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昨晚，那真是好一夜无边春色，闹得吹散一地春花，连花瓣儿都散得拾不起来。
王佳佳脸色腾地烧起来，她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低头不敢去看他，她佯装拨弄手指，扭捏着摇头说：“我……我还好……”她才不好意思说她腰疼得都没法儿久坐，浑身酸痛到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淳勉见她不愿说实话，他噗嗤笑了一声，而后诚实地讲：“我倒是腰后酸胀得厉害，早上骑马回宫时差点儿使不上劲儿。”他一个男子都累着了，他才不信王佳佳小胳膊小腿能好到哪儿去。
思及此，他便不动声色地抬手去轻揉她的后腰。
说谎是要拆穿的，王佳佳的腰被他这么一揉捏，酸麻舒适的感觉瞬间直冲脑门。她方才还挺直的腰背，一下就塌了下来，上半身几乎是要给按趴下。
“诶诶诶，你轻点儿！”她忍不住嚎叫，并丢脸地说：“都怪你，我这老胳膊老腿差点儿被你给折腾废了。”
“不舒服就直说，你与我还藏着掖着作甚？”淳勉索性就让她趴在他腿上，他一处处给她按，并心疼地说：“这一日你定是在床上睡了一天吧。你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父母，好不容易休个假，是我害你不能与他们好好聊聊。”
太子殿下的手法真不赖，王佳佳给按得舒服到声声惊叹。她回想白天，的确是有那么一丝愧疚。“你还知道我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就冲你昨夜的力气，别说是‘累死牛’，就是这地再犁不坏，也得给你整散了。”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不坏的地。这句话，淳勉知道。
他听她与他开荤玩笑，虽觉得粗俗，但感觉有那么点儿情趣。“瞎说，我哪里舍得这般折腾你？你叫饶，我哪次不听？”回想昨夜池中春意，他咬唇轻语：“只是我停了，你又不愿罢了。”
“嘿！”王佳佳要不是手酸脚酸，她这会儿一定招呼他一拳或是一脚！“难不成，是我自找的？”她瞥他一眼，啐道。
当然不能说这种事情是女子自己寻的，淳勉赶忙讨饶，“哪能呀，是我没注意分寸，伤了你。”
到底是‘伤了她’，还是‘上了她’，王佳佳听在耳朵里只觉便宜都让他占了。她呼出一口气，真气自己没他会说话，这诡辩的本事还是差了一大截。
“对了，你怎么知道亭子后面的纱帐后是一张红木大床？你以前和谁去过？”她想起昨天她想去看那个神秘的地方他不让的情景，便好奇地问。
“我能和谁去！”淳勉以为她又在怀疑他，便下意识地心中不快，辩解说：“除了佳佳，我从未与别的人做这事儿，你别总怀疑这怀疑那。”
王佳佳不是怀疑的意思，她仅仅只是好奇。“你没和谁去过，那就是见过。”她歪头看着他，挑眉问：“这是你父皇与妃嫔享乐的地方吧，你是不是偷偷看见过什么？”
偷偷看？淳勉手上按摩的动作突地停了下来，而后看着她探究的眼神，一下便面红耳赤。他回忆着过往的情景，别过脸，低声说：“只是……只是儿时无意撞见过罢了。”
“看来大家都有童年不小心撞见爹妈做大人才能做的事儿呀。”王佳佳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儿，她哈哈笑了一下，然后劝诫说：“吸取你爹的教训，你以后得把私密措施做好咯，别让你孩子看见，免得以后他有样学样儿。”
这哪里是劝诫，分明就是嘲笑。淳勉不爽，便回击：“我定是不会让孩子看见。只是你，日后声音小点儿，别让孩子听见才是。免得，他寻了声音过来，不懂为何自己的母后要鬼哭狼嚎。”
谁要做他孩子的母后了！谁又声音大了！
王佳佳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只觉自己的便宜让他是彻底占尽了。
第103章
淳勉得了便宜当然不能再卖乖。为了讨好王佳佳，他提议要给她画眉。
‘画眉’在古时，那是最亲密的夫妻才能做的事儿。淳勉这么提，当然是持了自己的私心，他想将她当做妻来对待。
“人家画眉都是早上的，你怎么半夜画？”王佳佳坐在镜子前，她能懂他的心思，但却忍不住要吐槽。因着，半夜画眉这个举动，怎么着都有点儿瘆得慌，不大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淳勉刚刚拿起眉笔，就着微黄烛光，他看着镜中的佳人，心内本来是激动澎湃的，可王佳佳这么一说，他一腔热火似是遇上了一盆冰，瞬时灭了大半。
无妨，他与自己说，就当是她性子直爽。他轻轻舔唇，将刚才那份心境给保持住，而后笑着回应：“这不，早上你都不在嘛。”
是呀，但凡她早上不用回现代，他用得找大半夜给她画眉吗？谁乐意大晚上不睡觉，坐在镜子前面梳妆画眉？若不是实在找不到时间，这活儿他难道会不知是清晨起床来做更为浪漫？
王佳佳一阵语塞，她看他右手举着像是木炭一样的眉笔，忽然察觉到她挺煞风景的。憨憨笑两声用以掩饰她的歉意和窘迫，然后挪动屁股坐得离他近些，说：“行吧，晚上就晚上，也挺有氛围感的。”她抬起面孔，闭上眼睛，等待他的落笔。
