涵盖的意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心装着明白。
回到内殿,他让吉子给他换上朝服,而后便说:“直接用膳吧,我在行宫洗漱过了。”
吉子听梨花说过淳勉昨夜是在外头过夜的,但并不知是在行宫。当听闻在行宫过夜时,他当即就想到了那处温泉。不用多想,他猜昨晚定是一夜春风。想着今早主子的一脸春风得意,他便忍不住偷笑,揶揄道:“殿下可要补气血?今日午膳可需多一碗牛鞭汤?”
这是当着淳勉的面儿开黄腔,淳勉脸色一阵青红,随后便啐道:“若是觉得靖王打得不够狠,我可以给你再安排一顿。”
“不敢,不敢。”吉子连连摆手,可面上却还是忍不住要笑。他表现得既惊恐,又忍不住想笑,憋着劲儿给淳勉把朝服穿戴整齐。“殿下,您如今是男人了。这男人的身子,得补才能强呐。您可别不信,待您过了而立之年后,您就知道其中的奥秘了。”
越说越过分,淳勉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你才几岁,你一个小太监说什么男人的事儿!”他听得害臊,转身就往桌边走去。
吉子嘶了一口气,他揉了揉额头,随即跟上。“我是小太监,但宫里的老太监知道得多呀。”他盛了一碗米粥给淳勉,同时夹了一些对方爱吃的小菜到碗里。似是说秘闻,他压低声音,透露道:“那事儿上,女子比起男子总是要更旺一些,也不会疲。若是男子虚,女子不满意,只怕日子久了会生出隔阂来。”
淳勉喝了一口粥,他将信将疑地看向吉子。只见对方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他心里摇摆,咯噔了几下。回想昨夜王佳佳嘴里虽喊着叫饶,但却也没停下索取,他顶着一口气满足,说实话,不虚是不可能的。
尤其,今早他骑马时感觉腰后酸胀,腿脚也明显使不上劲儿。
吉子看主子面容稍有迟疑,笑着轻问:“要不,中午试试喝一碗补汤?”
男人嘛,总是逃不过这一关的。淳勉不出声儿,他碍于面子微微点头,暗想:要不,就试试看吧。
第101章
在酒店里吃了一顿早午饭,王佳佳和老同学便打算退房各回各家。
酒店前台办理退房,老同学们在等待客房保洁查房的间隙,对着王佳佳好一顿拷问。
“说吧,你昨晚背着我们是不是偷偷玩耍去了?”
王佳佳一脸忧愁,她搓了一把面孔,叹气道:“酒店就那么大,我不和你们玩,我去哪儿玩?我都说了,我现在睡得早,身体不行。”说时,她下意识地捶腰。不知是为了展现她真的身体不好,还是真腰疼。
“睡得早还能睡到走廊上?你少装蒜,明明我都看见你的‘奸夫’了。”早上在走廊上碰到王佳佳的那位老同学犀利地指出她话里有漏洞。
奸夫这个名称说得王佳佳像是真出去偷情了似的。她头疼加心脏疼,抚着胸口,无语笑问:“我哪里来的‘奸夫’?要不这样,你给我找出来,我和他当面对质。”她自信地提出要求。
老同学嘿嘿笑,她眼神瞥向前台,然后啧啧嘴回应:“喏,他在我们之前走的。就在我们过来之前,他在前台。”说时,她煞有其事地反问王佳佳,“对了,他是不是姓CHUN?”稀有姓氏很好记,但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个CHUN到底怎么写。
‘姓CHUN’这两个字把王佳佳给说得一愣,她有一阵慌神,但心想,淳勉在北冥,怎么可能出现在现代?她随即镇定地摆手,否认说:“瞎猜。”
“喏,慌了吧。”另一个老同学观察王佳佳的表情,指着她逃避式地别过脸的姿势,提议说:“谈就谈了嘛,有空带出来见见呗。说不定,年底还能喝你的喜酒呢。”
才刚谈恋爱,哪里来的喜酒?王佳佳感觉这个进度实在太快。她满脸的茫然和无措,整个人仿佛是陷入了沼泽,拔不出来也说不清楚。看着老同学们对她哄笑,她索性不再想理由解释,随她们去。
反正,越描越黑。
北冥,东宫内殿,酉时。
“皇贵妃今日还在父皇寝宫门口跪着求见?”淳勉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他翻看手里弹劾武德候的折子,想起了这两日靖王生母寻皇帝诉苦的事儿,便同吉子问了一嘴。