她好像是在施舍？淳勉心里嘎达一下，瞧着她主动凑上来的脸，这份心境宛若是脆弱的瓷器被敲去了一块。算了，他再次与自己说，她能配合也算是她有心了。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半跪在她的面前。因着身形的高大，他低头之时恰巧就是她娇俏的面容。指尖轻抚她的眉宇，他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开。仿佛是对待最珍贵的珍宝，他害怕被他弄坏，心里幻想思索如何才能画得好看，半天才将将落笔。
他落笔很轻，不敢下手太重，怕珍爱不能在他的笔下绽放最好看的样子。他轻轻勾勒，每一笔都用尽了他的心血。他小心翼翼，希望她能开心，能在睁眼时露出惊喜和幸福的表情。
满怀期待的何止是他，王佳佳也是同样。她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到他的所思所想，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用心。他轻如羽翼的笔触，还有细心的勾画，她知他定是用了十万分的心思在对待她。
“好了，你睁眼看看。”淳勉松开手，他看着他画的眉，忐忑地等待她给出回应。
好一道古典美人的细弯长眉。王佳佳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具有古典风情的自己，额头上的两道眉毛好似空中的峨眉月，不深不浅，不粗也不过分细，恰恰好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习惯了现代审美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她坐起身，跪在坐垫上，凑近镜子使劲儿看，仿佛是要把淳勉这画眉的手艺给学会一般。
“你头一次画？好好看啊！”她一边研究眉形，一边惊叹他的手艺。
得到了她的夸赞，淳勉心里十分高兴。他舒出一口气，方才怕她不喜欢的忐忑一下就消散了。他坐下，不慌不忙地将眉笔放回桌上。他看着她不停照镜子研究的样儿，点头说：“我在心里试想过很多遍，也想过很多种样式。可能是想的次数多了，等再落笔时，心里就有了画面。”
他才不会说，刚才他很紧张，很怕自己画不好。
要不说老祖宗的审美才是美学的天花板，就寥寥几笔，整个风味儿就一下出来了。
王佳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施粉黛的面孔上，两条眉毛就像是能发光似地，感觉自己不化个妆都对不起它们的存在。
“你要是在现代，就凭你这个画眉毛的手法，美妆博主里必须有你的一席之地！”她对他的技术发出在现代社会里最具有肯定的评价。
淳勉当然是不懂什么是美妆博主，但是他能知道她在夸他画眉画得好看。他心里暗暗自喜，便提议问：“可要换上发钗和衣裳？”他想看她扮上北冥的样式，穿上北冥的衣服。
“你会？”王佳佳有种沉浸式体验古代妆发的兴奋感。
淳勉不确定自己会，但是她露出了愿意尝试的表情。他不想错过，便点头说：“可以一试。”
也许是怕她反悔，又或许是他太想看了，他随即便起身去叫守在门口的吉子把珠宝发簪还有衣裳都拿来。
吉子可不敢耽搁内殿里的事儿，不消片刻，他手脚麻利地把能准备的都端进来。并且，他还悄悄地问淳勉，可要准备红色的衣裳？或是一些侍寝才会穿的纱衣？
这话说得真是羞煞人，淳勉不等他说完，便就将人赶了出去。
王佳佳留意到吉子对着淳勉咬耳朵，在吉子走后，她问他：“你和吉子说什么呢？”
淳勉说不出口，便含糊地说：“没什么，你不用管的。”说时，他坐到她的身旁，并将珠钗头饰摆到她的面前，问：“可有喜欢的？”
王佳佳被他话题一拉，她目光看向这一盘盘摆得整整齐齐的金银玉石，心思和眼睛被全都拉了过去。她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亮闪闪，除了电视剧里，她这是人生第一遭。
她看花了眼，抬手想要去碰，可却又不知是不是能拿，万一拿坏了怎么办？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可赔不起。“这……这么多啊？”她傻愣愣地看向淳勉，有种土包子进城，不知所措的乡巴佬感。
淳勉见她小心得不敢碰，他笑了一声，宽慰说：“都是你的，碰坏了也不碍事，再打一副给你。”他豪气地拿起一支金钗，放在她的发间比划给她看，“瞧，多好看。”
要不说，皇宫之内都是荣华富贵呢？金银玉石就是装饰用的，在权贵眼里完全可以当作消耗品来使用。简单的一句‘坏了再打一副给你’，这种话听在普通老百姓的耳朵里实在是有够震撼的。
王佳佳抬头看向镜子，她见他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内插上金钗。随着她微微晃动脑袋的动作，金钗上垂下的金流苏也跟着动了几下。就算是光线幽暗，可金子在镜子里却是摇曳生辉，晃得她几欲迷了眼。
“好富贵啊。”别说是金钗，金子她最多也就戴过金项链，还是最细的那种。这么大一坨顶在脑袋上，不夸张地说，她被震慑住了。
淳勉又给她添了一朵珠花在发间。上好的珍珠被穿成一朵绽放着的牡丹花的样式，它们一颗接着一颗穿成花瓣，再一瓣儿叠着一瓣儿围着一颗红宝石变成一朵珠花。
他抬眼去看镜子里的她，心里的幻想像是被实现了一部分，他笑着问：“你喜欢吗？”
王佳佳好像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可能根本就不是她。她看着他装扮的自己，突然感觉他在装扮他想要的皇妃。而她想做皇妃吗？她贪图他给的这些荣华富贵和权势吗？
答案很显然，她不想要这些。因为，她要不起，也不配要。
“太贵重了，我可不敢喜欢。”她直说，并就当是偶然的一次体验。
淳勉听出来了她的意思，他想说她可以喜欢，只要她想要。可他又清楚，他说了她一定会拒绝。心里沉了沉，他看到她穿着的这一身小狗睡衣，便又提议：“换衣服吧。换上衣裳再看看是不是合身。”
如果就当作是体验，她便少了许多心理压力。她接过他帮她选的衣服，玩笑说：“你背过身，不许偷看。”
淳勉当真就背过去，并且还走到内殿的外间。王佳佳瞧他是当真在做正人君子，心头不知为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面是高兴，一面又迷茫。
换好衣服，王佳佳主动走到外间去叫淳勉。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淳勉觉得他心里的太子妃已然站在他的面前，他想要的仿佛即刻就能得到。
“还缺一副耳饰。”他拉着她回到镜子前去挑选，并给她戴上。看着她脖颈之间似乎有些空，便又拿了一条项链给她戴。
王佳佳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全然褪去了现代人的气质，俨然就是宫里穿金戴银的皇妃。她有点儿陌生，也有点儿恐惧，她不觉得她担得起这幅装扮下所要经历的尔虞我诈。她只是一个现代社畜，她除了想多赚点儿钱以外，她想开开心心地过好这一生。
“还缺一抹胭脂。”淳勉想把心里所想的全都实现，便就坐在她身旁给她把点睛之笔给画上。他欣赏着他的‘作品’，夸赞说：“佳佳真好看。”
唇上点上朱红，本就充满了富贵之气的王佳佳更加上了一层台阶，多了几分媚态。她越看自己越陌生，好像镜子里的人只是千百年前的古人罢了，并不是她。作为现代人，她已经完全看不到丁点影子。
“留在北冥陪我，好不好？”淳勉心里生了念想，他拥着她，似乎也是在渴求她能答应。“如若有朝一日我能登上帝位，我想让你伴在我的身侧，做我的皇后。”他的欲念已然超越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他太想身边有一个能让他全身心相信，并且可以说说话的人。
朝堂后宫，母亲父皇……他只有她了。
第104章
“我手机呢？”王佳佳不接话茬，故意说别的。
她知道他是知晓她的答案的，她不回答是不想让他太失望，也不想看他难过。
可是，得不到答案就不会难过吗？很显然，不是的。
淳勉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算是意料之中，但说不失望那一定是骗人的。既然她选择不回应，他又何必自讨没趣？索性，他便顺着她，浅浅笑了一下，起身去拿她的手机。
“你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我的衣服和手机，衣服我拿走了，手机我放到了书案上。刚才你没留意，我给你拿来。”他边说边走，好像是真的不在意她的不回应。
他的坦然自若让王佳佳也很不好受。她明白他是懂的，可就是他太懂她了，她心里更加愧疚。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不像自己的自己，心中暗想富贵的确迷人眼，可她当真要不起。她做不到为了爱情去放弃现代的一切，她也没有穿越小说女主敢于为了真爱抛弃所有的勇敢。
不是不爱他，只是，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俗人。
“要拍照留念吗？”淳勉把她的手机拿来，他坐回她的身旁，问她。想起上一次她把照片洗出来放在相框里给他，他便提出道：“再拍一张我们俩的照片吧，装在相框里带来，我把它放在书案上。”这样的话，不论她在不在身旁，他都能看见她。
他真好，就算失望了也不会表现出来让她不开心。王佳佳接过手机，她心疼地看着他，只见他笑容满面，对她依旧充满了期待。
“好啊。别说是一张，你要几张我就拍几张，随便你挑。”她满口答应，生怕又让他失望。“明天我要回上海，可能没时间去商场洗照片。等过了明天吧，我找时间去弄，弄好了就给你拿来。”
淳勉听她口吻是把他提的放在心上了，他心里有一丝高兴，与她说：“不急的，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王佳佳主动靠在他的怀里，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愧疚，与他道：“淳勉，你真好。”
两个人选择在一起，那必定是要相互理解和包容的。淳勉即便是想她留下来，可她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须得听她的才行。而她只要懂他，他便心满意足。
“我当然好啦，因为我爱佳佳呀。我希望我的佳佳每天都开心，没有烦恼。”淳勉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无限宠溺。
王佳佳在他怀中温存片刻后，她将手机打开，一边点开照相机功能，一边与他说：“你把烛火弄亮点儿，一会儿拍照光线好看。”她不想像上次在山洞里一样，黑漆漆的都挑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