吉子给淳勉倒上茶水,同时将这几日宫闱里私下传的话说出来,道:“可不是么,跪了一天了。这头一日皇上还愿意见她一面,听听她发牢骚。可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耐心听她日日诉苦,不等第二日便就倦了。如今,贵妃是连皇上的面儿也见不着了。”
后宫的妃嫔地位其实与宫外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若不是武德候能被皇上重用,皇贵妃的头衔怎么也轮不上她。如今,皇上有了想要削弱赵氏的心,皇贵妃现在剩下的不过就是个贵妃头衔,连着兄长武德候也未必能自保。
淳勉听着吉子说的话,他再看向桌上堆成山的有关于弹劾赵氏的折子。他不禁咋舌,人还未走,茶却已经凉透了。别说是对赵氏不满,就是武德候身边的人也上折子透露,镇守边关的武德候近日已连夜赶往都城。
边关将领除非是得了皇帝的诏令,否则不得擅离职守。武德候这一举动,显然是得了都城的消息,慌乱了阵脚。这般,只怕是要将赵氏彻底推往地狱。
拿起茶杯他喝了一口吉子刚倒上的茶,脑子里想了想后,将桌上弹劾赵氏的折子整理到一起,打算去一趟他父皇那边。可刚要站起身,他又想到了姜氏的处境,暗想着他如今这般贸然前往只怕是会招惹麻烦。
他知,赵氏的陨落之后必然跟着的很有可能就是姜氏。皇帝不会任凭姜氏独大,而他虽是储君,但也代表了姜氏,若他今日亲自前去送这些折子,只怕皇帝会多想姜氏的野心,会猜疑作为太子的他在权势争斗之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吕婉婉的死就如同是一个警告,淳勉不想再有无辜之人死于这场没有底线的争斗,也不愿意为姜氏承担他不曾有过的野心。种种思虑,他将折子交给吉子,吩咐道:“你去把这些折子都送到父皇那边去,不用多说话,给了就回来。”
晚上8点,王佳佳又是早早洗了澡就往房间躲。
不是她不愿意和父母多交流感情,而是她实在腰酸腿酸,坐不住。她下午到的家,回家后没和父母说上几句话,就累得躺床上去睡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她老胳膊老腿还是一副散装的状态,便借口昨晚在温泉酒店睡得晚又让按摩师按狠了,喊着要休息。
她回到房间后就把淳勉的衣服折好放在身旁,并拿着手机打算玩会儿等晚上9点穿越。也许是真的累,还没等她玩几分钟,她就眼皮打架,实在困得慌。
没辙,她索性把手机和衣服都抱在怀里,关了灯就直接睡了。她想,今晚是在自己家里穿越的,明早醒来也一定是这张床,而淳勉见到她睡着过来,也会把她安排妥当。
带着这份信任,她在北京时间晚上8点进入梦乡。
亥时,淳勉蹲在东宫大殿的青石砖上。他看着屈着腿,抱着他衣裳的王佳佳呼呼大睡,本想伸手推醒她,可瞧她睡得可爱安心,心里一阵发软,便又舍不得。
听着她的浅鼾,他实在不忍心叫醒,因着他知她定是对他有了十足的信任才会以睡着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的。念着这份信任,他心里似是垫上了无数绵软,不知要拿多少真心与柔情待她才好。
他轻抚她的面庞,当指尖触及她的皮肤时,他稍稍收回手,生怕将她闹醒。
他是真的喜爱她,所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都不能诠释他对她有多喜欢。何况自昨夜一番交融,他已然将她当作自己的妻。他甚至还幻想,若是与她能生儿育女那该有多幸福,想象着儿孙围绕的场景,他想与她举案齐眉,白首相依。
瞧着她安睡的模样,他心中柔情百转千回。
可青石砖终究太凉,睡久了只怕是要感染风寒,心中再有无限爱恋也不得不收起。他轻轻抬手,将她拢到怀中,把她横着抱起。
在去往内殿的路上,他想,他愿意一直守着她,直到天亮。
第102章
王佳佳睡了多久?她这一觉直接从北京时间晚上8点睡到了北冥时间夜间子时。当她醒来时,睁眼便就是富丽堂皇镶了金子的雕花大床。
她的眼睛盯着金黄色的床帐,手掌触碰身下绵软的被褥,在视线逐渐清晰后,她意识到她正躺在淳勉内殿的大床上。
她在他的床上,那他人呢?
左右摇头看,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掀开被褥,她坐起身。瞧着垂下的帘帐,在她欲要伸手掀开时,帘帐外传来了他的声音。
“醒了?饿吗?”
淳勉正在内殿书案上翻阅白天没看完的折子。当听见床榻那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时,他知道她定是醒了,便抬头看去,且询问一声。
王佳佳将帘子一把掀开,她探出脑袋,顺着声音的来出寻去。只见他披着一头黑发,穿着纯白色的里衣,坐在书案后也向她看来。
眼神相交,她见他面前堆了不少东西,猜想他一定是在‘加班’。果然啊,哪怕是古代的王公贵族,只要是有‘老板’,那就都得996。谁让华夏子孙从来都是勤劳致富,吃苦耐劳的品格呢。
她下床换上拖鞋,走到他身旁坐下。她瞄了一眼摆在书案上的折子,瞧着他密密麻麻的批注,便笑问:“太子殿也有KPI考核吗?这么晚了还加班加点,堪比打工人呐。”
淳勉自然是听不懂‘KPI’,‘加班加点’这种现代社畜词汇,但他知道王佳佳一定是在嘲讽他这个时间了还在批阅奏折。他放下笔,坦然回答说:“今日看不完,明日也能看。但是,新的旧的堆一起,越堆越多,越看越看不完。”
“看来谈恋爱是打扰太子殿下搞事业了,你看吧,我不打扰你。”王佳佳也不是非要他陪她,虽然她心里想,但工作总是更重要的。这点觉悟,作为老加班人的她来说还是有的。
淳勉见她站起身欲要走,以为她是生气了。他赶忙放下笔,将她拉回身边,轻声安抚说:“你醒了我自然是不看了。”说时,他把书案上的奏折合上,并推到一边去,大有用行动表示他说到做到。
王佳佳被他搂着几欲是坐靠在他怀中,她留意到他的动作,轻轻推了推他,回应:“你干嘛呀,我没有想你放下工作来陪我的意思。我又不是小女生,非要你陪我。再说,工作和谈恋爱哪个重要,我心里有数。”
了解到她并没有与他置气,淳勉却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爽快。这种不爽快很没有道理,他知道他应该高兴她善解人意,但还是觉得她不应该对他那么地‘善解人意’。好似,她这般理性地对待似乎是并没有将他太过于放在心上一般。
他矛盾,别扭,心里隐隐有些酸,便不免露出几分矫情,在她耳畔故意不满发问:“姐姐是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吗?”
他有多久没叫过她‘姐姐’?这两个字一从他口中说出,王佳佳就起了鸡皮疙瘩。她搓着手臂,试图缓解他对她的撒娇,可却又同时很吃他这么叫她。少女时的恋爱脑仿佛就在这一刻回来了,她微微侧头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由得暗叹,还是弟弟好。
“你别叫我‘姐姐’,弄得我好像大你很多一样。”她才不是故意‘老牛吃嫩草’,只是恰巧遇到了而已。
淳勉听出她害羞了,他十分享受她在他面前露出娇羞的姿态。有时,他就是故意想要这么叫她。心里憋着坏心思,他浅笑说:“好,我不叫‘姐姐’,叫‘佳佳’可好?”说罢,他言语稍稍停顿,又使坏接了一句:“佳佳可以叫我‘弟弟’,我不介意,也乐得听。”
太勾人了,这是吃了多少斤妖精才能修炼出来的技术?
王佳佳别说是鸡皮疙瘩了,这会儿连着心肝脾肺肾都颤抖了。她立马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得离他稍远一点儿,想冷静一下。
见他不满似是还要拉她回去,她赶忙推开,并劝他‘点到即止’,道:“别,你别再说这种肉麻到我抠脚趾的话了!我读书那会儿看的无脑小言都没你这种台词,你真是……”她肉麻到连形容词都想不出来。
“好,我不说就是了。”淳勉看她抗拒,他赶忙应答。“我就是逗逗你嘛,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逗便是。”他向她认错,并再次伸手欲要拉她坐过来,不希望她坐得离他太远。
王佳佳还没缓过神,她虽然愿意坐到他身旁,但不愿再与他靠得更近。“有时候是情趣,但过了头,你这就是恶趣味。”她免不了吐槽。
淳勉不知她是真不喜欢还是有意装清高,明明刚才他说的时候她的耳朵是红的,并且加倍娇羞。他且当她是真不喜欢吧,便扯开话题,与她说:“昨夜可有不适?我瞧你今日来时睡得熟,不知是否身体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